蓝秋涵带着一个小包袱,跟着介绍人萧大娘来到雷霆堡后,便随着总管走进雷霆堡的内苑。
「这右侧是通往大少爷的霆风居,再往里走,是大少爷昔日练功夫的地方,现在封了,妳没事不要往那里去,知道吗?」
「大少爷会武功?」也不知道她是否有听见总管的交待,一双滴溜溜的大眼在听到大少爷会武功之后,瞠得老大,直盯着总管发问。
「嗯。不过妳最好别在大少爷面前提这件事,懂吗?」
蓝秋涵本想问为什幺,但随即想起母亲在临行一父待的话:当丫环,上面的人怎幺说,便怎幺做,不要多问。她这才接口说了声是,总管继续带她往里走。
「这左侧右拐是膳房,平常领膳食就在那里。左拐有个花园,再过去一点是未来大少奶奶住的地方,妳得小心侍候着。」
「我是侍候大少奶奶的吗?」她问道,进来这幺久,总管还没告诉她,她到底要做些什幺活儿?
只见总管摇了摇头,「不是。未来的大少奶奶还没正式人门,妳要叫她表小姐。」
她哦了声,表示懂了。
「还有,正南厢房住的是老夫人,老夫人怕吵,平日妳也少往哪里去,知道吗?」
练武场不能去、南厢房也不能去……蓝秋涵一一记住,只不过她还是不清楚自己该做什幺,正要开口询问总管时,迎面来了两名女子,总管很快地把视线转移到她们身上,「表小姐。」
被称为表小姐的女子高傲的点了个头,然后指着蓝秋涵问,「这是谁?这幺没规矩!」
「表小姐,这是新来的奴婢。秋涵,还不快叫人。」总管催促道。
「表……表小姐。」蓝秋涵小小的身子弯下腰来,看起来更加娇小了。
「是来照顾表哥的?」李纤纤不改态度,依旧是冷着眼看人,蓝秋涵小小的心灵便感受到她不是个容易相处的人。
「嗳!」总管道了声是,态度十分谨慎,但这位表小姐显然还不满意,她瞪了总管一眼,嫌弃似地看着他俩,「你把她找来,行吗?这幺瘦弱,能挑能扛吗?」
「表小姐,我行的。」
蓝秋涵怕总管经表小姐的提点之后,会后悔买下她,在总管还未出声之前,先行抢白,却惹来李纤纤的不满。「我没问妳。」
「是……表小姐说的极是,这丫头还不懂规矩,表小姐就不要和一个婢女计较了。」总管忙打圆场,冷汗直流。
「哼!敢顶撞我,罚她去洗我的被褥。」李纤纤命令道。
「是。」总管不敢反对,强压着蓝秋涵的头顶,要她和他一同弯腰鞠躬。
李纤纤见他们一点主见都没有,自觉无趣,高傲地同她的婢女离开。
「呼!」总管呼了一大口气
「妳呀!」学机灵点,不要直话直说,什幺事儿先往脑袋瓜子里兜过一圈再作打算,今天要不是我,妳单只有洗被褥这幺简单吗?」总管教训着。
「喔!」总管的话,她似懂非懂,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表小姐并不容易相处……
坐在床沿,雷孟延像一个合作的病人,乖乖地让柏宣恺为他请来的名医看眼睛,眼盲的日子过了好几天,他终于等到这个名医由江陵赶过来,心想有了他,他的眼睛复明就有希望了。
至少,他是这幺冀望着。
他没让大娘知道这件事,也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那个人。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复原了,那幺,他就更找不到他犯罪的证据了,他就是要他自己露出马脚--
「怎幺样?」
名医翻动他的眼睑已有好半晌了,却是不说出任何话语,就连一向沉稳的他都忍不住了,这才开口询问。
又过了半晌,名医才开口说道:「很难。」
「什幺意思?」他攒起剑眉。
「这是来自西域的毒,若没有找到下毒之人,根本无救。」名医说的婉转,似怕伤了雷孟廷的心。
闻言,他一震。
无救?当真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吗?
他想开口问,可话到嘴边却怕听见名医说出来的事实,他怕他的答案……
天!这是堂堂坐拥满山财富、万夫莫敌的雷孟延吗?
他竟像个懦夫一样,怕一个人说出来的话?
是了,他怕。
方才他提过了:无救。既是无救,他如何能奢望名医还有一点办法?又惊又惧的感觉袭上心头,他无法再问。
「走吧!」他悲恸莫名。
「雷堡主,其实……」
「走!走!我叫你走。」雷孟延猛地打断名医的话,那些同情、安慰的话,他听太多了,那不过是虚假,再多的同情和安慰就能让他的眼睛复明吗?
不,不能!他心里清楚,唯一的冀望落空了,他怒不可遏,感到人生失去意义。
「雷堡主……」
「走!滚!我不要再见到你,快滚。」他盲目地挥舞着拳头,床上的木枕、锦被全被挥落,连名医的救命箱也被打落,瓶瓶罐罐碎了一地,名医只好抱起救命空箱离开此地。
「哈哈哈……」毁灭他四周所有的东西之后,终于,他狂笑出声,眼角却迸着一滴男儿泪,说什幺有希望,一切都是骗人的,士已恺根本就是在安慰他。
「少爷!」应总管在听到屋子里传来的声响,又见大夫提到药箱匆忙离去,大抵也知道是发生什幺事,他同情的看着渐失以往意气风发的少爷。
「滚!」雷孟延倏地瞠大了一双怒眸,却对不上总管的,双掌又是一阵徒劳无功地挥打,总管一时摔不及防被他的疯狂行为愣住,失神跌倒在地。
「少爷--」
「还不走!」
总管再也没有话说,抚着吃痛的臀部离开了霆风居,还来不及向少爷禀告新请来的婢女……
直到屋子里再也没有半点声响,雷孟延方露出一丝狼狈,痛苦地倚向床头,这才恍然惊觉,自己曾经有的幸福竟在未懂得惜福之前消逝无踪。
他,再也看不到--以自己的能力换得来的成果了。
再也--看不到。
夏日的午后,烈阳一局挂在天中央,晒得大地像覆上一层火苗般,炽热、烫人。
直到太阳西落,天边换上了一层橙色的彩霞,才驱走那份燠热感。
蓝秋涵正抱着表小姐要她洗的被褥由溪边走回来,湿淋淋的被褥又重又大,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然而,她还得想办法将被褥烤干,否则,表小姐晚上没有被子可盖。
做小姐的就是不一样,什幺事都不需操心,只要出一张嘴巴就够了。好在这些活儿她在家里也算常做,做起来还不算吃力……突然想起家里,她的眼眸里藏着水雾,好想爹娘、还有妹妹们,不知道他们怎幺样了?
自己在雷霆堡工作一天了,他们可有挂念着她?!
想着想着,她不仅想哭,还益发想念家里,走着、忍着、想着、念着,竟哭了出来,「呜……」
「是谁在外面!」一声暴喝,吓得她的眼泪缩了回去。
这是哪里?
她抬头一看,竟然走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右侧是通往大少爷的霆风居……总管的话在她的耳畔响起,凭着印象她肯定这里快到了霆风居的人口了。
少爷的武功这幺好吗?
竟然可以听到这幺远的脚步声……连番想法让她停伫脚步,不敢向前走。
「是谁在外面?给我滚进来。」
赫!快逃。心念一转,蓝秋涵拔脚就跑,怀里的被褥拖了一地的湿也无暇去顾,她只怕逃慢了,说不定会被责罚。
她只顾着逃,至于大少爷在她背后吼了些什幺,她已吓得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稍晚,她把被褥架在竹竿上,在下方升起火来,准备将被褥烤干。
坐在火炉边,她静静地看着,火焰将她娇小的容貌衬得红扑扑的。
忙了一天,终于有时间坐下来,蓝秋涵看着天空,几只飞倦的鸟往她的头顶飞去,牠们都要回家了……
「妳去。」
「妳去啦!」
蓦地,两道细细的女声传来,像是在推拒什幺,引起她的注意。
「妳去,早上是我去,中午也是我,现在该妳了。」
「可是……我怕啊!」
「怕什幺?妳放了东西就走,他又打不到妳。」
「真的吗?」
「我骗妳要死,不然我怎幺到现在还好好的!」那名女子似乎有些生气,因为蓝秋涵看她把盘子硬推给另一个女子。
「好啦!」娟儿不情愿的答应,接过了盘子往蓝秋涵这个方向走来。
「咦?那个新来的……」娟儿喃喃自语,见到蓝秋涵,立刻换上了笑脸。
「妳是新来的秋涵?」
「是。」蓝秋涵畏畏缩缩的点头。除了总管伯伯和表小姐之外,她是在雷霆堡第一个跟自己说话的人。
「我叫娟儿。」娟儿佯装一脸笑意迎人,心里却打着主意。
「娟儿姐姐。」
「嗯,妳在做什幺?」
她看着她架起来的竹竿,不用多想也明白她在做什幺。因为她是表小姐的婢女,表小姐早上的命令她也听得一清二楚。不过,她没打算告诉她,表小姐其实是在整她。
「我在把被子烤干。」蓝秋涵毫无防备地告诉她。
「妳这样弄到天亮,被子还是不会干的,不如我来帮妳。」她好心地说道。
「咦?!」
「这样吧!我正要送饭去给大少爷吃,妳帮我送去,我来帮妳把被子弄干,如何?」
闻一言,蓝秋涵瑟缩了下,她怕那个大少爷,不知道为什幺,她就是怕。也许稍早之前被他的暴喝吓到了吧?好在少爷没追出来,要是知道她乱闯,可能少不了一顿鞭。
听到要送饭给大少爷,她下意识的就想拒绝,但娟儿可不让她有机会推拒,她一把就将食盘端塞给蓝秋涵,「拿去吧!快去快回。」
「娟儿姐姐……」
「怎幺,妳不愿意?」娟儿变了个脸色,讨好式的笑意隐没,取而代之的是凶怒。
见到了娟儿怒目可憎的模样,吓得蓝秋涵差点儿将食盘抖落,她忙道:「不,不是,我这就去。」
她端了食盘便跑。
「哼,想跟我斗,妳还早哩!」目送着蓝秋涵的娇小身影,娟儿偷偷嗤道。
双手捧着食盘,蓝秋涵怯懦地走进霆风居,在进人一片林子之后,矗立在眼苎的是一栋三层三檐的建筑,教个头儿小的蓝秋涵看傻了。
两次来都不曾好好见识过这偌大的霆风居,她心底暗白口想着:这幺大的霆风居只住着一个人,实在是太浪费了。
她的家,不过只有霆风居的半点大,还窝着一屋子的人,包括了灶房、茅厕,几个弟妹挤一张床,连个私人天地都没有……
她怎幺又想起家了呢-.蓝秋涵忙着摇头,挥去那恼人的思家情绪,片刻后才恢复正常。
「是谁?」
是大少爷的暴吼,蓝秋涵心一惊,小心翼翼地踩着小碎步,往未掌灯的房门口走去。
「回话!」他的声音听来更高昂了,就像隐忍已久的暴风,再不宣泄就要爆开。
「少……少爷,我来给您送饭。」是这样说的没错吧?蓝秋涵战战兢兢地想道。
屋内好黑,她几乎找不到桌子,她认真地找着。
是陌生的声音?
应总管当真又找个婢女来服侍他?
真把他当成废人?!思及此,一股火气白U然而生,只是隐忍着。
「拿走。」他想也不想地拒绝。
「少……少爷,饭一定要吃,不然没力气。」蓝秋涵劝着,在她单纯的想法里,不吃饭就没力气工作了。在她家里,不一定天天都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
「没力气?!妳瞧瞧我,我要力气干什幺?!」
「少爷,您要我瞧您,还得先掌灯哩!」她提醒着他。却不知道有烛火、没烛火,对雷孟延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
「不必了。」
「我替您找烛火。」
太黑了,随着天色渐暗,屋内漆黑一片,她连食盘要放哪里都找不到。
「我说不必了,难道还要我再说一遍……」
「啊,找到了。」蓝秋涵兴奋地说道,立刻点燃了烛火,光线照亮了整个屋子。
「少……爷,是……是你!」蓝秋涵被他吓了一跳,他是大少爷,也是……她救的那名受伤男子。
「该死!」雷孟延低咒了一声,他完全无法掌握现状,她到底有听到他的命令吗?
竟然无视于他的命令,非但不出去,还把烛火点燃了,虽然他看不见……
「你是少爷……」
「废话--」他不耐烦地低吼,「我叫妳出去,没听到吗?」
「你的伤……好了?」
蓝秋涵这才注意到,尽管他叫嚣着要她出去,可却没有站起来赶她,甚至,连视线都不曾落在她的身上。
「……妳知道?」话说出口,他便后悔了。是了,她当然会知道!进了堡里,应总管该是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她了,这还有什幺好怀疑的?他忖道。
然,她的回答却不是这幺一回事。
「那天您匆匆忙忙就走了,世威哥也没说你的情况……」原来他俩说的是不同的两件事。
世威哥?!
记忆力过人的雷孟延想起,救他一命的人,是叫华世威没错,而且他说带他到药铺里找大夫的,是一名姑娘,难道就是她?
「妳是救我一命的人?」他试探地问。
「是啊!你伤的好重,后来我去找你,世威哥说你被家人带回来了,原来你就是大少爷啊!」蓝秋涵兴奋地说道,原来的忧虑和害怕一扫而空,大少爷是她认识的人,那幺,在雷霆堡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了,她天真的想道。
「妳是因为我是大少爷在高兴?」
他看不见她,是以无法得知她是否欺骗他?
他猜测她原先就知道他的身份,现在混进堡来不知有什幺企图?被亲人陷害再加上身体的残缺,让他变得疑心。
「当然了,你没事就好了。」
蓝秋涵以为他离开世威哥的药铺之后,他的家人为他延请了名医,自然将他的伤给治好了,哪知……
「说!妳是不是想图我个什幺?还是想图些银两才混进堡来的?」他没有错过她愉悦的声调,他是眼盲可不是耳背,她愉快的口吻好似在要求些什幺。
「你在说什幺,我听不懂!」蓝秋涵摇摇头,他的话太深奥了,她一个字也没听懂。
可惜她的摇头,他看不见,就算是看见了,也会选择不相信。
「装蒜!我倒要看看妳能装到什幺时候。」他相信不出几天-她的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就像二舅一样……
他会等下去的。
目前,他有的是时间,不是吗?
「过来!」他命令道,她的距离太远,他感受不到她的气流。
蓝秋涵乖乖上前,怯生生的。
「大……少爷。」
「叫什幺名字?」他不客气的问。
「秋涵,蓝秋涵。」
「大胆,在主子面前,婢女没有姓氏。」他斥喝,一双眼睛虽瞎了,但含怒的利眸隐约可见,依然骇人。
「是。」蓝秋涵不懂这个规矩,现在知道了,再也不敢说自己姓蓝了。
「几岁了?」
「十……十七岁。」
「跟我讲话不要结结巴巴。」
他攒紧眉心,他有这幺可怕吗?全盲的他无法照镜子,不知道这些天来,他变成什幺模样,是这般吓人吗?
一向人称俊美无俦的他,竟能让人畏惧,他--当真是变了吗?
一股暗流在他和她之间,阴郁沉重无法疏散。
「是。」
「妳是应总管安排来服侍我的?」
秋涵起先是摇头,后来又是挥手,看大少爷没有反应才改用说的,「不……不是。」
「不是?!」
「总管说要我先熟悉环境,四处打打杂就行。」
「那妳来这里做什幺?」
当真是自己推断的没错,她知道他是雷霆堡的堡主身份,趁机来央求地幵幺?
嗤,这就是人性,他一脸不屑于顾。
「是娟儿姐姐要我来的……啊!我的被子……」猛然想起在火堆旁的被褥,她急忙地说要走,「大少爷,您慢慢吃,晚些时候我再来收,我先走了。」
「慢着。」他叫住她。
「大少爷还有什幺吩咐?」
「不准走。」
「啊!」
不准走是什幺意思?
☆☆☆
不准走是什幺意思?
她不能不走啊!晚了,说不得那些被子都要烤焦了,秋涵在心里急着,可又不晓得大少爷叫住她到底要做什幺?
站在门边,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是呀!自己叫住她干什幺?
雷孟廷在出声之后便后悔了,一个小婢女花得了他多大心思?他竟然在这里发慌,为了自己脱口而出的「不准走」?
不知怎地,他就是想她留下,为他这些天来的空虚寂寞填补些什幺。可她只是个婢女,能做什幺?
茫然若失的,他找不到答案。
霍地,一道恶意的想法令他玩味,狂邪的笑意浮在唇角,连浓黑的眉都给染弯了。
「妳知道有人想害我吧?」
「害你?」
「那天,我受了这幺重的伤,妳该不会以为是我自己想要死吧?」
「当然不会。」怎幺会有人拿刀杀自己呢?!秋涵当然不相信。而且,他有这幺多钱、还有大房子,有这幺多她作梦都求不来的东西,他怎幺会想死呢?
「所以,妳知道那天其实有人要害我,置我于死。」他顺水推舟地说。
「是谁要害你?」秋涵惊问,她没有想过这些,在她的世界里,除了工作赚钱之外,没有人性险恶,没有害人、伤人。
雷孟延摇头,表示不知,他说了谎。「不知道,我不知道谁要害我?」
「那大少爷的意思是……」
「既然我不知道是谁要害我,那人一定躲在暗处找机会害死我,妳说是吧?」他一步步引她掉进陷阱。
「嗯。」
「所以,我要妳试试这些食物,看看有毒没毒。」他在试探她的忠诚。若她敢吃,那幺,她在他的心中,又是另一个不可言喻的地位;若是不敢,就别怪他无情了。
他的心被乌云蒙蔽,丝毫不顾念与他不相干人的危险。反正,应总管还会再找几个丫头来服侍他,少了一个,他才不在乎。
「吃这些食物吗?」秋涵眨着灵动的大眼,直勾勾地望着他,可惜他看不见,否则,他会看出她眼底的渴望。是了,那是一种对食物的渴望。
渴望到--她忽略了危险。
「是。」他点头。怎幺,她要试了吗?
她真要试?
「可是我吃了不要紧吗?这明明就是给大少爷吃的……」
秋涵望着食盘上的醉鸡、鲜鱼、炸虾、翡翠羹汤、八宝饭还有两盘青菜,忍不住地咽了口水,这些她从来只在上一巾集时看别人吃过,自己压根儿是不曾尝过味道的。
现在大少爷竟要她吃!她好怕是自己听错了。
一个基于刺探的心理、一个是急于圆梦,两人心思各异,却恰如其分的合而为一。
「我叫妳吃就吃,每样都要吃,知道吗?」
「好,我吃,可我吃了大少爷不能反悔喔!」秋涵先把话说在前头。
「妳当我是出尔反尔之人?」他蹙着眉,又不高兴了。
「不,不是的……」她飞快地拿起象牙箸,就这样吃了起来。
每样各尝一点,她觉得自己已经到幸福的顶端了,好幸福、好……好奢侈啊!真希望爹和娘还有妹妹都能尝到这个味道。心酸和满足同时填满她的胸臆,想哭的冲动几乎就这幺迸发而出,是雷孟廷出声打断了它。
「如何?」她居然二话不说就试了,此举倒是出乎雷孟廷的意料之外。
「好……好好吃喔!」她满足了,各尝一点之后放下了箸。
「没毒?」他当然知道不可能有毒,二舅不可能这幺大胆。
「当然没有毒啦!娟儿姊姊怎幺可能害您呢?」秋涵单纯地说。
「嗯。」他点头,看来她的确有忠诚之心。只是,对象是不是他,他还不能肯定,说不得这只是她引起他注出息的小伎俩罢了。
说到底,他还是不愿意相信在这世间会有情义。
「大少爷,那你慢用,我先走了。」
「慢着!」他叫住她。
「少爷,还有事吗?」
」这些饭菜赏给妳。」
「啥?!」秋涵不明所以地望着少爷,少爷是因为菜被他吃过了,所以不吃,还是……
「我没胃口……」该死!他何必向一个丫发解释。
「没胃口呀!」秋涵截断了他的话,「我这儿有仙碴,少爷吃几颗,保证胃口大开。」
「不需要。」他矜淡地说道,「叫妳拿下去,别让我说好几遍。」
看来少爷真的不想吃。被拒绝的秋涵低垂着头,没让少爷知道她的难过与失望,端起了食盘就要离开。
「等等。」他再次叫住秋涵,略沉思片刻,他出声道:「去告诉应总管,我收妳为贴身丫蓑了,今后,妳只要服侍我一人就行了。」
「大少爷?!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是出尔反尔的人吗?」
她是不愿意?还是大高兴了?!
该死!他又暗咒了声,他恨自己看不到她一丝丝的表情……那如火焰般狂烧的焦急,让他恨起了自己的眼盲。
「不,大少爷不是,我只是太高兴了,谢谢大少爷。」秋涵开心着,不知为什幺,她就是好开心。
「得了,别高兴得太早,待在我身边得时时冒着危险。」他不知道留她下来,是好、是坏?
但留她的话,这般轻易的就脱口而出了,叫他如何收回?
「我不怕。」秋涵诚心道,灿烂的笑颜明摆在他的面前,以为他同自己一样开心,实则,不然。
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