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月的快乐时光已逝,诺安除了行动不便外,其余与一般人并无不同,这也使得他二人暂时忘了一切烦人的心事,发自内心开心地过上了好一阵子!
一早,蓝勋便去贝尔湖钓鱼,他说这时正值鳟鱼活跃时期,据大哥说,鳟鱼有利于肌肉再生,因此他决定好好钓上几尾给诺安“进补”。
凌澈大哥陪着兰薇姊回娘家,龙越二哥又和悯悯姊去市集购物,大哥项楚云也在三天前在诺安的软硬兼施下赶回王府陪翩翩,如今无聊的她只能枯坐在铜镜前打理着自己,心头却不禁哀叹:废人终究是一无是处啊!
整天坐在这里混吃等死,这不是她要的生活呀!
鱼挭梳刷过发丝,随发梳轻泻而下的却是一把掉落的乌丝!诺安心跳登时漏跳了一拍,她迅速挪近铜镜,看着照映中的自己,额前微秃、眼角微陷,这是她吗?
蓦地,闪过她脑海的,竟然是穆天行垂死挣扎前那其貌不扬的德行。
难道自己即将成为第二个穆天行?
不,她不要!
她可以静静待在蓝勋身旁死去,也可以承受永远成为瘸子的事实,但她不要让他瞧见丑陋的自己。
怎么办?怎么办?即便死,她也要给他一个完美的印象,她不要像一个巫婆似的倒在他怀中。
天哪!谁来救救她。
离开吗?但她舍不得蓝勋;不走,她又没办法让他瞧见自己如同怪魔似的面容。
看了看这间满是绮旖浪漫回忆的房间,她痛心疾首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猛一抬头,她看见镜中那日渐憔悴的身影,连自己都嫌恶的模样,蓝勋又怎受得了!
走吧!能走多远算多远,反正别让他找到她就是了。
反正不就是快要死的人吗?去哪儿死不都一样!
转动轮轴,她出了房门。多亏蓝勋细心,把这里的阶梯、门槛全铲平了,给予她一个无障碍空间,就连出邬的路上,也怕她不方便,在樱瓣上铺了层滑面石,让她毫不费力的可自由在樱花林内漫游。
诺安一泓清泪滑落面颊,是的,这也方便了她的逃避与离去。
出了邬,她慢慢滑行到海拉山底,前面有斜坡,后面便是蓝勋垂钓的贝尔湖,进退维谷之下,她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再不快走,又担心被发现了,到时候不仅吓着了他,也让自己心碎。
算了,试试吧!她用力转动轮子,往斜坡上迈进,几度都因为有碎石绊住差点翻车,倒滑下山。
经过许久的努力,她渐渐度过了头一个斜坡。诺安气喘吁吁地往上看,前面那段陡坡却更骇人,旁边又是深崖狭谷,一不小心铁定会坠入崖底!
心一横,她决定试试。
霍然,她瞧见前方阴暗的树影中有两道微光轻闪,翠绿的光芒煞是好看。
她记得它!“光豆?”
光豆步出阴影,对她轻嚎了声,像是打招呼。
诺安笑了,“我变丑了,亏你还记得我。”
光豆眨了眨眼,不再有任何动作。
她蓦地想起当初光豆救她的情景,它可以将她扛在背上逃逸。于是她问:“光豆,勋哥说你有灵性,我说的话你听得懂吧?”
很意外地,它居然会对她点点头。
诺安像抓到了一簇希望的微光,急急又问,“那你能不能带我离开?我不能再回去了,求求你,光豆。”
诺安泪盈于睫,似乎感动了光豆,只见它斜着颈子,好似正揣度着眼前这位柔弱女子心里的想法。
“还是我变丑了,连你也不想理我了?”她眼中漾起一抹愁思,勉强地挤出苦笑,“我真的不能回去。”
见光豆始终保持着打量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反应,诺安泄气的垂下头,“算了,你终究只是匹狼,我还巴望你能懂我的意思。”
她打算,如果再想不出法子,她就跳进狭谷吧!
现在想想,与蓝勋生离的痛苦比起来,死别已经不足为惧了!
然而在她打消一切希望时,光豆却对空长啸了声,而后缓步走向她,将她拖下车安坐在自己的背上。诺安欣喜的抱住他毛绒绒的颈子,看着它拔开四肢往山顶上直奔而去!
疾劲的风拂过脸庞,诺安已好久不曾感受到这种舒爽的感觉了,离情依依的泪斜飞于周遭的气流中。
★ ★ ★
“诺安,你瞧,我带回了什么?”
蓝勋手拎着两条鱼,兴高采烈的奔回樱花邬,却在房里扑了个空!
一丝惊惧的感觉划过心间,他甩下鱼冲往大厅,正巧遇见刚由巿集回来的龙越与悯悯。
“二哥、二嫂,你们看见诺安了吗?”
心急之下,蓝勋的剑眉已不自觉地往上掀;此刻已近晌午,邬外艳阳高照,她该不会跑出去了吧?
“诺安!没有啊,我和悯悯也才刚回来。怎么?连自己的女人都看不好呀!别丢人了。”对于蓝勋的焦虑,龙越彷若是视若无睹,还饶富兴味地挪揄起他来了。
“二哥,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我去找她。”
蓝勋浓眉深锁,瞳中有股极欲沦陷的致命焦灼,丢下一句嗟叹后,他狂奔而出!
“龙越,你瞧你这个玩笑开大了。”悯悯瞪了他一眼。
“逗逗他而已嘛!我怎么知道诺安真不见了!她最近一切都很正常呀!不至于说走就走吧!”
龙越对悯悯使了个无辜的眼神,恨不得吞回自己刚才胡诌的话。
“也对,昨晚我看她还有说有笑的。这样吧!你跟去瞧瞧,多个人找会快些。”悯悯心忖,以后还真不能把诺安一个人放在邬内。
“好,我这就去瞧瞧。”龙越颔首,立即尾随而去。
蓝勋和龙越几乎找遍了整个邬内依然找不到诺安的踪迹,蓝勋心绪乱飞、牵肠挂肚,整个人陷入一种窒人的缄默中。
该死,她会去哪里?
他后悔了!他不该把整座樱花邬都改造成无障碍空间,原担心行动不便会造成诺安的困扰,现在才知道他的体贴居然是活生生把她赶离了自己。
为什么毫无预警呢?
思及昨夜,她还缠绵地栖在他怀中,听他倾诉真爱,不过一夜之隔,她居然闷声地走了!难道她就是这么地不相信他?还是……还是她发现了身体上出现了某些异状,因而不敢面对他而逃离?
对,就这个可能性最大,那表示她的病情开始发作了!
他拧起眉心,眼神中出现了一抹忧伤,气急败坏地往樱花树上猛捶数拳,致使樱瓣如雪纷飞……
“要不要出去找找看,依这情形,诺安很有可能出邬了。”龙越手扠着腰,蹙眉凝望着四周一片雪景。
他的话如同醍醐灌顶似的,浇醒了沉溺在悲伤中的蓝勋,他眼瞳霍然右亮,“对,她架着轮椅一定出邬去了,铁定走不远,我这就去。”
话语未歇,蓝勋已如一道劲风般,轻掠龙越身前,往邬口处疾驰。
龙越见状摇摇头,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蓝勋几乎找遍了整个贝尔湖四周,差点没将湖面给倒灌过来,然依旧希望落空,诺安就像石沉大海般,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不──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
陪他一块儿团团转了半天的龙越,不禁怀疑,“不可能,她不可能就这么不见了!她的行动不便,这四处不是山峦就是水壑,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可是该找的地方我都找过了,该不会她遇上了什么……该死的!”
他的心脏忽地抽紧,向来冷静的曈眸头一次抹上失措。
“别断定的太早,这样好了,我往东方去找,你往海拉山的方向去看看。”龙越建议,毕竟一个人不可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消逸无踪。
“海拉山!怎么可能?”
蓝勋一开始就不相信诺安能上山,也因此完全将海拉山这个地点否决掉。
“试试看吧!诺安外表虽柔弱,但内心却是无比强韧,说不定她偏偏往你意想不到的地方跑。”
“罢了,我就去找找看吧!”蓝勋端着一张冷硬的脸孔,一咬牙直冲海拉山。
刚跨上山峦,不远处他就惊见诺安的轮椅!可是人呢?
“诺安──项诺安──”双手围在唇际,他猛然狂吼,却只听见阵阵自己的回音!余光瞥向一旁狭壑,谷深数十丈,难道她一不小心掉了下去?
“诺安,你到底在哪儿,为什么要离开我?”
蓝勋双手紧紧扣在扶把,企图想感受她的温度,却什么都没留下,垂首看向深不见底的深渊,眼角的泪终于溃堤,倘落谷中。
★ ★ ★
十天过去了。
蓝勋也整整当了十天的行尸走肉!
自从发现诺安极可能掉落溪谷后,他便在谷中找了近三天三夜,直至没有任何一丝蛛丝马迹才返邬。
未见尸首,他绝不放弃!
可是横亘在眼中的那份悲愁与思念,却无人能懂。此刻他正站在崖上,双眼须臾不离开谷底波涛翻腾的景像,想象着诺安到底是去了哪儿?只是十天已过,她的病情是否更严重了?这抹忧心总是缠绕在他脑际,使他夜夜无法安睡。
“回去吧!瞧你都瘦了一圈了。”
闻讯赶回的凌澈终于在这儿找到了他,蓝勋最近每每天未亮就出门,总是拖到三更半夜才回来,他真担心再这么搞下去,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的。
“回去全是诺安的影子,我受不了!”他紧紧闭上眼,不让泪水再度泄漏出力他的脆弱。
每每回到邬内,每一个角落都会浮现她的幻影,让他害怕,他怕这是她回来找他的魂魄,他不要她死,不要!
“那么饭总得吃吧?我想诺安即便不在了,也不希望你……”
“你给我住口!你凭什么说她不在了?”
首次,蓝勋学会了对凌澈谩骂,向来他一向是最懂得兄友弟恭的,可惜悲哀已经蒙住了所有理智。
“樱木蓝勋,你醒醒可不可以?”
凌澈拽住他的肩猛力摇晃着,如果可能,他多希望能晃掉蓝勋身上的脆弱与消极,如果可能,他多盼望蓝勋能重新拾回往日的笑容。
可惜,他像是沉沦于忘我的流沙中,只有越陷越深。
“我醒或不醒全不关你们事,都别理我,省得浪费你们的同情心。”一时间,他将积压在胸口的郁气全都吼了出来!
“你该冷静!”凌澈嗟然。
“我够冷静了,要不我早就离开这里。”蓝勋猛然转首看他,眼中的光芒是认真的。倘若他不是对诺安的生死还抱有一线希望,他当真会就此离去。
或许当个忘情的方外之人吧!
“你──别忘了,你还有我们这些做哥哥的!”情殇虽苦,但亲情的弥补难道就不能稍稍疗养伤痕?
蓝勋痛苦地抱着脑袋呻吟,俊逸的脸上微微地抽搐着,“对不起,大哥。你就让我静一静吧!我会回去的。”
凌澈欲言又止,只好举手搭上他的肩,重重的拍了两下,而后旋踵离去。
蓝勋深吸了一口气,也逐步走下山,来到樱花林,每一个脚印都有着对诺安的思念和回忆,这一层层里住自己的相思几乎令他窒息。
不经意地,他走到了种植“情花”的地方。
蓝勋对着花儿苦笑,“你不是有情即开花吗?难道这一切只是传说。”
他陡然坐在地上,俯看一朵朵早已干枯的花枝,“你知道我对诺安的感情吗?我爱她,可以不计较她变成任何模样,但是她不肯与我共度困境,也拒绝了我的爱。”
沉浸在悲伤中的蓝勋,浑然未觉向来无刺的情花,居然在枯萎后长出了尖锐的刺,密密丛生。
“告诉我,怎么样你才能再开花?”
他埋首在花丛枝枒内,不在乎被尖锐的刺弄得满身是伤,只是喃喃念着:“哼!就算开花了又能如何呢?她已经不在了。”
他鲜红的血沿着花茎慢慢流进土里,干涸的泥土得到情血的滋润渐呈松软,枯萎的枝枒也略显青翠,正慢慢的复苏当中。
“该死的,她到底在哪里?”他瞪着情花。“你别告诉我她死了,不准告诉我她死了,知道吗?”
蓝勋定定望着手中物,发觉它好象有一点改变了,“奇怪了,诺安不在你该伤心呀!为什么还会变了颜色?”
瞬间,他手上的情花居然当着他的面,由枯黑的颜色慢慢转变为娇艳欲滴的大红花瓣,已秃了的花蕾也渐渐添上了嫩白的花心!
花蕾重生,花瓣齐扬!
蓝勋惊骇地猛然松开手,这才发现放眼望去全是一株株娇美盛开的情花!
“这是怎么回事?”他赫然跳起,死盯着眼前的一切,深怕只是一闪而过的幻影罢了。
难道情花是受了他的感动,所以……
完了,他脑中的思考能力、逻辑组织全乱了!
待他头脑清晰了些,他才发现,没错,情花是受了他的感动骤然开花!可惜诺安呢?他该如何找回他的诺安?
不,好不容易情花盛开,他不甘心诺安竟然就此消失,他非得找到她不可,否则绝不罢手。
随手拔了株情花,他又狂奔向海拉山,求天吧!
蓝勋相信,既能感动情花,必能感动天地,他不会让诺安就此消失,他非得把她找出来!
★ ★ ★
躲在洞中的诺安神形憔悴,她不敢照镜子,更不敢触碰自己的脸,深怕那种毛骨悚然的触感会令她害怕、嫌恶。
也幸亏光豆的照顾,见她疼痛,它会去山上采些药用青草为她敷伤,更会摘一些可口的果实让她解饥。对一只兽类来说,它的这种照顾已可谓是无微不至了!
然而日复一日的过去,她的病情并未得到改善。
“光豆,谢谢你,我可能不行了!”她气息微薄,虚弱的抬手轻触光豆的额,如和风般的笑容,轻掠过光豆的眼曈。
光豆垂首低吟,嗥出伤感的音调。
“你可以将我扔在湖底、埋在山顶,就是别让勋哥看见我现在这个模样,好吗?”她强忍着悲痛说。
光豆瞠大带绿芒的眼,好似摇着头,不同意她的说法。
见它似乎不茍同,诺安着急地道:“求求你,光豆。”
光豆长长一嗥,绿芒被雾气所蒙,像是在哭泣。
“你是在为我伤心吗?谢谢……咳……”诺安说到这儿,突如其来的一阵剧咳,呕出了大量鲜血。
光豆见状,吃惊地后退了一步!
它还没答应她刚才的要求呢!诺安想再多说些什么,却已力不从心,“求求你,不要……”
诺安昏厥了!光豆躲在一旁粗喘,须臾,它拔腿旋身奔下山,不管诺安的请求,它必须找到救星。
快到山底时,它与蓝勋不期而遇!
“光豆?”见了它,蓝勋才恍然察觉自己为了寻找诺安,已许久没上山见它了。平日它总是躲在深山中,这会儿怎会出现在这里?
光豆像是见了救星般长啸一声,用嘴衔住蓝勋的衣袖往山顶比了比。
“什么意思?”蓝勋仍是一头雾水。
光豆甩甩头,不再犹豫,拔起四只长腿疾速往海拉山顶跑;蓝勋瞇起眼,瞪视着它矫捷的动作,感觉出它似乎要他去见什么东西,于是腾起身尾随追上。
过了山腰,光豆带着他来到它的洞穴中,蓝勋带着迟疑跨步进去,却在洞口被眼前的人儿震慑住了!
她头发稀疏、脸皮皱拢、眼角深陷、眉淡不清,宛如一个历经沧桑的老者!但他仍看得出她不是别人,是他心爱的诺安。
“诺安!”
他冲向前,赶紧把她搂进怀中,急促的在她耳畔轻唤:“诺安,你醒醒,你别吓我呀!”轻触鼻息尚有余温,他微微放了心。
“情花又开了!诺安,你知不知道?”他抱着她好紧好紧,几乎将她揉进心里,嵌在心上。
老天,她为什么不醒呢?
突然,蓝勋瞧见手中一直紧握的情花,对,他可以拿它来救她呀!
犹记得当初见到穆天行点燃花茎,靠着烟雾支撑体力。蓝勋在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便依样书葫芦的以蒸香治疗她。
不久,徐徐烟雾弥漫整个洞内,诺安在吸取情花的香味后,拢聚的眉头已渐渐散开,不再表现出痛楚的表情。只是她为何依然没有转醒的迹象?
“不行,再这么下去,诺安还是会有危险。”蓝勋自言自语着。
突然,光豆晃进洞内,吃起地上残余的果子,使他突然想起,何不让诺安食用情花,说不定会有作用?
如果情花能救人,应该不会有危险才是吧?
罢了,试试吧!
然而昏迷不醒的话安压根没办法咬合或吞咽任何东西,黔驴技穷的蓝勋只好先将情花含在嘴里咬碎,再哺啐给她。
情花的剧毒早已敌不过他对她的爱,他当然已免疫了。
试过几次,诺安终于有反应了!睁开蒙眬的眼,纳入瞳仁里的是蓝勋那张焦虑不堪的面孔,此刻的她以为自己正在梦中,他来梦里见她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不,她现在这个鬼样子怎能见他!但她却提不起劲儿推拒他不时传进她口中的热力,与香味四溢的东西。
那是什么?和着他的温热的情爱是如此的可口。
蓝勋发现他口下的绛唇似乎有了动作,他愕然地抬头,眸底全是惊喜,“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诺安侧着脑袋,看着他许久,禁不住伸出手抚触他的脸,热力传至手心,逐渐发现这不是梦,他是真实的人体!
“啊!”
她躲至墙角,将整张脸埋在手心中,不愿再抬头。不断抖瑟的肩,说明了她有着深切的恐惧。
“怎么了?诺安。”蓝勋忧心忡忡的靠过去。
“你别过来,你走!”她整个人缩在角落,始终不肯抬起头。
看着诺安一直掩着面,不愿面对他,他心中已大抵知道她的顾虑,“你为什么闷不吭声的离开?为什么不想想当我找不到你时,心里会有多着急?你的容貌有了变化应该告诉我,而不是一味的逃避我!”
“我现在只是个丑八怪,你别理我。”他的话完全开启不了她此刻封闭的心灵,只使得她更畏缩。
“我为什么不能理你?你是我老婆呀!”蓝勋眉头轻轻一皱,愤而扣住她的双肩,他的脸就在咫尺,重重的粗犷气息吹拂在她脸上。
“求求你,让我保留一点自尊,就当我们缘尽于此,你别再纠缠我这个面目可憎的丑女。”
诺安忍住呛鼻的心酸,句句出自肺腑,却也狠狠地啃噬着她的心。
“你以为我是个肤浅得只重视外表的男人?”低沉的嗓音渐渐散发出不寻常的音律,毫不遮掩的闯入一颗无措的芳心。
“连我都憎恨我自己,何况你。所以,你不要在意,此乃人之常情,我能接受,你就当我从未出现过,忘了我吧?”他依然是如此具有魅力,自惭形秽下,她怎能还赖着他。
她相信自己终究学得会放下,只是过程是痛彻心扉的。
蓝勋闻言,猝然如箭离弦地冲向她,硬是扭下她的双手,紧掐住她的下颚面对自己,“项诺安,看见没?我现在已把你看透了,我有吓着吗?其实,早在刚才我已吻了你,如果你不复记忆,我可以再做一遍。”
他的吻如狂风骤雨般洒在她脸上,吻遍眉、眼、鼻、唇;深挚的爱如同潮水般洗刷掉她封闭在外的硬壳,也抽离了梗在她心中的介蒂,使得诺安渐渐包容他所有的付出。
她怎么那么残忍,居然狠心的要他忘了她!
“勋……”诺安被他吻得晕头转向,吶吶地吟不出声。
“说,你要我,不再讨厌我。”蓝勋定定地看着她,语气是霸道的命令。
“我怎么会讨厌……”天,他怎么可以用这种眼光看着她,现在的她一定像个小老太婆,又丑陋又恶心。他还敢吻她,怎么会这样呢?
他还说她讨厌他,这句话应该是她问的才对吧!瞧他那一脸专注,是真心爱着她才会出现的温柔眼神,诺安都快融化其中了。
“你快说话呀!”他故作镇定的面对她犹豫不决的脸色。
受了感动,诺安挺直身,勇敢的面对他,不再掩掩遮遮,“我爱你,我要你,如果你不嫌弃我,那我决定一辈子跟着你,直到上天夺走了我的命,或是你舍弃我的那一天。”
蓝勋紧张的情绪顿时放松,他笑咧了嘴,紧紧搂住她,“你终于要我了!谢谢你的不舍弃。”
看,他说的是什么话?谢谢她不舍弃他!
受不了他的嬉笑表情,诺安溢着泪笑道:“你就会逼我开心。”
“我还有更让人开心的事情要告诉你。”看见她率真的笑容,如同拥有稀世珍宝般可贵。
“什么?”
“你瞧,这是什么?”他由身后拿出尚剩余几朵瓣叶的情花,脸上的笑意与畅快是掩不住的。
“这是……”情花吗?喔,她不敢想。
“没错,它就是我们梦寐以求的情花,诺安,你有救了!刚才要不是有它,我还真不知该如何唤醒你。”蓝勋控制不了陡升的思绪,吶出的声音显得高亢。
“真是情花!”诺安以干枯的手接住它,喜极而泣,“我真的不敢想象,它会再度开花!勋哥,告诉我,你是怎么办到的?”
诺安心想,他一定是吃了不少苦,瞧他人也瘦了,深邃迷人的眼睛四周地出现了暗晕,是憔悴了许多。
“当然是被我的深情、被我对你的爱感动的,现在你相信我不是个只懂得重视外表的俗气男人了吧?跟我回去吧?我相信你一定能在情花的治疗下,回复原有容貌。”他低沉沙哑的嗓音会揪紧人心,迷惑人心的黑曈霸道且不留余地的凝视着她,令她不忍拂逆。
“好,既已跟定你,只要有医好自己的机会,什么我都愿意一试。”
“太好了。”
事不宜迟,也为了争取医治良机,蓝勋迫不及待的抱起她,返回樱花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