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爵,帮我倒杯水。」刘乐璇向他分享完这块长命锁的秘密,坐直身子,命令道:「我口渴了。等会儿要跟你分享的故事很长很长……」
严世爵无奈一笑,依照她的要求,替她倒了一杯开水。
他坐在床应她要求当唯一听众,一开始他是被半强迫的听她说故事,但过了一会儿,他不由自主全神贯注去聆听。
即使她说的是虚构梦境,他心里却莫名涌现诸多情绪,脑中甚至浮现一些模糊的画面,犹如拼图似的,教他宛如陷入一片迷雾中……
日光穿透窗帘,温暖光线迤逦至床铺,映上一张柔柔睡颜。
一对扇子般的长睫轻扇,她缓缓撑着眼皮,顿觉有些头昏脑胀。
她从床上坐起身,双手抱着头,低声呻吟,「这就是宿醉吗?真不舒服……」
她跨下床,先转往浴室盥洗并淋浴,恍忽的神智这才完全清醒。
她换上新衣物,对着穿衣镜望着空荡荡的颈部,心头猛地一惊,项链呢?
她昨天没戴吗?但她记得昨天穿好衣物,她将那块长命锁戴上了,并将坠饰放在衣襟内才是。
她转往化妆台寻找,拉开抽屉也不见它的踪影,不免开始紧张。
是她喝醉后不小心掉了吗?那应该掉在房间或餐厅吧?
她匆匆朝房间地板找了一遭,接着奔出客房,直接奔楼下前往餐厅。
「乐璇,你起来了,要吃早餐了吗?」王嫂见她起床了,关心问道:「有宿醉不适吗?」
「王嫂,有设有看到我掉的项链?帮我问问有谁捡去了。」
「项链?什么时候掉的?没听说呀!若有佣人捡到会交给我。」这宅邸雇请的佣人虽多达数十名,但个个手脚都很干净,不会将不属于自己的贵重物品占为己有。
「我记得昨天一直戴在身上,早上醒来却找不到了。」
「会不会是昨晚少爷抱你回房,顺手替你拿下来了?」王嫂揣测着。
一听王嫂提起昨晚是严世爵抱她上楼,她这才好像有点模糊记忆,神情微窘。
她醉酒后是不是做出什么失态的行为?
她想向王嫂探问详情,但又听王嫂告知严世爵尚未出门,人应该在收藏古物的房间,她便急匆匆转上楼去找他。
她知道他热衷古物收藏,这宅邸的二楼东侧,打通了数间房间用来陈列摆放他历年来收藏的大量古文物,听说藏量琳琅满目、丰富珍贵,宛如私人博物馆,而他的收藏品多为东方各国古物,以中国历代古物居多,尤以汉朝为最。
不过她过去对古物没多大兴趣,也只钟爱身上戴着的长命锁,并对另一块同样为司徒绝铸造的长命锁下落感兴趣,是以没想过要求参观他的收藏品。
此刻,她站在这排房间前,轻敲门板,没等到里面的人有所回应便直接推门而入。
眼前,是一室的清代家具和古物——一张黄花梨木的四方桌搭配四张南官帽椅,窗边摆了一张贵妃椅,上面铺着精致的缎布软垫,墙上挂着八角形的花鸟木雕缕空窗棂、几幅水墨仕女画和字画,右边一面靠墙的格子柜摆放许多青瓷花瓶、茶壶及古玩。
她朝一扇月牙门走去,犹如走过时空眯道,眼前陈设是循序渐进的各朝代古文物——明朝、元朝、宋朝……
她缓缓穿过每个朝代,进入华丽富饶的唐朝,接着是混乱的魏晋南北朝,仅有少少的几项残破不全的古物陈列。
当她又转进另一扇月牙门,眼前充斥大量汉朝古文物,她望着一堆汉朝的玉器、锏器、陶器、摆饰用品、古锏镜等,心头一阵激动莫名。
过去,除了那块长命锁,以及古代女性配戴的一些饰品、小配件外,她并未对汉朝古物有所感触,她甚至不曾去参观过历史博物馆,但此刻,她内心竟漫上无以名状的热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当她对着一面古铜镜,穿着镜中映出的模糊面容,她的心绪怔忡,下意识端详了好半晌。
她的眼眶漫上泪雾,她又想到梦中的颐阳公主……
是了,因为这是曾属于她的朝代,她才会忽地触景伤情,感动莫名。
这时,她听到轻微声响,悄悄再朝里面走去,走近不属这朝代的一扇双面雕素格花鸟屏风,探头一看,只见屏风后方摆了一张雕刻精致的罗汉床。
罗汉床上闲适躺着一男人,单脚曲起,一手枕在脑后的玉枕上,另一手抓着一条银链,专注端详着系在下方的长命锁坠饰。
「严世爵,你这个小偷!」看见她遗失的长命锁真的在他手上,她心头一恼,上前夺了过来。
严世爵一诧,他想事情想得太专注,竟没察觉她进来。
「借看一下,紧张什么?」他撇撇嘴,因她的指控心有不满。
他跟她现在可是关系不凡,她竟为了这块仿古的长命锁,对他摆出厉色。
「不告而取谓之偷。」刘乐璇睐他一眼,刻意嚼起古文。
「原来你对我这么小气,昨晚还说什么都想跟我分享,甚至把自己给我也没关系。」严世爵坐起来,睨她一眼。
「你、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说出那种话。」她粉颊一热,慌乱辩解。
就算非常心仪他,两人已接吻过,她也没那么大胆开放。
「人家都说酒后吐真言,我就不知你是说真话,还是故意玩弄我?」他故意露出一副受害者的神情,哀怨地瞟她一眼。
昨晚她滔滔不绝跟他说完长篇梦境故事,一双眼转而浓热地望着他好半晌。
她眼眶湿润,伸手搂抱他,声音轻哽的央求他别离开她……
他怔愣了下,内心激动鼓噪。
而后她又主动吻上他,而他不客气的加深那个吻,瞬间对她涌起强烈欲望。
他情不自禁将她压在身下,热吻爱抚着她的娇躯,他的身心因她热烫不已,首次被欲望挟制,理智几近失控,最终他强拉回一丝理智,撑起身子,欲离开她太诱人的娇躯。
他绝不能趁人之危,她醉迷糊了。
未料,她竟拉住他手臂,娇颜红通通的,用着致命的娇柔唤音对他道:「我是你的……我愿意给你……」
他的脑袋轰的一声,如火山爆发,理智线顿时断裂,再度覆上她的娇躯,顾不得一切,决定让她完全属于他。
没想到她下一秒……竟然睡死了!
他脑袋一白,差点想将她用力揺醒,要轻易点燃他浑身欲火的她,对他负责到底。
他愣愣地看着她憨睡的娇颜好半晌,大掌用力抹抹脸庞,跨下床铺,转进浴室,冲冷水。
之后,他离开客房,回到自己的卧房,却半点睡意也没有。
他拿起她的那块长命锁,来到古物收藏房间,她害他失眠,只能在这里把玩古物,平心静气,陶冶性情。
只不过,她身上那块长命锁明明是仿古铸造,他却愈看愈有感觉,爱不释手,定定的审视它许久许久。
「你……胡说,我怎么可能……色、色诱你?」听他转述昨晚情景,刘乐璇一阵脸红耳热,口吃地为自己辩驳。
只不过她脑海好像浮现一些朦胧影像,她好像有跟他很亲密的热吻……
她想到不久前沐浴完,望着穿衣镜,当下只在意项链不见了,没特别研究锁骨和胸前,但依稀看见似乎有几处不明红痕……
想到这里,她的脸庞倏地变得更加热烫。
该不会……她喝醉后真的跟他这个那个了?
「你……是你趁人之危,占人便宜……」她抿抿唇,尴尬又羞窘,只能把错都推到他头上。
「是,我是小人,是色狼。」严世爵自嘲,不否认他确实在她醉自动重的状态下仍想撇开顾忌,顺从内心渴望要了她。
此刻,他有些庆幸昨晚没真的得逞,否则他肯定会懊恼自己对她太过随便。
坐靠在罗汉床上的他,长臂一伸,扣住她手腕,将她拉向他。
她无预警的跌进他怀中,心头一阵急跳,「你——」
该不会……他想强迫她继续?
「昨晚我是小人,跟你道歉赔不是,但其实受煎熬、被折磨的人是我。」严世爵亲了下她的额头,扯唇一笑。
花心风流如他,轻易就能跟女人上床,却是第一次饱受欲望折磨,只因为她。闻言,刘乐璇怔怔地望着他,心里又是一阵悸动。
「为了表示道歉诚意,我也给你看我最贵重的古物。」严世爵一手探向摆在罗汉床侧的一张紫檀木几案,取过置在上面的古物,交放她的手心。
见状,她瞠眸大惊,没好气地骂道:「你果然是小偷!」
他放在她手心的,是一块跟她的一模一样的长命锁,唯一不同是,这块一看就历史悠久,是两千年的古董!
当日她从古墓清单看到的照片和物品就是这个没错,且果真是被他偷天换日给掉包私吞了。
「小偷也罢,奸商也认了,无论如何,它是我的,我不会把它纳进联合投资挖掘的古墓出土古物清单。」严世爵态度强硬地声明。
若不是如今两人关系不同,他也没打算让她看到这个。
刘乐璇不再计较他小人行为,低头直直瞅着右手心上历史悠久的长命锁,再与放置在左手心相同却新颖的长命锁比较。
她双手并拢,将两块一新一旧地长命锁并在一块,心口撼动,不由得热泪盈眶。
「终于……它们终于重逢了……」她一语双关,声音一哽,豆大的泪滑下脸庞,泪珠滴在两块长命锁上。
严世爵见状,他探手取过她手心的两块长命锁,不舍地道:「跟你分享古物,不是要看你掉泪。」
他就是对她的眼泪招架不住,一见她落泪,心口便紧揪着,很不舒服。
「严世爵……我好感动、好感动……」她抬眼看他,抑不住一颗颗晶泪潸然而落,抽泣道:「它们……终于重逢了。」
这一瞬间,她更能断定拥有另一块长命锁的他,就是它真正的主人。「你那块是仿古赝品,又不是真正的一对,哪算重逢?」严世爵神色平静,淡然提醒莫、名感动到掉泪的她。
「才不是赝品,这是真品,是穿越时空送到我手中的。」刘乐璇再次强调。
她记得昨晚告诉过他她这块长命锁的秘密,还说了她曾作过的关于前世的梦境。
「关于你梦到这长命锁的离奇来历,我完全无法相信,但对于你提的梦境,我不全然否认。」严世爵说得理智。
只因当她提及关于汉宫的梦境,他莫名心生感触,甚至联想到近来跟她在一起,不时会浮现一种模糊且熟悉的异样感受,使得他对于前世今生之说不再完全抱持否定态度。
「严世爵,如果我说……你的前世就是铸造这对长命锁的铸剑师司徒绝,你信吗?」刘乐璇认真地望着他,说得慎重。
严世爵不免怔愕住,一颗心也因此强烈震荡……
不多久,王嫂匆匆来到收藏古物的房间外头,朝里面叫喊,说是严老爷来电,有急事要他接电话。
严世爵只得从王嫂手上接过无线电话,心情再度一沉,听着电话那头父亲的怒声叫骂——
「你这浑小子!立刻再给我回严家一趟,你妈被你气出病了!你要是不回来看她,向她好好道歉,老子就跟你断绝父子关系!」严海明生平第一次对小儿子说这么重的话,只因对染上心病的爱妻非常担心焦虑。
严世爵闻言,瞠眸一震。
他倒不是介意父亲一时气极对他撂下狠话,而是父亲竟会因母亲生病难掩暴躁焦虑。
父亲对母亲是真爱吗?
以前的他从不去想这个可能性,而今因自身对感情的体悟,不免也生起一股怀疑。
他简单跟父亲应诺一声,将无线电话交还给王嫂。
王嫂看着他,踌躇半晌,认为还是该先跟他说明一些事。「少爷若不急着立刻去机场,能否听王嫂说几句话?」
前一刻她接到老爷来电,老爷先在电话中向她抱怨少爷那日回严家道出一番大逆不道的话,三夫人听到伤心不已,老爷要她找个机会跟少爷好好说明,不希望他一直误会下去。
听完,严世爵故作不以为意地道:「我妈又不是病危,我过几天再拨时间去趟香港探视就行。」
其实他对于害母亲生病颇为歉疚,但又怕面对母亲时会尴尬,还是过几日,等大家的情绪都缓和一点再说。
「严世爵,你怎么这么说话。」刘乐璇指责道。
她从小就失去母亲,前阵子差点以为会失去父亲,让她有了更深的体恒,对于父母应该多存感恩之情和孝心才是。
「那你陪我回香港。」严世爵脱口向她要求。
刘乐璇直觉反应就是愣住,迟迟无法做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