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不远,下车关门再绕过去要抱她,小学妹却在他弯下身时推开他,很快地跳下车。“我可以自己走!”
摆明着就是一副不想再让他抱的样子。
齐藤浅羽看她把费安的衬衫遮在胸前,忍不住探出手去——
“你干什么?”舞冬末下意识退了一步。
他没理她,手再次伸出扯下她手上抓着的那件衬衫,就在她惊呼出声的同时,他已把衬衫改披在她肩上,本来要出口的尖叫声瞬间被她收了回去。
舞冬末愣愣地看着他。
齐藤浅羽则挑眉睨着她。“你可以自己穿好它?还是要我帮你扣扣子?”
“我自己来!”她一惊,又退了一步,赶紧把衬衫给穿好扣好。其实有点手忙脚乱的,因为现在脑袋瓜稍稍清醒些的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男人浑身上下所散发的致命吸引力。
他的眼睛,不大却深邃有神,睇着人的时候像是可以轻易把人从骨子里看透,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难逃他法眼。
他身形高瘦却线条分明,倒三角的身材完全显露在他身上那件黑色V领T上,还有那双长腿,搭着他微鬈的短发、刚毅的脸庞,整个人带给人一种严肃冷酷却又孤傲的气质。
更别提他之前一路抱着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救了她,她整个人偎在他宽大怀里的温热与他身上独特淡雅的肥皂气味,现在回想起来才后知后觉地脸红发热,心跳加速……
“头还晕吗?”她的脸有点红。
舞冬末摇摇头。“不晕了……所以我可以不去医院了吗?”
齐藤浅羽挑眉。“当然不行。你如果走不动,我不介意抱你进去。”
闻言,某人转身很快地小跑步进医院,还乖乖地自动自发跑去柜台挂急诊。
这里的夜间急诊室不若白天,挂号前都有一道过滤关卡,会先问东问西大概了解你是否需要急诊?或是再约明早的门诊即可?因此看似好端端的她自然不被受理,一旁的护士小姐还叫她明天白天再来医院挂门诊。
“不要随便浪费医疗资源,只不过是不小心撞到头就来挂急诊,那其他严重伤患怎么办?”
有道理……
“好,我知道了,谢谢——”舞冬末才想收回健保卡,转眼间却被另一只手给凌空拦截走了。
啪一声,健保卡再次被丢在急诊柜台上!
“护士小姐,我朋友是被一个流氓甩到地上然后头狠狠地撞上石柱,头晕想吐额头还肿了起来,如果你让她就这样回家,出了事你负责吗?”齐藤浅羽瞄了一眼护士的名牌。“蒋心如小姐?要不要我转告贵医院的院长,你就是这样对待一个可能脑震荡的病人的?”
护士小姐看着眼前这个高大英俊却显得冷酷无情的男生,明明对方看起来很年轻,可无形中却散发出一种不容置喙的大人气势,一时之间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脸上不禁三条线。“看她那个样子应该还好……”
“致命的通常都是看不见的地方。请问你是医生吗?可以一眼就判定病人的病严不严重?”齐藤浅羽把健保卡再一次往前推,一脸的酷寒。“快点,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你不会以为我们闲闲没事喜欢跑来逛医院吧?”
该说他是正义凛然?还是不知死活?不过不管是哪一个,反正他的帅酷冷都已经达到威胁的效果,柜台那儿乖乖地替她挂了号。
舞冬末从头到尾没插嘴,乖乖地任他摆布,然后很快被安排照了头部X光,肿起的伤口在医生看过之后也很快有人接手处理。
“三天内如果有恶心想吐的症状,要记得再来医院。”这是医嘱。
“是,谢谢医生。”舞冬末很礼貌地欠身离开。
拿好药走出医院,舞冬末也很礼貌地对这位救命恩人躬身行了一个礼。“谢谢你,学长,很感谢你今天多管闲事救了我一命,更感谢你亲自开车送我来医院看医生,我舞冬末是个有恩报恩的人,今后学长如果有需要冬末为你效劳的地方,请不要客气,冬末一定尽心尽力报答你……”
她边说边偷偷抬眸睇他。
齐藤浅羽好笑地盯着她,她那比演戏台词还长的话,也很有耐心把它给听完。“说完了?”
“嗯。”舞冬末点点头,又看他一眼,他嫌这样的感恩词太少了吗?“呃……如果你觉得还不够,我可以继续。”
齐藤浅羽挑了挑眉,想笑却忍住了。“上车,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
“上车,别让我说第二次。”齐藤浅羽替她开了车门,黑眸淡淡地扫向她,大有她不上车绝不轻易罢休的意味。
舞冬末看着他,没再说什么地上了车,反正她之前在新生舞会上发生的所有糗事都被他看见了,还被人家抱了、看了……她低头瞧了一眼身上的衬衫,突然想起自己连对方的名字都没问。
“学长,请问你的大名?年级系别?身上的衣服,我洗好会送去还给你。”
“衣服不是我的。”
嗄?“那是……”不准备告诉她名字的意思吗?他怕她之后去缠着他?还是他天性为善不欲人知?
就在舞冬末羞窘得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摆才好时,耳边才听见他那好听而带笑的嗓音——
“衣服是费安的,大三企管系。”齐藤浅羽微笑地看着她,朝她伸出手。“我叫齐藤浅羽,日本华裔,京都产业大学交换学生,很高兴认识你,舞冬末小学妹。”
咦?她意外地眨眨眼。“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看过你的健保卡,上面有名字。”
“噢,对。”舞冬末脸红红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他那只看起来修长又好看的手。“很谢谢你帮了我。”
“举手之劳而已,你不必想以身相许。”他握住她的手,温热的掌心包围住她小巧又柔嫩的手,没有急着放开。
她看着他握着她的那只手,脸更红,心跳得更快了。“我没有要以身相许。”
“是吗?那真是可惜,我本来很期待呢。”
“嗄?”她张大小嘴,瞪大了眼抬头瞧着他,却见他嘴角微弯,笑容晏晏,摆明着是在戏弄她,那模样该是可恶的,可在这密闭的车子里,淡淡的月光洒入,这样的他看起来却是那么的令人心动,害她的心怦怦乱跳着。
这笑,齐藤浅羽足足撑了两分钟才收起。他一向不习惯这样笑,也很少这样笑,因为这样笑着的他看起来太良善无害,嘴角上还有小小的梨窝,可爱迷人到根本会引人犯罪。
瞧此刻她红红的小脸和闪亮亮的眼睛就知道了,那是一种少女的娇羞与心动。
就算舞冬末跟一般十八岁少女不大一样,多了一点好多管闲事的正义感,敢说敢做且勇于认错,面对凶神恶煞也抬头挺胸,完全不表现出害怕的样子,可她终究还是个十八岁的少女。
一个轻易便能被撩拨心思,情绪全都写在那白皙清秀脸上的青涩年纪。
一个容易喜欢上别人,很容易心动的年纪。
也是个很容易被欺骗的年纪……
“家住哪儿?”齐藤浅羽敛起了笑,问她。
“你就一直直走再右转再右转……”她说着,开始比手画脚。
“你可以直接告诉我地址。”
“你从日本来,对台北又不熟——”
他睨了她一眼,好笑道:“GPS的功能应该比你这样比手画脚来得强。”
舞冬末笑了,有点尴尬道:“噢,也是,都忘了刚刚来医院时你也用过那玩意。”
说着,她报了自家地址,就在十五分钟可到的距离。
齐藤浅羽的开车技术挺不错,流畅稳当,坐起来平稳而舒适,车里播放着CD,听得见潺潺流水声和鸟叫虫鸣,这些,都是刚刚头昏昏的她没有注意到的。
“你喜欢住在乡下?”
“你是因为音乐才这么问的吧?”
“嗯。”
浅羽淡淡一笑。“那只是我排遣思乡寂寞的一种方式罢了。”
她转头看着他,他英俊迷人的侧脸彷佛也因为这句话而染上一点孤单,让她莫名地心疼起来。
“你很想家吧?”
“那里毕竟有我的亲人和朋友。”
“我可以当你的朋友!”
齐藤浅羽的目光若有所思,轻轻扫了过来——
这一眼,让她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瞬间脸又红了。幸好车子里够暗,他应该不会发现她现在的脸很红、心跳很快吧?
“嗯……我的意思是,只要你在台湾的一天,我都可以当你的朋友……”头低了下去,不敢让他看见她的脸。“其实我没别的意思……唉,我想像你这种人走到哪都应该不缺朋友才对,你就当没听见我刚刚说的话吧……”
“如果我不在台湾,你就不当我朋友了?”他带笑的低沉语调,打断了她那又是羞又是懊恼的喃喃自语。
嗄?舞冬末抬起头来看向他,水润的眸光中闪动着一股跳跃。
他这话的意思是——他愿意让她当他的朋友?
“学长……”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好幸运又好感动。
“留个电话吧,朋友。”他微笑着对她说。
眼角,捕捉到她眉眼之间的欢喜与害羞。
她是个直率可爱又迷人的少女,喜怒哀乐全都不加隐藏……
一如他所想像的……
容易捕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