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阳如丝穿过锦门,撒在床边的石板上。
舒雪尹就连入睡也是笑咪咪,唇角勾得弯弯的,但是当阳光的热度由淡转浓,她唇边的笑意立即消失,开始痛苦地扁起嘴,想要踹开被子,却发现似乎有人把被子绑在她身上!
有没有这么没人性啊!
她蓦地张开眼,瞪着床柱,发现平看的角度,是她前几日坐着入睡的角度,不由得回头瞪身后的男人。
只见李弼一头檀发未束,衬得那张俊脸益发邪俊妖冶,光芒万丈般地吸引她的目光,但也只有一瞬间。
“我要起床了。”拜托,放过她吧,她一身汗湿,他不介意,她很介意。
“你睡饱了?”他哑问。
“很饱了!”她起身瞪着他,猛然发觉两个完全赤条条,又迅速趴向他,然而趴上,她马上就后悔了。
这样子算不算是投怀送抱,请他尽情蹂躏她?
昨晚,她很后悔自己一念之间作了错误的决定,让老虎发了威,把她这小猫啃得尸骨无存,而眼前……屠杀还要再重来一遍吗?可不可以先暂停个几天?
“本王真高兴你这样贴着。”他轻笑,温柔的抚着她的发,像在安抚一只猫。
“我要洗澡。”她要赶紧远离格杀勿论区。
“好,本王差人备水。”
“我可以起来先穿衣服吗?”她水眸润亮,楚楚可怜,眉梢眸底满是春情。
他乌瞳发沉,“可以。”双手聚拢。
“……那你可以先放开我吗?”她觉得自己好像被绑住手脚的牲礼,想逃也动不了。
“喔,本王抱着你吗?”他懒懒的语调低哑诱人。
“是,你把我搂得很紧。”她用尽勇气,耍狠瞪他。
李弼低低笑开,见她气色尚可,正准备好心的放行她起身,突地听见门外有道细微的脚步声靠近。
“过来。”他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拉起被子将她兜头盖住。
“王爷,我很热了!”这人对她做尽坏事,又怕她病发,才抱着她睡了一夜,可是现在她已经热醒,不要再睡了!
然而不一会,她突地听见开门声,有人大剌剌地走进来。
只见黎少秦顾着手中的书册,浑然不觉李弼杀人的目光,就这样边走边看地走到床边,正要开口,眼一抬,才发觉王爷坐在床榻上,怀里好像塞了个东西,用被子整个覆盖住……
然后,他再次没有逃的机会,一记无影脚直接让他破门而出,晕死在寝房外的黄土上,待他再度从迷茫黑暗中转醒时,看见的是他亲爱的燕儿。
“你躺在这里干么?”公孙燕负手站在他身边,一脚踩在他肚子上。
“燕儿,拉我……”他虚弱地伸出手。
公孙燕冷冷看了他一眼,然后一脚踩过他,直朝牡丹卧主厅去。
主厅里,李弼和舒雪尹正在用餐。李弼一脸春风得意,舒雪尹长发微湿的披在后,粉嫩的颊透着红晕,羞怯迷人,她见状,不禁也跟着勾起笑。
“王爷。”
“公孙,把那家伙拖出去。”李弼抬眼,说到那家伙时,很用力。
“王爷,就地绑着他,让烈阳晒他个几天就好。”公孙燕淡道。
舒雪尹在旁听着,开始觉得黎少秦好可怜。虽说他没敲门就进房实在很没礼貌,又直接走到床边太白目,但还是没必要这样整他吧。
这样想,她当初被迫爬树,好像只是小儿科而已。
“燕儿,你谋杀亲夫……”黎少秦虚弱地走来,倚在厅门边。
公孙燕不语,回头瞪着他。
黎少秦好可怜地扁起嘴,走到桌前,再度掏出册子,说:“王爷,皇上要属下传口谕,说是布蕾皇后担心舒姑娘身子,希望舒姑娘可以进宫让她瞧瞧。还有属下要跟王爷说,国师和贵妃有私下接触。”
李弼拧起眉。“贵妃的事,皇上没有裁决吗?”
“没有,西苑公主依旧是贵妃的身份。”
“证据可有供上?”
“已供上。”
托着额,他陷入沉思。
“还有──”黎少秦怯怯又开口。
“嗯?”
“要不要办婚礼?”
话一出口,厅内三双眼直看向他,他连退数步,一脸惶恐。“问问而已、问问而已,反正王爷待在舒姑娘房里也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就算今天没穿衣服,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啊──”
舒雪尹微启朱唇,只来得及看见一道残影,下一刻,黎少秦再次被自家主人打得飞向蓝天白云,拥抱整个世界。
嗯……她想,以后自己还是乖一点好了。
***
用过午膳之后,李弼备轿带着舒雪尹进宫。
后宫乃是皇宫禁地,除了皇上和太上皇以外,其他的男子是无法踏入的,但要让舒雪尹由小太监领进皇后的朱雀宫,其实也是可以,只是李弼不安心放任她独自进后宫。
在正南永雀门内,他牵着舒雪尹下轿,替她再拉紧斗篷,眼前是永雀殿向南的大片石板广场,他随即领着她朝主殿而去,询问皇上在何处。
“皇上用过午膳之后,和国师一起到观天楼了。”殿前太监如此回答。
李弼垂眼寻思片刻,又领着舒雪尹往金雀宫西方的观天楼走。
“累吗?”
“不累。”
“有没有哪儿不舒服?”他凑近她问。
“……很多地方都不舒服。”她嘟嘴,脸变粉红色。
李弼愣了下,知道她言下之意,不由得轻笑。“回去之后,本王再帮你推拿。”
“不要。”谁知道推拿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你把本王当什么了?”被她的眼神逗笑,李弼不禁放声笑开。“就算本王真的想使坏,夫妻之间男欢女爱有什么不对?”
“我们还没成亲。”
“快了。”
“王爷,你愈来愈霸道了,都不用问我意见喔?”她连一点点发表意见的权利都没有吗?
“你身子都已经给了本王,不跟着本王,又能如何?”
“所以你昨晚诱惑我?”太卑鄙了!搞情报的果然是心思九拐十八弯,老是在算计人。
“从头到尾,本王可都没有那意愿,是你自己答允的。”若照他原本的步调,是希望在三五个月后,至少要等她身子完全恢复到先前的状况才会碰她的,岂料……所幸,没害她病情恶化。
“我?!”她粉颊烧烫烫的。“你这样说,好像我诱惑你一样。”
明明就是他先有感觉,她才本着牺牲奉献的精神与他同乐的!
“也可以这么说,本王很期待往后都可以如此。”牵着她,他笑得乌瞳生亮。
作、梦!天堂和地狱,她还知道要往哪里走。
瞧她气得腮帮子鼓鼓的,他不禁爱怜地轻掐了下。带着她来到观天楼前,瞥见皇上的贴身太监正守在观天楼外,他微扬起眉。
“小莲子。”
小莲子回头,随即恭敬地福身。“奴才见过王爷。”
“皇上呢?”
“皇上和国师到后头寝楼,命奴才在这里候着,王爷要找皇上,可要奴才去禀报一声?”
李弼沉吟了下。“不用了,国师的寝楼不是每个人都能进去的。”他拉过舒雪尹,踏进观天楼主厅。“你在这里坐着,别胡乱走动,观天楼里很多规矩,女子不宜进入。”
“好。”她乖巧地点点头。
李弼随即从主厅旁的侧廊而去。侧廊衔接后院曲桥,曲桥的终点即寝楼。
寝楼为四层楼台,以往为了观星卜国势,历任国师通常都会在此歇息,他年轻时也常在这里留宿,当时还是东宫太子的皇上亦是。
到了现在,观天楼的寝楼仍是李劭暂歇之处,他即位之后,若是批奏折批得累了,就会到这儿暂歇一会。
上官羿在案前替李劭在奏折上圈点几处重点后,缓步轻移走到锦榻边,坐在榻缘,注视着熟睡中的帝王清俊的脸庞。
他屏住气息笑的冷瞳裹着异样的情潮,大手从李劭胸膛缓抚到他的颈项,长指停在他的喉头上。
他俯下身,不断俯下,直到两人的呼吸缠绕,直到他张口吞咽着他的气息──
“国师。”
轻浅的沉嗓乍至,上官羿面无表情的回头探去,面无惊慌心虚,神色沉敛得教人看不穿他的心思。
“凤凌王。”再起身,他神色自若地笑开。
李弼眸色平静,让人猜不穿从这角度,他到底看见了什么。
“皇上睡着了?”他问。
“批着奏折,倦了,我要皇上歇一会。”上官羿将垂在李劭腰间的锦被拉到胸口,确定他不会受寒后,才缓步走向李弼。
“国师真是将皇上照顾得无微不至。”李弼负手反身走出寝楼。
“因为他是皇上。”上官羿跟着他踏上了曲桥。“今天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少秦传皇上口谕,要雪尹进宫陪伴皇后。”他淡道。“所以我是来找皇上的,由皇上带路,我比较放心。”
“是吗?”与他并肩走着,瞥见他并没有戴上手套,上官羿微讶。“你的手套……”
“嗯,用不着了。”
上官羿浓眉微扬,似笑非笑。“看来,你是找到你的真命天女了?”
“嗯。”
“真该好好恭喜。”
“国师真的会恭喜我吗?”走上侧廊进主厅前,李弼寓意深远地问。
就见他眸色不变,朝他朗笑。“为什么不?”
定定地看着他,想了下,李弼最后还是选择沉默。
“不是要皇上带舒姑娘进后宫,你不去唤醒皇上吗?”上官羿笑笑地提醒。“顺便要皇上把奏折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