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守轩瞧着他们一家子起内哄,反而把他这个肇事者晾在一旁,害他挺无聊的,他真想请他们赏他一杯热茶,坐下来看戏了。
“老爷。”黄夫人朝夫君招招手。
“怎么?”黄老爷和夫人在一旁小声地咬着耳朵,随即他扬起眉头问:“你也这么觉得?”
就连黄家大哥都凑在一旁边听边点头。
“若我们都有同样的感觉,肯定错不了了。”黄夫人一脸的期待。
“这样事情就好办了。”黄老爷大吁一口气,果真天无绝人之路呀!
徐守轩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们到底在谈什么?肯定跟他有关。
黄老爷又大步走回来,依然一脸的怒气,指着他说道:“总之,这件事是你引起的,你必须负责。”
“对呀!谁管你有没有看到,小妹的清白是毁在你手上了,你必须负责。”黄家大哥也是大声责骂着他,偏他的脸上只有欣喜;没想到最坏的情况反而替他们解决掉大麻烦。
“嗯,为免邻人长舌,我们明天一早就公布喜讯,你们三天后就完婚吧!”黄老爷斟酌着。
黄崧芸错愕地张大嘴,有没有搞错啊?爹居然要她嫁给一只大淫贼?
“等……等……”徐守轩没想到他们的效率突然变这么好,他一时衔接不上,更何况他一点都不想娶妻呀!
“你这恶人没说话的机会。”黄夫人直接当他是坏蛋,必须接受惩罚了。
徐守轩一脸的错愕,这家人真的没问题吗?既然当他是恶人,还敢把女儿嫁给他?
“爹,这样不太好吧?他是那个……呃……”黄崧芸总算找回声音,她才不要嫁给这采花盗呢!
“芸儿乖,没看你爹正在替你争取权利吗?”黄夫人连忙拉住女儿。
“可是。”这权利她不要呀!淫贼耶,爹他们真这么想摆脱她吗?
“你这恶人算你运气好,为了我女儿的名声着想,我也不要你的聘礼了,一切由我们女方准备,你必须给我女儿一个名分,而且不准你往后纳妾伤我女儿的心,懂吗?”虽然她一直是家里的大麻烦,黄老爷还是很疼女儿。
“不过等完婚后,依然得请你的父母过来一趟,正式介绍一下。”黄夫人心想,总要让对方知道他们黄家在京里的地位,免得女儿嫁过去受委屈。
徐守轩被他们完美的议事效率弄得目瞪口呆,连不准纳妾这种话都出笼了,他们还真是一相情愿啊!再说他们的女儿身为“女主角”,也摆明不愿意嫁他,既然如此,他们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他叹口气瞧向她,就见她一脸恼火地瞪他一眼,随即不再看他。
他不禁想大笑三声了,她这模样活像在看仇人似的,哪像要成亲啊?他真是招惹了个大麻烦了。
“爹。”黄崧芸仍想做最后的努力。
“你闭嘴,这事就这么决定。崧仁,叫人将他送至客房,好好看顾。”
黄老爷一声令下,这桩婚事就这么定了。
“淫贼吗?”黄崧芸趴在窗台上望着花园里的水池,再一天,她就真的要嫁给那男人了。
她虽恼家人的作法,但那男人用毫不隐藏的目光,直勾勾地把她看光光,却也是事实,也难怪爹他们不放过这机会。唉,若让她选,她是绝对不嫁的。
“真可恶,他那满不在乎的模样实在让人很讨厌。”
一想起那天,她光着身子和他挤在澡盆里,她的脸就要烧起来了。
她连忙用力抹抹脸,把那画面从脑海里擦掉,她又叹口气,“反正没遇到他,我这辈子大概也嫁不出去了,就让他吃点苦头好了,谁教他要轻薄人家!娶了我,算他倒楣吧!”
可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又移向西厢客房,实在不解那么俊的男人什么事不好做,却去当淫贼。
“真是可惜了他那对漂亮的眸子了。”
而黄家上下除了当事人外,全浸淫在极度的喜悦中,每个奴仆用力地洗刷每个角落,这绝对是黄家有史以来最大的喜事了。
被绑在客房里的徐守轩不禁有些讶异。
“没想到那凶巴巴的丫头这么有人缘,她要出嫁,竟然每个人都这么开心?”
他的武艺高超,这小小的缚绑对他一点用处都没有,但招惹了这个麻烦后,他也没想要临阵脱逃。虽然他一点都不想成亲,但总不能因此真让个闺女名誉受损吧?如此一来,也只能委屈他自己了,仔细想想,他还真是个大好人哪!
“问题是,黄家上下都把我当成采花盗,把个千金小姐硬塞给一个淫贼,还举家上下欢腾,怎么想都觉得挺邪门的。”徐守轩觉得手有点麻,很轻松地扯开那麻绳,倚在窗边瞧着外头热闹的景象。
他的个性向来很随和,甚至可说没什么脾气,独独厌恶被人强迫,而黄老爷的逼婚正中他的死穴,若不是碍于他真的把黄姑娘看光光,他绝对会一走了之。
所以他从头到尾都没打算让他们知道他的身分,当他是赌气好了,不是他真心想娶的人,不配当一品夫人。
于是乎,他在京里有御赐的武状元宅邸当然是秘密,目前他还不想让黄家知道他们赖上的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
“小姐能出嫁真是天大的喜事呢!”几个在外头忙的奴仆交谈了起来。
因为和准姑爷的“牢房”有段距离,这些奴仆很大胆地说着他们的想法。
“是呀,小姐人这么好,能在二十岁出阁,真替她感到高兴。”
“是呀,太令人意外了。”他们都以为小姐这辈子是嫁不出去了。
“可姑爷……就有些……”说话的人露出深深的同情。
“是呀!不过会当采花盗的人,也不必太同情他。”另一个奴仆跳出来说话,大家对姑爷太同情,会让他们产生罪恶感的。
“说的也是,这一定是老天爷给他的惩罚,让他以后不敢再当采花盗。”
“哈哈哈……”几个奴仆开心地笑着。
这些人不知道的是徐守轩的身手了得,耳力之好更不是一般人能想像的,他们的对话他全听得一清二楚,只是这些话不仅让他哭笑不得,还冒出更多疑惑,“为什么娶那丫头是老天爷给我的惩罚?”
“可姑爷真是采花盗吗?”
“都人赃俱获了,他当然是了。”
“可姑爷生得好俊呢!”
“谁说生得俊的人就不能当淫贼?这样采起来不是更方便顺手了?”
“这么说也没错啦,只是那天你们也都瞧见了,虽然被一堆人质问,可他斯文的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的笑容,而且他的眼睛很漂亮,我仔细瞧了,完全没有那种勾魂的邪气喔,反而很清澈明亮,这样的人真会做那种恶心的勾当吗?”
徐守轩满意的点点头,这一家子总算有个比较正常的人了。
在场众人被这一席话弄得鸦雀无声,静默半晌后,又有志一同地高谈阔论。
“太好了,小姐终于要出嫁了。”
“真是天大的喜讯。”
“我们动作快点,把屋里、屋外都扫干净吧!”
“天大的喜事喔!”
徐守轩心中的疑云愈来愈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他探头见那伙人已经移到更远处继续刷刷抹抹的,黄府里四处都贴满喜字,连他现今所在的“牢房”也贴得到处都是,在在提醒着他明日就要娶亲。
娶妻呀!他回想起两年前,和杜二少抢人的事,那时他刻意和杜二少抢着娶亲,但对他而言,现今的杜二夫人就像妹子一般,他活了二十八载,还没哪个姑娘令他心动到想娶回家。
“这样硬塞给我的妻子,怎么爱得下去呢?”他叹口气,“只好娶回家供起来了。”
他再次扬起嘴角,这硬塞给他的妻子至少还有一个功能,就是可以和家乡两老作伴,他们多希望他早日娶妻呀,如今可圆他们的愿了,而拜她之赐,他可以继续心安理得地遨游五湖四海。
“现在想想,这意外也算有个不错的结局了。”
“又倒了?怎么会?小姐有来过吗?”黄老爷气急败坏地叫着。
徐守轩因为被关着没事做,害他连白天都躺着睡懒觉,他被黄老爷的声音吵醒,起身伸伸懒腰,又打个呵欠。“外头在吵什么呢?”他走向窗边瞧着。
“好像上午有经过。”
“真是的,都要成亲了,她就不能安分点吗?又出什么意外可麻烦了。”
“呃……事实上,小姐还去了后院。”
“什么?她干嘛去后院?”
“小姐说无聊,想四处走走。”几个奴仆眼角含泪,小姐的无聊害他们忙了一下午哪!
“天,有什么损伤吗?”
“还好,就几个人受点小伤,倒了几处围墙,还有小黄掉进井里,幸好被救上来了。”
“那就好,记住,这些事千万别让姑爷知道。”
“那当然!那当然!”几个奴仆点头如捣蒜。
众人都认为距离极远,那个当采花贼的姑爷绝对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偏徐守轩身为武状元,他的身手足以排进武林前十大,这点距离再加上他们的大嗓门,对他而言还嫌太近呢!
“小黄不是黄家养的那只看门狗吗?那么短的腿也能跳进井里,还真是深藏不露呀!”他喃道。
昨天他才瞧见那只短腿狗从他窗前经过,他不相信凭它那几只短腿能跳上井架。
“这家子真透着古怪呢!”
他在窗边坐下,支着颊望着天空,看这天色,再过几个时辰他就要娶妻了。
“他们究竟极力在隐瞒些什么呢?难不成那丫头有什么隐疾?或是见不得人的秘密?所以就算认定我是采花贼,也急着把她嫁给我?”
徐守轩眯起眼,不得不赞佩自己的推理能力,若是他看上的女人,他才不管她有什么缺陷,偏那丫头却是硬塞给他的,所以无论她是属于哪一种,都同样让人懊恼。望着他那大红色的礼服,他的心情更差了。
而穿上大红嫁衣、头戴凤冠、就等吉时下嫁采花盗的黄崧芸,她的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扬州呀!好远。”这采花贼说他是来京里办事,家在扬州,娶了她就要回家乡了。
她嫁了他,就必须远走扬州,想再见到家人恐怕很难了。
“他真的是采花贼吗?”想起那天,他好心替她系裙带,那温柔的模样,她几乎要当自己误会他了。
怀着忐忑的心,两人终于拜了堂。黄崧芸端坐在新房里,等了又等,肚子饿得咕噜咕噜直叫,门外庆贺的声响由大至小,甚至连灯都熄了,她都没等到她的采花新郎。
“不等了。”终于,在她被那几斤重的凤冠压得差点断气前,她自己掀了头巾,取下凤冠,顺手拎了块点心吞进肚,她的采花新郎到底跑哪去了?
她不解地走出房,才踏进花厅就愣住了。
“这……”她那采花新郎居然喝得醉醺醺的斜躺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一股气直冲她的脑门,她不想嫁还有话说,这采花贼居然用这种行动表示他也不屑娶她,这……重重地伤了她的自尊心。
她努力压下想掐死他的冲动,气呼呼地回到屋里,把准备的食物吃个精光才窝进被窝,哼!她绝不同情他娶了她!
黄崧芸含着眼泪沉沉入睡,最后一个念头是,他活该娶她,请老天爷让他多受点折磨好了。
这是他应得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