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行了。”李容芸在奋斗了一整晚后,终于忍不住推开婚纱型录,倒在光洁的客厅地板上哀哀叫“不过是结个婚,怎么那么累人?”
“这已经算好了,至少我们上头没有父母插手管东管西。”胡于宸像在摸小动物似的揉着她的发。
其实很多事可以交给旁人去处理,但这可是他与容芸的婚礼,即便是小细节,他也不愿假手他人。
“算了我不管了,你决定就好,要选什么我通通没意见……”她呻吟道,伸手按了按僵硬的颈子。
“我帮你。”注意到她的不适,大掌覆上她的颈子,不轻不重的揉按,“你这几天都没睡好吧,颈子挺僵硬的呢!”
“还不都是你,婚期订得那么仓促,什么事又都坚持自己来……”她的抱怨其实带着撒娇的成分居多。
他宠溺的轻笑道:“原谅我,毕竟我可是盼了好几世能将你娶进门的。”
闻言,李容芸的身体突地微僵。
她从来都没忘记李鹏对她说的那些话。
难道芙娘真如他所讲,是个见异思迁的女人?
虽然根据小悦的说法,李鹏此刻八成已从地球上消失了,他与芙娘之间的事,从此再无人知晓,然而事实并不会随着他的消失而改变。
“在想什么?”胡于宸突然整个人凑了过来,他们的姿势变得很暖昧。
“没、没有啦!”她顿时涨红了脸,七手八脚想推开他。
“容芸……”他轻唤着,缓缓俯身,便要吻她。
“叮咚!”门铃声此刻却杀风景的响起,引来胡于宸一阵低咒。
为此李容芸倒是笑了出来,还边笑边推了推他,“乖乖去开门吧!”
“不管来的是谁,他都该死了!”他恨恨的道,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去应门。
也是因为他心情太不美妙以致忘了先确认对方身份,当大门一打开,看清访客模样,他立刻沉下脸。
“你来做什么?”胡于宸的语气非常冷。
“我听说……你要结婚了?”郭晓叶颤声问道。
“这不关你的事吧?”他皱眉,“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我和容芸准备在下下星期结婚,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更别说些让我很困扰的话。”
“不,等等!”她在他关门前,急急揪住他的衣袖,“虽然你肯定不记得了,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是你过去某一世的情人,甚至曾和你论及婚嫁!”
胡于宸一愣,“你在胡说些什……”
她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那一世,你叫燕平,我叫芙娘!”
郭晓叶的声音很大,不只胡于宸,连客厅中的李容芸都听见了。
她先是呆了呆,随即快步走至门口,瞧向郭晓叶。
她比上次看到时又更瘦了,衣服松垮垮的披在身上,一脸憔悴。
难道心上人结婚的消息,竟给她带来如此大的打击?李容芸愣了。
“你……是芙娘?”胡于宸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是啊,那一世,我们是对恋人,本来都要结婚了,但后来发生一些事……”
她见胡于宸没有阻止,忙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不可能!怎么会有这种事?胡于宸听着她说起那些两人相处的细节,越听越是惊骇。
明明容芸才是芙娘,为什么郭秘书竟会知道只有他和芙娘才知道的秘密?
不过容芸和郭秘书确实长得有些相像——心底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但还是不可能啊!就算她仃长得有几分相似又如何?
他与郭秘书相处四年多来,从未对她产生过任何感情,却在第一眼见到李容芸时,便确信她是他寻觅三世的女人。
为什么,竟然她才是芙娘?
“所以呢,你希望我怎么做?”胡于宸听见自已开口,声音空洞而遥远。
见他居然没有疾言厉色的赶走自己,还问她想怎么做,郭晓叶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她连忙道:“当然是嫁给你啊!上辈子我做不成你的妻子,这辈子总要完成心愿。”
“我不能答应你。”他摇头,“我已经有容芸了。”
他说这话时并没作多想,无论郭秘书是谁,他都没打算为她放弃容芸。
只是关于他与芙娘的那段该怎么解决,他心中也混乱至极。
然而不管怎么说,他是不可能背弃容芸的。
“平哥,”郭晓叶往前踏了一步,这回干脆紧捉着他的手。“若我说,这或许是我今生最后的心愿了,你难道还是不肯答应吗?”
“最后心愿?”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听到这个词时,胸口蓦地震动了下。
“是啊。”她泫然欲泣的瞅着他,“我就快死了,你难道连我这最后的心愿都不肯达成吗?”
胡于宸的表情顿时变得难看。
等待未知的感觉总是令人难熬;虽是陪另个女人听取检查报告,但胡于宸却始终紧紧握着李容芸的手不愿放开。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害怕若一旦自己放开了手,她就会消失在他的生命之中,而那是他无法承受的后果。
郭晓叶的检查报告出炉,卵巢癌第四期,癌细胞甚至已扩散至其他器官部位,怕是剩没多少日子了。
卵巢癌并不是容易早期发现的癌症,当肿瘤慢慢长大,引起的不适也常被误以为是肠胃系统毛病,郭晓叶这阵子又因为心上人即将娶别的女人而情绪低落,直到前几天腹部突然剧痛被送进医院,才晓得自己得了癌症,而且还是末期。
虽先前便已知自己得了癌症,然而在听闻医生详细的说明时,她的脸色仍苍白如纸。
医生几乎是立刻办住院手续,即使她已表明不想接受治疗,然而依她目前的状况随时都可能出事,绝对不适合继续待在外头。
“我想你们应该需要独处。”将郭晓叶安顿好后,李容芸轻轻挣开男友的手,“好好谈,我先去别的地方走走。”
“不!”胡于宸用力将她的手抓回来,她这阵子的表现太过平淡,令他内心有种莫名的恐慌。“你留下就好,我没什么打算瞒你的。”
然而李容芸只是笑了笑,看穿他的不安,她柔声道:“别担心,我不会一声不响的离开,我人就待在医院附近,你若想找我,随时打手机给我。”
她的保证让他稍稍心安了些,这才放手让她离去。
只是当胡于宸回过头,面对那真正的前世恋人时,心中却增添了几分沉重。
她是芙娘,可他对她从来就毫无感觉,就算现在知道了她的身份亦然。
他,没办法爱她。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直到郭晓叶主动开启了话题——
“我是大约在六年前,开始梦到前世的事。原本只是零碎的梦境,但不知为何那个梦却越来越清晰,不到一年的时间,我就将前世的事全部都想起来了。”
胡于宸默默算了一下,“所以你在进公司之前便什么都想起来了?”
“其实我是为了你才进公司的。”她幽怨的望着他,“我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是燕平。”
胡于宸觉得头很痛,百般不解。
为什么她可以轻易认出他,而他与她相处了四年多仍一无所知,最后竟还将李容芸误以为是芙娘?
“平哥,你也记得那一世的事,对吧?不然你不会让我说这么多。”郭晓叶的语气中有着期盼,“其实我在讲出梦境内容时,已做好被你当疯子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你居然立刻就接受了。”
那瞬间胡于宸竞突然有些迟疑,并有种想否认自己仍拥有前世记忆的冲动,像是只要他否认了,就可以不必再为前世的执念负责。
当然他最终并未那样做,与芙娘未了的情爱纠缠了他好几世,不管他最后的抉择是什么,都该做个了断。
于是他承认,“我确实记得那一世的事,而我之所以和容芸在一起,也是因为以为她是芙娘。”
郭晓叶怔怔凝望着他,“所以我当初应该尽早告诉你的,这样我们就不用绕那么大一圈了。”
他扯了扯唇角,“很多事,一旦发生便没法重来的。”
即便知道她就是芙娘,他还是很难想像自己在今生重新爱上她。
过去他们朝夕相处了四年,不是没有机会发展恋情,然而他却始终不曾对她有过那份心思,即便现在知道她是芙娘亦然。
那令他执着了三世的爱恋,此刻似乎已好遥远。
“但你爱上李容芸,不就是因为以为她是我的关系吗?如今我站在你面前,告诉了你我的身份,为何你仍心系着她?”她不甘的咬唇,“还是,你只是因为责任,不愿背弃她?”
“不。”他否认,“或许我一开始确实以为容芸是芙娘,而想和她在一起,但越和她相处,我越是欣赏她,无论是她的坚强、她的聪慧、还是她的脆弱……”她对我而言,不仅仅是责任而已,我爱她。“
他爱芙娘,也爱李容芸,原先因认为她们是同一个人,从不曾对此有过任何疑惑,但当他必须在芙娘和容芸之中择一,他却发现自己根本不需要考虑,心便已有了决定。
今天这个自称是芙娘的女人站在他面前,他对她的身份也没有丝毫怀疑,可他仍无法对她产生心动的感觉。
“若真要说责任,我想,如今芙娘对我而言,才是一份无法卸下的责任吧!”
胡于宸终于正眼望向她,“芙娘,你曾是我爱过的女人,我愿意请到全世界最好最顶尖的医生、最先进的医疗技术,即便散尽家财,只要能让你恢复健康,都没有什么好不舍的。但我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样了,上天并不是没有给我们机会,此生我们尽管相遇在先,却终究有缘无份,如今我已有容芸,只能辜负你了。”
“你这样对我不公平,你选择了她,那我这五年来的爱恋算什么?”郭晓叶愤愤地质问,“我爱你爱得比她久啊!”
“若要比谁爱谁久,你认为你比得上我吗?”他的语气中有着无奈,却并不后悔,“我为了芙娘连着三次转世都不愿喝下孟婆汤,带着找寻她的执念来到今生,但爱情本没有道理,不是谁爱得多、爱得长,就能得到最后胜利。”
“所以……就算你知道我是芙娘,是你爱了那么久的女人,也不愿为了我离开李容芸?”
“芙娘,除了要求我爱你,或是伤害容芸,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即便我要的是你所有财产?”郭晓叶眯起眼。
胡于宸淡然的道:“这些财富,本来就是我为了寻找芙娘而赚的,你若想要,给你又何妨?”
“只有钱,没有爱,又有什么用?”她笑得惨然,“我已错了一次,不想再错第二次了。”
他不懂她话里的意思,但也无意深究,只是略蹙了眉,“你开口吧,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尽力为你做到。”
“什么要求都可以?那我要你娶我也行吗?”
“我说过,我不能为你伤害容芸……”
“我都快死了,就算你把全世界都捧到我面前送我,又如何?你说我是你的责任,然而你何时为我尽过什么力了?”郭晓叶打断他的话,“你就算娶我也没几个月便能解脱,之后便可以重新娶回你这生爱的李容芸,难道连我此生最后的心愿,你都不肯为我办到,要我抱着遗慨而死吗?”
胡于宸望着她,神情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