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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智若愚妻 第二章 谁才是攒钱高手(2)
作者:寄秋
  “姊姊、姊姊,我尿急。”

  四岁大的赵永真捂着裤裆,憋足了气,一张端正的小脸涨红了来回走动,要坐下又站起,原地转圈。

  最后实在忍不下去了,只好腼着脸去拉拉大姊姊的衣襟,小声地凑在她耳边说着自己快憋不住啦。

  春日里,最多的是宴会,和老太君是姊妹淘的定国公老夫人正是六十岁寿辰,正想带孙子、孙女见见世面的老太君遂带了几名小辈前来贺寿,同时也让他们多结交些同辈,对于日后多少有些助益。

  天子脚下,多得是世家间错综复杂的亲属关系,今日是姻亲,明日是连襟,日后是翁婿,勋贵、皇亲国戚之间难免有些牵连,形成一张巨大的网,将所有人拢在里头。

  人口简单的兴武侯府也免不了有几家走得近的亲戚至交,昔日一同并肩作战的老定国公便是其一。

  而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两家的老夫人,她们自幼便是感情甚笃的手帕交,打小玩到大的伴,及长后各自婚嫁,因夫婿驻防地不同而分隔了十数年,而后因皇恩浩荡又重聚。

  再一次见面,两人都有儿有女,好不圆满,原本想藉着昔日交情结成儿女亲事,可是皇上的赐婚旨意打坏了她们的如意算盘,只好退其次的当世交往来。

  当今圣上疑心重,对那张龙椅宝座十分看重,他最忌讳文官结党,武将抱成团,能防且防,以免他们对他的位置感兴趣,有所图谋,藉由笔伐或兵权逼他退位。

  因此兴武侯府和定国公府表面上并不亲香,还有点疏远,两位掌家的侯爷和公爷极少在公开场面碰头,有得只是女人家的闲话家常,偶尔藉各种宴会名目来话两句过往。

  倒是卸了权的老侯爷和无事一身轻的老公爷常相约上山听老和尚说禅,在景色宜人的亭子里下两盘棋,喝喝寺里自产的猴儿茶,吃两道素菜,一道缅怀昔日的马上风光。

  几个大的孙儿要到族学中读书,老太君便带着三个水灵灵的小孙女,和最小的淘气孙子过府祝寿,四个个头参差不一的小萝卜头围在她身后,看了叫人会心一笑,不免羡慕她儿孙满堂。

  谁知才坐下不久,尚未和主家打过招呼,憋尿憋得急的小孙子已经坐不住了,肉肉的小脸红得似快爆开。

  “叫你少喝点水偏是不听,硬是要闹,这会儿知道什么叫丢脸了,要是尿在裤子上……”他们兴武侯府也别做人了,准备被人取笑一整年,然后这件事成为某人终生挥之不去的恶梦。

  一听要尿裤子,赵永真都快哭了。“大姊,帮我……”

  “嗯哼,不帮你还能帮谁,谁叫我是你姊姊。”

  一脸无奈的赵若瑾找了个借口离席,带着幼弟往无人的后园子走去。

  “快点、快点,我要尿出来了……”好急好急,再不让他尿,真要湿着裤子回家了。

  “好啦!再急也要形色不露于外,不让人看出你有内急,咱们在人家府里要装模作样,假装教养很好,宠辱不惊,心里即使很慌也要表现出一脸镇定……”

  奇怪了,茅房在哪里?她记得是在这个方位。

  赵若瑾来过定国公府几回,对后园子的亭阁楼台的布置还算熟悉,但她不晓得年前定国公府因长孙要娶媳而格局做了变动,她照以往的路线走越走越偏,错过正确的小径。

  如果她喊定国公府里的丫头或婆子带路,还不至于走得偏差,偏她有成年女子的思维,太过自信,不相信自己会走错,一路错到底走到偏僻的小院,看到四周陌生的景致时,她也傻了眼。

  “大姊……”他都快尿出来了她还念个不停。

  “别催,我在找……算了、算了,就在那棵树后吧!我不看你,你自己解决。”就当给树浇点阿摩尼亚肥。

  “大姊,我不会脱裤子。”赵永真哭丧着脸,他忘了把比他大三岁的小厮带出来,人一急,什么都忘光了。

  “你呀你,太好命了,什么事都不会,哪天流落荒郊野外要怎么办?你得学着自个穿衣穿鞋,不要事事依赖别人,这人是靠不住的,往往最先倒戈的是最亲近的人……”

  突地,风中似传来一声低低的轻笑,表情一变的赵若瑾停下嘴边的唠叨,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她确定了是她的错觉才继续为幼弟脱裤子,裤腰带一解开,赵永真立刻双脚如风地往树后奔去。

  解放的淅沥哗啦声响起,一会儿,赵永真整个人大放松的拉着裤头走出树后,脸上是如释重负的笑容,小脸蛋儿红彤彤,粉嫩可爱。

  “大姊,我好了。”真是好舒服。

  “瞧你,衣服都皱了,洒泡尿而已,你当上战场杀敌呀!敌人没杀死一个倒是自己先丢兵弃甲,你羞不羞呀!”教育要趁早,她忍不住摆出大学讲师的姿态。

  殊不知她此时的模样相当逗趣,明明是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娃,却满脸严肃的教化什么也听不懂的幼弟,一个很用心的讲,一个无心的听着,两小无猜的画面叫人莞尔。

  “大姊姊,你今天怎么变得好罗唆,要是换成二姊姊才不管我……”被念烦的赵永真起了小小的反抗,嘟囔道。

  “那你怎么不找你二姊姊,干么拉我衣服,我肯说你是为你好,少不知好歹了。”若是隔房的赵永项,她才懒得多费口舌。

  小屁孩……呃,她是说她家大哥,他大致上已经定型了,行事作风一板一眼,严谨自律,将来不论走文官或武将都是刚正不阿,她祖父是个石头,亲爹也是石头,连带着长子长孙也成了一颗石头,一门三代全是食古不化的石头。

  不过当石头也有石头的好处,起码懂得忠心,皇帝便会看在这份死忠上,对兴武侯府多有恩宠,不时赐下宫中物事以示看重,圣恩正浓。

  自家大哥赵若瑾管不了,人格品性已经养成,能改变的地方并不多,但是弟弟还小,可琢磨的空间还很大,多点时间雕琢雕琢,磨去跳脱的性子,这孩子该是大有可为。

  她喜欢教书,才会当上大学讲师,否则以她年投资的报酬率来看,她大可不必工作也有高品质的生活享受。

  穿越之后她再也没有机会作育英才,好不容易逮到正要开蒙的小永真,她藏起来的教师魂又热血沸腾了,因此有别以往的木讷寡言而多说了几句,盼幼弟能听进去一二。

  赵永真噘起嘴道:“二姊姊才不会理我,她最小气了,只管自己好,她对我和大哥都要理不理的样子。”

  小孩子的感觉最直接,他们能敏锐地察觉到这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依照本能去亲近或疏远。

  赵永真虽然才四岁,打小在爹娘、兄姊的呵护下成长,可是他还是能感受出谁是真心对他好的人,谁又是态度敷衍、漫不经心,他有双眼能看得出来,好坏立现。

  赵若瑜也不是不好,她在某些方面也是好姊姊,只是太过自我,凡事先考虑自己,自个过得好了才想到身边的人,顺便照顾,别人的死活鲜少放在她心上。

  这个幼弟于她只是个亲人,而非最重要、缺他不可的那个人,所以在用心上就显得马虎,能不管就不去插手,维持不远不近的姊弟关系,偶尔施舍点剩余不多的亲情。

  一个连同日出生的亲姊姊都厌烦的人,哪能指望她心中有几分家人情感,不落井下石已经很不错了,那股执拗的自私打娘胎里带来,早就成形了,想改也改不掉。

  “不可以说你二姊姊小气,她不过是想做的事太多,顾及不到旁人。我们是一家人,血脉相连,你要学会体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名声这玩意足以搞垮百年世家。

  赵若瑜她能无情无义,他们却不能冷眼旁观,只要她一天是兴武侯府的小姐,兴武侯府便要护住她一天,不论她做得是对是错,侯府都有责任,她代表的不是她个人,而是整个家族。

  再说若有不好的流言流出,府里大房、二房的几位嫡出小姐同样会受到牵连,外人看的并非是这个人的品性,而是家族的教育。

  一人有瑕,全府遭疑。

  “大姊姊说的是二姊姊想开酒楼的事吗?”他听说了,祖母拿出很多银子入股,笑说府里要出天下第一商了。

  她笑拧弟弟的鼻头。“不只是酒楼,你二姊姊的心大得很,怕她要的东西她永远也拿不到。”

  她不看好赵若瑜。

  而她也没看错,之后的发展,的确证明赵若瑜没有经商的本事。

  所谓三岁看老,赵若瑜虽不是扶不起的阿斗,但对做生意她是门外汉,她有心要做好却力有未逮,除了酒楼收支还能打平外,一开始热闹得锣鼓喧天的绸缎铺子,开不到一年就倒了。

  原因无他,赵若瑜不知道要到哪里进货,其他商家看主事者年幼,担当不了大责,不愿将布卖给她,她也拿不出令人慑服的手段,开业半年便不行了,她不服输,一拖再拖,差点把酒楼给赔进去。

  是赵若瑾看不下去,自制一本老菜谱偷偷塞给掌柜,让他改善厨房的菜色,原本快要倒闭的酒楼才略有起色,不赚不赔的开门做生意,而夸下海口想赚大钱的赵若瑜受了不小的打击,她因此安分了几年,不再蹦跶。

  这些都是后话了。

  “二姊姊贪心,连祖母的银子也拿……”那是祖母的体己,二姊姊不该觊觎,她缺钱应该向爹娘伸手。

  连四岁孩子都懂得的道理,重活一世的赵若瑜却从未想过,她满脑子是穿越人的优越感,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她需要银子,谁给的不都一样,她只要拿在手里便是她的。

  “嘘!小声点,不要让旁人听见,不然人家会说我们兴武侯府不会教小姐。”女人呀!一辈子被“名声”两字桎梏住,稍有差池便万劫不复,别人的错也能粉身碎骨。

  好在她才七岁,还有几年能任性,一过了十二岁,恐怕连门槛都很难迈出吧!只能循规蹈矩的等人上门提亲。

  赵永真调皮的扳开大姊捂住他嘴的手,朝她一吐舌,“二姊姊太讨厌了,我不喜欢她。”

  一说完,他转身向来时路跑去,边跑还回头扮鬼脸,让人好笑又好气,偏又拿他没辙。

  “小心走,别跑,要摔跤了……温香,你追上去顾好真少爷,别让他冲撞了人。”这个皮到不行的弟弟,真该抽他几鞭子,让他学学乖,这是在别人府里可不是在自个儿家中。

  “那小姐你呢?”温香不放心。

  “我走得慢,一会儿就赶上你们。快去,不要让真少爷走岔了路。”身为女儿家就这点不方便,不能在人前奔跑,有碍闺仪。

  “是,奴婢先走了,小姐别耽搁了。”看了前方快消失的小身影,温香长裙一提,快步疾行。

  这一回出门,除了老太君身边多了个嬷嬷外,其余的主子最多带一名小厮和丫头,因为定国公老夫人喜静,怕吵,人一多了耳根就不清静,识趣的宾客便不多带人,由定国公府的下人服侍就是。

  温香这一走,赵若瑾身侧就无人伺候了,走得慢的她还不时停下来看看园子里的花草,嗅嗅浓郁的花香味。

  走着、走着,她忽然觉得有一丝不对劲。

  咦,好像少了什么?

  她想了一下,想不出所以然,于是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几步,她蓦然停下脚步,一脸错愕的看向系在腰间的绣莲枝荷包,荷包还在,但荷包下垂吊的两只金铃不见了,那是她最喜欢的铃铛,纯金铸造,铃铛上面还过过香火,刻上护佑平安的梵文,梵文字体只有她认得。

  说是重要,但也不顶重要,就是丢失了一对小金铃,再打就有,可那是小姑娘的贴身物事,铃铛内侧刻着“瑾”字,不找回来不行,现在她还小不打紧,若过了几年有人持此物上门诬蔑她的清白、名声,那她就真的有口说不清了,白布染黑。

  想来该是在小径掉的,她不疾不徐的往回走,定国公老夫人的寿宴已不在她考量的范围内,先拿回铃铛再说。

  一边走,一边找,细额上微微冒出汗,浓烈的花香味不再清新可人,而是腻人了,叫人不由得心浮气躁。

  突地,她听见铃铛声——

  啊!她的金铃,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她不会错认。

  快步地走了几步,她忽觉不对,掉落地面的铃铛怎么会响,除非有人踢它或摇它……

  正当她这么想,眼前出现一双云里青绣云龙短靴,靴子上方有一圈勾丝金线错针绣出云纹图样。

  铃铃铃……悦耳的金铃声从修长白皙的指尖发出。

  手指?

  “那是我的铃铛。”

  “你的?”清雅若云雾中透出的清冷嗓音如玉筝在云端间弹奏,似远,似缥缈,透着雾茫茫。

  “是我的。”抬起头一看,赵若瑾跃入心头的第一个念头是——哇!这个人好高,她踮起脚尖也只到人家腰际。

  没办法,她只有七岁,还是偏瘦略矮的那一种,身高约一百二十公分而已,她娘也不高,才一百五十七公分。

  而这人起码有一百七十五公分吧,说不定还更高。

  再定睛一看,她不禁有些惊艳了,眸似点墨,面如冠玉,面前的……少年,美得不像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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