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月色真的很美……"
项卧非披着一头略湿的长发,身着男装,与翟沧然并肩而坐,欣赏夜色的沉寂、月色的美好。
"万里度关山,苍茫非一状……"他亦叹道。"虽是同样的月亮,但心境不同,瞧着月色,竟觉与家乡迥异……"
两人静望月色,享受此刻静谧的温馨。
"你走没几日,我天天瞧着月亮,想你是否与我望着同一月色,是否会想起那个等你的妻子……"她眼神迷 ,似乎陷入月的魔咒,无法自拔。
他沉默一会儿,突从唇间逸出,"但愿君心似妾心……"他的声音略带低沉,饶富磁性,在这样的夜景下,饱含情意。
她一听,心湖一阵波动,从恍然中回神,侧头对着他,惊道?quot;你……你怎会知晓?"
看她慌乱的神情,他失笑,"离去的前一日,我去房里找你,谁知我见着的不是你,而是纸上一句撼动人心的诗……"他对着她道,眼露柔情,"心,就此沉沦……"
她双颊染上艳红,心口怦怦直跳,低垂像首道:"那晚……我并未睡着!所以你说的话……我全听见了。"
翟沧然知她所言为何,朗声一笑,"非儿,你真让我不知所措了。"
这是头一次,他亲昵的唤她。
她满心欢喜,她与他似又更接近了。
"你又味矗?quot;他再次一问,想听她肺腑之言。
她转回头,凝着月色,眼神温柔,轻吟道?quot;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她轻叹,"我耐不住相思的磨人,云儿知晓后,提出了让我心动的建议……"
"北上来营中找我。"他替她接下。
她点头。
"云儿妹子甚是鬼灵精怪!亏她想到这提议……该不该骂呢?"他沉声。
"怎么?"
他与她一同凝着月色,回道:"云儿妹子罔顾路途危险,与你涉险而来……该骂。"
项卧非自觉理亏,噤声不语。
他接着道:"但她却将我日夜思念的妻子送来我身边……我……甚是欢喜。"
她心口一紧,这是他第一次当着她的面,承认了她是他的妻……
她情意满溢,心中盈满雀跃。
两人享受着月色的洗礼,两人心相属、情意相通,在沉静中品尝幸福的滋味……
项卧非枕上了他温暖的肩,喟然一叹,对着月色轻喃,"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今日有幸一会翟兄之妻,果然沉鱼落雁、气质出众,与翟兄不愧为天作之合!"军帐内,雷风行连声称赞道。
前些时候才提起想一睹佳人风采,没想到今日便如了愿。
他来回瞧着坐在对面即才女貌的两人,不觉又点了点头。
"雷将军缪赞了。卧非不过一介平凡女子,并无特别之处。"项卧非谦道。
"是啊,非儿并无特别之处,只是才学丰富了些、才智灵跃了些、聪慧了些…?quot;翟沧然不吝于称赞自己的妻子。他接着又柔情一笑,"让我醉心而已。"
他深情的话一出,倒教项卧非双颊绯红,羞得不知如何自处。
雷风行又朗声而笑,"听翟兄所言,弟妹对军事谋略也有番见解。"他甚是好奇,是怎样的女子会对这些有所兴趣。
项卧非看了翟沧然一眼,见他颔首而笑,便转头对雷风行道:"只是凭着一点兴趣,翻过几回而已。若要论精通,当然远不及沧然。"
"但不知弟妹对战事胜负的关键有何见解?"雷风行问道,想知道她是否真如翟沧然所说的那般聪慧。
项卧非沉思了会儿,便道?quot;不外乎'有道',在'经济'、'军事'方面下工夫,'伐交',掌握'天'与'地'等条件。"
"你所谓的'道'可是指秩序?"雷风行问。
"自古对'道'"字诸多解释,但我以为的道是上下齐心、君民同身、共存亡。"她回答。
"是了。我的见解还不若弟妹精辟、切中核心。"雷风行点头,又问:"那其他的条件呢?"
她回道:"经济上便重视'度'、'量'、'数'。度指疆域大小,量为物产是否丰饶,数则为人口寡众。军事上不外乎知晓:将孰有能、法令执行、士卒孰练、赏罚分明;而'伐交'与'天'、'地'等自然条件……我想听听沧然有何见解。"项卧非对翟沧然灿然一笑。
翟沧然淡然而笑,替她接下,'伐交'便如同战国时期的合纵、连横与远交近攻等策略。一人势单、两人势众,便是结交邦国、集合众人之力抗之。而自然条件方面,便是掌控'天'与'地'的莫穷变化,而非受困于其中。"
雷风行拊掌而笑,"今日与翟兄、弟妹一席话,受益不少!"
"将军过奖了。"翟沧然和项卧非相视一笑。
"不知弟妹在军营中可住得惯?"雷风行怕她一介娇弱女子不能适应。
项卧非语气温顺,微笑回道:"我既有心来此,便已作足准备。锦衣玉食、繁华住所于我可有可无,吃得饱、穿得暖才是重要。而若论及苦……可远不及长年驻扎于此的辛苦将土。"若是能与知心人相守,永不分离,哪怕前头荆棘满,她也毅然跟上,不会退却。
"弟妹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虽为女子,可才德兼具、胸襟广阔、视野辽大,若非女儿身,肯定有番不小的作为!"雷风行忍不住说。
翟沧然哑然失笑,"这话我早几个月便说过了。没想到雷兄与我同为惜才爱才之人。"
他望向妻子,见她因两人的一番话而红了脸,不觉笑意满溢。
她脸皮薄得紧,老受不起别人赞她。
他笑看她羞颜,不禁握住她的手,庆幸能得此贤妻相伴。
营中一块空地此刻聚集了重重人墙。大伙儿围成一个圈子,正高声吆喝着。
只见里头两个身形正在过招,打得热络时,不断扬起尘土。
"云儿加油!"
"李兄,可别输给一个女娃啊!"
"小心!小心露出的空门--"
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瞧着眼前激烈的打斗,个个血脉偾张。
只见项卧云翻身躲过那人凌厉的飞踢,又反守为攻,向他逼去。而那人也不是省油的灯,还以颜色。
虽在招式上,项卧云占了上风,但那人步步稳健,拳拳扎实,两人你来我往,一时难分轩轾。
不消片刻,项卧云已生喘意。见他不注意露出空门,便出拳欲攻--
那人侧身闪过,欲再出招,只见项卧云身形一晃,落于人群外。
"不玩了!"她摆手摇头,喘着气。"李大哥体力这么好,我可远不及他!何况他力大无穷,要是不小心让他打上一拳,我肯定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她用手握着风,"你们随便谁同他对招,让我休息休息。"
"云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怎么可能是李兄的对手!你要咱们和他对打,岂不是要让咱们挨揍?"围观的其中一人道。
"是啊是啊……"
项卧云看众人面露哀色,便道:"那好吧,咱们也别打了。不如……不如咱们来比腰力!"她眼露精光。"这回可不论力气大小,咱们比得是技巧。"
众人纷纷附和,"好啊!这可比过招有趣多了--"
于是,一群人又比起了腰力。
有两个人立在不远处,似已观看了一会儿。
"云儿妹子身手不错。她年纪轻轻便有此修为,再过几年,肯定是位女中豪杰。"翟沧然拥着爱妻,不觉赞道。
"嗯。云儿天生奇骨。嗜武成痴,幼时便拜得高人学习武功。但她每回见着比她厉害的,莫不想拜其为师,似乎忘了自己已有一位师父……"她想着,忍不住笑出声。"犹记与她同行途中,碰着了一位功夫厉害的侠士,她硬缠着人家,逼他做她师父,可人家理也不理她,她脾气一起,便出手逼他……幸而那人不同云儿一般见识,否则云儿早小命难保。"
他亦笑道:"你们才到这儿不久,云儿妹子便和大伙儿打成一片,也真是奇。她身手矫健,与李夭不分上下--"
"若非女儿身,肯定有番作为。"
两人异口同声。
说完,两人诧然,相视而笑。
暮色低沉,月明星稀。
空气中漾着一股不知名的气流,有些让人不安。这个夜,似乎不会太平静--
沙、沙、沙……
一阵细微的声响随风而至。
尔后,便听见有人大吼,"有刺客!"
那宏亮的呼声划破天际,在寂静的夜中,更显刺耳。
登时,营中灯火通明、一片慌乱--
翟沧然一听外头有动静,赶忙出了自己的营帐,向项卧非与项卧云的营帐跑去。
"你们没事吧?"他掀起帐帘,见两人平安,不觉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项卧非一脸惺忪地问。
"是啊,怎么了?"项卧云平时虽是谨慎,可只要倒头一睡,就成了一般人,毫无任何警觉心。
"似有不速之客夜探军营。"他回答。
两人一听,均清醒了过来。
"现在情况怎样?抓到他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项卧云兴匆匆的问,一扫方才的迷糊。
"云儿,别胡闹!"项卧非正色对妹子道,转而看向翟沧然,"抓到他了吗?"
翟沧然面色凝重地摇头,"我一听外头起骚动,便先来看看你们有没有事。既然没事,我便放心了?quot;
突然,外头传来一阵打斗声,他攒起眉,对两人道:"你们待在这儿,别乱跑。云儿,你大姐就交给你了。"说着,他便转身出去一探究竟。
"知道了,姐夫。"项卧云垮着一张小脸答应。虽然有些惋惜没能出去瞧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她也知事情轻重。更何况她还得保护大姐,要不然大姐出了事,她可就惨了。
铿锵的刀剑相击声响起,一群士兵围绕着两名身着夜行装、手持长剑的蒙面刺客缠斗起来D橇饺宋涔Ω咔浚灰换岫蝗菏勘惚淮虻乖诘亍?br>
两人此行目的已然达成,正欲脱身,一阵掌风从后袭来,两人一惊,左右闪开,尔后落了地。
翟沧然收回掌,双手背后,与他们各据一方。
"既然来了,何不打声招呼再走?"翟沧然朗声道,面色凌厉。方才他使出一招,便探出两人身手不差。
两名蒙面黑衣人互望了眼,知这回碰上了难缠的角色--
霎时,他俩兵分两路,一朝东、一朝西,欲让翟沧然无法兼顾,便要使上轻功离开。
翟沧然眉一皱,知他二人的意图,可他只有一人--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天而来,一掌袭向其中一人,"翟兄,另一个家伙就交给你了!"说话的正是雷风行,他一掌劈向那名不速之客,打算擒住他。
翟沧然点头,向另一人出手,抓住那欲逃的身影。
"哪里去?!"他运气击出一掌,正中他的背心。
那人受了伤,跌落在地,面色发青。
翟沧然缓步走近,正欲擒他之时,那人却拿出两支银镖对着翟沧然掷来,一旋身,就要趁机逃离。
翟沧然未料到他还有这一手,眼一眯,侧身闪过。见那人将要逃跑,他见地上有一把刀,便以足踏刀,那刀受力凌空而起,他随即一脚踢向刀柄,瞬时,那刀直挺挺的朝那人飞射而去--
刀锋没入了那人的大腿,那人不支倒地。
翟沧然赶忙跃至他身侧,点了他的穴道,将他捆起。
而另一头,雷风行出拳攻向另一名黑衣人,那人闪过,却忽略了雷风行突来的一脚,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
雷风行趁他未及反应,晃至他身侧,点了他的穴。
士兵们随即涌上前,将他扣住。
"带到议事厅,我要亲自问话,"雷风行说完,和翟沧然并肩而行,面色凝重的朝议事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