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周子琳愣住。
张荣华亦倏地打住翻书的动作,直直打量站在门口的男人。
两人大同小异的反应,全因吕志杰突如其来的一声邀请,呆了。
吕志杰今天特地盛装打扮,不论是梳得特别有型的头发,或是穿得整整齐齐的衣着,都显示他对今天这场邀约的重视。
他以为周子琳没听清楚他刚刚说的话,所以腼腆含笑地再说一遍:“我有两张电影票,不知道有没有荣幸和你一同观赏?”
周子琳一时哑口无言。
“我听伯母说你很喜欢周润发,最近有部他主演的电影上映,我想你也许会想去看,所以趁着下班时间,特地去买了两张电影票。你……愿意赏脸吗?”
等待她点头的过程中,他屏气,紧张得不得了。
周子琳玩笑似的说:“我是很喜欢周润发,可是你突然来约我,我……一点准备也没有。
”她甚至穿着运动服,踩着加菲猫的地板鞋。“况且,我妈跟我爸去喝喜酒,米米没人照顾。”当然,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不想出去。
她话未毕,吕志杰已双颊绯红,立刻尴尬地搔头打哈哈。“对哦,我真是太莽撞了,没头没脑地就跑来约你看电影,完全没有考虑到你。那这两张电影票……我……我和同事去看好了,对不起,打扰你了!”
他匆匆撇下一句话,别开脸,便掉头离开。
周子琳听出他隐含在口气里的自责,一时于心不忍,霍地追了出去。“吕先生——吕先生——”
吕志杰收住脚步,转头看着她。
她这才说:“如果……如果……你愿意等我二十分钟换衣服,我就跟你一起去看电影! ”
乍然听到她的话,吕志杰脸色一亮,登时激动地猛点头。“那真的太好了!别说二十分钟了,两个钟头我也愿意等!我现在就去把车子开过来,你打扮好了就下来!”由于他太兴奋了,下楼梯时,突然一脚踩空,整个人差点没直接滚下去。
“小心!”周子琳看得心惊肉跳。
“没事……没事……”
他乐得都快魂不附体了,一边挥手一边猴急地下楼去,他多么庆幸能得到这样约会的机会,那象征他们的关系又往前跨进了一步,至少他还没被三振出局,还有希望!
“呼!万岁——”他狂喜地大叫。
周子琳温婉地摇摇头,被他的反应给打败。待她弯着嘴角回到屋内,这才赫然发现张荣华脸色不太对劲,不看她一眼,一言不发地窝在“懒骨头”上看书。
周子琳没多想,注意到米米开始揉眼睛、打呵欠,她于是打破沉寂。
“张荣华——”
“叫我荣华就行了。”他头也不抬一下,仅酷酷地导正她。
那张脸真的十分不悦。
她不以为然地噘了噘唇瓣,不知道他干吗一脸不高兴,又没人惹他。“荣华,我晓得你只是来我这里绕一圈,等会儿就要回饭店去了,不过你可以帮我照顾米米三个钟头吗?他睡觉的时间就快到了,不会太难带的。”
“好。”他口气平淡。
“谢了。”她决定不管他,亲了米米一下,便进房去换衣服了。
米米讷讷地看着妈妈进房,张开手臂扶住张荣华的肩膀,就爬进他怀里好奇地抢翻他的书。张荣华凝神看他,吁口气,然后摸摸他的头,但脸色还是很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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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大的电影银幕上,放映着不断变换的画面,带出了精采绝伦的电影情节,有嗔、有痴、有情、有义、有恨;古装武打大戏“卧虎藏龙”,就在这番紧凑而流畅的情节中,成为今年倍受瞩目的强档巨作。
电影散场时已近午夜十二点,吕志杰根本没机会再找间咖啡厅和周子琳坐下来好好聊聊,便急着开车送她回家。
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在车旁呼啸而过,吕志杰在思考了半个小时之后,终于想到一个“大概”不会太枯燥的话题:“子琳,你在五星级的饭店工作,应该常常接待到一些有名的影视明星吧?”
“还好。”她说。
“你见过哪些人呢?”
“演员、歌星、知名主持人、知名制作人,什么人都见过。”她仿佛就像填写填充题的学生,有答案出来,但不带任何感情。可能是累了的关系,她一点也不想讲话,只想静静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不断闪过。
“他们私下人怎么样?”
“有些很好,有些很凶,当然有些根本狗眼看人低。”她一点也不夸张。
吕志杰发现她精神不佳,忍不住开口问:“请问……你很累吗?”
周子琳霍地怔住,继而展开笑颜,强迫自己挂上温和的微笑。“呃……一点点。今天的工作比较多,所以……”
“抱歉,是我硬把你拖出来。”
她笑笑。“今天的电影很好看,谢谢你。”
“是吗?”可是他仍然耿耿于怀。原是出于一片好意,想借着看电影这项休闲活动来纾解她的工作压力,没想到适得其反,反而害她更疲倦。他真笨!根本不懂体贴女孩子,再这样下去,他用什么筹码追求人家?留给人家好印象呢?
他懊悔不已地叹息,在接下来的路程中,他再也没有勇气开口讲任何一句话,可是一个微细的声音却在此时在他耳畔清晰地响起——
别这么快放弃,傻小子!无论如何,为了你一辈子的幸福,一定要再接再厉,越挫越勇,加油!
“对,我不能这么快就放弃。”他坚定地喃喃而语,车子在到达目的地停稳后,他抢着下车替周子琳开门。“已经到了,子琳!”
下车站定后,她自然而然抬头望了一眼自己的家,秀丽的面容上泛起些许愉悦的光彩。 “谢谢,你也快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工作不是吗?”
“呃,好。”
“那……再见了,你路上小心。”她回答得很拘谨,哪怕是挥手道再见的动作,也是做得绑手绑脚,不敢太随便。
吕志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子琳,你对我不需要太客气,今晚我要正式向你表白!请你——以结婚为前提和我交往!”他由喉咙深处发出最诚挚的请求,脸颊已因羞赧而充血,这是他生平做过最大胆的事!
拜托……
一要答应他,不然的话,他绝对没有脸再说第二次。思及此,他立刻大大地咽下一口口水,紧张得汗如雨下。
“咦?奇怪?吕先生,我刚刚在电影院外面买的那包卤味放哪儿去了?那是买来慰劳荣华的,不会是忘了拿吧?”周子琳不知何时钻进车内,一径翻找她的宵夜,根本没注意在听他的话。
吕志杰下巴差点没掉下来,一阵冷风吹来,卷起一片沙尘,他突然觉得自己竟像寒夜中没人理会的孤独老人。
“啊!找到了,原来我把它放在后座!”半身隐在车厢内的迟钝女人,渐渐站直身子露出了脸,她把目光重新投向他。“对了,你刚刚说什么?请你再说一遍好吗?”她抿出纯真的笑脸,等他说话。
“我说……我说……来日方长,不急,不急!”当然也不用难过啦!他苦中作乐地自我安慰着,并傻兮兮地笑个不停。“替我向张先生打声招呼,我走了,再见。”
“我会跟他说,再见。”她盈盈而笑,没再问什么,便上楼了。
“再见……”他的心在淌血,不禁要问比起他来,张先生好像跟她亲近多了。他们两个人不是普通朋友吗?为什么看起来好亲密?今天他甚至就率性地窝在她家椅子里看书,如果不是十分要好的朋友,怎可能这么随兴?
他朝周子琳所住楼层仰视。
瞬间,一声重重的叹息,逸出了他的喉咙。
同一时间,已经开了门进屋的周子琳,则在看清眼画面后,淡淡笑弯了唇。
她的宝贝,米米,就像只可爱的无尾熊,四肢大张地趴在张荣华肚子上睡着了,流了张荣华一身口水;而张荣华不离身的,还是那本介绍日本料理的书,但这次不是拿得远远阅读,而是直接盖在脸上睡觉,让平稳的呼吸声,轻轻吹在书上面。
她没叫醒他们,到桌上放下卤味及皮包后,随手按下音响,便到房里拿了条被子替他们盖上。
悠扬的轻音乐立时飘逸出来,细腻清澄,就像一串串滴石的水滴。
旋律转为小声,加入了莫文蔚独树一格的优质嗓音,柔柔淡淡诠释了“盛夏的果实”一曲:
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
不再见你,你才会把我记起……
时间累积……
这盛夏的果实,回忆里寂寞的香气……
我要试着离开你,不要再想你,虽然这并不是我本意。
你曾说过……
会永远爱我,也许承诺,不过因为没把握。
别用沉默,再去掩饰什么,当结果是那么赤裸裸……
以为你会说什么,才会离开我,你只是转过头,不看我。
不要刻意说……
你还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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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米米就读的安亲班和附近几所幼稚园联合举办运动会的日子。
张荣华偶尔会提起与周子琳一同回美国的念头,但周子琳闪避得很好,不是以笑容蒙混过去,就是充耳不闻,听过就算!
至于吕志杰,正努力走进周子琳母子的生活,并乐在其中——
“右脚是哪一只呢?”
此时此刻,他正盘腿坐在野餐用的方巾上问米米,等着他把小小脚丫子套进球鞋里。
米米稳稳坐在张荣华平躺在地的厚实腹部上,聪颖地抬起右脚。
“这!”他讲的是台语。
所幸他说的是道地的闽南腔,非以台语发国语音,不然就完全承袭米米外婆粗枝大叶似的“台湾国语”,届时,就很吓人了!
“那左手呢?”周子琳问,故意考他。
他盯着脚想了想,然后改看自己的手,倏地便举了起来。“这!”
说罢,他笑逐颜开地拍起手,一副快乐得飞上天的可爱模样。
“干吗?猜对就骄傲呀?”她捏捏他的小鼻子,溺爱地捧起小脸蛋,以蜻蜓点水般的细吻,亲亲他的脸颊,才放他自由。
“别这样调侃他嘛,小孩子需要鼓励。”吕志杰说。
“你就是宠他!”
吕志杰无言地笑了,而她也定定地笑凝他,一切尽在不言中。
双手枕在脑袋下方的张荣华微微抬眼,只字未语地端详这一幕。
他很不高兴,自从上一次吕志杰私约周子琳看电影到眼前这一次,只要看到他跟周子琳间的气氛过度暧昧,他就打从心里不快起来。
他看不惯吕志杰对周子琳那股热切的模样,尤其看到吕志杰举手投足间皆露出迷恋的情愫,他的理智与自制便面临挑战,像是提醒他吕志杰己对他造成心灵上的妨碍,严重地影响了他的好心情,让他变得愈来愈阴沉,愈来愈沉不住气……
带着一脸严肃,他终于忍不住地眯眼冷道:“吹哨子了,你该带米米去报到了!”
吕志杰心脏登时漏跳一拍,撇开胀红的脸,慌慌张张地说:“呃……对!对!吹哨子了!
米米你鞋子穿好了,跟妈咪、叔叔说再见,接力赛快开始了!”他面红耳赤地宣,假意看了一眼挤满人潮的运动场,牵住米米便匆匆忙忙站起。
“嗯——啊!”米米一记热情的飞吻送出。“拜拜哟!”
“来!快,用跑的!”大的牵小的,一路跑得跌跌撞撞但温馨有加。
周子琳的目光追随着两人的身影,而张荣华的目光则追逐她的秀容,始终漾着一份心满意足的光芒。
啊,吕志杰一走,他的心里就畅快了!
难得好天气,树荫下的世界斑斑莹莹,凉爽的轻风吹拂而来,一阵沁心饱凉意袭上心头。舒坦之余,张荣华以他自己都未察觉出来的柔情眼神搜寻着周子琳满是喜悦的侧脸,将她看得好仔细,从她灿烂如星的眼瞳,到露着贝齿,绽现一朵嫣然笑容的婉柔神采,那份隐隐约约的迷醉感,已将他不知不觉地带进她的世界。
“怀他的时候,有好长一段时间,让我吃尽了苦头,现在他是个健康的小男生,将来有美好的未来等他去探索、开创,看到他活蹦乱跳的,即使再多的辛苦也都值得了!
“就跟一般孕妇一样,怀孕五周后,我开始有了害喜的症状,平时喜爱的东西,全像中了邪似的突然厌恶、害怕,光用闻的就想吐,整天懒洋洋的,做什么都不起劲,只想赖在床上。”她继续娓娓说道。
若非当时有太多事烦她,她真想在床上睡死算了。
“我听说孕妇在怀孕过程中,偏好酸的食物,你也一样吗?”他说归说,但眼光仍柔柔地在她身上打转。
不知怎地,就这么看着她,已令他心弦上不住一阵震荡,神思就犹如天际的一片流云,变得遥不可及,但却十分满足!
她耸肩,笑笑地放眼眺望天上蔚蓝的云。“因人而异,那时候我喜欢吃苹果,记得常在短短一天里,吃掉五、六颗苹果。水果店的老板建议我干脆搬一箱回家,省得三天两头就往他那里跑。”
“哦?那你照做了吗?”
或许是受她习惯带笑的一双眼神影响,也或许是她有若玫瑰花色在阳光中泛着光泽的柔唇,也或许是……他暗自耸肩,言而总之,他喜欢她的每一个神情,一直撩动着他的心波,教他无法将视线从她脸上别开。
他着迷于这份和谐的快感,仿佛又回到两小无猜的天真童年,没有负担、没有压力、没有不安的情绪,更没有尔虞我诈的复杂人际关系,除了——
放纵的快乐!
“没有。他的话才刚说完没多久,我就突然间感觉腻了,变得喜欢吃酸黄瓜,那时候都已经是怀孕十周的事情了。十周的时间里,身体渐渐起了变化,许多生理特征都在改变,体重变重,腰围变粗,变得……适合哺育下一代!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正在为迎接即将出生的婴儿做准备,那是天性,也是定律,而我却退却了。”她说得很轻,眼神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前方,仿佛过去的回忆一瞬间潮涌而来,使她记起了许多从前的事。
“你在害怕?”
“是,我害怕,对身体的改变害怕,对未来害怕,对孤零零的感觉害怕,我已经忘了到底有过多少次半夜里醒来哭得不能自已,甚至质疑当初自己坚持将孩子生下来的决定。”
他端详着她问:“那后来呢?”
“胎动。”
“胎动?”
“他一脚踢得我大梦初醒,那一刹那间,我整个人僵在那里无法呼吸。然后我放声哭了,所有的困惑与疑虑霎时烟消云散,直到那一刻,我才恍然大悟他在我身体里已经成长了四个月,他的心跳与我的心跳紧紧相系,一想到不单单体内流的血液像,连鼻子、眼睛,他都将跟我相像,甚至一模一样,便让我奋不顾身地爱上他!”她突然松开眉心,发出一声感性的叹息,随即笑了出来。
张荣华偏过头去看她,深深凝望她,这是一双浓烈的眼瞳。“你是个伟大的单亲妈妈! ”他道。
“谢谢,我确信我真的做到了一个好妈妈!”周子琳露出了笑容。
一声阳春型的玩具枪枪响,开启了一群小鬼头的运动会,四百公尺接力赛在激动的加油声中,一群娃娃头纷纷咬紧牙关,猛皱眉头地开跑。
“加油,英雄!加油!妈妈在这里看着你!”
“加油!儿子!老爸在这里!”
各家家长使尽各种招术,无所不用其极地为自己的宝贝加油,怎么也不愿意看见自己的小孩跑输人,尤其是当旁边的人叫得比自己嚣张时,除了碍眼外,那更要“输人不输阵”!
一名麻辣妈妈在开跑后不久,冷不防被旁边的家长推了一把,火大之下,当场脱下针织外套,像看演唱会似的,举高手臂像疯了似的拼命旋甩。
“女儿!加油——加油——”
“呜……呜……”她的女儿跑得一点也不开心,扁着嘴一副快哭的样子,恨不得半途就放弃,但大家都在往前跑,她又不敢停。
红、白、蓝、黄四色接力棒,在反复交递了数次后,终于落入跑最后一棒人的手中,米米摆出标准接棒姿势,等待上一棒的到来。
一瞬间,棒子到手,他看也不看就奋力往前冲——
吕志杰一看见他上场立刻一路冲到最前头替他加油。“米米!加油!加油!”
他空前绝后的高亢声音,让不远处的张荣华忍俊不禁,指着他要周子琳看,两人看了之后,轻笑不止。
“沉住气,不要急,慢慢跑!”
顺着吕志杰喊出口的话,真正急的人不是米米,反而是他!
瞧他多热情呀,沿着操场的跑道,一边跑一边挤开挡住他路的人,为的就是顺应米米的速度,替他一路往终点加油去。
米米个儿不高,两条小腿短短胖胖的,跑起来勉强有点速度,但与天生飞毛腿的小朋友比起来仍然逊色许多,起跑后没多久,便一个接一个被其他小朋友追过。
这下子他可急了,眉头一敛,死命加快速度要住前冲,可天不从人愿,才努力没几步,脚下一阵混乱,倏然令他整个人失去重心,扑趴在地。
“米米?!”吕志杰在他扑地的那一秒,心脏差点没跳出来。
米米呆愣住,错愕地望着那些原本还落在他后面的小鬼头,现在全超越他跑到前头去了,五官一皱,嘴一抿,哇的一声,他趴在那里哭得震天动地。
“哇——呜——哇哇——”
旁人不免被这副天真逗趣的景象逗笑了。
“米米……”吕志杰有点慌了手脚地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想过去抱他起来,可现在是比赛中,似乎不妥,这……“米米,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跌倒了再爬起来就行了!”
“哇——”他哭得更大声。
“米米,虽然你跌倒,但我们“志在参加,不在得奖”,乖,站起来,跑到终点就行— —”
“你说这些,他不懂。”
一记笑语幽然传来,趴在地上的米米腰部穿进一股力量,转瞬间,他已被人高高举坐在肩膀上,居高临下的高度,登时让他瞪大双眼,吓止了眼泪。
“张荣华,你这是?现在正在比赛耶……”
“张荣华耸肩一笑,索性以行动答复他的疑问,抬头叮咛米米一句“抱紧”,便以极快的速度向终点跑去。
“咦——”吕志杰呆掉了。“你怎么可以……”
“喂!你怎么可以代替小孩子跑?太卑鄙了!”
“是啊,太卑鄙了,你是手长脚长的大人,分明欺负人嘛!”
“太可恶了!太可恶了”
他利落的手脚,果不期然震得场外的家长骇然抽气,气得哇哇大叫不公平;而场内的小朋友,更像莫名其妙被大人掴了一巴掌屁股似的,跑归跑,但动作僵硬得几乎不知如何摆动四肢。
“哈哈!”米米乐得拼命鼓掌,哈哈大笑。
“园长,快点制止他,这是幼童的比赛啊!”家长们要求园长出面。
“哔——哔——哔——”女园长指着这放肆的家伙,直吹口中的哨子,一张脸气得都快胀成猪肝色。“哔——哔——哔——”
“啊!”
众人发出尖叫声,原来就在一阵混乱中,张荣华这不知羞耻的家伙已经撞断象征终点的彩带,兴高采烈地站在终点咧嘴大笑。
园长气极败坏地甩开哨子,紧绷肩头,怒冲冲地走向他。
“太过分了,你当我这场运动会是什么?!你的行径未免——”
“原谅我。”波!
他猝不及防地吻了女园长一下,所有人顿时瞪大双眼,震得哑口无言,尤其是当事人— —园长,更是惊惧得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张荣华一径对同样吓傻了的周子琳露出一派漫不经心的笑容,架着米米翩然走来。后头 “砰”的一声,震地响。
老师们顿时花容失色地大叫:“园长倒地了!谁快去拿卫生纸过来,她在流鼻血!园长,你没事吧?园长!”
园长两眼发直地瞪着蓝宝石般的天空,感觉到温热的液体缓缓由鼻孔冒出,老师们七手八脚在她眼前乱成一团,而她自己反而没有那股危机意识,只觉得春心荡漾,荡得她浑身燥热似火,直直就要把热血全由鼻孔倾倒而出。
老天啊,那个吻真好……
“哎呀,不行了!园长鼻血越流越多,叫救护车吧!”
“园长!园长!你振作呀!园长……”
张荣华离开那兵荒马乱,姿态潇洒自若,看着这样出色的男人,吕志杰相形见绌,百感交集地目送他。
“我们回来了。”张荣华向同样失了魂的周子琳报告。
“你……你……”连舌头也失灵了。
“嗯?干吗?”
“你……你……变态!”她终于找到力气,重重迸出口。
“我?!”
“你就是变态!园长都五十岁了,你还亲她!”她一把抢过儿子,对他敬而远之。“你这个大变态离我们母子远一点,不要荼毒我们纯白如纸的心灵!”
“不过是一个吻而已——”
“不要过来!”
张荣华被她惹毛了。“呵!”他先是一记扬声。“我偏要!”话一说完立即有如恶虎扑羊般地扑上去。
“哇!呀!”她吓得倒退三步,喊也不是,叫也不是。
“周子琳!你以为我是为了谁回来!”
“你不要过来,离我们远一点!啊呀!”
“哈哈哈……”看着妈妈被人追杀,米米倒挺乐的。
吕志杰目光追踪着这三个玩得不亦乐乎的人,他早已经有感觉,但眼前的景象更让他确定一件事,虽然他对周子琳有着一份真诚的迷恋,可到底无法像张荣华一样,哪怕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注视,都能让她绽出开怀无比的笑容。
她对他感觉就像天与地的中间,隔了一道鸿沟。
他远眺满天云空,心头被惆怅百结的思绪占据,轻风吹过他的脸颊,带开了心中的感触,他低头看着鞋尖踩过绿油油的草坪,一步步走向失恋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