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锐他回台湾了?」
卫相如惊讶地睁大双眼,还以为自己睡糊了,听错了。
昨晚和高锐谈完之后,她就睡著了,一睡睡到今天傍晚才醒,不料一醒来就听医生说高锐已经回去了。
「是的,他因为有急事,所以先赶回台湾。」医生解释著。
「这样啊……」说真的,除了惊讶,她还有种被恶意遗弃的感觉。
高锐明明说两天后才要一起回去,怎么今天就突然决定自己一个人先走了?他是真的有急事?还是生气了?
该不会是昨晚她随便碰了他,惹他不高兴,才把他气走的吧?
她怔怔地想著,不禁将十指蜷握,掌心还留著他柔软发丝的触感,有那么一瞬,从来不曾觉得寂寞的她,忽然感到心中好空荡。
「是,高先生还交代我们,等你情况好转,再安排一个医护人员陪你回台湾。」医生解释。
「嘎?医护人员?不用这么麻烦啦!我又不是什么重症患者……」她微愣,急忙婉拒。
「你得小心自己的身体,卫小姐,目前虽然稳定多了,但你最好还是……」医生摇摇头。
「放心,我没事,只要再休息一天,就可以一个人搭机返国了。」她真的不想劳烦别人,再说,要是高锐把钱都算到她头上那还得了。
「但高先生已经安排……」
「真的不必了,我很感激你们这样照顾我,现在我精神和体力都好得差不多了,一个人回去绝对没问题。」她微微一笑,虽然气色还略显虚微,但精神已好多了。
「可是……」医生总觉得不太妥。
「不用担心啦!医生,我这病从小就有了,我早就知道该如何照顾自己,我只想请你帮我划明天的机位,好让我快点回台湾。」既然雇主都回国了,她再逗留也不太好。
「那好吧!只是请你要多注意身体,我会准备一些药品让你随身携带,还有,一回到台湾请尽早去找你的主治医生。」医生看她坚持,也不勉强。
「谢谢,我会的。」她笑著向医生致谢。
于是,隔天,在医生的协助下,她也搭机飞回台湾,结束了这趟惊险刺激又带点遗憾的巴西之行。
而,说来有点好笑,她遗失的行李在迷路了半个地球之后又被送回中正机场,因此她一抵达台湾就领到自己的行李了,里头准备的东西原封不动又被她带回家。
迷糊的行李,配上迷糊的主人,正好。她发噱地想。
回到租赁的公寓大厦,管理员伯伯交给她一封挂号信,她打开一看,竟是一张支票。
一定是高锐叫秘书将她的薪资费用寄来给她,只是,为什么这么急?又为什么用寄的?那个骄傲的男人,该不会是在躲她吧?
不行,不管他在想什么,这次交易的失败她也要负点责任,这笔钱,她收得心不安理不得。
找出教授给的名片,她打电话给高锐,决定退回这张支票。
「喂?请问高先生在吗?我是卫相如……」
「卫相如小姐,高先生正在开会,有什么事需要我转达的吗?」赵之亭冰冷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这样的,有关支票……」
「支票应该已经寄交到你手中了,里头的数字有问题吗?」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这次的工作我没有帮上忙,所以想将这张支票退回……」她解释道。
「高先生对这点钱不会小气的,你就收下吧!我想,你治病也需要用钱。」赵之亭的口气有些尖锐。
她愣了一下,怎么连她的病赵之亭都知道?
「这次的工作就到此结束,高先生近来得忙著和锋迅集团对抗,应该没什么时间为一张支票费神。」
赵之亭不客气地说完便挂了电话,害她呆呆地握著话筒,搞不清楚自己是哪里得罪这位秘书。
奇了,这位赵秘书怎么好像和她有仇似的?
她虽然百思不解,但也没放在心上,反正,这笔钱她说什么都不能收,她向高锐借钱买衣服,再加上他借她戴的那条钻石项链,已远远超过她这次口译的费用,更别提她生病住院的支出,怎么说她都欠他太多,不还不行。
因此,她暂且搁下行李,顾不得旅途疲惫和胸口的紧闷感,直接拿起支票就出门,打算当面退还给高锐。
当然,除了这件事,她还想确认他的伤是否已无恙。
一个小时之后,她来到擎天金控大楼,向柜台询问高锐的办公室,柜台服务小姐却严谨地告诉她,要见高锐得事先透过他的秘书安排时间才行。
她听得眉头微皱,要见高锐居然得这么麻烦,他真有这么伟大吗?
无奈地叹口气,她有点伤脑筋地转身,走了几步,看了电梯一眼,心中一动。
干脆直接上楼去找,如果她没猜错,他的办公室一定在顶楼。
她在心里暗想,点点头,跟随著一行人进入电梯,当众人一一在各楼层散去,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继续往上,直达十五楼。
电梯门一打开,她走了出去,一个穿著端正的女人便急忙走过来,轻斥道:「小姐,这里是私人空间,一般人是不能随便上来的,请立刻离开。」
「呃……我找高锐高先生。」她礼貌地表明来意。
「你是哪位?有预约时间吗?」
「我是卫相如,我只是来……」她自我介绍,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冷冷地打断。
「原来是你,卫小姐,我想刚才在电话里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高先生没有空,你这样未经允许就自行闯入只会带给我们困扰。」赵之亭蹙著脸斥责。
「你就是赵秘书啊!真的非常抱歉,我知道这样直接闯进来不对,不过我只是有些话想对高先生说……」她忙道。
「你和我们的合作关系已经结束,现在高先生正在忙,有什么事由我转达就行了,请你马上离开,否则我会叫警卫上来撵你走。」赵之亭严厉地瞪著她。
这个女人都这样对任何人说话的吗?好像把每个来找高锐的人都当成了敌人,实在有点可笑。
「赵秘书,我并不是来刺杀高锐的,你不用这么紧张。」她忍不住笑道。
赵之亭听不仅她的幽默,转身拿起话筒,直接拨给警卫。
「这里有个来意不善的不速之客,请马上来把她带走。」
「啊?等一下,你当真啊?我只是开玩笑……」她没想到赵之亭会真的找警卫,上前想阻止她说下去,但手才刚要碰到她,就霍地被一掌推开。
「别碰我,」赵之亭怒道。
「啊……」
她向后跌了几步,正好撞上一堵厚实的内墙,倏地,头顶响起了她最熟悉的低喝声:「怎么回事?」
「高先生……」赵之亭脸色微变。
卫相如心中一喜,向后抬头,高兴地大喊:「太好了!我终于见到你了!」
高锐惊愕地瞪著她,眉头的死结一个接著一个打上,好半晌才发得出声音。
「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不是把什么事都替她安排好了吗?请医护护送她回国,还叫赵之亭寄上支票,为的就是不想再见到她,为什么这个让他伤透脑筋的女人还是出现在他面前?
还有,为什么她会在这里?照理说,她这时应该还在巴西养病,怎么这么早就回到台湾?
「我来问候你,并且退还支票。」她微笑地看著他的睑,早已习惯他动不动就皱眉的表情。
他应该没事了,名牌西装里著强健的身躯,气色红润,仍是一丝不苟的整齐焕然,严峻刚硬的五官,还是那么咄咄逼人,完全看不出曾受过伤。
「我不需要你的问候,也不收退还的支票,你回去吧!」他冷冷地下逐客令。
「看起来你的伤应该没问题了,那我就放心了,不过我不想欠你太多,这次有关摩狄可的签约没能帮得了你,还拖累你,让我过意不去,所以,我说什么都不能收这张支票,来,还给你。」她说著直接拉起他的手,将支票塞回他手中。
他一怔,她那带著冰凉的小手将他好不容易平复了的心情又弄乱了。
那天,像在逃避什么似的逃回台湾,他相信,逃开她就能终止自己心底那份连他也无法控制的情感,只要不再看见她,他那骨子里的想守著她的蠢性就不会被挑起。
所谓眼不见为净,回台湾之后,他是平静了一点,也找回了原有的笃定,忙碌的工作让他稍微从那份对她的诡异感觉分心,即使心里对她的身体状况仍有些挂怀,但他还能忍住,不去想,也努力去忽略。
然而,现在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用她的手轻触著他,他才发现,这阵子所有的平静原来只是虚幻,他压根不记得自己在做什么,开什么会,吃什么东西,见过什么人……全都没有印象。
他的心被困在她揉抚著他发丝的那一瞬,回到台湾的只有躯壳,于是,他猛然醒悟,不见她,思念以他难以想像的速度急速堆积,不见她,担心像只愈磨愈利的刀子割著心口,种种情绪,不但未消失,反而因他的刻意压制而产生更大的反作用力……
是什么样的感觉,竟会如此难缠折腾?这份无以名之的悸动,到底该如何才能拔除?
他心旌大乱地愣杵著,胸口一阵紧缩,她却已收回手,笑著看著他。
「好了,很抱歉就这样闯了上来,让你的秘书困扰,也打扰了你,我也该回去了,请保重。」她知道他忙,还了支票,见他健朗依旧,那她就可以安心了。
转身走向电梯,她按下按键,门一开,正要跨进去,高锐却突然叫住她。
「等等!」
她回头,看著他大步走近。
「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不是嘱咐医生让你多休息几天吗?」高锐盯著她仍略显苍白的脸庞,沉声问。
「已经好多了,当然得快点回来,不然再住下去又要花好多钱,况且,你自己先跑回台湾,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又孤单又无聊。」她埋怨地瞅他一眼。
「你自己一个人回来?没有医护人员跟著?」他微愣,怎么医生竟未通知他?
他多心地转头瞄了赵之亭一眼,她对上他疑问的目光,立刻垂下头。
「不必那么夸张啦!我身体又没怎样,还派什么医护人员……」卫相如笑著摆摆手。
「笨蛋!什么叫没有怎样?要怎样才算怎样?你别忘了你在飞机上也发作过一次!这样你还敢说没怎样?」他被她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气坏了,不由得提高音量。
她听得一愣,随即噗哧一笑。「噗……你在绕口令啊?那么多怎样怎样又这样的……」
「你……」这死丫头,他气得要死,她还笑得出来。
「我真的没事,别担心。」她掩住嘴,心里又浮上那种暖暖的感觉。高锐对她的关心从不是直接的,但拐弯抹角之后,却又特别容易打动人心。
「谁担心你了?别会错意了,我现在只要看到你就头痛又心烦……」他依然嘴硬,不向心里那种感觉屈服。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看到我会这么不愉快。」她说得轻松,脸上的微笑却一寸寸消逸。
「是啊!每次你出现就有状况,从那天在机场第一次见到你,你自己想想发生了多少事?你最好……」
「我最好、水远都别再出现在你面前,对吧?」她替他把话说完。
他一怔,这句话在他心里说了好几次了,但从她口中说出来却又令他胸口一阵刺痛。
「请放心,我不会再来了。」她怅怅一笑,按开电梯门,走了进去。
看她转身离去的纤细身影,他突然僵住了。
她要走了,要走了……
「我们不会再见了……」她按下关门键,抬头看著他,笑得像要永别。
电梯门在她和他之间缓缓合上,他看著她逐渐消失在门内的身影,想到她的病情,想到她的身世,想到她那无可救药的性子,想到医生判定她活不过二十五岁……
横在他心中的那根骄傲的弦终于断了,理智,正在瓦解……
不,也许,早已碎得一塌胡涂,只是他自已没发现。
门即将要闭合,彷佛就要将他和她之间的联系切断,将她和他的世界隔离,他吸口气,瞬间下了决定,陡地伸出手,挡触了门的感应器,门再度开启,他二话不说直接跨进去。
「咦?怎么了?你也要下楼吗?」她奇道。
「对,我要带你去医院,然后,回去整理一下,搬来和我一起住。」他没头没脑地突然道。
嘎?什么什么?他在说什么?她呆住了。
门外,赵之亭脸色微变,急道:「等一下,高先生,你还有好几个会要开……」
「叫老刘备车,还有,把下午的会全部取消。」他按下一楼的按键,抬眼对著赵之亭命令道。
「高先生……」赵之亭还想说什么,但门已关上。
电梯下楼,卫相如傻傻地看著高锐,还在怔愕之中。
他没看她,只是双手插在口袋,盯著一层层下降的号码,总觉得自己的心也在慢慢坠落,坠落……
坠入情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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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在哪家医院做例行检查?」高锐看著还一脸呆愣的卫相如,问了第三遍。
「啊?」卫相如坐在高锐的高级豪华轿车内,还不太能从刚才的震撼中回复。
跟我一起住,跟我一起住,跟我一起住……
她耳朵里还嗡嗡地响著他说的话。
「啊什么啊?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他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有啊,我很认真在听啊,就是听得太认真,才会胡涂了……」她稍微回神,愣愣地看著他,小脸还是写满了错愕。
「有什么好胡涂的?你这个语言天才难道听不懂中文?」他哼道。
「可是,就中文语文结构来分析,你刚才说的那些话背后的意义并不寻常。」她还是盯著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惊疑。
「嗯,是不寻常,因为我从来不会带女人回我的住处,更不会要她们搬去和我一起住。」他对她这种时候还在研究他的语意而暗暗咬牙,这女人!
「天啊!就是这个,我以为我听错了,你真的要我搬去和你一起住?」她睁大双眼。
「对。」不耐地低哼一声。
「为什么?」她问。
「还问为什么?!一个男人要一个女人搬去和他一起住,这种事还需要解释?」他被惹毛了。她是太钝,还是故意作态吊他胃口?
算了,看她那呆愕的样子,要作态钓男人的胃口还早得很……可偏偏钓住他的」……
唉!孽缘啊!他为自己叹气。
「要啊!如果不解释,我会以为你喜欢我。」她率直地道。
喜欢?恐怕不只喜欢而已,否则他不会不顾性命地替她挡子弹,只是,要他先承认他爱她却又有失他的尊严,因此,他别开头,含糊地道:「嗯,大概就那样。」
「嘎?就那样?就哪样?」她眨眨眼,怎么两天不见,他说的话她都听不懂了?
「喂,你是找我麻烦是不是?就告诉你那样了你还一直问。」他火了。
「可是……『那样』是指什么,语焉不详啊!」她歪著头。
「你……」他气得差点又要得心脏病。也许,他也该去看医生了。
「啊!难道……被我说对了,你……喜欢我?」她惊呼,心跳陡地加速。
冷冷地回头瞪她,他实在懒得再开口了。
「真的假的?你真的喜欢上我了?」她脸微红,倾向他,想从他的表情确定这 个答案。
「怎么?不行吗?」他傲然地睨著她,以反问的口气证实了他的感情。
她怔了怔,心中一阵说不出的欢喜,然后,像是想到什么,惊诧的腓红慢慢从脸上褪去,换上了一抹淡淡的笑,笑得很忧愁,很无奈,彷佛盼了好久才得到一份想要的礼物,却不能收。
「对,不行……」她轻声道。
「为什么不行?」这下子换成他不懂了,他喜欢她有什么不可以的?
「我不能害你。」她温柔地看著他,苦笑。
「害我?」他微愕。
「喜欢一个活不久的人,会很苦的,到最后,死的人走了,活著的那个,就得承受无尽的煎熬,你不要去受这种罪。」她喃喃地道。
听她说得像在开释什么一样,他的心就又闷又气。
「谁说你活不久?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心脏病又不一定是绝症,只要有我在,我就一定会把你救活。」他盯著她,沉声道。
她对上他坚定的眼神,心不由得轻颤了一下。
这个强悍又骄傲的男人,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在承诺什么?她的命,连她都无法掌握了,他以为他能主宰得了吗?
看她一脸怔仲,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以从没有过的感性口气道:「你就放心地待在我身边,别因为我喜欢你而有压力,你就像平常那样散漫又乐天地过日子,所有的烦恼都由我来帮你处理。」
她的眼眶热了,自她有记亿以来都不曾哭过的她,竟然被感动得想掉泪。
刻意让自己在感情上淡泊无求,就是不想伤害任何人,她这一生,早就被限定在一个框框里,不管爱人或被爱,都不被允许,这是她的宿命。
所以,她不能接受高锐的感情,不能……
「喂,你喜欢我,我可没说我喜欢你啊!别这么一相情愿好不好?」她吸著鼻子,仰起头瞅他。
「你喜欢我。」他用肯定得气人的句子来回答。
「你怎么会知道我喜不喜欢你?」她睁大眼睛。
「从你在机场第一眼看见我时,你就喜欢我了。」他得意地笑了。人类或许对互相的情绪难以捉摸,但他的直觉可灵敏多了,他可以从她第一眼看著的眼神里嗅出她对他的好感。
「嘎?」她呆住了。
「而且还很喜欢。」他坏坏地瞄她一眼。
「哪……哪有?」她脸红又结巴,急著摇手否认。
「没有吗?你敢发誓说你没对我动心?」他笑著捉住她的手。
她心大震,慌了,急著想抽回手,他却握得更紧,而且还皱眉道:「为什么你的手都这么冰冷?」
「我……」
「这样不行。」他说著迳自将她的手放进他的西装口袋里,才转头笑著问她:「这样有没有暖和一点?」
她愣愣地看著他,他难得的笑像阴霾日子里乍现的阳光,闪乱了她的双眸。
他掌心的热度从她的指尖传向她的胸口,紧紧地包覆著她脆弱的心脏,主导了她的心跳和呼吸。
怎么办?被他说对了,她的确喜欢他,而且比他知道的还要喜欢……
她有些失措,有些不安,生平第一次乱了方寸,乱了思绪。
「如果你没有特定的主治医生,就由我安排。」他接著又道。
「不要了,我这病再怎么检查都一样……」她急道,不想大费周章。
「不行,一定得彻底检查,如果必须换心,我就帮你找一颗新的心脏。」他强硬地道。
「没有那么简单,全世界在等待心脏移植的有一大堆人。」她轻叹。
「那是他们没有足够的财势和人脉.而我有。」他自信满满地看著她。
「有钱不见得能买到一切……」她对他的价值观摇头。
「但我现有的一切都是用钱买来的。」他挑了挑眉。
「你啊……」
「好了,别说教了,你什么都别想,所有的事就交给我处理吧!」他握了握她的小手。
她无言地看著他刚毅的侧脸,又是悸动,又是烦恼。
她会变成他的负担的,可是,她又不想离开他温暖的大手,她该怎么办?
接下来,她没时间多想,高锐已指示司机载他们到最有名的大医院,而且还打电话给院长,不到十分钟,院方马上就安排了院里的心脏科权威帮卫相如做彻底检查。
卫相如知道高锐运用了他的人脉关系,才能得到这种特别待遇,可是她不喜欢这样,还有其他比她更严重的病患正苦苦等候看诊,她不想成为特例。
只是,她知道她说什么高锐都不会听的,他习惯了以财势压人,不会明白她的心情。
一连串的精密仪器检查,就花了半天的时间,弄得她疲惫不堪,坐在休息室暂时休息,休息室外,她清楚地听见高锐和医生在谈论她的事,从医生的口气,就能知道她的病很不乐观。
她几乎可以想像高锐皱眉的样子,一抹心疼在胸口翻涌著,那个男人原本和她毫不相干,他根本就没必要对她的病负什么责任,可是,现在他却把公事摆一边,只为她的事操心。
不行,不能再拖累他了……
早知道他为什么躲她,她就不该再去找他,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在巴西之行结束告一段落,反而好些。
她吸口气,决定马上离开,走得远远的,得趁著他还没陷进去之前,快点离开,趁著一切还来得及之前,把两人推回原来的轨道。
于是,她强撑著身体,起身走出休息室,没有惊动高锐,悄悄搭电梯下楼,从侧门踱出医院。
天色已暗,她沿著街道蹒跚地走著,忽然,背后一阵敏捷的奔走声朝她急速逼近,那声音,那气势,没来由地让她想起了那只巨犬,她站定,惊愕地回头,赫然发现高锐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后,一张俊酷的脸紧绷著,正用一双冒火的眼神瞪著她。
「哦,嗨,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她挤出笑容。
「你打算去哪里?」他忍住气,沉声问。
「我?我要回家了啊!谢谢你帮我安排检查,改天我再来看结果……」她故作轻松。
「别想逃开我,卫相如,你应该知道我的个性,我盯上的,就绝对不会放手。」他太清楚她的小脑袋在想什么了。
「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逃?我只是想回家睡觉而已。」她急急解释。
「要睡觉,我带你回我家睡。」他说著上前拉住她的手。
她几乎是立刻甩开,有点生气地斥道:「你以为你是谁啊?就算你说喜欢我,也不能强迫我,再说,我又不需你照顾,我还能自己生活……」
「你的心脏已经无法负荷了,你随时都可能倒下。」他叹道。医生已下最后通牒,她得快点找到合适移植的心脏,否则就危险了。
「那又如何?我一点都不怕……」她低喊。
「但我怕,我怕你在哪个我不知道的地方死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就这么消失,我怕在我好不容易才遇上喜欢的人时,就在转眼间失去她。」他轻声道,定定看著她。
她的心抖瑟了一下,他的样子好认真,认真得让她想哭。
「不要被一时的怜悯冲昏头了,高锐,看清楚,我是那个让你头痛、生气、跳脚,让你恨不得解聘的蹩脚口译,你忘了吗?」她大声道。
「我没忘。」
「那就快点抽身,快点清醒,别把心浪费在我身上……」
「太迟了。」他简单三个字,就堵住了她的话。
「你……」她睁大眼睛,愣愣地望著他。
这个人实在是……实在是……
「你还有话要说的话,我建议你跟我回去再慢慢说。」他攫起她的手就走。
「不……放手,我不跟你走……姓高的,我叫你放开我……」她使劲挣扎著。
「不放。」他紧紧扣住她的手腕,硬拉著她走。
「君子不强人所难,你这样太难看了。」她大叫。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是君子。」他哼道。
「你……你这个土匪、强盗、恶棍、坏蛋……」她气得乱骂一通。
他愈听愈气,再也忍不住,倏地转身将她拉进怀里,低头以口封住她的嘴。
她吓坏了,睁大双眼,不敢动,也不敢呼吸。
他重重地吮吻著她的双唇,确定安静了,才放开她,低头哼道:「再骂啊!再骂我我就吻你。」
「你这个傻瓜……」她颤抖地喘著气,才发出声音,唇又立刻被锁住。
这一次,不再是匆促短暂的啄吻,而是一记火辣辣的法式长吻!
他滚烫灵活的舌尖一下子就挑开她的唇瓣,趁著她傻愣愣得不知阻挡时,长驱直入,瞬间就占领了她生嫩柔润的口舌,极尽挑逗缠绵。
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的吻充满了掠夺和霸气,不容反抗和拒绝,也许,在死于心脏病之前,她会先死在他的热吻里……
他从不知道世间也有如此甜美的唇,在触碰的刹那就迷惑了他所有的感官,怯怯的,柔弱的,不懂得回应,却比任何老手还要勾引人心,害他不知餍足,停不下来,害他抽不了身,愈陷愈深。
她被他吻得全身乏力了,而且心跳得好快,快到就要休克……
这是死亡的警告,还是爱情的信号?
感觉到她快不行了,他才释放了她的唇,抬起头,带点嘲弄地瞅著她。
「在语言方面你是个天才,但在不需要语言的时候,你就赢不了我了。」
她还沉溺在初吻的狂震之中,根本说不出话来,此时,她心里很清楚,她也许再也离不开这个男人了。
「很好,就保持这样,乖乖的,别再吵了,知道吗?」他盯著她迷乱的双眼。
她愣乎乎地点点头。
他满意一笑,一把横抱起她,走向早已驶到一旁等候的私家轿车。
她软绵绵地窝在他怀里,也没力气跟他抗争了,只有静静地任他抱她上车,静静地听著他和她一样不稳的心跳。
理性被爱情征服了,这一刻,她居然有了奢望,奢望著能一辈子都跟他在一起,偎著他,跟著他到天涯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