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吗?
噙着冷笑的陈文迪露出深沉的冷酷,以愤世的姿态环视他所处的世界,指间的香烟燃起白雾,迷蒙了眼前的视线。
他从不认为自己所做的事有错,在残酷的生存法则下,弱肉强食是必经的进化,鱼吃虾、虾吃浮游生物,这是一个自然生态的食物链,没有谁应该为谁负责。
人活着本来就是要死,他不过助其一臂之力让他们早登极乐,摆脱人世间的罣碍,这又何尝不是积一份功德呢!
每一条人命都是有代价的,有买方自有出力的人,一方收钱一方付钱,公平交易不拖泥带水,以金钱为基础来满足双方的需求。
人的心是污秽而贪婪的,想要更多却不肯付出,藏污纳垢地养出一只魔,噬心啃骨的泯灭良知,与恶鬼同行在所不惜。
他的存在便是因应这些人而生,没有他们就不会有他,循环不断如空气和水,不可或缺地常在左右。
上官一家的死亡哀书是注定的,就算不是由他动手也会有别人代劳,浓腥的血味早已弥漫一室,充斥着花朵儿盛开的美感。
只是他们用生命谱下那份凄绝的美丽,鲜红的液体在身上开出一朵朵血花,美化了灰白的肤色。
「你真的叫小陈吗?没有其他的名字。」戒慎的上官虹口气很轻,像在自言自语。
「呵呵……大家都叫我小陈嘛!还能有什么怪名,我跟牛屎伯、罔市婶不一样啦!」他憨笑的搔搔头,一副面对美女的无措样。
她发长及肩,五官偏向冷艳型,眼眸清明带着点清冷气质,艳美有余却不失自然天成的灵性,给人的感觉十分疏离,像住在雪山里,缥缈得没有一丝温度。
以男人的眼光来看,她绝对是美的精品,兼具知性与才华,艳容非凡独放光彩,是鉴赏名家极想收藏的精品,不流于俗气。
可是她太冷了,捧久了会伤身,男人对她只敢蠢动而没胆行动,自古以来人们对冰山存着敬畏,不试图去撞击,铁达尼号便是血淋淋的实例。
「我是指你一直都是这样吗?有没有出过车祸或受到伤及脑部的伤害?」这不是她印象冷傲男子,虽然外表有着九成相仿。
她又搞错了吗?她自问。
忍住眼底的讽笑,他故做不解地皱起眉,「警察小姐,我向妳保证我是优秀驾驶,绝对没有撞过人啦!我们小黄最高时速是十公里,四个轮子慢慢来,不敢超速。」
他指指一旁低头吃草的牛,以及他引以为傲的帅气牛车,语气中的骄傲叫人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
驾驶牛车能出什么意外,就算翻车也仅仅是皮肉之痛,还不致造成重大损害,顶多老牛哞哞叫,蹄子一蹬又继续往前走。
而且幸福镇的车流量并不多,除了周休二日和节庆时游客会爆增外,大部份时间宁静如所有山间小镇,赶着牛大半天看不到一个人走过是寻常的事。
「你应该不是这个镇出生的在地人吧!以前住在什么地方?」看他连拿个可乐瓶子都会滑手,上官虹对自己的怀疑越来越不抱任何信心。
「啊!就这边走走,那边待待,我书念得不多找不到好工作,就四处打零工,四处为家了,哪有饭吃就往哪里去。」他说得豁达,像是被命运遗弃的老病狗,只能随遇而安。
「难道你不记得自己的户籍地?」户政事务所会有原始资料,不难查出。
他又笑下,一脸傻气。「我知道呀!就在幸福镇幸福路三段九号。我们老板很好呀!一个月给我两万六薪水,还供应三餐。」
他念的是爱情民宿的现址,堆满笑的神情看来十分幸福,似乎很满意目前的生活,别无所求地打算在此终老一生。
当然,他不指望有退休金,以老板爱钱的小气程度,死后若有一块十尺见方的地好躺就算死而无隐了。
「你……」顿了一下,清冷的眸中出现迷惘。
她到底该问他什么呢?明明瞧见他眼底一闪而逝的锐利,为何此刻她却无法确定是否是错觉,话在舌间犹似千斤重,欲振乏力。
追寻了十年,怨恨了十年,留存心底深处的疑问也十年了,她究竟所为何来,一道暗夜的影子改变了她的一生,她要用这种漫无目标追索的方式再追上十年、二十年吗?
迷惑拢上她久不曾思考的眉间,是他,也不是他,迷离的幻象几乎让她分辨不出真假,她该怎么做才能找出迷雾后的真相?
心,好累,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坚强。
「啊!警察小姐,妳还有没有什么事要问?我们老板在瞪我了,她一定又要扣我薪水了。」说到此,他的表情为之一垮,活似遭到苛待的员工。
「再给我十分钟,我会亲自向你的老板致歉。」并给予适当的补偿。
「十分钟喔!我们老板会不高兴吶!」待会说不定会抄起菜刀冲过来。
独自被带开的陈文迪朝不远处某个担心的小人儿偷眨一下眼,老实的脸孔多了一抹笑意,他以轻咳声一掩嘴,不叫眼前的女警发觉他的异样。
不过他看向黄泉的次数多过娇媚的表妹,频紧得让原本放弃调查他的上官虹深感疑惑,不免多看了眉目传情的这两人几眼。
蓦地,夏碧洛说过的话浮现脑海中,她曾暗指他们是一对,那个名为黄泉的女孩怎会看上一个胸无点墨的男人,她看起来聪明伶俐的,岂会失去主见的盲了心,谈起不对等的恋爱?
这其中必有不为人知的缘故,她实在不该太早放弃,猎人擅长伪装,才不至于被猎物发现。
「听说你和民宿里的暑期工读生黄泉感情很好,是不是有这回事?」她在抛饵试探。
心绪一拉回,陈文迪的憨笑中多了警觉。「我跟小碧、丝丝也很好呀!她们很有上进心喔!放暑假不出去玩还跑来打工。」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大家都说你们的感情近乎男女朋友,常有亲吻、拥抱等亲密举动。」一想到他的怀抱中曾栖息别的女人,上官虹的心中忽觉愤怒。
她有种被背叛的感觉,好像一直在前方的追逐物被人硬生生的夺走,让她筋疲力尽后却落得一场空。
「呃,这个……呵……妳听谁胡说八道?我都一大把年纪了,哪敢妄想偷吃嫩草,我们老板不一棒打死我才怪。」现在想起来老板还挺沉得住气,居然没出面棒打鸳鸯。
他由眼角斜睨正在吃哈蜜瓜的李元修,被她正好捕捉到视线,立即还他一个拳头手势,要他皮绷紧点,不要给她找麻烦。
唉!这个暴力至上的老板,真是人间一大祸害呀!叫人好比生活在地狱里,时时饱受威胁。
「是吗?」长年不化的冰山忽地融了一角,露出诡谲的迷人笑靥。「我就来试试你话中的真实性。」
「怎么试……」
软腻的唇瓣忽然覆上他的唇,脸色微变的陈文迪愤恼的瞇起冷沉的眼,任由她紧缠的双臂攀上肩膀,努力压抑不扭断她颈项的怒意。
她这一招用得险,根本是不计代价地豁出去了,她不在乎会不会收到成效,不试着走出下一步,她永远也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
也许有些疯狂,出自内心的私欲,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和杀手「黄泉」不可能有情感上的牵扯,只能藉此机会让自己死心,不再挂记毁她一家的凶手。
若是证明他就是「黄泉」,她定要手刃亲仇,不让他继续残害无辜,以维护正义和公理。
「你们这是干什么,有这种审问法吗?」怎么不搬张床来打场野战。
醋劲大发的黄泉怒气冲冲地分开两人,用着刚才洗锅子的抹布拚命擦陈文迪的嘴,要把别的女人的口水擦干净,免得细菌污染。
她完全不管这段地下恋情是否会见光死,摆出醋缸姿态护卫爱情,明明白白地以行动来表示,她是正牌的女朋友,谁都不可来染指她的男人。
先前的薇雅表妹已让她火气大发,干咽了一肚子酸水还没消气,这会儿又多出个冰山警官,她这口气要是咽得不就不叫黄泉,改名叫卒仔。
「你是死人呀!一动也不动,人家硬巴上来你就享尽艳福,你以为牡丹花下死是件风流的事吗?」可恶、可恶,口红印怎么越擦越红?
「痛呀!小朋友,我的嘴皮快被妳擦破了。」他苦笑着,不小心吃进几口锅底水,
「哼!人家亲你时会不会痛呀!你长一张嘴是给女人玩的不成。」她擦了又擦,把全部的怒气发泄在那越看越气的两片薄唇上。
偷袭她的时候身手多矫捷,没一次失误地逮到她这只迷路的小白兔,以吻轻覆夺走她的惊呼声,动作敏捷得好似草原上的花豹。
可是当人家扑向他,送上香艳蜜唇时,她不信他没有躲开的能力,再怎么突然也会先转开头,不可能刚好唇贴唇吻个正着。
黄泉的心里有着不满的酸涩,明亮的双眸多了淡淡的水气,她感到难受,好像有人拿了根针在她心窝扎了一下,疼得快喘不过气。
不知何时喜欢已变成爱,她不肯承认的感情浮上心头,如河豚般不停地在体内膨胀,几乎快涨破她的身体,让她无法自叹的继续否认。
她爱他,这是心的声音,她决定诚实面对自己爱上老男人的事实。
「咳!咳!小泉,妳吃醋的模样表现得太明显了,妳想让大家知道我们的『奸情』吗?」他戏谑地在她耳边低语,努力装出逆来顺受的窝囊样。
因为他是小陈,所以他不能第一时间便出手抗拒,露出破绽让人捉住小辫子,迟顿又慢人一步的小陈不可能瞬间做出反应,他应该跟牛一样慢条断理,怔愕得像个老化的木头人。
可是在众人的目光下他不直解释,只能认命地接下诸多责罚,杀一个警察跟杀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不同,他不想因此引起警界高层的关注,逼得他不得不离开这淳朴的小镇。
以及他可爱的小女人。
「哼!我管他那么多,知道就知道有什么关系,我不准你搞七捻三的乱放电,你是我的,谁都不许抢。」她要把他捉得牢牢的。
有了她那句「你是我的」,动容的陈文迪将她拥入怀中。「妳变得勇敢了,我的小鸵鸟。」
此刻他真想狠狠吻住她,将她甩上床用唇舌膜拜她全身,切切实实地让她成为他的,不再隐忍着欲望与冰水同浴。
「什么小鸵鸟?!我是担心人家笑你老牛吃嫩草耶!你懂不懂感恩呀!」她又生气的用手背擦他的嘴,即使已红肿破皮仍觉得刺眼。
「是,我很感恩,妳就别再蹂躏我的嘴巴了,等一下找个没人的时候再帮我消毒。」他盯着她微嘟小嘴暗示。
咬咬下唇,黄泉眼一低似在考虑什么,然后像下定决心的说:「我现在就帮你杀死细菌。」
她也会任性、使小性子,冲动的个性让她不去思索后果,瞻前不顾后的性格又再一次惹出麻烦,她根本不在意人家会不会笑她厚脸皮,拉下他的头就是一吻。
不过陈文迪也很配合的弯下身,大方的展示两人「老少配」的恋情,既然她都说没关系了,那他又何必客气,他早就想公开他们的感情。
只是,有一得必有一失,当他全心投入这个热情的吻中,完全忽略性烈如火的薇雅有着毁灭的倾向,她得不到的东西宁可亲手毁了它,也不让别人享用。
更糟糕的是他忘了隐藏小陈的个性,一不小心流露出狂妄自信的一面,让他的努力伪装毁于一旦。
「黄泉--」
上官虹的高喊,热吻中的两人同时抬头,看向她痛苦的深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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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黄泉』。」
为了这句话,翻来覆去的黄泉怎么也睡不安稳,睁眼闭眼都是男友无辜的表情,以及女警官那张悲痛难抑的娇容。
两人的面孔交替地在她眼前出现,像鬼魅般缠着她不放,时而清晰,时而蒙眬,似乎伸手可捉,却又在下一秒钟烟化在空气里。
唉!真是快烦死了,到底谁说的才是真话,不能给她一个痛快吗?
看着身旁打呼兼流口水的好友小碧,她实在非常羡慕她的无忧无虑,好吃好睡像一头猪,根本不用担心天几时会塌下来。
谈个恋爱怎么这么麻烦,不过是两个人的事怎会牵扯出一大堆问题,还平白冒出第三者、第四者,让一向乐观的她也开始苦恼,不知将来还会发生什么让她措手不及的古怪事。
越想越烦的黄泉干跪掀被下床,认定陈文迪就是杀手黄泉的上官虹就住在隔壁房,她以调查为由硬是在民宿待下,与雷丝丝同宿一问好就近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要不是苦无证据,她早就将他绳之以法,以杀人罪嫌移送法办,不让他有逃脱的机会。
「咦那么晚了,她要去哪里?」
薇雅·道格以一晚千元美金的价码在爱情民宿订了一间房,见钱眼开的李元修也不怕会发生凶杀案让民宿变成凶宅,居然将她安排在黄泉与夏碧洛的房间右侧,形成诡异的三角空间。
而眼尖的黄泉从狭小的气窗看出去,正好看见她一闪而逝的背影,透明的丝质睡衣在月光的照射下显露完美的曲线,若隐若现的胴体惹火得叫人喷鼻血。
她一路朝着海滨小屋走去,步履轻盈似在哼着歌,不用多想也知道她要做什么。
动作比大脑反应快速的黄泉根本顾不得夜风寒冷,拖鞋一套也不穿外衣便拉开房门,急如星火地就要往外冲,不在乎自身安危。
「小心,廊上有人。」一道老迈的妇人声音忽然响起,室温骤下三度。
「啊!抱歉、抱歉,婆婆,我没看见妳站在这里:」幸好没撞倒她,不然她就罪过了。
「年轻人毛毛躁躁的成不了事,要多用眼睛看,谨慎地踏出每一步。」急躁反而坏事,慢慢来才有光明的未来。
心里很急的黄泉还是捺不住性子听她说教。「是的,婆婆,我会踏稳脚步再迈出。」
才怪。
似听出她心语的老妇低低一笑,两眼迷蒙地看向原本挂了一幅人像画的空墙。「危险随时都在,不要以为幸运不会消失。」
「嗄?」什么意思?怎么她完全听不懂。
「人吶!要懂得把握现在,别受过去影响,昔日的阴影不是梦魇,放过别人也等于放过自己。」别等到死后才来后悔。
黄泉听得更迷糊了,什么阴影、什么梦魇似乎和她无关,她的人生一向顺畅得充满阳光,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恶梦产生。
她想问得更清楚点好解开心中疑惑,可是她的嘴巴才一张开,原本在阴暗角落的婆婆已经不见了,让她略微一愕的钦佩老人家的手脚真快,一会儿工夫就「地遁」了。
其实她也没有想得很多,只当是半夜来泡汤的阿婆,民宿里有老人免费的优惠,二十四小时开放,好方便白天农忙、带孙子的老人也能一解平日的辛劳。
这样说起来,小气老板也不是那么吝啬,至少她对长辈很好,从不大声嚷叫,除了她老公的亲爷爷外。
「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吗?」
轻如微风的女声在黑暗中轻喟,早已走远的黄泉没发觉身后多了一个人,老妇最后的一番话就是说给那人听。
月儿圆如珍珠,高挂在星子群集的夜空中,枭声轻扬捕捉着林间飞鼠。一前一后的三道人影犹如蝉、螳螂、黄雀的食物链,不知弹弓藏于何处地往同一方向前进。
没人停下脚步稍作歇息,但是前头的薇雅似乎有意无意地慢行,看起来像是在星空下散步,不急着奔向犹点着小灯的木屋。
不过她虽然走得慢,后头的小妹妹仍追得气喘吁吁,感觉上薇雅像在等她追上来,以免她跟丢了,错过了一场精心布置的大惊喜。
海浪声澎湃,拍打着海湾的岩石,浪起浪退的打在一片纯白的沙滩上,小巧的脚印在上头留下一洼一洼的痕迹。
浪来了,它又消失了,足印一个接一个的接近海边小屋,夜更深沉。
「咦?门怎么没关,他不怕遭小偷吗?」难道有人先进去了?
跟着跟着,居然跟得让人从眼前消失,好奇心重的黄泉不信邪的推门一人,她自认为跟踪人的技巧还不算太差,不可能连人几时不见都不知晓。
海边小屋她来过好几回,室内摆设她大多了若指掌,有些二手家具还是她强迫他买的,免得空洞洞的房子看起来孤单沧桑。
只是有一点她感到很奇怪,十分钟前她隐约看见屋子还透着光,怎么她一靠近灯就灭了,漆黑一片叫人不安,好像随时会有鬼从旁边跳出来似。
她记得灯光的开关应该在墙上,在新买的冰箱上头,那里有根突出的柱子,她常把帽子、外套挂着,当做是衣架。
她先找较明显的突出物,东摸西摸地摸到硬硬的木质,她正打算住下找电源开关时,不知哪来的石头弹到她膝盖,脚一痛差点软趴下去。
情急之际她拉住柱子保持平衡,没想到一个用力过猛住下拉,柱子居然跟着下滑的身子一路沉,一扇隐形的门赫然开启。
吓!原来还藏着机关呀!他连她也瞒,未免太过份了,丝毫不信赖她的人格。
「好,不要怪我挖出你的老鼠洞,是你自找的,谁叫你要引起我的好奇心。」
她兴匆匆地当是探险,扶着墙壁一步步踩阶而下,浑然不知等在前方是何种魔兽,仍当郊游野餐般兴致勃勃,完全忘了老妇人先前的警告。
突地,一阵凌厉的冷风朝她面上袭来,她一个心慌脚下踩空,人如后翻的猴子往后一倒,后脑勺撞到坚硬的大理石,发出重重的叩声。
但是倒楣的事接连而来,她在重击之后还往下滚了两阶,腿不知踢到柱子还是什么东西才幸免于难,疼痛的指令一由大脑传达,她忍不住呻吟连连想大骂。
没想到来不及开口,一只人手忽然掐住她的脖子,似要她命丧幽冥般毫不留情,她惊慌之余竟然喊出陈文迪的名字。
「文迪……」倏地,颈上的压力忽然消失,她感觉一股熟悉的气息灌入口中,翻白的眼球逐渐适应头顶的一道白光。
咦,有光?
挣扎着一起身,头痛的黄泉扶着前额,余悸犹存的大口喘着气。
「见鬼了,妳深夜不睡跑到这里干什么?妳知不知道我差点失手杀了妳?!」双手微颤的陈文迪低声一吼,声音里饱含恐惧。
「文……文迪,怎么会是你?」刚才那个人呢?难道是……
他?!
「要不是我,妳不知早死过几次了。」他喘息的抱紧她,确定她还有温热的体温。
「刚刚是你……掐住我的脖子?」她小声的问道,犹带半丝迟疑。
陈文迪看着自己的手,厌恶地握成拳。「妳不该无声无息的乱闯,我……我几乎要……要……」
他说不下去的声音微微一颤,似在压下内心深层的恐慌,不敢想象他若没听见虚弱的呼唤,现在的她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不,不会的,他不会让她出事,他只是一时没认出她的味道,只要一近身便能闻到淡淡的处子幽香,他自然会放手。
一定是这样,不可能有第二种结果,他爱她在阳光下大笑的模样,更爱她娇嗔的撒娇样,他会保护她到百年,与他白头到老地坐在摇椅上看日落的余晖。
「你在害怕吗?害怕我死在你手中。」黄泉反手抱着他,轻声问着。
「是的,我在害怕,该死的妳居然闯进我的地下居所,我……我……我爱妳,不能失去妳。」他由气愤的高吼,转为低柔的告白。
「我也爱你,我在临死的一刻才领悟我很爱你……」剎那间闪过的画面是他的脸,她才不由自主的喊出他的名字。
「嘘!不许说那个字,妳得陪我一生一世。」在他还有呼吸的时候,他就不允许她停止心跳。
陈文迪的害怕写在脸上,以指覆住她的唇,不让她说出那个令他仍在发慌的字眼,就差那么一点他就亲手毁掉他的爱。
人在拥有后才知道失去的可怕,他已经习惯了爱她,把心填满只为她跳动,他的世界有了她才有色彩,不再是闇黑的一片。
「喂!一生一世很长耶!你能保证不变心吗?」誓言是水中的明月,美丽却不真实。
拥着她,他亲吻她的发漩。「以此心,换彼心,爱逾永恒。」
「真的?」不知为什么,她相信他此时所说的一言一句,永铭在心。
「需要我用行动来证明吗?」他忽然笑得阴邪,捧着她的后脑将她放倒。
「什……什么行动?」黄泉的心跳突然加快,隐约知道要发生什么事。
「爱妳。」
轻轻吻着她,他解开上衣的第一颗扣子,俯身掬取隐忍多时的甜美果实。
夜正长,情人的低语不断,升温的体热伴随着娇吟声,人生的极乐在今晚启发。
爱也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