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罗将两个箱子都搬到了一楼,才将大门打开,正打算弯身将它们搬到门外去时,吴晴忽然开口叫住她。
「等一下。」
凌罗怀疑的转头看向她,却见坐在她身旁的陈丽玉,一脸不怀好意的缓慢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後笔直的走到她身边,接著,她突然弯腰将她的箱子打开。
「你要干么?」凌罗下意识的冲口问。
陈丽玉置若末闻的开始在她的箱子里乱翻一通,就像刚刚在她房间里一样。
难道她们认为她会在她们母女俩离开她房间之後,就将一些不属於她的东西全塞进纸箱里,企图偷窃带走?
她不禁握紧拳头,正想开口叫陈丽玉省点力气,不必再浪费时间多此一举时,就见她从纸箱子里拿出爸爸的相片。
「那是我爸的相片,你拿它干什么?还给我!」她惊慌的低吼,伸手想要抢回,怎知她却迅速将照片藏在身後,快速後退。
「这是抵押品,以防你赖帐躲起来,一去不回。」陈丽玉勾唇道。
「我说了我不会赖帐,把我爸爸的相片还给我,」凌罗握紧拳头,大步走向她。
「口说无凭,如果你真要搬出去住的话,就把这张照片暂时寄放在我这里吧。」陈丽玉笑著扬了扬手中的相框。
「把相片还给我!」凌罗厉声大叫。
「我偏不。」陈丽玉得意的笑,她对惹火她一向是乐此不疲。
凌罗脸色遽变,再也受不了她恶意的挑衅,愤怒的冲上去企图从她手中抢回照片。
「把相片还给我!」
「有本事你就抢呀!」比她高上好几公分又手长脚长的陈丽玉,将手中的相框举得高高的,左闪右闪戏要著她,让她完全构不著。
「把相片还给我!我拜托你把相片还给我。」凌罗再也忍不住的落下泪来,她既生气又无助的乞求,「拜托你……」
「把相片还给她!」
突如其来的冷凝声响吓了吴晴和陈丽玉一大眺,两人皆迅速的转头看向敞开的大门,而太过伤心与专注想要拿回父亲照片的凌罗,则是在趁著陈丽玉呆愕的瞬间抢回照片後,才缓慢地转头看向大门的方向。
石杰?她不自觉的眨了眨泪眼,以为自己看错了。
「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吴晴警戒的从沙发上起身。
「凌罗呢?」杜瑞菈急匆匆的从门外跑了进来,一边朝石杰问道,一边转头在屋内寻找令她担心不已的身影,直到看到了人,才猛然松了一口气。「凌罗,你没事吧?」她迅速地走向她。
「站住!你又是谁?是谁准许你们进来我家的?」吴晴怒声质问。
杜瑞菈蓦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好像直到此刻才发现客厅里还有她这号人物在的模样。
「抱歉,打扰了。我们是凌罗的朋友,是来接她的。」她简单说完,再度举步走向完全愣住的凌罗,勾起她的手。「走吧,凌罗。」
凌罗愣愣地看著她,不知道要说什么,但眼泪却在一瞬间如雨下般,一滴一滴的从她眼眶中滴落。
「你们怎么会……」她哑声开口。
「我在电话中听到你被打的声音後,就立刻和石大哥开车赶过来了。」杜瑞菈柔声的对她说,「我们走吧,这种烂地方多待一秒都觉得秽气。」
「你说什么?烂地方!」离她们较近,可以清楚听见她们每一句对话的陈丽玉吼道。
「我们走吧。」杜瑞菈不和她说话,迳自挽著凌罗的手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站住!」陈丽玉不甘心的再度大叫,「我叫你站住,你听见没有?仙度瑞拉!」
杜瑞菈依然将她的话当作耳边风,完全不予理会的挽著凌罗走到石杰身边。
自从和芮凯在一起後,她的个性在不知不觉间被他潜移默化了不少,变得不再唯诺、低声下气,而是能够据理力争,勇敢的表现出自己的想法与看法。至於她现在的想法就是,她讨厌陈家这群人,非常非常的讨厌,所以连基本的礼貌她都不屑为之。
「丽玉,你认识她?」吴晴问女儿。
「她是杜美奂的妹妹杜瑞菈。」陈丽玉咬牙切齿,一副想将她撕裂的样子。
「杜小姐,难道你母亲都没教礼貌吗?」吴晴从头到脚的看了她一遍,讥讽的扬起嘴角说。
「如果你们懂得善待他人的话,也许我会知道一些礼貌。」杜瑞菈淡淡的回了句。
「你说什么?!」吴晴怒不可抑。
「石大哥,我和凌罗先去开车过来,你帮凌罗搬东西好吗?」懒得理她,杜瑞菈抬头对石杰说道。
「就只有这两箱吗?」他看向凌罗。
凌罗对他点点头。
「好,你们先去开车,我在门口等你们。」石杰交代的说。
杜瑞菈点头表示明白,立刻挽著凌罗转身走。
「站住!」吴晴倏然大声叫住他们。
三人同时停下来转头看向她。
「把你们的住址和电话留下来再走。」她命令道。
「为什么?」杜瑞菈不解的问。
「凌罗欠了我们家三百万,如果她就这样跑掉,我们找谁要那笔钱?当然是带走她的你们。」陈丽玉冷笑的替母亲回答。
凌罗忍不住再次握紧了拳头。她们一定要在她朋友面前这样污辱她吗?
「我已经说过我绝对不会赖帐了,如果你们真要拿走我爸的照片抵押在这里才放心,那就拿去!」她羞愤的将抱在胸前的相框递向前。
对不起,爸爸,我一定会努力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您接回去的。
「这是你爸爸?」石杰忽然伸手接过她手上的相框,拿到眼前来看。
凌叔……看著相框内熟悉而令人怀念的脸,石杰顿觉心里一阵激动。她果然就是凌叔的女儿,他没找错人。
「嗯。」凌罗低下头轻应了一声。
「这对你来说应该是最宝贵的东西,不要随便把它交给不相干的陌生人。」石杰将相框交还到她手上。
她沉默地凝望著他半晌,忽然对他苦涩的一笑。「我知道,可是……」她的声音被他轻拍她肩膀的举动给打断。
「别担心,有我在。」石杰温柔地对她说,然後转身面对吴晴母女。「你们说她欠你们三百万是不是?借据呢?」
「借据?难道说没有借据你们就想赖帐吗?」陈丽玉嗤声道,「这笔债是凌罗亲自承认的。凌罗,你现在是怎样,找到帮手就想要抵赖吗?」
「我……」凌罗气愤的想开口说她没有,却被杜瑞菈摇头阻止。
「别理她们,一切都交给石大哥处理就行了。」她说。
「我并没有说要抵赖不还钱,只是我们若还了钱,你们手边既没有借据可以还我们,是不是也应该要有张可以证明凌罗和陈家已是两不相欠的切结书呢?」石杰以沉静的语气说道。
「这事等你们有钱还我们再说吧。」陈丽玉嘲讽的开口:
「如果我说我现在就有三百万呢?」
「吹牛也要打草稿。」她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摆明不信。
一个是不受後母疼爱的灰姑娘,一个是穿著运动服装、脚踏脱鞋的穷酸鬼,他们若真拿得出三百万,叫她跟他们姓都可以!
「瑞菈,帮我打电话给芮凯,叫他拿三百万过来这里,钱我明天再还给他。」石杰头也不回的吩咐杜瑞菈。
「没问题。」她立刻点头,拿起手机开始拨号,却被凌罗伸手阻拦。
「石大哥,我不能用你的钱。」她有丝绝望的说。
「我先借你,等你有钱再还我。」石杰转头看她,「还是你觉得我这个债权人会黑你,所以你宁愿欠陈家人钱,也不愿欠我钱?」他一本正经的问。
凌罗立刻用力的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这么决定了。瑞菈,电话有通吗?」
杜瑞菈立刻将手机从凌罗手中抢救回来,然後迅速的拨给芮凯。
他很快的接起电话,立刻答应把钱送过来。
结束通话後,她立刻对石杰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今天是芮凯固定回家彩衣娱亲的日子,所以才会没和他们在一起。
「你们口中的芮凯是谁?」这个耳熟的名字让陈丽玉一脸怀疑。
杜瑞菈霍然对她咧嘴一笑,然後缓缓的回答,「芮氏企业的二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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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你都没看到当时她脸上错愕的表情,说有多精彩就有多精彩,真是大快人心!」
回到家後,杜瑞菈迫不及待对当时不在场,回家时又与他们不同车的芮凯形容刚刚陈丽玉在听见他的名字时的表情。
她说得口沫横飞,笑不可支,一副像是出了一口含冤几世的冤气摸样,不明事情真相的人,绝对会以为之前住在陈家受苦受难的人是她而不是凌罗。她就是这么的可爱,让芮凯情不自禁的低下头来吻她。
「芮凯!」杜瑞菈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急忙将他推开,红著脸低声叫道。石大哥和凌罗都在场呀!
芮凯才不理她羞赧的反应,长手一伸,倏然又将她揽回怀中,占有欲十足的拥著她。
「凌罗你好,初次见面。我是芮凯,小菈菈的王子。」他咧嘴对凌罗伸出一只手自我介绍。
凌罗看一眼整张脸红得像苹果,在他陵中羞赧得不断挣扎的杜瑞菈,这才举起手来与他轻轻一握。
「你好。」她礼貌的回应。
原来这就是瑞菈的王子,芮氏企业的二少爷,果然是个名副其实的王子。不过现在这不是重点。
「瑞菈,我很抱歉今天中午才决定和你一起住的事,晚上就这么跑来打扰你了,对不起。」她看著杜瑞菈歉声说道。
「你在说什么呀!既然决定要一起住,你早一天或晚一天搬过来,根本就没差好不好?事实上你愈早搬过来和我一起住我愈高兴。」杜瑞菈将错愕的芮凯推开,对她扬起真心的笑容。
「等一下,你们在说什么?谁要和谁住在一起?」芮凯终於回过神来,蹙起眉头不解的问。
「凌罗从今天开始要和我们一起住。」杜瑞菈微笑的看著他说。
「我们?」芮凯惊愕的看著她,「你的意思是说,她要跟我们——我们俩一起住?!」
「不,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她要和我、和石大哥一起住在石大哥这里。」她仔细的解释。
芮凯双目圆瞠的瞪著她,一时之间完全说不出话来。
「你来一下,我们谈一谈。」他忽然圈住她的肩膀,将她拉往她房间的方向,不一会儿只听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了起来。
「凌罗。」石杰朝呆若木鸡站在原地上的凌罗叫了一声,见她蓦然转头看向他,才微笑的对她道:「你在发什么呆?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石大哥。」凌罗欲言又止的叫住他。
他倏然停下弯腰搬东西的动作,直起身问:「怎么了?」
「我不知道瑞菈住在你家里,我以为她是一个人住,所以才会答应和她一起住,我……」她咬了下唇办,迅速地改以保证的语气对他说:「对不起,我只打扰你一个晚上,明天我就会去找房子——」
「别开玩笑了。」石杰打断她的话,也许他的语气有些严厉或生气,吓得她瞬间瞠圆了双眼,一脸的惊吓。
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特意放松紧绷的双肩与脸上的神情。
「凌罗,你什么都别想,只要安心的住下来就好了,知道吗?」他温柔的对她说。
「可是我没有理由……」
「如果要理由,」他脸上带著微微的笑意,「就当我也怕你这个债务人会赖帐跑掉好了,所以你没有选择,就只能住在这里了。」
凌罗怔怔的看著他,半晌说不出话来。她当然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说的,但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呢?早上他才跟她说如果需要帮忙就开口,这回就眼不眨、眉不皱的掏出三百万来帮她还债。
「为什么?」她终於还是忍不住的问出口。
「什么为什么?」他看著她,一脸温柔。
「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即使我是瑞菈的朋友,那也不至於让你这样无条件的帮助我不是吗?还是你对朋友一向如此?」她看著他问道。
没想到她会这样问他,石杰轻愣了一下,一时之间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
他要老实告诉她说,他曾经受过她父亲的恩惠,所以才会这样义无反顾的帮她吗?其实他可以告诉她的,但是心里却不愿意吐实。
为什么呢?这明明是事实,为什么他会不想让她知道呢?
他看著她,目光不由自主的停在她被打得红肿的脸颊,不禁咬紧了牙关。
短短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她已经挨了陈家人两个耳光了,而这还只是他知道的部份。在那他不知道的部份里,她究竟还受了多少顿打,多少次无情的欺凌?
愤怒在他心里狂烈猛烧,他现在终於明白芮凯的愤怒,明白他堂堂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会和一个疯女人计较,还不择手段的去接近杜美奂,进行他所谓的报复计划。
原来这就是他真正的感受,因为心疼、因为愤怒、因为咽不下梗在喉咙里的那口气,所以才会找那祸首发泄怒气。
可是问题是,芮凯和瑞菈的关系是男女朋友,瑞菈是芮凯心爱的人,所以他才会为她怒不可遏。而他和凌罗只不过是……该怎么说,他只是想报恩而已,为什么他也会有心疼、愤怒、咽不下那口气的感觉呢?
看著白净纤细柔弱又细瘦的她,他倏然浑身一僵,震惊而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难道说,他在不知不觉间竟然爱上她了?
难怪他一听见瑞菈从房间里冲出来告诉他,陈家人在打凌罗时,他会穿著运动服、室内拖鞋,甚圣於连钱包、驾照都没带,抓了车钥匙就笔直的狂飙到陈家。
答案终於揭晓了,原来他早在不知不觉中将她纳入羽翼下保护,不容许任何人伤她一根寒毛。
在未证实她的身份前送她东西,并不是因为同情,而是下意识的希望帮她在陈家人面前争一口气;出现在陈家门口,也不是为了确定她是否有收到他送给她的东西,而是纯粹的想要看她是否有因为他的礼物而变得快乐些。
载她去上班既不是因为顺路、刚好有空,或者是想趁机确认她的身份,而是他想和她相处,想和她在一起……原来,在他领悟自己已经爱上她之前,他的心已先一步的在下意识里想靠近她。
至於为什么不想告诉她关於恩情的事,只因为他不想让她以为他喜欢她、他爱她,是因为想报恩的关系。
原来,这就是答案。
「你问我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他目不转睛的凝望著她,终於缓慢地出声。
他之前的沉默,加上现在专注凝视著她的神情,让凌罗不自觉的变得紧张。
「嗯。」她低下头,突然间不敢再直视他的双眼。
「凌罗。」他轻声唤她。
她忽然紧张得全身僵硬。
「抬起头来看著我好吗?」他柔声的要求。
挣扎了好一会儿,她终於缓缓地抬起头来面对著他。
「如果我跟你说我之所以对你这么好,是因为我喜欢你,你会不会被我吓到?」他盯著她的眼睛,小心翼翼的开口对她说。
凌罗猛然一窒,让她因缺氧而感觉晕眩。
不,这应该不是缺氧的感觉,因为现在的她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一丝痛苦,她只觉得眼睛热热的,鼻子酸酸的,喉咙被什么东西梗著,让她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脸逐渐变得模糊不清,有种热热的液体迅速地从她脸颊滑下,然後她感觉他的手温柔地从她眼下缘抚过,瞬间她又再度清楚的看见他的脸。他那张带著数不尽温柔与柔情的脸。
「我的告白该不会真有这么恐怖,一瞬间就把你吓哭了吧?」他以轻松的语气开玩笑的问她。
她用力的摇头,然後伸手擦去再度溢出眼眶的泪水。
「那我是不是可以把你的反应当成喜极而泣?」他再问,这回轻松的语气中带了抹认真。
她张著被泪水洗涤得晶亮的双眼目不转睛的看著他,却没有开口回答他的问题。
「可以吗?」他再度问她,好像非得到答案不可。
终於,凌罗缓缓地闭上双眼,含羞带怯的对他轻点了下头。
天啊!石杰忍不住吐了一口大气,这才知道自己刚刚有多紧张,一颗心吊得有多高,有多怕她说出拒绝他的回答。
可是这还不够,他希望能够亲耳听见她开口说。
「所以,其实你也喜欢我,更少有一点喜欢我,对吗?」他再问。
凌罗紧闭著双眼,羞怯了半晌才又轻点了下头。
是的,她喜欢他。从第一次看见他她就对他有好感,只是因为身份的悬殊,让她不得不漠视心里的那份悸动。
当瑞菈在电话那头认真的想帮她和他配对时,她乍喜的猛然升起一抹希望,却又在下一瞬间被自己的奢望觊觎给吓坏了。
她配不上他,这是一个不容抹灭的事实,所以为了彻底斩断自己的希望,她才会以严厉的语气要瑞菈别再提这件事。
可是纵然她无情的斩断了自己的希望,却无法将早巳在她心里生根的他彻底拔除。因此当他知道她在陈家所受的待遇,开口说愿意帮她时,她才会有种丢脸、抬不起头的感觉。
除了身份配不上他之外,她不希望连身为一个人的基本自尊都丧失,所以,她认真的请求瑞菈别再将她的事告诉别人,因为她一点也不想从他身上获得到同情或怜悯,她想要的是爱情,只有爱情。
老天是不是听见了她心里的哀鸣与乞求,才会将他送给她呢?
他说他是因为喜欢她才会对她好,为了他这句话,她真的是做鬼都愿意。
「我想听你亲口说。」他的声音温柔中带著些许霸道的在她耳边响起。
她睁开眼看他。
「告诉我,你喜欢我吗?」他的语气瞬间又变成了诱哄。
「我喜欢你。」她试了好几次,终於红著脸、垂著眼将这句话说出。
石杰顿时露出满意又欣喜的微笑,他伸手轻轻地抬起她的下巴。
「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他承诺的对她说,然後慢慢地靠向她,在她紧张得屏住气息、闭上双眼时,温柔的吻上她。
爱情,其实才刚刚开始而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