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了好长一段路,溥皓开心地叫道:「小嫂嫂,咱们终于到了!」
凝绿掀开布帘看了看,「王爷在哪儿?」
「妳在车上等一会儿,我先去通知王爷一声。」溥皓嘱咐车夫把马车停好,自己则跃上另一匹马。
「我跟你一起去。」凝绿叫住他。
溥皓迟疑的说:「这……其实我也不知道王爷现在人在哪儿,热河有许多王爷的产业,包括钱庄、米行、茶行、布店、客栈和药堂等等,我必须一个个去找,恐怕不是一时能找得到的,而且外头正下着雪,万一让妳受寒了,我也不好向王爷交代……」
听他长篇大论地说了一堆,凝绿忍不住抬手打断他的话,笑吟吟地道:「你说得很有道理,但你真正想的是让王爷有个心理准备吧?」
溥皓涨红了脸,有些幸幸然地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小嫂嫂。」
「既然来了就不差在这一时,况且你考虑的也没错,我就在这儿等你吧!」她善解人意的说道。
侍溥皓离去后,凝绿将头采出车外望了一下四周。北风呼呼地吹着,夹带着刺骨的寒意,但她还是决定下车走走,否则一直待在车上,手脚都快发麻了。
向车夫交代一声后,凝绿独自走在街上,随意浏览街道上的景致。
咦……在风中飘扬的旗帜为何如此眼熟?她再往前,赫然瞥见「瑞远堂」三个大字。阳天?
她的心中一阵悸动,双脚不由自主的走了进去。
「小姐,要抓药还是看诊?」掌柜的亲切地招呼道。
深蓝色的门帘上写着一个「瑞」字,药铺里还有柜台、桌椅、药柜等陈设,与京城里的瑞远堂大同小异。
凝绿忘了回答,看着眼前的景物,陷入迷思。
她身后的门帘掀起,有人说道:「掌柜,那些药材都配好了,记得包起来。」
这声音太……太像了!凝绿猛然转过头,与那人四目交接--
阳天!?她惊喜地微张着嘴,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天!这是真的吗?还是只是她的幻想,这一切只不过是自己朝思暮想而产生的幻觉……
她用力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凄凉的傻笑道:「我一定是疯了,如果这是真的……我、我愿意折寿!」
阳天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小嘴,语气中充满狂喜,「别说傻话,凝绿,真的是我!」
凝绿的眼中盈满热泪,双臂环上他的肩膀,「阳天,真的是你!你还活着!我还以为……」
触及他温热的身躯,她才感受到一丝真实。
「是我、是我、是我!我找得妳好苦啊!我几乎把整座京城都翻过来了,还是找不到妳。」他激动的紧拥着她。
「可是,为什么我阿玛说你为了保护皇上和瑞王爷,不幸牺牲了?」她爱怜地抚着他的脸、他的眉。
他听了不禁苦笑,「我想妳是误会了,那位殉职的神虎营侍卫长叫做杨添,是木易杨,增添的添,只是同音而已。」
想不到一场误会竟让他们尝尽生离死别的痛苦。
阳天将她带进内室,望着她泪光闪闪的美眸,长长的睫毛如同沾上清晨的露珠一样,煞是迷人。他忍不住俯下头,吻上那微颤的樱唇。
许久,阳天才松开她,「来,让我好好的看看妳。」他怜惜地吻去她粉颊上的泪珠,「乖,别哭,我保证再也不会离开妳。」
她眨眨眼,嗔道:「你太过分了,既然没有死,为什么不回来找我?害我茶饭不思、睡不安稳,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越说越生气,最后还抡起拳头猛往他身上打。
阳天轻轻抓住她的手,疑惑地道:「我有回去找妳呀!可是当我回到绣阁时,那里已经人去楼空,彷佛从没人住过似的,后来我到王府里打探,他们都说府里从来没有一个叫凝绿的绣女,最后连我都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真是阴错阳差,原来当阳天回到绣阁找凝绿时,凝绿已是义亲王府的三格格,王府上上下下当然一致否认凝绿曾是王府的绣女,跟着又因为皇上赐婚,他们就更不能泄漏这个秘密了。
「不过,幸好我们又见面了。告诉我,这段时间妳到底去了哪里?」他疼惜地紧抱住她。
「我……我在……」凝绿顿时说不出话来。当初她以为阳天已死,为了保住义亲王府,她才会答应嫁给瑞王爷。
本来她打算到热河找到瑞王爷之后,向他说明原委,并要他休掉她,这样一来,他既不用背负抗旨的罪名,而她也可以完成一辈子守着阳天的心愿。
可是现在……天哪!这下该怎么办才好?万一瑞王爷不答应她的要求,或者临时改变心意的话……
「怎么了?这段日子真是苦了妳了,瞧妳的脸色好苍白。」阳天心疼地抚着她瘦弱的肩膀。
「有件事我想……」她深吸一口气,准备道出一切。
正当她思索着该如何解释时,门外的仆人迟疑地叫了一声,「爷……」
「没重要的事别来烦我!」他拧起眉,不悦地喝道。
「爷……是堂少爷差人背口信来,说少夫人已经从京里来了,特来请爷回去一趟。」
「什么少夫人?」阳天不解地问。
「就是……就是您新娶的少夫人,爷怎么忘了呢?」
新娶的少夫人?原来这半年不见,他竟然和别人成亲了!
凝绿只觉得一阵晕眩,双腿一软,差点昏倒。
阳天急忙将她搂进怀里,「凝绿,妳要不要紧?妳听我解释啊!」
不料凝绿奋力地推开他,扶住桌缘才勉强站稳。
她脸色惨白,那双美眸空洞得吓人。阳天心中一凛,他从未见过她这种绝望的神情。
彷佛过了一辈子那么久,她勉强的挤出声音,「原来你已经成亲了!」
此时有个人影急窜到凝绿身边,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妳身子不舒服,我抱妳走吧!」
也不等她回答,那人便拦腰横抱起她。
「你怎么来了?」凝绿讶异地看着奕裴。
「我不放心,所以一路跟来了,幸好我没来迟。」显然他已听到他俩的谈话。
阳天定睛一看,见来人是爱慕凝绿的奕裴,心中大为不满,沉声喝道:「你凭什么带她走?」
「就凭我比你爱她。」奕裴冷眼盯着他。
「凝绿……」阳天脸上疑惑的表情渐渐转为愤怒,「怪不得妳失踪这么久,原来……原来全是因为他!」
凝绿手指微颤的指着他,「你怎么可以误会我?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挣离奕裴的怀抱便径自飞奔出去。
「凝绿!」两人同时追了出去。
才跑到屋外,凝绿便听到有人大喊道:「小嫂嫂,原来妳在这儿,我还以为妳迷路了,害我骑着马到处找妳。」
溥皓兴奋地跨下马,却被迎面而来的阳天揪住衣襟,「你叫她什么?」
「她……她就是……咦?小嫂嫂,妳……」溥皓错愕地看着三人,心中大感不解。
只见凝绿已趁他们不备之际,跨上马背奔驰而去。
奕裴惊叫道:「糟了,凝绿不会骑马!」
「备马!」阳天喝令仆人。
仆人迅速牵了两匹马来,两人一跃上马,火速地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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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飞雪,大地被雪覆盖成白茫茫的一片。
「加派人手,直到找到人为止。」阳天喝令,在这寒冶的天气里,他竟紧张得额冒冷汗。
凝绿骑的那匹马是大宛的千里驹,当他和奕裴策马追去时,早已不见她的踪影。
最后她所骑的那匹马自己跑了回来,她却不知去向。
万一她坠下马,这场大雪很可能覆盖住她的身体,这样要找到她就更困难了……
想到这,阳天霍地冲了出去,「总管,把千里驹牵出来。」
罗总管忍不住劝道:「爷,外面风雪那么大,您千万别冒险啊!」
「外面天气恶劣,若不赶快把她找回来,她还能活命吗?还不快备千里驹!」他的声音十分低沉且充满威吓。
「没错,那匹马可能会带我们去凝绿出事的地方。」奕裴满怀希望的附和道。
罗总管这才飞奔去牵马。
千里驹引领着阳天和奕裴来到悬崖边,马儿不停地嘶叫,两人奔到崖边往下张望,这一看,令两人吓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凝绿那纤弱的身子正惊险地挂在崖壁的树上!
阳天静下心来思考该如何将凝绿安全的救上来。
此时,罗总管也领了一群人过来帮忙,却对此情况束手无策。
阳天瞥见马上的绳索,当机立断的将绳索解下来,一头绑在树干上,一头绑在自己的腰间。
他吩咐罗总管道:「你快回铺子里拿条厚毛毯和『十香返魂丹』来,并准备温水、火盆……」
「不如让我来,我自幼习武,比较有把握……」奕裴担心的阻止道。
阳天的神情坚决而凝重,「凝绿是我最爱的女人,我要亲自下去救她!」
说完,他纵身一跃,几个惊险的起落才来到凝绿身边。
盯着阳天俐落的身手,奕裴心中若有所思。
阳天小心地检查凝绿是否有外伤,他发现她虽然没有严重的外伤,却昏迷不醒,连身子也冷冰冰的。
他快速的用绳子将两人绑紧,再吆喝奕裴拉他们上去。
好不容易爬上崖边,阳天用预先准备好的毛毯裹住凝绿,将一颗殷红色的丸子放入嘴里咀嚼,再用嘴喂入凝绿的口中。
奕裴不断地呼喊凝绿,并拍打她的脸,试图唤醒她,但她依然没有反应。
「这……这怎么办?」
「别浪费时间了,我们必须马上将她带回去急救才行!」阳天抱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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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铺子里,阳天急忙将凝绿抱进房里,将她湿透的外衣脱去,她怀中的玉琉璃「锵!」一声掉落地上。
阳天愣了一下,捡起玉琉璃塞入怀里,再将疑绿轻放入注满热水的木桶中,同时按摩她的穴道,以活络她体内的气血。
全身浸在热水中的凝绿悠悠醒来,意识模糊地微瞇双眼。
「凝绿,妳看着我,妳认得我吗?」
她虚弱地瞄了阳天一眼,然后倔强地别过头去。
显然她还在生他的气,不过,这至少证明她已恢复意识,这比什么都重要。
「爷,贝勒爷在外头直嚷着要进来……」婢女进来请示。
「不行!我正在急救,叫他再等一会儿。」他不悦地道。
他抱起凝绿,为她换上干净的衣裳,再将她放在铺着软垫的杨上,这才让奕裴进来。
「妳现在觉得怎样?」奕裴心疼的问。
「带……我走……我不要待在这里……」凝绿气若游丝地说。
「不!」阳天叫道:「妳哪儿都不准去,以妳目前的身体状况来说,根本不宜移动。」
她伸手想要拉奕裴,哀求他带她走,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奕裴难过的安抚她,「凝绿,妳就安心的在这儿休养,等妳康复了我再带妳回去。」
「不……不要……我……」她固执地摇摇头,然后像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般昏厥过去。
「该死的,凝绿可别真的瘫了。」阳天再取出一颗丸子喂她。
「瘫了?」奕裴心中大惊,「你喂她吃了什么药?我要请御医来看她。」
「不用了,如果连我也医不好她,请御医来也没用。」阳天低头喃道。
「你到底有几成把握?万一她真的瘫了,我绝不放过你!」
「我会尽一切努力保住她的性命,只要她能活命,我不在乎她变成怎样。」阳天抱住头痛苦地说。
奕裴震惊地望着阳天,不得不折服他的痴情。他不禁在心中感叹,若是凝绿未嫁、阳天也未娶,那绝对是一桩美好的姻缘。
凝绿在昏迷中发出呻吟,阳天摸了摸她的额头,赫然发现她的体温高得惊人,于是唤人拿来冰毛巾。
丫鬟正想用冰毛巾为凝绿冰敷额头降温,不料阳天竟伸手接过冰毛巾,亲自照料凝绿。
一旁的奴婢看了都不敢置信,呆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其中一人鼓起勇气开口道:「爷,这些事让奴婢来做就行了。」
「不必了。」他淡淡的拒绝,并且为凝绿推拿四肢。
「爷,这于礼不合,怎么可以……」罗总管也加入劝说的行列,担心这事若传出去将会引发不利于主子的流言。
「有什么不可以?我早就把她当作妻子看待,更何况她也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这番深情的话听得在场的众人全都目瞪口呆的。
奕裴则瞇起一双锐利的眼睛,似乎察觉到什么似的陷入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