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病房休养的语眉,悠哉游哉地拿起叔母贡献的八卦杂志,信手翻翻。
“铃——铃——”电话铃声响起,在安静的病房中显得格外刺耳。
语眉心中泛起一丝不祥的预兆,老公被她撵走,不可能是他打来的,那会是谁。
“喂,哪位?”她忐忑不安地接起电话。
“小妹,是大哥。”关剑尘憔悴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绫甄昏倒在城隍庙中,已经好几天了,怎么也醒不过来,你来看看她吧!”
语眉初闻噩耗,如利刃戳心,脸上血色尽失。摔下电话,她冲进病房就要赶去机场。
房门一开,福叔和福婶在第一时间内赶到。
“福婶,绫甄出事了!”语眉哇的一声,放声大哭出来。
“小小姐,别哭啊!福婶的心都被你哭乱了。”
福婶拿着手帕帮语眉擦眼泪,安慰道:“大少爷跟我们说了,孩子交给福婶,你安心和福叔回台湾去看薛小姐吧!”
语眉哪还有半点心思在儿子身上,惟恐迟一刻便见不着绫甄最后一面,她急匆匆地拉着福叔杀往机场。
福婶目送一老一小离开,眉间的忧虑更加浓重,大少爷是她一手带大的,她很怕血液里流着痴情因子的他,堪不破情关、冲不破情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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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语眉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城隍庙时,进了庙门就看到满脸胡碴的关剑尘,凝睇着躺在长椅上一动也不动的绫甄。扑到大哥身边,语眉轻轻呼唤,“绫甄,你醒醒……我是语眉,我来看你了。”
“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不如把她送医院吧!”一个人影落在语眉身后,语意之中对绫甄无半分关怀之情。
这名男子的声音,多年前她曾经在薛家听过一次。俗话说的好,化悲愤为力量,此刻语眉的悲伤果真化为熊熊怒火,燃烧到薛大少爷——薛允文。
语眉还没开口,薛奶奶就气得说:“给我滚!别在这里碍眼。你那群猪朋狗友又要兜风、泡温泉、逛夜市了吧!你快去当车夫啊!谁扯住了你的狗腿不成?”
薛母替儿子解围,忙道:“允文,你有事的话,先走没关系。”
薛允文手一摊,薛父马上掏出一张信用卡,殷殷吩咐道:“别再刷爆了。”
“别哩巴唆,允文知道了。”薛母白了老公一眼,从皮包里拿出几千元现钞,塞到儿子口袋,“给你搭计程车。”
天下就有这种溺爱过头的父母,才会教出薛允文这种败家子!语眉讥嘲道:“我说薛大哥啊!你的年纪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跟父母拿钱呢?人家绫甄不但不跟家里拿线,每年还给薛奶奶一笔安家费呢!”
薛允文脸色红得像猪肝,怒道:“你管我!薛家的事,哪轮得到你这个外人插嘴?”这女人好像是老妹的朋友,难怪讲不出人话来。
薛奶奶冷冰冰地开口,“那我嫁来薛家超过一甲子,可以说上两句吧!”
薛父赶忙上前劝架,说道:“别这样,当心给人看笑话……”
薛奶奶心头火起,指着儿子骂道:“原来你也怕被人看笑话?当初你抛弃亲生女儿,都不怕被人笑话,现在何必脸嫩!”
薛母爽快地招认,“妈,当年出养绫甄是我的意思,您要怪就怪我,我和女儿没缘,不如把她给别人养,对她日后的发展更好。”
薛奶奶痛心疾首,骂媳妇道:“你是怕绫丫头煞到允文,才不要她的吧!夫妻俩也不是目不识丁,居然迷信算命仙到这种地步。”
薛父连连顿足,说道:“妈,薛家就允文这一根苗,女儿终究要嫁人啊!您何必为了个丫头而给他难堪呢?”
不说还好,一说把薛奶奶的火气全勾出来,“丫头又怎样?丫头不是人吗?当初没有你娘我,你来得了人世间吗?”
薛奶奶索性骂个痛快,“绫丫头没有嫁人前,就是咱们薛家的子孙。身为她的父母,你们摸着良心想想,从小到大关心过她几回?”
薛父羞惭地低下头去,嗫嚅地应声,“反正我们现在也没叫她孝养反哺……”
薛允文马上接口,“就是说嘛!老妹从来没有拿钱回家过。”
薛奶奶怒道:“拿回去给你花吗?你奶奶我八十好几了,还能出门赚吗?每个月的水电费、伙食费,不是你妹妹给我,难不成你要给我!”
薛允文回嘴道:“给钱又怎么样?她也没积多少福气,不死不活地躺在这……”
薛奶奶气得五脏生烟、七窍冒火,讲话都颤抖了,“她是你妹妹,你居然咒她死!”
众乡亲们看不过去,纷纷教训起薛允文来,“少年家,呒通这呢没礼貌啦!”
有些老人家骂得更加难听,“夭寿仔,对亲小妹也不留情分!”
说到开骂,语眉也不落人后,她一连串地叫道,“你这坐着讨吃、躺着等死的混帐、王八、蠢材、驴蛋、人渣……”
薛允文脸色一僵,扭头就冲出庙门,颜面无光的薛父,摸着鼻子先回家避避风头。
惟有薛母躲进角落处,免得碍薛奶奶眼。她在女儿成长的过程中缺席,现在不想连最后一面也错过了。
仙叔公劝薛奶奶道:“阿月姐,生气伤身啊!绫丫头没事的,神明差她出个小工,七日后就会放她回来。圣爻都被我掷裂了,问了几百遍,都是同一种结果。”
语眉抬起泪光闪烁的双眼,充满希望的问:“您确定绫甄七日后会回魂吗?”
仙叔公感激地点点头,总算有人听他说的话了,“当初神明既然救了绫丫头,断无今日要害死她的道理,何必多此一举呢?”
仙叔公的话合情合理,语眉宽心不少,正待破涕为笑,却看到绫甄呼吸不顺,一口气几乎提不上来,语眉的眼睛又蓄了许多泪,只是未曾坠下。
一片嘈杂中,关剑尘出奇地沉默。绫甄出事后,他除了打电话通知语眉赶来外,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一直握着绫甄的手,拿着沾湿的棉花棒,替她滋润好干涸的双唇。无微不至的照顾,万分不舍的眼神,他一腔情意,不言可喻。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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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波,馅料剩不多了,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吧?”雪泥将包好的面饽饽放在一只碧玉盘中,拿起布来擦拭沾满面粉的素手。
绿波猛抽一口气,问道:“你该不会要我独自打点午膳吧?”
雪泥叹口气说道:“我先带红笺回房去,她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绿波看着泥塑木雕般的红笺,只急得唉声连连,也不知该怎么劝慰才好。
雪泥扶起红笺,交代绿波道:“饽饽包好后就开始烧水,午膳时老爷虽然赶不回来,却还有客人上官姑娘要招呼。
绿波大怒,诅咒发誓道:“什么客人!她摔墨痕一巴掌你忘了吗?我定要在这面汤里吐上两口唾沫,叫她吃下去才好呢!”
在绿波喃喃咒骂声中,雪泥扶起失魂落魄的红笺,离开温暖的灶边,投身窗外银白色的琉璃世界中。
天空中一片一片飘下许多雪花来,顷刻之间,白雪纷纷坠下,回旋穿插,愈下愈紧。大小树枝上,仿佛用簇新的棉花裹着似的。树枝上的雀鸟,都缩着颈项避寒,不住的抖擞羽毛,怕雪堆在身上。
雪泥扶着红笺回“回雁楼”,蓦然,没神没魂的红笺顿住身影,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假山前相偎相依的一对俪人。
雪泥顺着红笺的目光望去,是墨痕和衣公子,两人眉开眼笑,喁喁细语,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雪泥冷冷一哂,光天化日之下,你侬我侬、卿卿我我,摆明了不畏世间的毁誉讪谤,不惧舆论的蜚短流长。
她在红笺的耳边说道:“红笺,你别伤心,依我看衣公子只是一时迷惑,要不了多久就会回心转意的。”
红笺哽咽难言,“他们那么亲密……”
雪泥残酷地批评道:“我就不相信衣公子那么蠢,不爱月宫中幽居的嫦娥,却爱烂泥里打滚的母猪。”
红笺惊骇不已,颤声道:“雪泥!你怎么把墨痕形容得如此不堪?无论如何,她终究是咱们的姐妹淘。”
雪泥冷哼一声道:“从前的墨痕,当然是我的好姐妹。现在的墨痕,我不认为她还记得昔日情分。”
红笺垂首,绞着手默无一言。
雪泥接着说:“你和衣公子之间的往事,墨痕岂有不知?她勾了方公子的魂还不够,居然连衣公子也不放过,太贪心了!”
窦府红笺、绿波、雪泥、墨痕这四个丫环,身世都很悲凉。
红笺世上唯一的亲人,就是个混吃等死的爹,整天喝得醉醺醺,最后倒卧在酒瓶堆里,死得其所,却苦了女儿。
红笺没钱葬父,又不忍让爹光溜溜的来,也赤裸裸的走,只好卖身筹款。谁知地痞流氓们要她的身子,却只肯在她爹的尸身踢两脚。若不是衣剑声刚好路过,她就被这群恶人卖进火坑了。
衣剑声在千钧一发之际闯进来,一剑一个,把正要玷污红笺的恶人杀个干净,她一丝不挂的身子,在夜风中抖个不停,当然也被他尽览眼底。
红笺黯然说道:“也许墨痕爱上衣公子了,感情的事,本是没准儿。”
雪泥摇头,“我想事情没那么简单,墨痕一定是玩阴的,搞不好还给衣公子下了蛊毒什么的,才能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红笺瞪大眼睛,摇头道:“不会吧!墨痕打哪儿学来蛊惑人心的邪门歪道?”
雪泥停了一声道:“你想想,以前的墨痕看到衣公子,连屁也不敢放一个,现在却变了个样,一点廉耻也没有,这不是有鬼,是什么?”
红笺想了半天,又伤心起来,“热恋情浓,岂在乎外界的眼光呢?”
红笺就会逆来顺受,一点反击的能力也没有!雪泥直跺脚,这样太便宜墨痕了。
“红笺,你回房好好休息。”雪泥说出她石破天惊的大计划。“我去‘东篱苑’看看墨痕葫芦里卖什么药?”
“你想死啊?”红笺阻止雪泥冒险。“被衣公子发现,你的小脑袋瓜子不保。”
“我抄捷径赶去‘东篱苑’,然后潜伏在窗外偷听,衣公子不会发现的。”雪泥说得云淡风清,偷听对她而言,根本是家常便饭。
“太危险了。”红笺仍然觉得不妥。
雪泥微笑地安慰道:“放心吧!一切有我。”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去了。
独立在雪地上,红笺热泪盈眶,往事一幕幕涌上她心头。数日前,她和墨痕在月夜下促膝长谈,墨痕说方公子新教自己几句吉祥话,据说是写在月老祠前的对聊。
上联是“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顾”,下联墨痕却忘记了。她就用这两句话祝墨痕和方公子佳期日近,墨痕则祝她和衣公子早结连理。
到头来,物是人非事事休,她焉能不欲语泪先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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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过“怀恩馆”、穿过“栖云阁”,雪泥抄小径快步赶至“东篱苑”。她才在寝室窗前躲好,衣剑声和绫甄的朗朗笑声就从前院传来。
停在梅树前,绫甄仰头欣赏腊盈盈芳资,赞叹道:“寒梅点缀琼枝腻,此花真不与群花比。”
衣剑声挫败地叹气,现在流行托梦传绝学吗?李易安的“渔家傲”,墨痕又会背了。
他狐疑地问道:“这些诗词曲赋是谁你背的?”
绫甄沉浸在梅花之美中,诚实地回答,“仙叔公啊!”
他沉下脸来,“仙叔公是谁?”
她回过神来,笑道:“是我的启蒙夫子,丫环就不能识得几个字吗?”
衣剑声锲而不舍的追问道:“你既识字,为何还缠着慕平兄教你?”
绫甄辞理充沛地堵死他的嘴,“三人行必有我师,方公子博学宏览、才高八斗,我得他虚心求教,有何不可?”
衣剑声大喝飞醋,蛮横地说:“以后不准你向他‘虚心求教’,要问就来问我。”慕平兄会的,他也会,墨痕为什么就不来向他“虚心求教”?
绫甄懒得理他,空气中浮动着梅花的馥郁香气,清心肺腑,她定一定神,想起了梦中的点点滴滴,册子先生的话清清楚楚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设法替窦娥昭雪洗冤,还窦氏清白。方慕平、衣剑声两个官爷会帮你……”
绫甄的沉默,却让衣剑声误会她不肯移尊就教于他,她只要她的方公子!被嫉妒冲昏头的他,像只疯狗般乱吠吼叫,“我不准你去找慕平兄,也不准你再叫‘墨痕’,那是慕平兄为你取的名字,我听了不受用。”
吵死了!绫甄拉回思绪,捂住耳朵说道:“你再吠我就不理你。
衣剑声虽然意犹未尽,还想再订下更多禁令,最后还是依言闭上尊口。
好听话哦!衣公子乖得像只小狗。花窗下偷听的雪泥大感诧异,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温驯的衣公子。
绫甄微微分神,失声问道:“你说‘墨痕’是方公子帮我取的名字?”
衣剑声心下大惊,墨痕旧把戏忘光了不打紧,他吃不到百合包蛋玉屏粥、喝不到首乌菊花饮也没关系,但她把窦府一切人、事、物都忘了吗?
连他也忘了吗?衣剑声紧搂着她,生怕一松手她就融化了。他惴惴不安地回答,“不只是你,红笺、绿波和雪泥的名字都是慕平兄取的。”
名者,命也。绫甄记得仙叔公说过,命名最忌用春恨秋悲的字眼,方公子醉心此道,恐非福寿之征。
绫甄想起梦中册子先生所说的七日限期,又想起陆游吊念亡妻唐琬的诗——玉骨久沉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炉。
晦气、晦气!什么名字不好取,好端端地叫“墨痕”做什么?多不吉利啊!绫甄脑中灵光一闪,一个更晦气的想法逐渐成形,愈想愈惊,愈惊愈怕,她浑身抖个不住。
衣剑声见状,心生怜惜,将她打横抱起,带她进房内取暖。
在窗下的雪泥将身子压低,她怀疑衣公子的眼睛被狗屎翳住了,除了墨痕外其他人一概看不见。小心为上,她可不想脑袋被削下来。
将绫甄安置在炕床上,衣剑声翻箱倒柜,搜出年前圣上赏赐他的白狐裘袍子,将它披在她身上。这件袍子是集白狐腋下的皮毛所制,罕见珍奇,非常保暖。
“你怎么会这么怕冷?”他把拥紧皮裘的绫甄抱在膝上,搂着她问道。
关剑尘也问过她一模一样的问题。绫甄笑了,这两人投胎转世时都不喝孟婆汤的吗?性子雷同不说,连讲话的口吻都如出一辙!
“笑什么?”看到他的笑颜,衣剑声才放下心来。
“你什么都要管,真烦!”她暗骂,真像一只打不死的蟑螂呢!
“你是我的人,当然归我管。”衣剑声略施薄惩,箝紧她的细腰。
“你又不是我老子,我又还没嫁人,你凭什么管我?”绫甄跟他杠上,反正衣剑声说什么,她也反射性地想跟他唱反调。
衣剑声笑咧了嘴,说道:“何必拐弯抹角?我一定会娶你为妻的。”墨痕使小性子,不就是暗示他该给她个名分?
她何时拐恋抹角了?绫甄一愣,搞半天才弄懂衣剑声误解她了,这男人跳跃式的思考模式,令她应接不暇。
捶打身后那堵坚实的肉墙,她嗔道:“要娶去娶别人,我才不嫁给你呢!”
窗外的雪泥大乐,“对!不要嫁他,去嫁方公子吧!墨痕,我支持你。”
衣剑声倏地收紧铁臂,怒道:“由不得你。”
绫甄为之气结,低头想扳开他圈在她腰间的臂膀,却看到一块似曾相识的青玉系在她身上。
“我怎么把它带来了?”她擎玉在手,这不是关剑尘给她的护身青玉吗?
“你睡胡涂了吗?”衣剑声皱眉,解释道:“是我给你戴上的。”
绫甄端详手中的青玉,半温半凉的触感、深浅不一的青色……这块玉与关剑尘的玉是同一块嘛!也就是说,衣剑声与关剑尘根本是同一人吗?
走衰啊!她到哪都没办法摆脱他。
“送给你,喜不喜欢?”衣剑声柔声问道。
绫甄握着青玉,再度感受到全身有一阵熟悉的热流通过,令她通体舒畅。书斋里头痛欲裂的滋味,让她明了没有这块玉的下场,怎是一个惨字了得?
她又不知道在想什么!
衣剑声好担心,墨痕哭也罢、笑也罢,跟他没上没下的胡扯也罢,他就怕她不出声,瞒住心里的想法不告诉他。
不行,他要墨痕全心全意地放在他身上,没空去想别的人……衣剑声的手开始不规矩地在绫甄身上游走,他邪气的在她颈背轻轻呵气……
“你……别乱来,人家在想事情……”绫甄察觉出他的不良意图,赶忙出声喝止,语气却很虚弱,不太坚定。
衣剑声不理会她微弱的抗议,低头吻遍佳人颈背的凝脂玉肤,扯掉罩在她身上的白狐袍子,她不再需要皮裘抗寒了,他会用身子温暖她,充满她的体内……
“不要,住手……”绫甄的脑袋混沌不明,他的手在摸那里啊?胸前一凉,她的茧绸袄子被他剥下来扔在地上。
绫甄羞红双颊,不知所措,无助地任由衣剑声摆布。言语麻辣的她其实很纯情,“比被抱光还色一百倍的事”指的不过是被关剑尘偷走的几个小吻罢了。她不曾赤身裸体面对一个饥渴的男人,那阴黯的目光、深沉的欲望……
女人的衣服怎么这么多?剥了一件又有一件!衣剑声粗鲁地扯下绫甄的袄子,里面还有一件中衣,再里面还有一件单衣,他炽热的欲望已经暴怒起来,昂扬挺立,她身上却还有一件肚兜,气死人了!
“你别这样……”绫甄又热又臊。
衣剑声解开系在她劲后的带子,肚兜轻飘飘地落下,她雪白柔嫩的酥胸弹跳出来,他眸光一闪,低头含住玉峰上粉红色的蓓蕾。
“呃……”绫甄唇干舌燥,衣剑声恰到好处的啮咬,让她女性的幽谷湿意渐浓,她的手捏紧他的肩头,指甲陷入肉中,欲仙欲死,这就是欢爱的感觉吗?
“乖,别怕,让我爱你……”绫甄热情又生嫩的反应,让衣剑声无法抑止狂野的欲念,他现在就要她!健臂固定住她的纤腰,他一路吻下去……
窗外的雪泥本来愣愣的不知房内状况,只疑惑怎么这么久没声没息?听到衣剑声露骨的表白后,她差点晕死。
要不要撞破他们的好事?雪泥举棋不定,迟疑再三。
衣公子也许不要脸,大白天强占闺女的身子,她却知他并非用情不专之徒,他要了墨痕后,红笺没指望了。为了红笺,她该冒险的,但是,她的小命……
正当雪泥天人交战时,衣角着火的绿波冲进“东篱苑”,在衣剑声房门前砰砰砰连敲三下,不获回应后,她开门问道:“墨痕,你在里面吗?”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撞破好事的重责大任就交给替死鬼绿波吧!雪泥沿着长廊悄悄退出去,她惯行雪地,足音细不可闻,三个人六只耳朵,都没有听见。
“大胆!谁准你进来的?”衣剑声手臂一伸,拾起离他最近的白狐裘,遮掩住绫甄白山茶花瓣般的身子。
绿波张大嘴巴,震惊得呆了,好半晌才如梦初醒,迷惑的问道:“墨痕,你怎么和衣公子姘上了?那红笺怎么办?”那是什么话?衣剑声正要发火,绫甄的手指搁在他唇上,示意他不要骂人,他吻吻她的指尖,帮她穿好衣裳,压下杀人的冲动,果真不责备绿波。
整理好仪容的绫甄转身站起来,看到一名着湖绿色衣衫的丫环,幽姿俊俏,顾盼神飞,娇美之中却有股英爽之气,她微一思索,这丫环应该就是绿波了。
绫甄掠发浅笑,问道:“绿波,你找我什么事?”
绿波傻眼了,墨痕的样子好妩媚哦!她以前怎么从来没发现。
她呐呐的回答,“雪泥这蹄子不知道死哪儿去了,我一个人张罗午膳忙不过来,差点把锅子烧了,所以想找你帮忙。”
衣剑声立刻反对,“墨痕有伤,不能干活,你找红笺去。”
绿波嘴快,控制不了舌头,“红笺病相思了,恹恹倒在床上,茶饭不进呢!”
走到绫甄身边,绿波擎起系着青玉的穗子,说道:“墨痕,你忘了这穗子就是红笺为衣公子结的,纵然她有双镂月裁云的巧手,攒心花的图案也磨了她一晚上,才告完成。红笺的身子被衣公子看光了,非他莫嫁啊!”
衣剑声嗤的一声,澄清真相道:“那是为了救她一命,不得不然,其中并无任何男女情思,何况我也看了墨痕的身子。”
绿波不以为然,说道:“你只看到墨痕上半个身子,却看到红笺整个身子哪!就面积上来讲,当然是红笺应该优先哪!”
衣剑声大怒,这丫环胆子真大!饶了他一次就没第二次,衣剑声一巴掌国向绿波。惩罚墨痕以外的女人,他不会手软。
绫甄拦在绿波身前,衣剑声这一掌用力不轻,重重击在她左肩头,雪肤上立刻出现一圈难看的黑紫。
怎么会这么容易淤青?正常的身体不应如此啊!绫甄内心深处,突然间感到极大的恐惧,但又不敢进一步去想这件可怕的事,只是说不出烦躁惶恐。
衣剑声一个箭步窜到绫甄身旁,轻轻揉散那片怵目惊心的淤青,他自责不已,“疼吗?都是我不好。”
绿波撇撇嘴角,控诉道:“偏心,不公平!”这巴掌在她脸上,是她绿波咎由自取,打在墨痕肩上,反变成衣公子的不是了。
绫甄知道衣剑声的耐性已经探底,绿波的嘴巴藏不住话,跟语眉好像呢!“不碍事,我跟绿波去厨房,不然大家都没饭吃了。”
衣剑声不肯放行,说道:“你的伤势未愈,不宜劳累。”
绫甄笑着说:“哪有那么娇贵?何况有绿波帮我,不会过于劳累的。”她不理会衣剑声抗议的眼神,拉着绿波缓步走出“东篱苑”。
身后传来乒乒乓乓的砰裂声,“东篱苑”的摆设遭劫了!全成了衣剑声的出气包,被他摔得稀巴粉碎。
“绿波,我有话问你……”
然而绿波不等绫甄问,已叽哩呱啦地在她耳边喋喋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