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垣残壁,四壁焦黑,地上散落着残破的玻璃,悲惨得像是栋鬼屋的拾心咖啡馆已经完全看不出以往那种温馨的感觉了。
「绣眼?绣眼?」站在破落的店里,葛青云心焦地唤着衣绣眼的名字。
昨天在电话里听见了衣绣眼的惨叫,他根本什麽都还来不及问,越洋电话就断了,之後再怎麽打也打不通。
连忙订了最快一班飞机的机位一路由法国直奔回来,迎接自己的,居然是这麽一副凄惨的景象。
绣眼遇上了紫莳,自己担心的事情果然成真了吗?
她原本就够讨厌他了,这下子毁了她的小店,她不恨死他才怪!
「绣眼?绣眼?你在哪儿?」
推开一张,不,是被炸得只剩下半张的桌子,葛青云唤着衣绣眼的名字一路向着拾心咖啡馆的吧台後走去。
衣绣眼的住处就在拾心的後半部,在吧台边有一扇小小的绿色木门,木门打开之後,正对上的就是衣绣眼住的地方。店毁了,她很有可能会躲在家里,不过,前半部都炸成这个样子了,那後半部……恐怕也下太乐观了。
「绣眼?你还好吗?」
轻轻推了推,门没锁,葛青云直接开了门进屋。
「绣——」迎面而来的是一只玻璃制的大水杯,要不是他眼明手快地接着了,马上就脑袋开花了。「绣眼?」
向着「凶器」的来处望去,只见小床上的棉被极不自然地拱起成丘,而在那团棉被缝里,正有一双凤眼满含怒火地瞪着他。
「绣眼?你没事吧!」太好了,看起来她没受伤。
「没事才有鬼!」冷不防,一只米老鼠枕头又从棉被缝里钻出来,直射向葛青云。
看清楚暗器是米老鼠,葛青云索性也不躲了,就直接让它「吻」在自己脸上,脚步没停地往衣绣眼走去——现在,能让她消气是最重要的。
「不要过来!不准过来!」
棉被缝里的凤眼怒火更炙,还伸出了一只至少三根指头都贴上OK绷的手来阻止葛青云。
「我叫你别过来,你没听见吗?滚!我恨死你了,再也不要见到你!」
「你受伤了?」看到那些花花白白的OK绷,葛青云根本没理会衣绣眼的吆喝,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就打算将她从棉被里拖出来。
「走开啦!走开!」小小的身子还在无谓地挣扎着,将长颈鹿棉被抓得更紧,无奈挣扎无效,她还是像只小猫般被葛青云由棉被里拎出来了。
「安静一点,让我看看……」心疼地搂着怀里的小小身子,葛青云仔细地看着好几天不见的衣绣眼。
「看什麽看……」他是想来看她的悲惨状况的吗?衣绣眼想反堵回去,却在看见葛青云严肃的眼光之後自动住了口。
三根手指被贴上了卡通OK绷,左脚膝盖有些破皮,涂上了有色药水,现在呈现一片蓝紫色,下巴部分也滑稽地贴上了一小块纱布。
「很好笑吧……」看见他皱眉紧盯着自己的下巴,衣绣眼一双大眼有些委屈。
真是丢脸死了!
为什麽不高一点到额头,或是低一点到脖子也好呀!哪里不好受伤,居然就伤在下巴上!让她下巴被硬生生地贴上了一块白白的纱布,活像是长了白胡子还是下巴掉了一样。
更丢脸的是,衣华容居然幸灾乐祸地嫌她的白纱布太单调,用彩色笔在纱布上画了一只大肚海豚!
呜——到下次换药之前,她都不敢出门了啦!
「对不起……」葛青云根本没心情嘲笑衣绣眼,心疼地将她搂进怀里低声叹着。
好舒服!
昨天和今天,除了衣华容在的时候,她都只敢一个人躲在棉被里发抖诅咒,全身的神经紧张地绷得像是一拉就要断了似的。现在可以懒懒地趴在葛青云怀里,嗅着那熟悉的男性气息,衣绣眼也禁不住放松地闭上了眼。
真的好舒服,什麽时候开始,她对他也开始有一种温暖、熟悉的感觉了呢?
那一份安心舒适,就像之前他替她脱衣服,用香精油按摩一样舒畅。
咦?脱衣服?为……为什麽她真的觉得自己的衣服好像快被人脱掉了一样……
「喂!你在做什麽?」衣绣眼连忙睁开眼嚷道。
不是错觉,葛青云果然在脱她的衣服!
「我看看你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他解释道,拉扯着她T恤的动作没停过。
「没有、没有,你放手啦!」她开始在他怀里奋力挣扎。
她身上除了那件宽大的T恤,下面什麽也没穿,这下子一脱,她不全都被看光了?教她以後还要不要嫁人啊!
「别乱动,让我看看!」不亲眼确定他根本不能安心。
「不要——啊!」连再次反抗都来不及,整件T恤就被他由头上脱下来了。
「你……你什麽也没穿?」初见她完全没遮掩的玉体,连葛青云也吓了一跳。
「讨厌!」衣绣眼满脸羞红,连忙以双手挡住胸口,双腿也夹得紧紧的,以免被他看去更多。「我在自己家里,要穿那麽多做什麽?」
葛青云没说话,但也没有停手的打算,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将衣绣眼拉到自己眼前,声音也有些粗重,「别乱动,我再看一下就好了……」
一下……再看一下就没了啦!
衣绣眼头垂得低低的,任由葛青云前後检视着自己,心中努力诅咒着,但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小房间里的空气奇异地紧绷着,衣绣眼感觉得到他的大手小心地碰着她的腿、背和手臂,教她全身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感官都进入备战状态,全神贯注地捕捉他每一个肢体动作、每一次叹息。
小心检视过她的身子,确定没有任何其他的外伤,葛青云放松地叹了口气。「太好了,你没事。」
「没事?没事才怪咧!」听到这句话,衣绣眼的火气又上来,张牙舞爪地扑上前。「你有没有看见拾心变成什麽样子?那个样子,你还敢说没事?」
「我看见啦!」葛青云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说,你没有受什麽伤……」
「没有受伤?我人没有受伤就没事了吗?」衣绣眼气得抡起小拳头揍他。「拾心变成那个样子,我比死了还要难过。为什麽你小时候光欺负我,长大了还要替我惹麻烦?我安安静静开店开了那麽多年,一点事情也没有,你一出现,红菲就把我的店砸了。这下可好了,紫莳连店都毁了,你还敢说我没受伤就好了?」
「我也没想到……」
「没想到?」衣绣眼更气了。「你为什麽不早点警告我?我就不会让她进门,让她连我的店都给炸了!」
昨天,一直秉持着高贵气质的袁紫莳在她的小提袋里翻找了半天,终於抬起头来。原本,衣绣眼以为她找的是拭泪的手绢,没想到,她居然拿出了一颗小型的手榴弹!
「是手榴弹耶!可不是什麽鞭炮啊!她小姐居然就这麽放在袋子里拎出门!」
她和衣华容两人立时傻了眼,就看穿着那一身红色高贵和服的紫莳小姐秀里秀气地拔起安全栓,朝着她们丢过来。
连尖叫都来不及叫完,店就被炸光了。
「袁伯父就这麽一个女儿,紫莳从小任性惯了,什麽东西第一次不顺她的意,她都习惯乾脆第二趟把它们一次炸光……」葛青云只能苦笑着解释。
任性归任性,但紫莳可是个研发小型武器的天才,她随身带着的那只迷你手榴弹,听说就是她七岁时的「劳作」,安全性高又轻便,杀伤力也足够,可以说是很方便的小玩意。
「一次炸光?」衣绣眼气极了。「当大小姐就可以这样吗?我好歹也是衣家的大小姐呀!」
「谁教你都不回家,宁可一个人在外头过苦哈哈的陪笑日子?」
「我哪有陪笑?」她吼他。
「没有?」葛青云睨她,目光忍不住往她的胸前溜转。「你每天穿得少少的,替客人送茶送水倒咖啡,难道就不必陪笑脸?」
「我这是在开咖啡店,怎麽把我说得和陪酒小姐一样!」衣绣眼忍不住又捶了他一拳。「你在看什麽——啊!色狼!」她连忙又用手掩着胸,俏脸红成一片。
原来刚才一时气坏了,她连衣服都忘了穿,这下子,可真的被葛青云给看光了!
「别遮,很漂亮的。」他的声音又低又柔,嘴边噙着抹笑。
像是着了魔一般,她没有挣扎,任由他拉开了自己挡在胸前的手掌,看着自己胸前的那抹嫣红因为激动而挺立,连她自己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美……」葛青云陶醉地低喃,将她轻轻推倒在床上,直接吻上了那诱人的红莓。
「唔……我……」衣绣眼羞极了,脸蛋不住左右摆动,只觉得自己的胸前被一股湿湿热热的气息覆上,教她一点反抗的力气也没有。
葛青云吮舔着衣绣眼滑腻而饱满的丰盈,不住地旋转兜弄着。衣绣眼只觉得他灼热的唇肆虐过了自己的胸前,又顺着她的肌肤向下滑动,敏锐地依着她身子的颤抖,精准地找出她身上最敏感的地方。灵活的舌和指头以诱惑折磨着她,教她只能不住地呻吟出声。
是火吗?为什麽她的全身上下就像是被一把火缓缓地燃烧煎煨着,只为了等待最後爆发的那一瞬间?
没有反抗的力气,也不想反抗了。
情慾对她而言是全然陌生的感觉,但躺在他的怀里,她却一点儿也不恐惧,有的只是全身上下充塞的紧张。
下半身传来一阵冰凉,衣绣眼感觉到葛青云长裤上的拉链正抵着自己,他的慾望正隔着衣服靠着自己最敏感的地方。
真正贴着会是什麽感觉?
她不懂。
但是好奇、渴望。她真的好奇死了。
偷偷地,伸出小手,衣绣眼拉开了葛青云长裤上的拉链。顶着男性慾望的拉链已经有些不太好拉开,她小心地拉着,才到一半,小小的手被一只大手覆住了。
凤眼紧张地抬起,正对上他一双充满情慾的黑色眼眸。
「你……呃……」当场被人抓包,此刻凤眼的目光也只能像顽皮的大凤蝶飞舞一般上下乱瞄。「那个……我……」
「你在做什麽?偷偷搞小动作喔!」黑眸带着笑问她。
「不是,我……我只是……」衣绣眼羞得只差没挖个地洞钻下去。
接下来的程序不是这样吗?
是她弄错了吗?会错意了?还是其他的……
「傻瓜。」看她手忙脚乱的可爱模样,大手爱怜地搓了搓她那头早就乱成杂草堆的发。
「什麽?你骂我傻瓜?」
「你是真决定了吗?还是好奇?」葛青云问她。
「我……」衣绣眼哑口无言。「呃……好奇。」
她真的只是纯粹好奇,没别的意思,也一时没想到其他的後果。
「那就不要在床上随便挑逗一个男人。」他的眸色又染上一层氤氲。「尤其是那个男人正为你着迷的时候……」
「噢……」她听话地垂下眼。
经验没有他丰富,她也只好乖乖受教了。
看她难得变得乖巧,葛青云也笑了。「虽然时候还没有到,但我们还是有很多事可以做的。」
他敢担保,他接下来手指与唇舌的热吻与挑弄,绝对会让她舒服到充满「临场感」。
***
「不可以!」被炸得只剩半间店的小废墟里传出惊叫声。
小店里只有三个人,一个人半倚在残破的吧台边——如果那还可以叫做吧台的话,另一个人则在吧台旁像是收破烂似地企图再找到些完好的幸存物,完全没有人理会那声强烈的抗议。
「绣眼,你疯了呀!」发现自己的咆哮声没人搭理,衣华容索性到吧台边一把拉起正在东翻西找的衣绣眼。
哗啦一声,只闻一阵玻璃脆响,衣绣眼翻白眼回头望着情绪激动的堂姊。
「你可不可以小力一点?」被衣华容这麽一拉,她好不容易找到的两只玻璃杯又被砸碎了。
「哎呀!别管那些杯子了啦!」衣华容赶忙把衣绣眼拖到一旁,还有些提防地偷瞄了站在旁边的葛青云一眼。「你没事为什麽要搬去葛青云家里住?」
那不是标准的羊入虎口吗?
「没事?」衣绣眼望了望满店的狼籍。
这样叫没事?
店都被炸光了,她还好意思说没事?
「那小子花心得很,你还去住他那里,不是正合了他的意吗?」选择略过衣绣眼那双大凤眼里可怜兮兮的神情,衣华容又将她拉远了一步。
本来她对这件婚事还没什麽意见的,没想到葛青云的那些烂帐一摊接一摊地冒出来,她再不伸张正义,就不算衣绣眼的堂姊啦!
「青云说,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太危险了,要我去住他那儿,他才可以就近保护我。」衣绣眼解释着。
「保护你?」衣华容的声音不由得拔尖起来。「他不惹麻烦就不错了,还敢说要保护你?」
「你有意见?」一直没吭声的葛青云开口了,声调是冷冷的。
「当然有意见。」衣华容像只母鸡似地把衣绣眼藏在自己身後,死瞪着葛青云。
老天,这男人怎麽看起来有些可怕呀!
「绣眼现在会这麽惨,还……还不都是你害的?」不行,她千万不能发抖。「你还敢说要保护她、和她一起住?」
「她一个人住太危险了。」万一紫莳一时想不开,连绣眼住的地方都炸了怎麽办?
「笑话!」衣华容嗤地一声,「绣眼打从八百年前就一个人住了,一点事也没有,会有什麽问题?就算要和别人住,也轮不到你!」
「那要和你一起住吗?」葛青云反问。
「当然,我可是她堂姊!」
「你有空?」葛青云的语气是莫测高深的。
「当然——」得意洋洋的语气像是突然想到什麽,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似地颓靡下来。「当然……没有。」
昨天晚上才突然接到门里送来的任务,她得出远门一趟,而且一去就是好几个月,怎麽能陪绣眼呢?
「那不就得了?」
「你——」难道……「你是故意陷害我的?」衣华容瞪他。
要这种小人招数,就是为了要把她调离绣眼旁边?
轻笑一声,葛青云没承认,却也没否认。
「老奸!」虽然无计可施,但衣华容还是不放心,连忙把这个少根筋的堂妹拉来身边,小声叮咛着:「绣眼,我保不了你啦!去住那里晚上要锁好门,连窗子也别开……」
「别担心啦!」衣绣眼摆摆手,眼中流露出一抹精光。「我早就想好啦!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呀!」
「什麽意思?」
「你想想看,我住进去了,不就更有机会接近葛青云的生活了吗?」
虽然是小小声的耳语,但听力极佳的葛青云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他不动声色,看着眼前的姊妹花耍小诡计。
「到时候,我树也不必爬了,拿蛋糕喂狗也省了,一间一间找,我就不信找不到二十一节铃。」一想到自己可以不必再腰酸背痛外带鼻青脸肿,衣绣眼就越说越得意,一对柔媚的凤眼也跟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是不错……」衣华容还是有些迟疑。
听起来似乎是不坏,但一想到连开机车大锁都会出状况的堂妹,什麽都变成坏的了。
「别担心啦!」衣绣眼仍然自信满满。「还有两个月呢!怎麽摸也会摸熟葛青云的屋子啦!」
偷到了二十一节铃,她就真正自由啦!爱怎麽样就怎麽样,也不必担心葛青云的哪个旧情人又来寻仇了。
旧情人……
衣绣眼不自觉皱了皱眉,总觉得心口像是被细针刺了一下,但连注意都来不及,那份疼就过去了,她也没多细想原因。
「好,一切就看你啦!」衣华容听了也眉开眼笑起来。
两个月,再怎麽没天分的人也该要偷到了吧!
可是,她怎麽就是觉得还是有些担心……
葛青云的笑,好坏……
真的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