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由季家二老亲自电话邀约,邀请季言涛夫妇过府餐聚,有些和季家比较亲近的亲朋好友也受邀参加。
近午,童谨宜走下季言涛的车,她身著一件米白色柔软羊毛的高腰孕妇装,领围缀著同色的仿皮毛。孕期进入第十六周,凸起的小腹还不算大,所以就算是宽大的孕妇装,系上细细的腰带,依然清秀灵巧,再搭配淡雅的妆,整个人显得更加的典雅。
老实说,她很紧张,除了那日宴请亲友的午宴之外,她就没再见过自己的公公婆婆了。虽然言涛和言誉说过他们是和蔼可亲的人,但因为没相处过,所以她还是会感到心慌。
季言涛走下车,轻易地从妻子泛白的脸色看出她的紧张,他趋向前握住她的手。「没事,我老爸老妈很欣赏你,所以连出国玩耍都赶著要回来看看你,你不用太担心。」
「嗯,好。」
他努力制造轻松的气氛,童谨宜感谢地浅笑著,没去抗拒他的接触。在她心慌之时,他温热的大手总是可以轻易地抚平她的焦躁。
在季家老家大门,童谨宜停住了脚步,刚刚才建立起的安心又几乎要消失不见。
她惶恐地仰视身旁的男人。「我这样穿著可以吗?上的妆会不会太淡?」她一向自主,这么没自信的情形倒是头一遭。
他笑。「不会,你放心,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孕妇。」季言涛真心赞美,痴迷地望著轻风扬起她的发,展露她迷人细致的颈项。
酡红的气色跃上她的脸颊,平添她迷人的风情,季言涛简直看儍了眼。
「谢谢。」对於他直接的赞美,她还是有些不适应。
「不客气。」他沙哑地说,忍住将她拥入怀的冲动。
两人凝视著对方,有默契地相视一笑,似乎好久不曾有过的亲密感在这一刻又再度浮现。
他们相视微笑了好久好久,原本欲拜见公婆的紧张无措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她望著他,望著他颊上迷人的笑意,望著他薄薄性感的唇,望著那微微轻挑的眉。她望著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心跳愈跳愈快,一股热热的燥气由心口开始窜流……
大门後喧哗的声音由远而近,季言誉打开门,被两尊杵在门口的「门神」大大吓了一跳!
她抚著胸口,嚷嚷抗议。「哦!真的会被你们吓死!你们要深情对看可以在家里慢慢看嘛,杵在门口,跟两尊门神没两样!厚~~」
季言誉的出现阻断了两人间意外出现的情潮。
童谨宜移开目光,羞红脸低下了头。
季言涛有些懊恼亲妹子的意外出场,因而公报私仇地用力敲了她一记爆栗。
「废话真多,我们才被你吓到了呢!」
「呜,明明是你们把人家吓到,还打人家……」季言誉哇哇抗议。
季言涛没去理会坏人好事的妹妹,他牵著亲爱的老婆,踹开挡路的妹妹,走进家里。
家里已经来了为数不少的客人,季母眼尖,一眼就看到刚进门的儿子和新媳妇,她脸上挂著满满的笑意迎向前。
「来了来了,你们总算来了,为娘的我可是望眼欲穿呢!」
童谨宜扬著笑。
「妈。」她轻声问安。
「乖!」季母热情地将媳妇拥抱入怀。「最近好不好啊?肚子里的小家伙还有没有折腾你呢?」
她摇摇头。「没了,我很好,谢谢妈。」
季母大笑。「我知道你们很好,早听言誉说过了!」
她斜睨一旁的儿子,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你最好给我自制一点,别像头发了情的公牛一样横冲直撞的,小心伤了我的宝贝媳妇、心肝孙儿!」
季母露骨且暗示性十足的话语,惹来季家两兄妹捧腹大笑,唯独被「横冲直撞」的女主角,巴不得挖个洞躲起来。
门铃一直响个不停,周遭的气氛也愈来愈热闹。
「我过去招呼客人,儿子啊,帮忙招呼客人。谨宜,这是咱们自个儿家,放自在点。」季母叮咛,随即离开,前去迎接客人。
季言誉还是无法控制地笑著。「哥、嫂嫂,我去厨房帮忙,你们可别又躲起来『横冲直撞』啦!」她大笑,而後快跑离去,免得又被K。
稍稍安静的空间留给两个被取笑到面红耳赤的人。
季言涛搔搔头。「我们娘亲就是这个样子,你别在意。」
她摇头,长长的发在肩上左右摆动著。「不会的,妈的活泼可以让周遭的人很开心。」
「老妈是标准的人来疯,只要人愈多她就愈快乐。」他指指在门口正和人拥抱大笑的母亲,再指指在餐厅指挥安排餐点的父亲。「老爸就不同了,他沈稳安静,总是跟在妈妈身後,替她处理好所有的事。我和言誉都在想,一定就是因为老爸的细心,才会让老妈无後顾之忧地开心玩耍。」
童谊宜注视著自己的公婆,发现他们虽然身处屋子的两处,但两人的视线总是习惯性地搜索著彼此的身影,找著了,即交换一个笑容。
这种感觉是很贴心的,爸妈的默契和回荡在他们之间的浓情蜜意让她感动到想哭泣。
季言涛将她拉得离自己更近,近到可以闻到她发上的香味,近到可以感受到自己蠢蠢欲动的情欲。
「自在点,这也是你的家。」
她仰头,眨眨含泪的眼,笑道:「我知道,只是突然之间很想念我爸爸、妈妈。」因为自己匆促的婚事,爸妈已经生气不理她了。
季言涛放开她的手,将她拥进自己怀里。「改天我们下台中看看他们。」
她偎在他怀里,闻著她熟悉的味道。「好。」
她思念双亲的泪水已悄然滑下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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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季言涛和童谨宜送走最後一个客人时,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季家这场聚会由中午热闹到晚上,接著再延续至夜深。
公公婆婆正和钟点的清洁工人在餐厅里整理客人制造出来的一片混乱。
言誉在聚会的中途时就仓皇狼狈地跑离家里,据婆婆说,是言誉儿时的死对头和他的父母到访参与聚会,所以言誉只好落荒而逃。谨宜倒是有些好奇,是何方神圣竞可以让言誉放下她极爱的热闹,仓皇逃离自己的家?
原本热闹的客厅,这一安静下来,反而令人有些不适应。
「累了吗?」季言涛问,温柔地望著身旁的妻子。
「不会。」他看著她的眼神,让她的心跳又开始加快。「呃……我去餐厅帮忙……」
她想离开,却发现自己的手让他紧紧握著。
他望著她,嘴在笑,眼也在笑,脸上跃著让人眩目的深情光彩。
他伸出手指,指腹沿著她娇俏的鼻尖开始移动,画过她樱红的唇,抚过她小巧的下颚。
她屏住了呼吸,试图後退,季言涛却将她拉往自己怀里……
他挑起她的下颚,低语道:「我想吻你。」
然後,没等她颔首答应,他低下头攫住了她的唇……
「老天,我好想你!」他低吼,所有的思念都因这个吻全部倾巢而出。
他想吻她、他想抱她,想将她紧紧地拥在自己怀里,想日日夜夜拥她入怀,想再听到她娇俏快乐的笑声。他想念她的一切一切,而不是这些该死的疏远与相敬如宾!
他吻著她,舌唇享受、吸吮著她的甜美,他温柔占有地搂紧她的腰,感觉到她凸起的肚子轻抵住自己的小腹。这是种很奥妙的感觉,他拥抱著他们母子,仿佛拥有了全世界般的骄傲!
万分不舍地,他结束了这个吻。
「很抱歉,没经过你同意就吻了你。」他抵著她的唇办,低嗄地说,低沈的嗓音里还余留著浓浓的情欲。
「没关系。」她沙哑地回应。
她望著他性感勾扬的薄唇,微喘的气息显示她心中的激动。
她不会在乎他意外地吻她,因为,她也想吻他,她也想念著他……
他就在自己眼前,他拥抱著她,熟悉的气味紧密地环系著她,她浑身的血脉、神经都因而沸腾了起来!
他们如此贴近,他可以闻到空气中飘浮著她独特的香气。客厅是完全安静的,在他们相对凝视时,外界任何的声响都没能够打扰他们。
他们凝视著彼此的唇,两人的眼眸里有著激烈的需索。
他在看她,黑眸盛满无限情意。
她在看他,眸心里不再有著刻意压抑的疏远、距离。
接著,他们一同拥抱住对方。当他们的唇再度接触时,她甚至希望这个吻能够持续到永永久久。她知道她该抗拒,因为这种温柔的情意会乱了她的决定,会乱了所有、所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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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们回到了家。
之前亲密的拥吻反而让两人更若有所思,回程上一路安静,到了家,他们各自回房,彼此没再交谈、碰触,但在两人眼神交会之际,却有著扎人的情绪。
季言涛洗过澡之後,走到主卧室,轻轻敲门。
她打开门,沐浴後的清香妩媚立刻像一道魔咒,狠狠地摄住了他。
「需不需要帮你泡杯热茶?」他清清喉咙,沙哑地问道。
「不了,我肚子还好饱,根本不可能再容下任何东西。」
「忙了一天累不累?」
「还好,你们没让我太过忙碌。」
「我可以进去吗?」他指指她身後光线柔和的寝室。
她尴尬地後退。「……当然,请进。」
他走进房内,嗅著空气中属於她的香气。「好奇怪,我们用的沐浴乳明明是一样的,我却没有你这种香味。」
她轻笑。「男人有男人味,任何沐浴乳我想都无法掩饰吧。」
「不过你的味道不完全是沐浴乳的味道,你的味道更撩人。」
「这是赞美吗?」
「当然。」
「那感谢了。」
「不客气。」
他踱到一旁的桌子,看到桌面上的稿件。「最近稿子还很多吗?」
「这个星期比较好,上个星期是因为很多稿子都赶著送印刷厂,所以比较忙。」
「有考虑回家当个乖乖待产的孕妇吗?」他问,还是没放弃要她辞去工作的念头。
也许是今晚一切和平的气氛,同样的话题,两人却没像之前剑拔弩张的对峙。
「没耶。」她拒绝得毫不犹豫,将他的提议当成玩笑话。
「我可以养你。」他说。
她保持著笑意,耸耸肩。「呵,感谢。」
他看著她在房间里走动,时而整理衣物,时而碰碰化妆枱上的瓶瓶罐罐,他知道她是故意找事忙。然後,他看著她走进更衣间,没了她的身影。
他的胸口如钢弦般紧绷,心跳则如擂鼓一般。
他开口,嗓音低沈温柔。「上次言誉是说,怀孕之後的性行为可以维持到第几周?」
他爆炸性地抛下他的问题。
童谨宜的双手一僵,手中的衣物掉落在地。她猛然转身,视线和倚在更衣间门框的他正巧相接,她瞪著他,呼吸不禁沈重:心跳也跟著狂飙了起来。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悠哉地倚著门框,浴袍前襟敞开的是一片精壮厚实,引诱著她碰触的胸膛。
季言涛表情高深莫测,任谁也看下出他的紧张僵硬并不亚於她。
「我相信我表现的应该很明显,我想要你,这点你应该知道。」他那低沈沙哑的嗓音撩起她全身的鸡皮疙瘩。
「在你安全的考量之下,我希望能保有这种亲密关系。」
「亲……亲密关系?」
「亲密的性关系。」他肯定地重复他的需求。
她眨眨眼,僵硬得无法移动身躯,许久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开口说话。「我……我是个孕妇。」
他笑。「一个最迷人、最吸引我的孕妇。」
她再眨眨眼。「这不在协议之内……」
他站直身,开始走向她。「我要我的婚姻不是一切都基於协议,我想抱我老婆在怀里,我要听你笑,我想分享你的一切,而不是这种冷冰冰的暂居生活。」
「不要。」他的一句「暂居」唤回了她的理智。「我不想把事情弄得更乱……」
「从你和我在喝热咖啡和柳橙汁的那次谈判之後,一切早就乱了。我不在乎让事情变得更乱,况且,我认为合适的激情,对我们的婚姻绝对有益而无坏处。」
「不!」
「说服我吧。」他继续缓缓前进。
「我并不想说服你,你我都知道,我们的关系只是短暂的,既然是短暂的,就毋须将它复杂化!」
他温柔地指责。「『短暂』是你的要求,你可以收回,我照样可以和你天长地久。发球权在你不在我。」
他走到她面前,黑眸闪著可以吞噬人的光芒,令她不由自主地退後。
「你为什么要压抑自己?为什么要制造这些该死的距离?你为什么不坦白地面对自己的需要,承认你同样渴望著我?我要你,不只是现在,从你被人下药的那一夜後,我就深深地渴望著你,而你愿意吗?」
「不!」她想避离,但他高大的身形却阻挡了她。
「谨宜,面对自己的真心,我不信你可以抗拒我们之间所产生的情欲,这好比吃饭呼吸一样,是再自然不过的。」
她的情感纷乱,无法控制。她想要他,但更怕他会让她心碎。虽然他说他们的婚姻可以天长地久,但她不信毫无「爱情」基础的婚姻如何天长地久?
如果有一天终将分离,她肯定无法承受离别的伤痛,所以她宁愿在这一刻拒绝这一切短暂的快乐。
「我尊重你的决定,发球权在你。」
接著,他伸出手抚著她的颈子,俯首轻轻吻了她冰凉的唇。
「晚安,老婆。」他低声说,然後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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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她如皇后般受邀来到餐厅,一桌的好料,让她看得整个人都儍了。
有新鲜的现榨果汁,有看起来很好吃的总汇三明治和调拌均匀的凯撒沙拉,也有形状很好看的煎蛋和现烤的吐司,最重要的是--没有那可怕的「白色妖怪」!
「这是?」
「这是季家大少爷最顶级的自制早点了,如果季少夫人还不满意,我只好撞墙,以示谢罪了。」
她挑眉。「没有牛奶?」
「没有,不过只有今天,我想讨好你。」
「谢谢,你可以不用去撞墙了。」
她说著,胸口涨满满满的暖意。要抗拒他的决心当场兵败如山倒,在心中少了一半。她该如何拒绝一个如此柔情、如此体贴的男人?
「不客气。」
他们对视的眼中交换了很多对未来的憧憬之情。
「不过,如果从今天开始,每天早上都没有牛奶的话,我想你讨好的目的很快就可以达成的。」
她笑看著他,展露出少见的甜美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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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星期,在每天接送她下班的路上,他在一家服饰店停下了车。
从那惊喜的早餐之後,每天接送她上下班已成了他重要的工作,就算工作再忙,他也一定会赶去公司接她下班。
他迷人的风采和殷勤、体贴的接送情,已让出版社所有的同事嫉妒羡慕翻了天。
「嗯?」她看著他,他的唇展露著神秘的笑。「什么事?」
「我订了些东西。」
他下车,体贴地替她开了车门,迎接她下车。
「什么东西,季先生?」她笑问著,慢慢爱上他带给她生活上一连串的小惊喜。
「一个惊喜,季太太。」季言涛含著笑,牵著她的手走进服饰店。
店员一见到他,立刻由後头衣库里拿出他预订的服饰。
那是五套设计高雅不凡的孕妇装,由蚕丝的质料可以看得出衣服的高级,婉约的感觉更合适她的气质。
「这……这是?」
「春装。孕妇也该换春装吧?」他笑,收尽她的惊讶。
「哦……天啊……」童谨宜抚触著衣服的柔软触感,感动得说下出话来。
「喜欢吗?」他问,爱极她双颊红通通的娇羞模样。
「喜欢!你要把我变成最美丽的孕妇吗?」她调侃地问著。
「我想讨好你。」他抚著她垂肩的发,炯亮的黑眸中皆是满满的柔情。
「谢谢。」感动的泪,盈上眼眶。
「不客气,你可以试试尺寸,我预订的尺寸不知道会不会不合适?」
她笑了,笑声清脆,和他记忆中的一样。
「可能需要大一点的尺寸,我的肚子每天都在快速成长中。」
他跟著朗笑出声,骄傲得仿佛万兽之王。「这就是牛奶的力量!有充分的营养,胎儿才能健全地长大。况且,他是我季言涛的孩子,更要像大树一样又高又壮!」
童谨宜没好气地斜睨了他一眼。「你的『白色妖怪』把我变成水桶身材了,我恨它。」
他快乐地对著她笑。「孕妇本来就不该有苗条的身材,我都不在意了,你更要接受这个事实,老婆。」
她娇嗲地抱怨。「每天看到自己胖一寸,这种震惊的心情,你们男人是不会了解的,连言誉都要我小心体重了。」
童谨宜作势叹了口气。「唉,看来我得好好控制了,再这么让你『讨好』下去,到了今年冬天,等我生完孩子後还是这副水桶身材的话,肯定没有男人会多看我一眼的。」
话才说完,她就立刻後悔了。果然,她看到他阴沈的表情,这是她这两个星期里未再见过的表情。
他在生气。
「你就这么希望能引起别的男人的注意?」他指责著,无法克制地又想起她那个该死的条件。
因他尖酸的语调,她皱起了眉头。「我不懂你的意思。」
季言涛嘲讽地说:「我没忘记你提过的条件,所以自然不难猜到,你会如此在意自己产後的身材,是有再找寻男友的打算。」
童谨宜自卫地扬起下巴。「是不是要找新的男朋友,我没想太多。不过……」她握紧拳头。「我确实是没什么期望现在这个婚姻能够维持一辈子。」
季言涛一震,所有的喜悦和自尊全部消失。他突然觉得自己这半个月来的讨好行为和白痴没什么两样。她根本不接受,还渴望拥有苗条的身材,好吸引别的男人!
他愤然地结帐付款,两人一前一後,沈默地上了车,车子随即如箭矢般冲了出去。
她望向车窗外,看著窗上反映出他的倒影;他僵硬的表情,阴沈、冷硬如石。
她知道他的怒气因何而来,更知道两人的关系再度陷入冰冷。
捂住胸口,突然之间,她觉得无法承受那种寂寞孤独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