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当空,湛蓝的天空散布着几片白云,属于初夏的午后即使偶有几阵微风吹过,也是酷热难耐。
在花园的凉亭内,炀洹和他的小妾如意正在对奕,唯一一个伺候两人的仆人──泠水,正卖力的挥动一把大蒲扇替两人煽风。
“热死人了,你没吃饭啊?认真一点煽。”炀洹头也不?的说。
“是。”泠水快速地抹去脸上的汗,忍着手臂的酸痛用力地煽,她重复这个动作已经快一个时辰了。
如意同情地看泠水一眼,然后陪着笑脸对炀洹道:“爷,我瞧泠水也累了,就让她休息一会儿吧!”
“该你了。”炀洹的视线自始至终都在桌面的棋子上。
唉!如意无奈的暗叹着气,她实在是爱莫能助啊!
“啊──”可能是手太酸了,泠水一时收不住手,脱手飞出的蒲扇掉至桌子上,把大半的棋子给扫下桌面。
“你做什么?”炀洹猛然站起,怒斥道:“看你笨手笨脚的,你是存心要惹我生气吗?”
泠水苍白着脸,静静的看着他。“反正不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满意。”
“你……你说什么?”炀洹那对漂亮的眼睛彷佛要喷出火似的。
“难道不是吗?”
“泠水,不要说了!”如意怕泠水口无遮拦,她急忙走到泠水身边拉着她的衣袖劝她:“快向爷认错,快呀!”
泠水感激的看如意一眼,她知道如意是?她好,可是……“贝勒爷,我有说错吗?”炀洹犀利的目光她不是不怕,但她还是想把郁积在胸口多日的话一吐为快。“既然你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还把我留在你身边指使、刁难,你何苦要和我这么一个小人物过不去?”
“住口!”炀洹怒吼一声,右手高高的举起。
“啊?”见炀洹突然出手,泠水下意识向后退去。
“爷,不要啊!”如意在千钧一发之际跪下抱住炀洹的大腿哀求。
如意的哀求声似乎发挥了作用,炀洹的脸色依旧铁青,但他停在半空中的手并没有挥向泠水。
“哼!”他放下手,低沉的吼道:“给我滚!”
“泠水!”看泠水似还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如意急急唤她。
“啊……”
泠水猛然回神,没有向炀洹告退就仓促的跑走了。
泠水一直跑到假山后面,才停下来喘口气。
她直到现在才真正感到害怕,不过她不后悔对炀洹说了那些话,她再不说的话,她相信自己就要崩溃了。
好不容易从葛大的魔掌逃出来,苦命的她又陷入另一个困境。从北明村回来后,炀叫她不用管厨房的事,重新当他的贴身丫环全天伺候他,就像以前那样。
不,应该是完全不一样才对,工作的性质虽和以前一样,他的态度却变了。以前的炀洹已傲慢到很难让人亲近,现在的炀洹却变本加厉到“生人匆近”的地步。
他处处刁难她、挑剔她,把她批评得一无是处,他没有伤害她的身体,却变相的用言语折磨她,这种精神上的折磨比折磨她的身体更教她感到痛苦。
泠水真的觉得自己要崩溃了,炀洹的喜怒无常令人难以理解,那一夜他的深情、他的温柔、他说过的话,为什么过了一夜就面目全非?难不成是……很明显的,一定是她激怒他才会造成今天这种情况。泠水突然想起自己会激怒炀洹的真正原因,一定是那夜她拒绝炀洹的求婚,就是从那一夜开始的。
可是,那不是一句玩笑话吗?泠水到现在还是坚信这一点,于情于理,那位高高在上一直将她视?自己所有物、高贵得不可一世的贝勒爷是绝对不可能也没有这个必要娶她?妻的。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容不得她不承认──她或许真的是误会炀洹了。
如果这真是个误会,是不是就表示炀洹是真的要娶她?妻,他不是开玩笑的?
“不!绝对不可能!”
“什么东西不可能啊?”
“炀洹少爷……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找我那位好堂兄的,路经此地看到你,于是就过来了。”
泠水微笑的点点头,“这样啊……”对于炀洹特地来找自己谈话,她并不觉得意外。
以前炀洹还没去西藏时,炀洹甚少到裕王府走动,但炀洹去了西藏以后,他到裕王府的次数反而增加了,一个月见到炀洹一面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每一次他来两人都会闲聊一会儿,就像现在这样。
同样都是王爷的儿子,没有被皇上赐予爵位的炀洹比炀洹要平易近人多了。炀洹的脾气好不说,待人温文有礼,虽然主仆有别,不过他的和善对泠水来说就像朋友一样。如果说她对车涛的感觉是兄妹之情,那炀洹对她而言就像老朋友一样的亲切。
“咦,怎么回事,你哭过了?”炀洹指着她湿湿的眼角问道。
“没有啊!”泠水连忙揉揉在不知不觉中积泪的眼眶。
“嗯,让我猜猜看……”炀洹摸着下巴,故作沉思的说。“是不是炀洹又欺负你啦?”
“才、才没有呢!”泠水低下头掩饰自己发热的脸颊。
“唉──”长叹一声后,炀洹露出苦笑,“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对他情有独钟啊!”
“炀洹少爷,你说笑了,我才没有呢!”
“炀洹真让人羡慕啊!”
炀洹少爷在说什么?
“你还不知道吗?对了,你不知道是应该的,因为你的眼睛通常只看着炀洹一个人,你怎么会知道在我的眼中也只有你一个啊!”
炀洹的双手轻轻地按着泠水僵硬的肩膀,温柔地道:“如果不是喜欢你,这裕王府对我来说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炀洹少爷,请你别再逗我了。”泠水虚弱的笑着,“我会忘了你刚才说的话的,请你以后……”
“泠水,你要我怎么说才肯相信我?”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假,炀洹的大手包住泠水的小手。
泠水吓了一跳,急急的要将手收回去。
“泠水,求求你听我说。”炀洹紧握着她的手不放。“我喜欢你,在我们都还未成年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炀洹少爷,我只是个下人……”泠水扭动着身体要挣脱他,没想到炀洹索性一把拉她入怀。
“炀洹少爷……”她尖声细叫。
“我喜欢你呀,泠水。”炀洹温暖的手捧住她的脸,温柔的眼神显得那么真诚。“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太突然,可是我怕再不说就来不及,我不在乎你下人的身份,我也知道你对炀洹的感情,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在乎。只要你肯给我机会,我会让你知道我和炀洹不同,我一定会比他更珍惜、疼爱你。”
“炀洹少爷……”此时的泠水早就忘了挣扎,炀洹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给她莫大的震撼和冲击。她从来不知道,在炀洹温柔的目光下隐藏的是这样的一份感情;然而这份感情并没有?她带来喜悦,现在的她觉得好混乱、好茫然。
“说得太好了,真教人声泪俱下、痛哭流涕呀!”
“贝勒爷……”循着声音望去,泠水惊见神出鬼没的炀洹就站在一棵大树底下,宛如惊弓之鸟的她仓皇的挣脱炀洹缠在她身上的手。
炀洹的脸色凝重得让人看了害怕,他那魄力十足的眼神先是狠狠投给炀洹一瞥,再飘到泠水脸上。
“泠水,过来!”
“是。”泠水怯怯的应着。她有些疲软的身体一移动,在她身边的炀洹立刻拉回她。
“泠水,你不用过去。”炀洹平静的看着炀洹,“炀洹,我有话告诉你。”
“你捉着我的人不放,还说有话告诉我?”炀洹横眉竖目地低吼道。
“我就是要跟你谈泠水的事。”相对于炀洹怒火中烧的模样,炀洹神色自若的样子显得冷静多了。
“我没什么话好跟你说的!”炀洹先发制人,像风一般奔上去拉住泠水掉头就走。
“慢着──”炀洹纵身一跳,挡在他们两人面前。“炀洹,请你成全我和泠水。”炀洹大声的说。
“哈哈哈……”炀洹大笑了起来,他轻蔑地看向一脸真诚的炀洹,“你要我成全你们?我的好堂弟,你大概什么都不知道吧?”他用力地搂住泠水的肩膀,“你想要的泠水,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还有每一根头发,都是属于我炀洹贝勒的,现在你告诉我,你还想要她吗?”
炀洹露骨的话让泠水红了脸,更觉得羞耻得无地自容。她低下头躲避炀洹投射过来的视线。他一定看不起我了!
“我当然要泠水,我不会因为这样就看她不起。”炀洹这番语出惊人的话像是要消除泠水的疑虑似的,直说进她心坎里了。
无以复加的认真语气和表情,令泠水激动不已的看着炀洹。虽然现在的她还不能了解炀洹对她的感情,不过他真的让她觉得好感动。长久以来,她一直是炀洹的东西,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何重要性,可是现在对她而言不熟悉的炀洹却让她感受到这一点。
“哼!”炀洹蓦地抓紧泠水的手臂,强迫她回过神来。在确定泠水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自己身上后,他冷声道:“你那些动人的情话回家去说,这里不欢迎你!”
发现炀洹竟文风不动,一直在他胸口燃烧的愤怒之火这下子烧得更炽烈了。
“混帐,你要我‘请’你出去吗?”炀洹一面低吼,一面往炀洹的肩头推去。
“贝勒爷,不要……”泠水急叫。
“不干你的事,给我闪到一边去!”炀洹嫌泠水碍事,将她推开。
见到泠水被推倒在地,脾气一向温和的炀洹终于也忍不住发火了。“炀洹,你太过分了,就只会欺负泠水!”
炀洹推他一把,他还给他一拳。
“这是我的家务事,轮不到你来插手。”炀洹岂能让炀洹在他的地盘上撒野,顿时出手毫不留情,和炀洹拳脚相向了起来。
“贝勒爷……炀洹少爷……”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泠水心惊的看着打成一团的两人,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