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巢而出?”
“我宁愿用人海战术来形容。”
乔点点头:“反正他们是势在必得,而且不论手段,只求能宰了他们便算成功。”
“可见达尼埃真是恨西沙入骨了。”
“根据亚迪的估计,除了飞机上那票人之外,他另外至少找了十几二十个人来。暗杀西沙;而且事前都先付过一半的定金,事成之后再付另一半。”
林奇摇摇头:“要是有用,只要一个人就够了,何必那么多人?都查出底细了吗?”
“很难说。”
“我们可以掌握的都没有危险性,问题在于没有确实的消息指出他到底收买了多少人,他既然不打算放手,自然会持续不断,直到目的达到为止。”
“所以说啦!”乔耸耸肩:“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这场游戏并不好玩,除非西沙自己有解决的办法,否则我们会一直处于挨打的位置,十分不利。”
林奇沉吟一会儿,说:“西沙走时还没告诉我他到底做何打算,他是聪明人,该知道除非他死,或者回去,否则事情不会结束——他现在应该已经见到雪儿了吧!”
“现在两个人恐怕玩得不亦乐乎呢!”
“你和拉斯基那边联络得怎么样了?”
“进度不理想,亚迪考虑自己过去办,可是林磊不同意。谁都知道达尼埃巴不得把我们轰出他的领土。”
“看来达尼埃比我们想像的还聪明一些。”
“那可能是因为他有了个好军师的缘故。”乔拿出一叠报告:“他已宣布与西沙的前任未婚妻蜜娜订婚,婚礼订在年底;蜜娜很聪明,我猜他们接下来会对外宣称西沙才是真正的叛国贼。”
“真是老套!”林奇厌恶地嗤鼻。
乔耸耸肩:“可是有用。人海战术也很老套,可是效力惊人,我们现在已经忙呆了!”
“叫亚迪散布小道消息,把那些人的名字全掀出来,先让他们自己去自相残杀一番。”
“最后得胜的那伙人铁定最难应付。”
“争取时间再说吧!替我联络林捷,他和那边的情报头子交情匪浅,这次的事他也有份。”
乔凝视林奇,微微一笑:“你真的肯为雪儿做一切的事对不对?爱乌及屋,甚至连她心爱的人,你也打算一并纳入羽翼之下,无论任何牺牲都在所不惜。”
林奇垂眼,沉默了很久,半晌之后才抬头:“我的心情和你当初对吉儿的心情是一样的;你为了吉儿肯做一切的事,甚至承认自己是内贼。我对雪儿一直也是这样的,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也幸福。四个兄妹之中,她吃的苦最多也最深,如果可以终止那一切,我会付出一切!”
乔叹息。
都是这样的吧?
他对吉儿和林奇对林雪,心情是完全相同的。
“把我的行程空下来,我打算到拉斯基去。”
“等我联络上林捷立刻替你安排。”
林奇微笑:“机票多买一些,很快会派上用场的!”
“我才不干,这次我会安排专机。”
“为什么?”
“我到现在才知道西沙居然不会跳伞。”
“你的黑色幽默令人不敢领教。”
“我忘了检查飞机上那票人有没有带炸弹。”他懊恼地承认,已摆好姿势准备闪躲。
这次丢过来的是一把拆信刀。
客房之中没有灯光,只有小窗子透出从外面照射进来的微弱光线,那光线仅能让人看出坐在床上的人影和他手中握的小手枪。
“慢慢来,别动歪脑筋,否则我一枪打死这个小鬼!”床上的人操着一口浓重的墨西哥口音。
阿尼耸耸肩,暗暗使劲捏了小威一把;孩子动了一,立即睁开眼睛,却警觉地保持沉默。“放心,这小鬼不值得我为他送命。”阿尼试图缓和气氛。
“伊达先生,请放下你的武器。”伊达自劫机后又恢复携带武器的习惯,以防万一。
于是伊达掏出手枪放在地上,双手自动放在脑后:“你打算干什么?”
“当然是要西沙的命。”
阿尼将小威轻轻放在地上:“用孩子当饵?”
那人还没开口,小威已在地上一翻身,抄起伊达的手枪朝那人开枪。
那人闷哼一声往后倒去——
“好枪法!”阿尼吓呆,打开灯却没见到血迹。
“伊达非必要不杀人的,枪里装的是麻醉药,打大象用的。”小威解释,把玩伊达精致的手枪,忍不住呵欠连连,刚刚的事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阿尼走进房里,躺在床上的果然是个墨西哥人:“亚迪怎么会让他进来?” “因为我正忙着、处理外面的人。”亚迪不知何时已坐在窗台上笑道;“把他丢出来吧!” “你就不怕他一枪打死我?”阿尼咕哝,提起那人丢到窗外。
亚迪轻笑:“阿尼,如果你那么简单就被打死的话,雪儿要活到今天,我看是不可能的事。”
他大笑:“我真欣赏你!”
“谢谢。”亚迪跳了进来;“我要走了,拉斯基那里还需要我,我留下姚彤帮你们,你们自己保重。”
伊达面色凝重地望着她:“我国已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吗?”
亚迪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他们当然不希望外人插手他们的政局。
她抽出一张剪报交给他:“达尼埃已宣布年底立蜜娜为王妃,而且根据我的消息来源指出,他们打算废止西沙和‘林氏’签订的合约。这样一来,你们在拉斯基等于完全失势,‘林氏’也将被驱遂出境。”
伊达大略看过那张剪报,叹息着苦笑:“看来达尼埃已经着手巩固他的地位了,而且显然不相信西沙真的完全放弃他的权利。”
“喔!他相信的。”亚迪轻笑: “如果西沙死了的话。”
深夜二点多在公路上追逐,这种经验拍过电影的人大多经历过,绝对惊险刺激!
当然,如果本人身在其中的话,更是令人血液为之沸腾!
凯西坐上驾驶座便和车子结为一体似的,小小一个方向盘在他的手上仿佛可以做三百六十度的旋转!
“别紧张,凯西的技术一流,这个城市里没有警察敢逮他,通常都是拍照留念比较多。”雪儿很真诚地安慰西沙,却忍不住满眼笑意。
西沙苦笑摇头。
游戏。
不知怎么的,这些人对这件事的态度,一直让他觉得他们根本是拿它当成一场游戏,而不是生死攸关的事。
一年多以前,雪儿也是用这种态度处理蜜娜叛变的事。
仿佛永远胜算在握,绝不会有失败的机会似的,如此笃定、如此不在乎!
“坐好啦!”凯西提醒,然后不慌不忙地将方向盘打成一百八十度的直线,后方的菲仔立即跟进——
刹车声传来,一直紧迫着不放的两辆车在他们的前方撞成一团,轰然一声巨响!
凯西和菲仔不约而同地停下车子: “啧!啧!啧!真壮观。”
漫天的火焰直冲向夜空,两辆车顿时化为一团大火。
警笛声已远远传来。
“还不走?等着上警局?”雪儿叫道。
凯西居然有些遗憾地重新踩下油门:“太不中用了,我还以为可以好好玩一场!”
“别埋怨了,下次叫人家派你当杀手好了。”
“可以考虑。”他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凯西送雪儿和西沙到家:“有什么事打通电话来。”
“知道了。”雪儿微笑地送上一个飞吻,挥挥手目送他们离去,身边的西沙正一脸阴郁地瞪着她。
雪儿望着他,有些迷惑:“怎么了?你看起来很不开心,总不会是真的吓呆了吧?你可是连战争都打过的人。”
“你把这件事当成游戏对不对?你一点都不珍惜你自己或是他人的性命!”他几乎是指控着说道。
她一愣,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西沙有些心痛地望着她:“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但你看起来就像是个被宠坏的孩子!”
雪儿登时暴怒起来。 ?
“重点不在这里!”
“那重点在哪里?”她冷笑:“我应该吓得花容失色躲在你的怀里哭?还是应该一听到枪声就昏倒?一定要那样子才表示我有多认真吗?如果我刚刚跪在那两辆车面前,为那些冷面杀手痛哭祈祷,你就能满足了吗?”
“至少不应该把人命当成游戏!”
“这句话由你口中说出来不觉得好笑吗?拉斯基那些为了你所谓‘革命理念’而死的人至少上千!”
“我没拿他们的命开玩笑!”
雪儿气白了脸:“对!凯西应该像超人警察一样,拿着枪叫他们下车,并宣读他们的权利。”
“雪儿!你不讲理!”
“我就是这么不讲理!”她忿怒地推门进去,完全不理会他,直上自己的小阁楼。
西沙铁青脸跟着进门,伊达和阿尼正坐在沙发上等他。
阿尼有些不满地望了他一眼:“我去做宵夜。”
“请不要在里面放毒药。”伊达含笑说道。
“我考虑。”他咕哝地答道。
“看来你和雪儿小姐见面的情形不很顺利?”
西沙望了一眼通向阁楼的木梯,阴郁地坐了下来:“的确不很顺利。”
伊达微笑,方才他们在门口的争执他全都听见了。
雪儿的脾气似乎和她的名字不十分相称。不过和她长相倒颇为吻合——美丽的女子有一半以上脾气都火爆!
“小威呢?”
“睡了。刚刚有人闯进来,不过没发生什么事。”伊达将剪报交给他:“可是我得到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西沙接过剪报浏览一遍,脸色更加难看!
“达尼埃明知道他找来的人要不了我们的命,他只是想拖延时间而已,怕我们回去破坏他的好事。
“看来我太低估蜜娜了!达尼埃一定早就和她联络山了,只是在等待机会而已,而我却愚蠢得自己提供机会给他们!”
“他们不相信你会长居美国,人民对你的向心力已根深柢固,除非你死,否则他们不会放心。”
西沙沉默。
他是真的不愿意再卷入政治事件中;在过了半辈子的政治生涯后,他只想安心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惜似乎没人肯相信他。
“我刚刚和国内的人联络过,达尼埃将身边的人全部换过了,和你比较亲近的臣子大多数已撤换掉,他铲除异己的工作做得十分彻底,现在连‘林氏’也打算不要,接下来可能会光明正大地将你驱逐出境,再也不准你回国。”
“换了是我,我很可能也会这样做。”他叹息:“可是现在他逼得我不得不反击,代价未免太大。我真不明白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如果我打算和他争,又为什么要放弃呢?”
“达尼埃一心只想巩固自己的地位,不会想这么多的!既然他无法超越你,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除掉你,一劳永逸。”伊达接腔。
“再加上恨我入骨的蜜娜,看来我们别无选择。”
伊达微笑同意。
他一直不希望西沙放弃王位,但基于忠诚,他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现在西沙被逼着必须自己打一次仗,在私心里,他是很高兴的。
他的天赋职责是辅佐他的王,西沙还十分年轻,没道理放弃权位。
拉斯基需要西沙。目前西沙的权威已受到考验,他必须回去,否则只有一死或抑郁终身——
而西沙绝不会让自己被自己的臣民唾弃!
这是每一个身为王者的尊严!
“为什么我总有一种被操纵的感觉?”
伊达沉默了一会儿: “因为你已惯于为王,如今你在别人的保护之下,自然会有这种感觉。‘林氏’是个十分庞大的企业王国,它有能力助你返国,可是也有相反的力量,而那种力量如今并不在你的控制之下。
“这恐怕是当凡人的代价。”
“王。豹子走到哪里都是豹子,再如何落拓不得志依然是头豹子。”
西沙轻轻叹息。
他努力想反驳自己的命运,但命运似乎向来自有它的主张。
他——别无选择。
游戏?
雪儿气得想捏死那个不知感恩的东西!
他居然敢说她把人命当游戏!难道他不知道她有多替他担心吗?身为一国之君,居然会为了两个冷血杀手而责怪怪她幼稚!
到底是谁比谁幼稚?
在那样的情况下她根本别无选择,难道她很喜欢那样吗?
简直是不可理喻!
“还在生气?”阿尼走了上来,轻轻拍拍她的肩:“我想他只是不了解你的立场而已,并没有恶意。”
“现在就倒戈相向未免太不忠心了!”
阿尼微笑:“过去我也有他的想法,总觉得你们这I几个孩子做事全然不顾及他人的立场仿佛拿别人的生命和一切开玩笑,我很认真地考虑过要离开你。”
雪儿一愣!
她从没想过一向忠心耿耿的阿尼会讲出这样的话来。
阿尼望着她:“‘林氏’到了林奇的手上之后日益壮大,已到了富可敌国的程度,这样的财富经常使人产生错觉;当有不合理的情形发生,一切就归究到你们有钱而肆无忌惮的份上。”
“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大哥、二哥和幺哥也都不是!我们或许有些任性,可是并非冷血!”
“我后来才明白的。”阿尼温柔地望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我也曾认为你想把一切都当成游戏,因为你的态度让我觉得你是那样看待事情的,当时我并没有看到你背后的心情。”
“我以为你们会了解的。我并不是那么好玩轻浮我只是讨厌正经八百的,反正事情来都来了,哭丧着脸又有什么用?”她有些悲哀地回答:“我希望快乐,为什么任何事都要看得那么严重?换个态度会好过得多,我从来不知道这居然也是一种罪过!”
“不是这样的!”他摇摇头:“你有没有看过林奇坐在华尔街办公室的样子?他谈笑用兵,一开口就是数千万美金;那种样子很可怕,仿佛那只是几块钱的事,他的姿态一流,你们都是这样的,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所以他才会误会你。”
雪儿闷闷地趴在床上:“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只要他了解就好了。”
她不屑地冷哼: “他现在根本拿我当女魔头了,哪里还有心情来了解我?我痛恨解释,要误会就让他误会好了!”她几乎是赌气地说道。
阿尼耸耸肩:“也许他也留不久了,现在他的国家正需要他,他大概不能不回去了。”
雪儿又是一愣,半晌仍没开口,终于有些丧气地拉起棉被蒙上头:“随他去吧!我才没心情理他!”
“别嘴硬呵!失去机会可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阿尼,我累了。”
他只好替她拉好被子,知道说什么都不会有用处的:“那就休息吧!”
“晚安。”声音仍是闷闷的。
等到阿尼走下楼去,她才将被子拉下来,凝视着天花板。
其实很多事她都是很认真的,只是觉得不该将事情看得太严重。
就像当她还是个孩子时一样,每次考试她总是嘻嘻哈哈地名列前茅,并不是她故意玩手段而是觉得:用功归用功,玩仍是要玩的。结果别的同学考不好,便反过来一口咬定她心机深沉,故意摆姿态。
这种事是百口莫辩的,久而久之她也就懒得解释,仍旧嘻嘻哈哈地过她的日子,这是她的人生态度。
努力归努力,没必要摆出一副劳苦功高的憔悴样来证明自己有多努力。
而现在居然连西沙都认为她轻浮!
雪儿伤心得几乎想痛哭一场!
她一直是这样的,他如果不喜欢,就别理她好了!?
“雪儿?就睡了吗?”
“走开!小心我冷血屠杀了你!”
西沙爬了上来,坐在她的床畔:“我想我伤了你的心。”
她瞪视他半晌,终于忍不住爆笑!
这种文艺小说的对白居然出自他的口中,实在令人忍俊不禁!
西沙看起来大受伤害:“我说了什么这么好笑?”
“没——没有——”可是她仍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是——只是不太像你会说的话。”
“呵!呵!呵!你真是仁慈。”
雪儿坐了起来,终于止住笑意:“对不起……”
他轻轻拥她入怀:“我很开心你不生我的气。”
“看在你那么会说笑话的份上,我决定原谅你。”她探深吸口气,倚在他的肩上,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可是不许你再说我‘游戏’,我不是那么冷血的人!”
“我明白。”
他们就这样互拥着,在彼此的怀抱中休憩。
不知过了多久,雪儿才轻轻叹息:“你很快就要回去了对不对?”
“恐怕是的,再留下来他们早晚会成功。”
“可是你才刚到而已。”她感到委屈而且不舍。
西沙轻吻她的额:“政治是瞬息万变的,我想急流勇退,可是他们不允许,我只有再投入川流之中了!”
“听起来很悲惨。”
他轻笑;“或许真的是满悲惨的。”
“什么时候走?”
“等不及送我走了吗?”
雪儿瞪视他:“你一点进步也没有,三叶虫!还是一样油腔滑调!”
西沙忍不住再度拥抱她:“再听到你的声音真好!我猜我一定有自虐的倾向。”
她捶他,不依地轻骂。
西沙笑着捉住她的手:“我是说真的!我很想念你!一直在想,或许是我的记忆愚弄了我,见到你才知道,原来我的记忆不忠实,它记录得不够完整。”
雪儿忍不住轻笑:“每个女人都爱听花言巧语,这一点你倒是有显著的进步!”
“需要更强而有力的证明?”
她没回答,因为没有机会回答,他的唇已烙上他的
“跟我走。”
许久以后,当两人的眼睛都闪闪发光,沉醉在彼此的激情之中,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跟我走。”
雪儿先是一愣,傻傻地望着他,到了唇边的答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无法说出口。
就这样决定自己的一生吗?
分离一年多,单凭一年多以前的感情,除此之外,他们之间有什么?
一生是很漫长的!
“你不愿意?”
她摇摇头,坦白地开口:“我不知道我愿不愿意。”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西沙推推她的额:“为什么不跟我走?”
“跟你走之后呢?”她反问:“回拉斯基去推翻暴政,助你重新登上王座,然后呢?然后做什么?”
西沙哭笑不得地凝视她。在这方面的观念她仍和一年多以前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改变。
“雪儿,我是在向你求婚,并不是征求战友,我不需要你为我打仗!”他轻拥她半靠在床上:“如果你答应我,那么这一生,我只会娶你一个,不会再有其他的妻子。” ’
“呵!皇恩浩荡!”
“雪儿!”
她嘟起唇:“可不是吗?你觉得你只娶我一个是天大的恩惠,但在我的观念里那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我们两人的婚姻观念有很大的差别,更何况我嫁给你做什么?整日关在皇宫里闷成只会对你傻笑的白痴?”
“当然不是!拉斯基的人民会喜欢你,你不是一直觉得那里很落后吗?你可以做很多的事,没人想闷死你!你怎么这么想?还有,我也受过西方教育,我赞成一夫一妻制。”
“我们互相并不了解。”
西沙似笑非笑地瞅着她:“你非把我的求婚变成两性问题研讨会吗?”
雪儿眨眨眼,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像变成习惯了。”
“可不可以言归正传?”
她点点头,像个听话的小学生:“我跟你回去,但你的求婚我还要考虑,我们可不可以先把你的事处理完再决定其他的?”
他看起来有些失望。
雪儿靠近他,轻轻亲吻他的脸:“我只是还不能肯定自己到底能不能成为一个好妻子而已,更何况当你的妻子比当一个普通妻子更艰难。”
“看来你并不羡慕黛安娜王妃。”他苦笑。
她轻笑;“当然,通常我只会羡慕比我幸福的人。”
“王?”
“你们先下去吧。”
侍卫及一名行政首长无言地退了下去,临走时互相i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达尼埃——拉斯基王国的新任国王阴沉地站在王宫的大落地窗前,凝视前方的花园及雕像。
这一切都是他的堂兄——前任国王西沙的心血。
在短短的一年内能有此成绩,是世界公认的天才型国王。
西沙和他的感情不算好,也不算坏;王国未成立之前,他只是领袖的继任者之一;在王国成立、政局稳定之后,他也只是国王的继任者之一。
他一向很嫉妒西沙——虽然他不会对任何人承认过这一点。
西沙从出生开始便是天之骄子,不必等待什么,一切都自然而然地由他接手,落到他的身上。他受人民的拥戴、大臣的敬重,其他国家的领导人也乐于和他打交道。
可是西沙仍不满足,他追求自由、追求个人的生活,一个拥有一切的男人却如此不知足!
仿佛一切都是他应得的,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他却任意抛弃,似乎那是唾手可得的,似乎他永远可以选择他想要选择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极度憎恶西沙那种自信和傲气!
可是他一直隐藏得很好,因为他的未来掌握在西沙的手中,他努力表现出友善的态度,努力向西沙学习一切——
然后西沙居然将一切拱手让给他。
他这一生最感激也最怨恨的一点!
西沙是如此自以为是!
“王?”
他回过头来,蜜娜正站在门口,他微笑起来:“你来了。”
“在心烦吗?我刚刚遇见首相,他说你的心情似乎不太好。”蜜娜风姿绰约地关上房门走到他的面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他轻轻拥住她,将头靠在她的头上:“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事而已。”
“关于西沙的事?”
达尼埃放开她,沉默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西沙一直是他和她之间的一道鸿沟。
从他很小的时候,他便爱上了蜜娜,可是她是西沙的未婚妻,而且她对西沙的感情有目共睹。
他从不敢奢望能和蜜娜在一起,直到蜜娜叛变的消息传到他的耳中。
西沙在事后将她逐回族里,并发布命令,终生不准她再踏入沙漠一步——
那是极为残酷的责罚!
对沙漠游牧民族来说,这种处罚比死令人难以忍受!
他一接到消息便赶到蜜娜的族里;当时的蜜娜不吃不喝,更糟的是,连她同族的人都不原谅她!
他费尽了心思才挽救了她的生命,并向她保证一定会让世人对她改观。
那是个很大的承诺,当时的他也没有把握能做到,但如今他实现了他的承诺!
他是真心喜爱她的!尽管他明白蜜娜并不爱他,或许蜜娜这一生都不会爱任何人,她的心中只有报复和野心。
他什么都明白,却依然无法改变自己对她的爱。
但那种感觉——那种他永远都在捡西沙不要的东西的感觉却无论如何也驱之不去!
“我知道,你一直以为我还爱西沙对吧?”
“不。”达尼埃苦笑:“你不爱西沙,但你也不爱我,事实上我认为你谁也不爱,除了你自己。”
蜜娜面无表情。
他叹息地凝视她姣美而冰冷的面孔。
一直,他无法忘怀蜜娜在孩提时天真的笑意;也一直,他无法将视线从她成年后那冷若冰霜的脸上移开。
“你甚至不反驳你自己是这样的人。”
“为什么要反驳?我的确是这样的人,我不明白的是,既然你知道我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要选择我?我不能给你快乐。”
“我也不明白。”
蜜娜走近他的身边,轻轻地坐在他的腿上:“但你至少可以放心,因为我既然连你都不爱,当然也不可能爱上别人。”
“是吗?”他喃喃自语,将脸孔埋在她的胸前。
她像安慰一个孩子似地轻抚他的头发,动作虽温柔,却不含有任何感情的成份。
达尼埃闭上眼深深呼吸一下,忍不住为自己的悲哀笑了笑。
这大概是身为男人最悲哀的事吧!
拥有自己心爱的女人,却永远无法得到她的心,永远无法取悦她,仿佛拥有一具木制美人似的。
虽贵为国君又如何?
他仍得不到蜜娜的心——因为她早已没有心了。
“他们仍未得手是吗?”他抬起头来,表情和她一样冰冷,将自己的脆弱深深地隐藏了起来:“他们不会得手的。”
“你从来不想要西沙的命。”
达尼埃冷冷一笑,自椅子上站了起来,蜜娜也跟着站了起来。“我当然不想要他死,至少不想让他带着一身光荣而死,他必须先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最恨西沙的人是你而不是我;我恨他这一点至少是全世界都知道的,可是你——你才是最可怕的,因为没有知道你竟会如此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