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宛宛低首颦眉的来到前厅,在座的除了母亲穆宛萍之外,还有九叔公西门骞,以及二娘冷心梅和西门俊骅,心中正纳闷唤她前来的原因。待一一见礼后,陡然涌起不祥的预感。
“娘,唤我来有事吗?”她心中忐忑的问道。
由于和九叔公向来就不亲,所以一定是重要的事,而且和自己有关。
穆宛萍面带忧色,欲言又止,“宛宛,娘——”
“这事还是由我来说吧!宛宛,你爹现在卧病在床,庄里大小事情就由我来决定,为了巩固麒骥山庄和武林四大世家之间的关系,而且慕容家也一直派人来催,九叔公决定婚期就订在下下个月初五——”西门骞兀自滔滔不绝的道出这件“好消息”,“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喜事,顺便将喜气带给你爹,让他的身体早点康复,好令大伙儿都安心。”
西门宛宛整个人却呆住了,早已听不见后面的话,耳畔嗡嗡作响,虽然早知道这件事,却还是觉得不够真实。
西门俊骅闻言大乐,拊掌笑道:“大姊,恭喜你了,就要嫁得一位如意郎君,真是可喜可贺。”
她分不出是喜是愁,望向穆宛萍,无助的问道:“娘,这是真的吗?”太快了,她连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西门骞立即接口道:“当然是真的,你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把婚期一直拖下去,况且南寨在江湖上是有头有脸的门派,你嫁过去绝对不会受委屈的,再加上慕容公子长得一表人才,文才武略样样精通,和你正是郎才女貌,我相信这桩婚事绝对是天作之合。”
西门宛宛鼓起最大的勇气,说:“九叔公,我知道您是一片好意,可是,侄女目前实在无心谈论婚嫁,婚事等爹的病好一些再说吧!”她最不放心的还是势单力孤的母亲。
穆宛萍也为了女儿终身的幸福,不得不插嘴道:“是呀!九叔,宛宛的婚事可以缓一缓,等老爷的身体好一些再作打算,我想慕容寨主应该会体谅才对。”
她的一番话意来西门骞的怒眼相对,驳斥道:“你的意思就是我没权利做主是不是?宛宛已经算是慕容家的人了,早嫁晚嫁都是要嫁,我也全是为了宛宛着想,难道我会故意害她不成?”
“九叔,您明知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觉得婚期决定的太快了──”穆宛萍确实不满他的擅作主张。
西门俊骅自是要站在西门骞那一边,嘲讽的道:“大娘,这你就错了,再不赶快把大姊嫁出去,外面的人还以为大姊长得有多不堪,或者以为慕容家打算退婚,九叔公也是为了她好──”
冷心梅怯怯的扯一下儿子的衣袖,示意他别开口。
西门俊骅压根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继续发表高见,“大姊,能嫁进慕容家是你的福气,我这做弟弟的也替你高兴,婚期就别再拖下去,不然多等一年,待年纪大了,可给了人家反悔的借口。”
西门宛宛愈听下去,一颗心就愈像坠入冰窖当中,结成了冰块。
“还是骅儿有远见,论地位,南寨和我们麒骥山庄齐名,宛宛嫁过去绝不会吃亏,尽管放心好了,九叔公不会害你的。”两人一搭一唱,有默契的像在唱双簧。
穆宛萍霎时心灰意冷,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和女儿对望一眼,心头充斥着说不出的无力感。宛宛,对不起,娘帮不上你的忙,娘对不起你。穆宛萍心忖。
西门宛宛脸上毫无喜色,意兴阑珊的道:“那就有劳九叔公多费神了。”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
“哈——还是宛宛懂事,那这桩婚事就这么说定了。九叔公的眼光绝对不会错的。”西门骞大笑道。反正她也没办法活到坐进花轿中,不过,至少和“南寨”攀上点关系,将来对他也有好处。
西门宛宛艰涩的掀了掀唇角,扯出一朵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里又酸又苦。
穆宛萍则是惴惴不安的忖道,她直觉的认为西门骞是有预谋的要将她们母女踢出麒骥山庄,绝不是自己敏感,因为自从丈夫病倒后,西门骞的野心就慢慢的显露出来,渐渐的更以庄主的身分自居,好像他才是这里的男主人。
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可是,自己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她只能祈求老天爷早点让丈夫的病好起来,不然麒骥山庄就要落在别人的手中了。
此刻,古文奇从厅外进来,朝西门宛宛走去,欠身道:“小姐,门外有一位自称是你朋友的姑娘求见。”
“我朋友?她姓什么?”
“那位姑娘姓燕。”
她大喜过望,脸庞立刻泛起光彩,“是燕姊姊来看我了!古总管,快请她进来。”燕飞卿的来访,如同是久旱逢甘霖,带给她无穷的希望。
古文奇出去没多久,便领着燕飞卿和白翎进来,燕飞卿袅娜妩媚的娉婷姿采,很快的成为屋中众人的注目焦点。
“燕姊姊,你总算想到来看我了。”西门宛宛头一次这么想亲近一个外人,是两人投缘的关系吧!
“我早就想来了,只是有事情耽搁了。今日是前来辞行的,这两天我就要离开此地,所以过来跟你打声招呼,没打扰到你们吧!”她美目闪了闪,迅速的扫过在场神色各异的人。
“没有,燕姊姊,我来为你们介绍。”她热络的挽着燕飞卿的手来到亲人面前,笑吟吟地道:“娘,这位就是我跟您提过在万佛寺认识的燕姑娘;燕姊姊,这位是我娘,旁边是我九叔公和我二娘,以及舍弟俊骅。”
燕飞卿客套疏远的朝众人颔首见礼,不像对西门宛宛那般亲近。
西门俊骅见猎心喜,不甘被人冷落,笑眯着眼上前,道:“大姊,你什么时候认识一位这么标致的姑娘?在下西门俊骅,燕姑娘远来是客,不如多盘桓两日再走也不迟;大姊,你说是不是?”
她不敢自作主张,先征询西门骞的意思,“九叔公,可以吗?她是我的朋友,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西门骞沉吟半晌,“这——”只不过是个女人,应该不会妨碍他的事才对,西门骁的病已在康复当中,他得快点进行下一步,不能再拖延了。
“九叔公,难得大姊有朋友来访,不留人家住两天未免说不过去,您就答应她吧!”西门俊骅在说话当中,放肆的视线一瞬也不瞬的逗留在燕飞卿姣好的五官上,活像头一回见到女人。
“好吧!这事我不管,你们自己看着办了。”他还有其他重要的事要办,没功夫理这种小事。
“谢谢九叔公。燕姊姊,你今晚就住下来吧!先跟我到房里,我有好多事要跟你说。”西门宛宛像溺水的人紧紧抓着浮板,希望有个朋友能倾诉心声。
面对她的热情,燕飞卿兴起一丝愧疚,觉得自己在利用她。
西门俊骅紧迫在后,一心想在美人面前有所表现。
“燕姑娘如果不嫌弃的话,不妨就由在下陪你到四处的名胜走一走,附近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白翎将他拦了下来,虚情假意的笑道:“不劳西门公子费心,我家小姐是专程来看西门姑娘的,没兴趣陪你游山玩水。”哼!真是个不要脸的小色鬼。
“你这臭丫头,给本少爷让开!”他拉下脸,很没风度的破口大骂。
燕飞卿已经同西门宛宛又折了回来,冷冷的道:“翎儿,不许对西门少爷无礼。”
这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吗?她感到非常的失望,一个沉不住气,从小备受娇宠而长不大的孩子,如何生存在尔虞我诈的江湖中?麒骥山庄若交到他手上,无疑是自毁长城,难怪已有许多人正等着看好戏。
“是,小姐。”白翎瞪他一眼才退下。
西门宛宛一脸愠色,“骅弟,燕姑娘是我的客人,自有我来招呼就够了。”她大致猜得出他的用心,警告的道。
“大姊,我也是一片好意,你别不领情。”要不是这姑娘算得上是人间绝色,他也不会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燕飞卿用清冷的目光注视他,直到他心虚的眼神回避开。
“西门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没事的话,我们可以走了吗?”
西门俊骅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悻悻然的啐道:“哼!算我多事好了。”嘴里一面咕哝,人也走远了。
“燕姊姊,让你见笑了,舍弟自小就被宠坏了,总是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谁也拿他没办法。”西门宛宛无地自容的涩笑道。
“连你爹也管不动他吗?”因为是儿子才特别宠爱吗?
“我爹当然想管,可是,因为有九叔公在,他疼骅弟就像疼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骅弟有了靠山之后,更加有恃无恐,好几次爹被他气得恨不得一掌打死他,最后都被九叔公挡了下来,久而久之,爹也拿他没辙了。”
燕飞卿将话绕回关注的问题上,“令尊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时好时坏,有时候可以开口跟人说话,有时候昏睡不醒。”提起父亲的病情,她的脸色也晦暗下来。
“宛宛,如果我想去探望令尊,不知道方不方便?”她小心的藏起期待的表情,以免露出破绽。
西门宛宛一怔,不明白她为什么提出这个要求,不过也没多想。
“呃,其实也不是不方便,只要我爹精神好一点,我就带你去看他。”
“谢谢你,宛宛。”燕飞卿心忖:娘,我就快要看到爹了。
☆ ☆ ☆
“你来这里做什么?!”
冷心梅惊慌失措的轻喊,忙跑到门口张望一番,直到确定外头没人才稍稍放心,飞快的关上房门,才回头面对她十七年来的噩梦。“你──又来找我干什么?我求求你放过我吧!算我求你好不好?”
西门骞大剌剌的坐下,“放过你?都到了这节骨眼,我怎么能放过你?别忘了,你可是我儿子的亲娘呀!”他恶意的又提醒她。
她两脚一软,跪倒在地上,珠泪婆娑的低泣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呜──到底要我怎么样做你才肯放过我?非逼着我去死你才甘心吗?”
“想死?可没这么容易,况且你有寻死的勇气吗?要死,你早在十七年前就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去死了,也不会等到今天。”他讥诮的讽笑道。
冷心梅啜泣的更凶,冲着地哭喊道:“我是没有勇气,不然——我早去向老爷坦白一切了,儿子我也——帮你生了,你还要我怎么样?不要逼我——不要再逼我了——”
“你想去向骁坦白什么?坦白自己和他亲如兄弟的九叔发生淫乱的关系,你说得出口吗?”他发出一声冷嗤,神色轻蔑的道:“当时可是你主动勾引我,而不是我找上你的,这一点你最好先给我搞清楚。”
“那是——那是因为我实在太寂寞了,可是——你也不能乘机——呜——”一次的失足,却让她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十七年来没有一天睡得安宁,罪恶感不时啃噬着她的心,冷心梅好想死了算了。
西门骞一把将她从地上抓起来,一脸的狞笑,道:“难道这些年来我没有在你感到空虚的时候满足你吗?还是你依然希望得到丈夫的爱和注意?你想,如果骁知道了真相,他会怎么做呢?”
她刷白了脸,揪住西门骞的前襟,全身猛打着哆嗦。
“你要告诉他了?”恐惧涨满她的心,连血液都冻结了。
冷心梅无法想像事情暴露开来的后果,到时,这世上再无他们母子立足之地,人人都将知道她是一个淫荡无耻的女人,勾引叔父这等乱伦的事,足以毁掉麒骥山庄的声望,更会让丈夫蒙羞,她不要变成那样。
“不——不能说——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不能——”
她抱住头痛苦的大声呻吟,害怕失去目前的宁静和安逸的生活。这几年她所受的折磨,难道还无法抵消满身罪恶吗?
西门骞胸有成竹的道:“我不会告诉他,他也不会有机会知道。”
“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冷心梅惶恐的问。
“你什么都不必知道,只要安安静静的,什么都别管就好了。”说完,便如同过去一样将她拖上床,粗鲁的扯去她身上的衣物,用蛮力来征服她。
在他的淫威之下,冷心梅只能像一尊破布娃娃般任人摆怖,两眼空洞无神的凝望着床项,好像接下来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 ☆ ☆
明月如霜,星夜寂然。
每天只要等到庄内的人全都就寝之后,西门骁才能自由活动。他一连打了几套拳法,活动一下快僵硬的筋骨。
“事情查得怎么样了?”流了一身汗,他才停下稍作休息。
古文奇察看过四周后才走近,“派出去的人回报,叔老爷这半年来频频接触的江湖人物,的确有可能是半年来连续狙击庄主的杀手,只是对方行动隐密小心,从未以真面目示人,所以要找出确切的证据,还得要一段时间。”
“我怎样也想不到幕后的主使者会是九叔,我们几乎是一起长大的,情同手足,他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西门骁无限感慨的叹道。
半年前,当他一连受到杀手的袭击,每一次都是险象环生,对方对于他的行踪简直是了如指掌,让人防不胜防,有一回还因此受了重伤,幸好他仗着深厚的内力才死里逃生;当时西门骁便怀疑是庄内的内贼所为,不然不会这么巧合,只是查了半天始终找不到证据。
直到三个月前,当他喝下那杯毒茶,头一次尝到死亡的滋味,以为就此一命呜呼时,若非古文奇及时封住他的心脉及全身重要穴门,并喂他吃下一颗解毒丹,施救得宜,才挽回一条命,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等他清醒之后,两人私下商量的结果,决定共同演一场戏,好引出藏身在幕后的凶手,这三个月来,也的确成功的瞒骗了所有的人,对于凶手的身分,也清出了七八分,只不过事实总是残酷,令人难以接受。
西门骁从小身为独子,对于西门骞这个年龄与自己相仿的长辈,名分上是九叔,可是对他而言,就像亲大哥一般,他们玩在一起,吃在一起,甚至睡在一起,片刻也不分离;长大后,习武练剑也拜同个师父,就像双胞胎兄弟,从未分开过一天;在感情上,他就像自己的另外一半,西门骁就是想不通九叔为什么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想到被自己最亲的人背叛,那锥心刺骨的痛楚常让他恨不能对天长啸,抒发心头的郁闷。无数个为什么在心中盘绕,好几次他真想跑到九叔面前大声的质问他,只是最后总硬生生的又将话吞回腹中。
西门骁叹了口长气,“不过,也幸亏这次装病,让我彻底的悔悟到过去犯下的错误,对于宛萍,成婚快二十年来,我的心从没一刻放在她身上过,连同女儿宛宛也未表达过一丝关爱,可是当我病倒之后,她们母女却是对我投注最多关心的人,唉!想想自己这一生负了太多的情债,实在不值得她们再为我做那么多事。”
“庄主现在知道了也不迟,还是有机会补偿她们。”古文奇微笑道。
“来得及吗?”
“只要庄主有心,一定来得及。”
他深吸一口气,“等这次的事结束后,我一定要好好补偿她们母女俩。”西门骁对自己发誓,一夜夫妻百世恩,他并非无情的人,相处快二十年,总是会有感情的。
古文奇露出欣慰的笑意,“属下很高兴听到庄主这么说,那么叔老爷呢?您想怎么处置他?”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茫然的摇摇头,声音沉痛的道:“还是等他下一步的行动,如果我没情错的话,九叔的目标应该就是麒骥山庄,或者这四十多年来他接近我的目就是为了得到它,听起来颇让人感伤,我也不愿意这么想,但除了这个理由之外,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原因。”
“属下会派人密切地盯牢他,以他近日动作频频来看,应该就在这几天吧!”
西门骁颓丧的苦笑,“只希望九叔能迷途知返,我实在不想和他为敌。文奇,庄内的防卫如何?”
“一切已怖置妥当。”他拱手道。
“很好,我就知道能信任你,若没有你,麒骥山庄的百年基业早就毁于一旦,真是辛苦你了!”
古文奇谦卑的躬身,“庄主对属下有知遇之恩,当我落魄潦倒的时候,是庄主一手提拔我,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回报庄主。”
“你不要这么客气,让你担任总管的职务,我还怕太委屈你了。失意只是短暂,只要有心爬起来,还怕没机会吗?像骅儿从出生到现在,就是日子过得太优握,养尊处优之下,已经忘了当年祖先在江湖上如何历尽千辛万苦才拥有现在的麒骥山庄,将来我怎么放心把位子交给他!”
“少爷是缺乏磨练,不过他还年轻,要将他过去的行为修正并不是完全不可能,庄主距离退休的年纪至少还有二十年,这段时间够用了。”
西门骁想想也不无道理,“嗯,我得为骅儿的未来好好打算一下,不能再由他游手好闲下去;天下父母心,有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有出息,就算骅儿真是扶不起的阿斗,只要他堂堂正正的做人,我也心满意足了。”
“庄主所言甚是。”古文奇附和道。
他作势起身,捶捶肩、伸伸懒腰,“夜也深了,你不用再陪我,这么晚了,应该没有人会来,回去好好休憩,我要再坐一会儿,整天躺着,人都快发霉了。”
“是,庄主,属下告退。”古文奇走了两步,像是想到什么事,又折返回来。“对了,属下还有一件事禀告,今日白天,大小姐来了一位朋友,似乎和大小姐感情很好,说明天想一同来探望庄主,不知庄主见是不见?”
西门骁颇为讶异,“宛宛向来不出门,跟亲戚也没有往来,我从未听说过她有朋友,是什么样的朋友?”
“是一位姓燕的姑娘,好像是上回去万佛寺上香时才认识的,两人很谈得来,依属下之见,大小姐相当在乎这朋友。”
“姓燕?”听到这熟稔的姓氏,他的心猛地一震,本能的问道,“是年纪多大的姑娘?长相如何?”
古文奇偏首揣测,大致的形容一遍,“嗯,约莫十九、二十左右,比大小姐大没多少,不过气质清冷不俗,是一位少见的美丽女子。”
他的描绘再度勾勒出深藏在西门骁脑海中的影像,多少年来,每当午夜梦回时,总盼望着魂牵梦系的人儿能再度回到他身边,可是,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他将应该关心的人全部摒除,不让别人接近他的心。
少年时的疯狂爱恋,在亲人帮他订下一门亲事之后宣告结束。西门骁无法恨她的决绝,因为是他对不起她,只是这么多年来,她执意的与自己断绝任何来往,即使在听说她未婚产下一女的谣传下,仍然和地避不见面;那孩子是他的吗?算算时间绝对没有错,那是他的亲骨肉,可是她怎么能这么狠心,不让他见女儿一面?
如今文奇口中所言的燕姑娘,难道真的是他和玉岚的女儿?是听说他病了,才允许女儿来看他的是吗?西门骁抚住奔腾不已的心,充溢着期待的眸采炯炯生光。
“我要见她,明天你就带她们来见我,我要亲眼确定一次。”如果真是他和玉岚的女儿,他一定认得出来。
☆ ☆ ☆
金炉香烬漏声残,翦翦轻风阵阵寒。
春色恼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栏杆。
燕飞卿独坐在庭院中,想着此刻与亲生父亲同在一个屋檐下,彼此却见不到面,不禁有些怅惘。过去她总认为没有爹也无所谓,因为娘给了她一切的爱和关怀,如今才知那不过是自欺欺人,她对父爱的渴盼从没一天减少过。
明天真能如愿见到他吗?要是仍然见不到,又该怎么办呢?燕飞卿惶惶不安的暗忖道。
“原来你在这里,燕姊姊,是不是睡得不习惯?”半夜醒来,发现她不见的西门宛宛也披衣起床。
“不是,只不过在想些事情罢了。”她回眸一笑。
西门宛宛在她身旁的石椅上坐下,微诊道:“燕姊姊也会有心事?”
“每个人都有心事,我当然也不例外。”燕飞卿轻哂道,好像她问了个傻问题。
她掩嘴轻笑,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们聊了一整个下午和晚上,似乎总是在谈我的烦恼,燕姊姊比我能干一百倍,铁定不像我有这么多心烦的事。”
“我也有我的烦恼,只是我的烦恼说出来也没用,只会将原本的问题扩大,所以只能继续放在心里。”燕飞卿不愿多说,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是担心令尊的病吗?”西门宛宛很希望自己有能力帮她的忙。
燕飞卿微愣一下,才想到自己扯的谎,笑容微僵的道:“是有一些。宛宛,你还是进屋去睡吧!你穿得这么单薄,小心受了风寒,身子会吃不消的。”
“燕姊姊,我好希望你能多住几天。真的好奇怪喔!除了爹娘以外,我从来没有对人有这么特别的亲切感,就连骅弟也没有,我有时想,要是你真是我姊姊那该有多好。”她真心的道。
她的话使人不由得动容,燕飞卿的眼底流动着隐隐的泪光,“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即使将来我们不会再见面,我也永远不会忘了你。”
“为什么我们不可能再见面?”西门宛宛急切的追问。
牵动一下红艳的唇角,燕飞卿才道:“因为你就快要嫁人了,到时候,想见一面恐怕也不容易,不过,只要我们彼此都记得对方,就算不能见面也无妨。”
西门宛宛长吁了口气,面露郁色,“我真的不想离开我娘,等我出嫁之后,她一个人会觉得更寂寞的;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宁愿一辈子都不嫁人。”
“为什么这么说呢?”燕飞卿惊讶的问。
她垂下眼睑,忧心忡忡的道:“我看得出这么多年来我爹对我娘根本没有丝毫感情,他们的婚姻全是经由媒妁之言,不管娘为爹做了多少事,始终得不到他关爱的眼神,或者是一句感谢的话,而娘心里纵使有怨言也不敢说出口;直到二娘进了门,还以为会有所不同,毕竟她替爹生了个儿子,可是结果仍然一样,让我不得不怀疑爹是不是铁石心肠,或者是从来就不懂得感情为何物的男人,我好怕将来也会走上跟娘一样的命运。”
燕飞卿交握着十指,压抑着心头的愁肠百转,她可以确信他们的爹不是铁石心肠、不懂感情的男人,而是因为他爱的是她娘“巧手观音”燕玉岚。她在心里呐喊着:娘,听到这番话,您在天之灵应该也会感到安慰。
“宛宛,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上,我想令尊只是不懂得表达内心的感受,绝不像你猜想的那样,总有一天,他会明了谁才是真正对他好的人,不要这么快就放弃。”
“真是这样子吗?”她半信半疑的问。
“相信我,令尊现在正是最虚弱的时候,你们只要多对他付出关怀,他一定会感受到的,绝对不要气馁。”燕飞卿语出温柔的鼓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