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舍秉轻手轻脚拨开调皮垂落皇甫赤芍颊边的散发,擦拭掉她浑身如冰似霜的冷汗。她的呼吸急促,细致的柳眉蹙着疼楚,黑翘的羽睫覆住那双灵活有神的美眸,他不知道在她体内正承受何种剧烈的折磨,她不说话,他根本无从明了……
但她痛,他也痛,以他不明白的方式缓缓揪扯着它的心窝。
「很痛吗?没关系,等一会儿我不会那么痛了,乖、乖。」牛舍秉缓缓抚乎她眉问的皱折,自言自语道:「你痛,我也好痛……就、就像有人抓握着我的心脏,一百用力扭、一直用力绞,像要榨出满满一盆血似的,好疼、好疼……」他捂着自己的胸口,眉头打了数个死结。
他一直陪坐在床边,不吃不喝不睡,非等到她再度睁开眼,朝着他笑、朝着他骂,否则他的心像悬挂在半空中,没个着落,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都怪他蠢!都怪他笨!无缘无故乱发脾气,不但毁了她的所有药草,更毁掉她救命的解药,才会害得她脸色惨白、神色痛苦地躺在床上……
「我好笨!你再骂我,再打我好了。」他拎起她软绵绵的手掌,拍打着自己的组脸。
「笨、阿、牛……我的手已经疼到快散了,别再拿它去‘撞击’你那张比岩块还硬的脸蛋好吗?」有气无力的嗓音打断他的自残——不,是对她手掌的凌虐。
「皇甫姑娘!」牛舍秉开心地嚷。她醒了!
「赤芍。冉叫我一次皇甫姑娘,我就毒哑你……」紧合的眸子缓缓张开,瞅着眼前的鲁男子。
「好,赤芍、赤芍。」要他叫她「赤壁」也行,「翅膀」也没关系,只要她醒来就好。牛舍秉傻笑地想着。
皇甫赤芍被他痴呆懵懂的笑容柔化,想起身,无奈浑身施不出半点力道,末服疏解草药的妯现下完全成为废人,别说起身,恐怕连抬恨手指也做不到。
「阿牛……去帮我把针灸用的银针拿来。」她交代,虽然不信任牛舍弃的技术,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喔。」牛舍弃听话地取来布包。
「抽出最细的那根,用烛火略微烧烤消毒……」
「好。」他小心翼翼,却不知银针要烧到何种地步,等皇甫赤芍提醒时,那恨毫针早已烧到焦黑蜷曲,他努力想弯折回原样,脆弱的银针应声而断。
「算了、算了,换根粗点的,麻烦你数到五就把针从火上离开好吗?」皇甫赤芍懒得浪费残存体力来对这头笨牛咆哮,继续指导。
这次牛舍弃丝毫不敢大意,甫数完五便快速举起手臂,不料银针脱手而飞,直直朝屋外一闪而逝,化为殒落的小星辰。
「无所谓,还有其他的针……再来吧。」皇甫赤芍深吸一口气,即使心中咒骂上千回,脸上表情仍是充满耐心。
「对、对不起。」银针越换越粗,也越换越大,牛舍秉吞咽唾液,重复上述动作烤好了针,「现在呢?」
「把我衣裳脱掉。」她指示道。
「不可以!我、你、我们……」他满脸惶恐,好似要被脱光的人是他。
「少啰唆!」皇甫赤芍脸色一变,朝他喷火。「你不动手难道要眼睁睁看我疼死在这张破床上吗?只不过要你扎个两三针,我这只砧板上的死鱼都不担心了,你在怕啥呀!」
「我、我动手就是了,你、你别发火……」牛舍秉委屈地扁扁嘴,双手颤抖如风中落叶,置于她腰间,却怎么也无法搞定又小又密的精致结扣。
姑娘家的衣物页麻烦……他心里埋怨,双眼不知该落在何处,不敢瞧她的脸,又不敢看向她寸寸雪肌。
万般艰辛下,终于脱去外衣、内衫,仅留墨绿色抹胸,此时不仅牛舍弃脸红似火,皇甫赤芍也同样娇羞。
「别再脱了……现在你握好银针,先朝『肩腢」、『曲池」、『外关」着手。」
「什么是『贱藕’?『取耻」?『外观」?」牛舍秉满头雾水,完全听不懂医学术语。
皇甫赤芍白眼一翻——她好可怜,她好悲惨呀!她浑身痛得要命,还得撑着浑沌的脑袋向笨牛讲解高深的针灸技巧……
对牛弹琴原来就是这种情况,很好,她印证了古人伟大精深的学间。
「你先用手指在我肩上滑动,我一喊停,就表示那个穴道是你该扎下去的,明白吗?」皇甫赤芍一字一句慢慢道。攸关她的宝贵小命,她得多为自己相心相心。憨夫歌决明录入:如祥
「喔。」牛舍弃听话地移动粗糙手指,滑过软嫩的白玉娇躯,发觉她圆润肩上泛起鸡皮疙瘩,一颗一颗的,好好玩!
「笨阿牛:认真点:」很痒耶,别乱摸。
「对、对不起。」他兢兢业业地收起玩心,认真仔细地触碰着她的香肩,昼过一圈又一圈。
「停,就是那里,扎针。」她突然发号施令,喊得牛舍弃措手不及。
「等……等等,是、是这里吗?」
「对。别扎太用力、别扎太深、别扎歪,还有——别怕。」她感觉停在肩上的粗指不断颤抖,笑着安抚。
他困难地吞咽口水,「赤芍,我、我没试过……万一……
「我相信你,你可以做得很好的。」才怪!她怕得要死!
牛舍弃没有动静。
「扎错针也无妨,再拔出来就好啦。」重点是她还没断气的话!
皇甫赤芍不断自欺欺人。
「好,我要动手了。」牛舍弃抽回压在她肩上的粗指,另一手的组针电光火石般地没入她肌肤之内,皇甫赤芍痛吟了声。
「你……还好吧?」他担忧不已。
「嗯,继续。」接下来,皇甫赤芍跳过几个较危及生命的穴道,仅让牛舍弃略微解除她四肢的酸痛。
漫长的针灸过程结束,总算让皇甫赤芍能勉强坐起身子并移动四肢。
甫下床,她顾不得衣衫未整,便提过数株药草塞入檀口咀嚼,模样与某种草食性动物如出一辙。消化完几株含毒药草,半刻过后,她总算舒服解脱地吁口气,以手撑地,才抬首起身,就被贴近眼帘的巨大脸孔吓得坐回冰冷地板。
「你……你干啥贴这么近,想吓死我呀?」她惊魂未定地拍拍胸脯,话甫说完就被搂进一个汗臭浓烈的怀抱中,薰得她急忙闭气。
牛舍秉紧紧圈抱着她,活似有仇一般地加重双臂力道。
「别——」她既不能呼吸又被挤压掉肺部里珍贵的空气,俏脸扭皱得此叉烧包还难看。
「你没事了,对不对?」他焦急地询问,等待着她回覆。
不!我要死了!要被你压死了啦!皇甫赤芍挣脱不了这头蛮牛。
「我一直在想,如果你一觉不醒,我该怎么办……」他自顾自的说。
怎么办?放手呀!再不放手,我就要香消玉殒了啦!
「你上回说……关于报恩的事,还算不算数?」他将头颅靠放在她肩胛,像个孩子似的间。
皇甫赤芍深吸一口饱含男人汗臭的空气,快速以两指挥住高挺的鼻。虽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及这怪问题,但她还是点点头。
「那我想要求一件事。」
「你说。」皇甫赤芍的嗓音因为捏鼻而显得不甚自然。
「不要突然离开我。你如果要走,一定要和我说再见。我、我会开开心心目送你离开,可是不要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让我知道,我、我会很想你、很想你的,好不好?」他开口要求,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握的感觉,这种让不知名的情绪所操控的失落今他无所适从。
皇甫赤芍偏着头睨瞧他。他是在说生离还是死别呀?她就不相信哪天她要进棺材时,他还会傻傻的祝她一路顺风。
皇甫赤芍贼眼一转,心中泛起顽皮的念头,在他怀里点点头。
「我答应你,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好……」牛舍秉松开手,放过今人眷恋的温香暖玉。
皇甫赤芍理好衣衫,顺便用力呼喘数口新鲜空气,才缓缓将弯月似的水眸落在牛舍秉身上。
这头笨牛,刚才讲那是啥浑话?活似她这个人在不在他身边都无所谓。
哼哼,她就不信他能如此豁达!
「我想,虽然你救过我一次,但你也害了我一次,咱们就此打乎啦,既然你无求于我、那我也乐得轻松。我现在要走啦,我在这里跟你说「再见”啰!」笑呀!你不是说要开开心心目送我离开吗?
皇甫赤芍背对他,佯装忙碌收拾包袱。
牛舍弃仿佛还未能接收她说的字字句句,呆呆地看着她一举一动。
半晌,他才低嚷道:「那……那你离开这里,要到哪去?」
皇甫赤芍没有回头,在心里暗笑,但还是保持口气乎稳。「走一步算一步啰,我大哥容不下我,但天下之大总有容我之处。」
牛舍秉急了,「可、可你防身的毒药全、全让我给砸毁了,要要是遇、遇上了坏人怎么办?」
「你不是说江湖没我想得险恶?」皇甫赤芍随口一睹。
「我、我……」牛舍弃一顿,想留她又苦无借口,半晌才点点头道:「我知道了。那我帮你做些素包子,让你带上路丢吃,才不会饿肚子……」
皇甫赤芍嘴角颤抖,青筋爆出——他不留她,只准备赏她几颗烂包子打发掉她?!
「免了,我不希罕。」她美目带焰,烧亮满腔怒炎。
「可是你饿了怎么办?」
「饿了我自己会找食物吃。借过!」她推开壮硕的绊脚石,踱向木柜,将瓶瓶罐罐扫入蓝色小市包。
她再给这头笨牛最后一次机会,在她跨出门槛前,只要他回心转意要她留下来,她就不走,否则……她会抽掉他的浑身筋骨来下面吃!
「那……还是你再留下来几天,等、等到你把那些药膏药丸都炼出来再走好不好?」牛舍弃忧心忡忡。
他知道自己很驽钝,驽钝到今她无法忍受再与他共处一室,可她至少得为她自己的安危着想呀!她长得那么娇美,很容易成为恶人伤害的对象耶。
皇甫赤芍柳眉一挑,「留下来『几天」?」
牛舍秉点头如捣蒜,当然如果她愿意多留几个月、多留几年更好!
「早走晚走都是要走。」她皱皱鼻头,忽视心头想痛哭想大叫的冲动,抬起右脚正准备跨出门槛。
「不要走也可以!」牛舍秉急嚷,在皇甫赤芍转头觑他前,将脑袋深深埋在双掌之间。
他怎么……怎么会毫不考虑地这般强求她?他不是说过自己可以笑着与她离别、笑着看她消失在自己视线之内、笑着……
他做不到:他笑不出来:他骗了她也骗了自己。
皇甫赤芍暗爽地收回抬在半空中的莲足。呵呵:发现她的重要了吧?舍不得她了吧?哈哈哈……
她移动到他面前,笑咧了嘴。瞧那红得近乎滴血的耳根,就明白这头别扭笨牛在害羞呢。纤手使劲想抬起埋在掌问的脑袋瓜,他却打定主意和她耗时间,硬是像只埋首土问的大鸵鸟。
「我数二声,你不抬头我就走。一
「我抬,你别走。」牛舍弃以闪电之速猛抬头,苴苴对上她如花脸庞及带笑的灵眸。
「要我留下来?」她间。
「嗯,留下来,不要走。」他与她都没有动,维持同一姿势深情相对。
「可是咱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又不是我相公,那我的名节……」皇甫赤芍得寸进尺。
「我们成亲,马上成亲。」牛舍秉想也不想地道。
呵呵,她可没逼他哦,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
「当真?」皇甫赤芍逗着他,轻轻捧着它的脸,缓缓贴近他,红唇几乎印上它的,吐气如兰。
「嗯……」
「哇:」皇甫赤芍开心得手舞足蹈,如蝶儿在屋内翩翩翻飞。
见牛舍秉依然没有起身,甚至连动他不动,她又蹲回他身边。
「阿牛,你在做什么?」太开心、太震惊而无法承受吗?
牛舍秉哭丧着脸,「我……我刚刚猛抬起头,把脖子给扭伤,好痛……」
Ooo
新郎倌兼厨子,新嫁娘兼礼官,在满天星辰见证下,小夫妻俩打打闹闹、开开心心的完成终身大事。
一条红縳盖头,两杯水酒,数盘称不上珍肴的家常菜,却胜过华丽繁琐的婚俗喜庆。
「恭喜你,你要到全中原最最可爱、最最『闲会』的娘子。」皇甫赤芍举杯相敬,她是「闲闲在家什么都不会」的娘子。
「谢谢。」牛舍弃害羞地傻笑,也回敬她一杯,「恭、恭喜你嫁到一个
:呃……」
「最老实可靠的相公。」皇甫赤芍帮他接话。她就是喜欢他毫无心机的傻牛样。
‘赤芍,咱们要不要差人送封信到中原去给你大哥,告诉他咱们成亲一事?」牛舍弃问道。
皇甫赤芍不盛兴趣地摇头,「那个死没良心、青面獠牙、满脸横肉、面恶心更恶的坏哥哥,才不会管我在外头做了啥事。他呀,古古怪怪的脾气谁受得了?」以后八成独身老死!
皇甫赤芍压根忘了自己与大哥是孪生子,还直接辱骂他的长相。她去了颗红枣到嘴里,「我们两兄妹一见面就是吵,吵到天翻地覆。你知道吗?我对长相好看的男人过敏,全拜他所赐。」
「喔?我不知道你对长相好看的人……过敏?」那又是什么呀?
「就是浑身会泛起一颗颗红豆大小的疹子,又痒又难看。因为他长得太好看,可是拥有一副和长相全异的恶毒心肠,所以找讨厌好看的草包!」
牛舍弃突然轻笑,眼眸温柔似水,「你方才的话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她脑中快速重复刚刚的句子。她有提到人名吗?疹子?草包?
「红豆呀,我的干女儿就叫红豆。」
「干女儿?!你才几岁呀,你干女儿多大?」她喜欢听他说些自己的故事。
牛舍弃偏着头,扳弄指头算了算,「我二十五,红一口目也有十二、二岁吧
:它是个很可爱的丫头,三、四岁左右让我二哥给拾回的弃娃,热情灵巧,像只野猴子,常常让老二和老四头疼不已。」他沉缅于过往,露出她不曾见过的慈父光芒。
「我才刚嫁予你就升格当干娘?真是……」皇甫赤芍哭笑不得。虽然她一一十三岁在宋朝已算高龄,但一个十三岁的干女儿?
「有机会让我瞧瞧她吧。」她撑着微醺红颊,笑道。
牛舍秉一怔,按着才道:「好。」有机会吗?是他舍弃掉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机会呀……
「对了,你要不要消封信给你那些结拜兄弟?」皇甫赤芍问。他应该是个相当念旧情的人,光从方才地提到干女儿时脸上的光辉就明自。
牛舍弃摇摇头,喃喃自语:「他们会知道的。」恐怕连它的行踪也逃不出他们的掌握吧。
「什么?」皇甫赤芍没听清楚。
「没什么。吃菜呀,多吃点。」他挟上数道素菜,因为他不敢杀任何有生命的牲畜,所以桌上的菜肴清一色皆为素食。
皇甫赤芍捧场地吃完他挟至嘴边的菜,含糊道:「多聊聊你那些兄弟嘛。」
「三个臭男人,没什么能聊的。」牛舍弃轻声浅笑,「一个冷如寒冰;一个俊若天仙;一个烈似火海。」
「他们是干啥的?商?农?仕?」她为两人斟酒,一边问道。
「……商。」牛舍弃口气不稳,他们所从事的职业太难定位,但牵扯到大批钱财,算是另一种商人吧——买卖生命的那一种。
「喔哦,浑身铜臭。」
牛舍秉干笑雨声。铜臭?正确来说,应该是——血腥臭。
「你每次聊到过去的兄弟朋友时,都笑得好可爱。」皇甫赤芍点点它的右颊,「我知道你有好多话藏在心里不肯吐露,无妨的,我不会以口娘子」的身分自认,非要你诚诚实实对我明言,可你多挑些你能讲、愿意讲,讲了之后你会开心笑的往事让我分一口子,让我更加了解我的亲亲相公,好吗?」
善体人意的蔼然笑靥,在他眼前不单单仅是清艳的牡丹容颜,她包容他的隐瞒,包容他欲言又止的矛盾,包容他的傻、他的楞,包容他的一切一切。
她或许火爆、或许急性子、或许易怒、或许总爱欺负他,却真切地为他着想——他无法坦率的过去,她不迫问!他试着忘却的丑恶,她不探究。
虽然他不敢确定,她在得知它的过去之后,是否仍能如此敞开心胸对待他?
「赤芍,你不气我无法全部向你坦白吗?」担忧占满他的眼瞳。
「干啥要气?我也没把自己从出生开始的糗事,完完整整告诉你呀。」自己都没做到的事,干啥强迫要别人做到?
皇甫赤芍握住它的手,「老实说,我对你很好奇,说不想知道你的过丢那是骗人的。我知道你心里有疙瘩,是那些影响了现在的你「我想一点一滴的除去那词人献的疙瘩,但前提是不伤害你……我不要掏干挖尽你惨不忍睹的过去,再说什么『用泪水为你洗尽那些过去口的浑话,万一我做不到,你那些让我一时好奇给挖掘出来的伤口怎么办?任它流干血液?抑或让你再疯一次?那不是我乐见。」
她倾身吻咬住他的唇,丁香舌滑溜地探入他口里,调皮地进进出出。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这样的我,你还会爱我吗?」在她如绸似缎的唇瓣间,他低喃问道。
「我会,但你也要同等的爱我。」她是个要求公平的大女人,不要哀求男人的垂怜,等待男人的宠幸,她要的是能与她同甘共苦的终生伴侣。
灰色布衫落地,覆在其上的是犹带体香及温热的翠绿薄罗裙。
「我也会……」他回应她的索吻,放任纤白十指攀上他浓褐色胸膛,烙下她专属的花瓣印记。
轻烟霭霭的大木桶内注满温泉水,数株不知名的药草浮沉其间,散发芯芳清香。
「呼——」破水而出的脑袋瓜子,青丝服帖着脸颊,浸泡发红的脸蛋满意地大吁一声。
皇甫赤芍哼着小曲,有一下没一下踢着水面。「阿牛,进来一块儿洗嘛。我加了很多药草,可以让你浑身的酸疼减轻喔。」她朝蹲在角落揉搓着全身泡沫,头始终低垂的害羞男人招手。
「你……你先洗,我、我我等一下再洗……」
比她这个大姑娘还害臊?虽然昨夜是她主动,好歹到后来,他也一改被动
的「尽了全力」,两人该做的都做过、该看的也全看光了,他还羞得像个大姑娘?
皇甫赤芍溜出水面,玉手悄悄从他身后环至他胸前,菱嘴放肆吻咬着他早已布满青紫齿印的颈项,让新痕旧伤凑个整数。
突来的调情举动,猛烈得让牛舍弃招架不住。
「赤赤赤赤赤芍……大大大大大大白天的……」
「我啥时改名叫『赤赤赤赤赤芍」?」皇甫赤芍逗着他玩。
「不、不是啦!你不是、不是说身子疼吗?」他动也不敢动,挺直身躯任她毛手毛脚吃尽豆腐。
「那是昨晚的事。反正我疼,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她点点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淤胄及抓痕,可见昨天战况激烈。
「我不会疼呀,比较担心你。」他皮粗肉硬的,几个浅浅的齿印犹如让飞蚊叮上两三日,只会痒而无痛觉。而她一身细皮嫩肉,好似轻轻一扭便会留下红印,才教他烦恼。
「有啥好担心的?那是必经的过程嘛,何况这种痛比起我毒发时的痛,微不足道。」皇甫赤芍肆无忌惮与他谈着夫妻间亲密的话题,她算半个医者,自然对人体有深层的了解,何况他是她的良人呀,有啥好害羞的?
「你不暗我一块儿洗,那我帮你擦背。」她抢过他手上沾满泡沫的布巾,搓揉着他厚实的背脊。
洗刷刷、洗刷刷——
「这样力道会不会太重?」她体贴询问。
「不会。」
搓刷刷、搓刷刷——
「把右手臂抬高。」
「喔。」
揉刷刷、揉刷刷——
「你左手臂上的伤还没好吗?」头一次见面就见他紧缠着,半个多月过去,这白巾恐怕连换他不曾换吧?
「……这不是伤,是刺青。」牛舍弃回视她,虽然他不敢将过往对她坦白,但他也绝对不会再对她说谎。
「能让我看看吗?」她轻声探问。
「很丑,如果你不怕的话。」
皇甫赤芍摇摇头,缓缓解开死结,一圈圈卸下白布,让他肾上那张阴森拧笑的黑无常呈现在她眼前。「这是黑无常?是你的过去?」
牛舍弃点点头,脸色黯淡,「你若要追问,我是绝不会对你隐瞒,但……我希望你别问,我还没有准备好。」他哀求的低喃。
皇甫赤勺默不出声,仔细打量着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跳出来吓人的刺青。
「赤芍?」她该不会吓傻了吧?牛舍秉急忙叫唤。
「这好精细耶,是哪位高人的手笔呀?改天也让他在我的肾上雕朵牡丹,跟你配成一对。」皇甫赤芍不断来回抚触那张鬼脸,双手并用地左右拉开、上下扭转,让那张黑无常鬼脸变形得今人喷饭。
牛舍弃原本卡在喉问的恐惧,全教这小女人的举动给破坏光光,瞬间消散无踪,狰狞的刺青也在她指间成为逗趣的图腾。
「不过,这张脸跟你不搭嘎。」皇甫赤芍目光来回于他拙扑的脸孔及臂上的刺青,「他比较好看耶。」她无辜地指着那带笑的黑无常。
牛舍弃两眼一翻,爆出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