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一半,突然一个男人朝她撞上,她站立不稳,差点儿摔跤,幸好有人扶了她一把,但那个撞上来的男人,运气就没那么好了,虽然有她当缓冲,还是摔个四脚朝天。
扶她一把的不是别人,正是萧易礼。
发现莽撞男子出现,他就加快脚步奔到叶雪身后,她站立不稳,他立刻用肉身当柱子,很好心、很善良、很……美人在怀,他闻到她身上传来的馨香,感受到她身子的柔软,一股异样感在心中升起。
说说,这让他怎么能放手?最好她就这样靠在自己身上,最好他的手就紧紧黏在她腰间,永远不放。
可是……哪儿能啊,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硬是把自己的两只手给拔开,一拔开,他突然觉得心里空空的,像掉了什么似的。
他飞快闪身,闪到她看不见的地方。
萧易礼感觉时间似乎经过很久,但事实上不过是两三下眨眼的时间。
叶雪稳住身子后,急忙转头,想对帮自己一把的人说声谢谢,但是怪了,她身后没有人?不会吧,不会是第三空间的好灵体跳出来扶助弱小?如果不是的话……会是谁呢?这么为善不欲人知?
等不及她多想,撞上她的男子扶着腰、好不容易从地上站起身时,一个粗胖的妇人举着铲子,从人群中冲出来。
她来势汹汹,惊得叶风连忙把妹妹往身后拉。
妇人不客气的大喊:“李三,给我站住!你要是再跑,我马上回去放一把火烧了你老爹、老娘!”
李三本来还想跑的,也不知道是脸上挂不住,还是怕自家爹娘真被烧成焦尸,他猛地转身,怒指妇人,扬声骂回去,“你说什么话,对公婆这么不孝,就不怕天打雷劈?!”
“我怕?我怕就不叫做王桂花!”
“你到底要怎样?还想不想好好过日子啊?”
“是谁不想好好过日子?!想当初你是怎么说的,让我安心嫁给你,你会好好待我的。你一个破落户,我爹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把我送到你家,我替你撑门面,帮你照顾爹娘,还一年一个,帮你生一堆孩子,眼看着日子渐渐好了,你的心就野了,竟勾搭上寡妇,你到底把我放在哪里?!”王桂花说着说着,粗黑的脸上出现一抹哀伤。
围观的人群都在看这对夫妻的笑话,唯独叶雪感到不忍,这就是女人啊,跟错了男人,就是一辈子。
萧易礼趁机躲在人群中,还特地选了一个可以多看叶雪几眼的好角度。
“你说啥呢,我哪有,我不过是同朋友喝几杯,哪里就勾搭上什么寡妇?”
王桂花怎听得下狡辩,抓起手上的铲子,就往男人头上摔去,她摔得挺准,砰的一声,砸到男人额头,幸好那是木头做的,否则就要发生命案了。
也幸好叶风拉着叶雪连退了好几步,否则那柄铲子会一口气修理到两个人。
李三的额头瞬间起了一颗红色肿包,力道确实不小。
“你敢对天发誓,李寡妇肚子里那块肉不是你的?人家都找到家里来哭诉了,你敢说你没勾搭她?!”
“什么我勾搭她?明明就是她勾搭我,她勾搭的男人可多了,她只是想把烂帐赖在我头上。”
“明知道她是个烂货,你还去沾,不是自找死路?”
“我、我……就是一时心痒嘛,哪个男人不这样。”李三还在替自己辩解。
“好啊,就允你心痒,如果我也心痒呢,我可不可以去勾搭村口的张秀才?”
“你长这样,张秀才玉树临风,哪儿看得上。”李三尴尬地抓抓头,哪家的妇人会当着老公的面,说要去勾搭旁人,何况这会儿看戏的人还这么多。
“你这是嫌弃我?想当初我也是一朵大黄花,哪晓得嫁给你后,日忙夜忙,把自己变成一条大黄瓜,倒让你嫌弃来了?”
王桂花这样一说,围观者全笑了出来,只有叶雪脸上出现隐隐的不忍。
萧易礼乍见,心跟着揪成一团,她是心疼那名妇人吗?
“我……也不是嫌弃,你的好,我知道,我只是、只是……你别这么凶啊,大家都怕你,连我这个当丈夫的,也不敢同你说话,爹、娘在家里想喘口大气都得趁你不在家,你说说……我也为难呐!”
这时,一名认识他们夫妻的老妇人出来打圆场,“桂花啊,别嫌王大婶多事,你这副爆性子也该改改了,大家都知道你能干,这些年,你里里外外张罗,没有你,李家哪有今天的好光景,可女人再能干,也得仗着男人过活啊,总要男人真心待你好,日子才过得有滋有味不是?别生气了,经过这次,李三肯定不敢再出错,你们回去好好过日子。”
老妇人苦口婆心,说得两夫妻回心转意,李三拾起地上的铲子,扶着妻子回去了。
一场闹剧结束,叶雪心里却想着,从今往后,两人真能心无芥蒂、好好相处吗?
看着妹妹的表情,叶风知道她又想多了,拍拍她的肩膀,说:“这里是古代,难不成要为这种事离婚?日子总是要凑合着过的,心放宽一点,别事事认真,才能舒服些。”
她不由得露出苦笑,是啊,不能想得细致,事事追求完美,只会害苦自己。
她抬头,无意识地偏过头,却不偏不倚与萧易礼四目相对,当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她怔住了,萧易礼则是吓傻了,可是她的目光却让他别不开眼,她伤心吗?难受吗?为什么看见他,会这般紧皱着眉头?
她并不知道自己皱了眉头,她只想要看得更清晰一点,下意识地,她向他的方向靠近。
她的动作让萧易礼心一惊,在一名男子走近两人中间同时,他施展轻功,快速闪身。
男子穿过他们中间不过短短一瞬,叶雪再定睛一看,却发现眼前没有人,是她看错了吗?是她又出现幻觉?
应该是吧,她的幻觉里,总是会有他出现……
“阿雪,怎么了?”叶风不解。
叶雪过回神,扯开笑容。“没事,我们快去成衣铺子吧,大哥要上班了,得赶紧做几套新衣服。”
“不做也没关系。”
“不行,新手上路,得打扮得光鲜亮丽。”
叶雪拉着他,兄妹俩一同往前走去。
萧易礼从暗巷闪身出来,定定看着他们的背影,叶雪方才的眼神很奇怪,她认识他吗?
或者,她是将他错认成谁?
说不上的落寞满布胸口,他突然觉得无法呼吸,他下意识闭上眼,她的神情深烙在脑海中,她到底在他身上看见什么?
颓然转身,他走到她刚刚流连的摊位前,问道:“刚刚那人看上什么?”
小贩乖觉,一听就知道他问的是刚才那位长相清秀的小哥,立刻拿起那枝松鼠玉簪,笑道:“那人喜欢得很,就是嫌贵。”
萧易礼没同他多话,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便拿了簪子离开。
马车里,叶父、叶母望着堆得满满的文房四宝,心里有些兴奋,再过几天,学堂就要开张了,夫妻俩相视微笑,但眼底却带着微微的苦涩。
那天女儿叶雪碰到的事,还有后续。
围观的百姓中,有一个是隔壁邻居,拜她的“大力宣传”所赐,左邻右舍很快知道女儿怎么教训一群“老长辈”,于是好心的大婶、奶奶们,数度上门拜访,言里言外不乏好意提醒——未婚女子不宜单独出门,只有不正经的女子才会抛头露面。
女儿五岁就会自己一个人到附近的7-11买东西,如今虽穿越成十七岁的少女,居然不宜单独出门?在古代,女儿能做的事太少,这已经够让人沮丧了,现在还要以家为牢笼单位,把她关在里面?
“老公,你觉得要不要挑个好男人把阿雪嫁出去,已婚妇女可以享有比较多的自由。”
叶母想不到更好的方法了。
“不行!”叶父马上反对。
“为什么不行?”
“在这里不能轻易离婚,嫁错只能将错就错,在古代婚姻当中,女子完全弱势,万一嫁不好,娘家变成外家,根本帮不了忙,何况这里的婆婆哪个是吃素的?光一个孝字,就可以压得阿雪喘不了气。把阿雪留在家里,只要不跨出那扇大门,她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万一嫁错人,恐怕连房门里的自由都没了。”
叶母听了,重重叹了口气。“说的也是,要不,给她招个上门女婿吧,至少在咱们眼皮子底下盯着,不至于给阿雪受气。”
“这倒是个法子。”他疼了一辈子的女儿,怎舍得送出去给别人糟蹋?
夫妻俩有了默契,待忙过这一阵子,结识的人多了,再来替大女儿物色个好男人。
“再到书铺子把教科书拿了,就可以回去吧?”叶母问。
“对,最近花银子像在流水,每次跟阿雪拿钱,看她眉头打上二十四个结,真心疼。”
怕女儿没事做,心头会感到窒闷,叶母便把家里财政部长的位置让出来,但这个家不好管,除了刚开始发现的一百多两银子之外,无其它横财,加上初来乍到,有许多东西得添置,办学堂要买的东西更多,每次出门前向女儿伸手要钱,他们辛苦,女儿更“心”苦。
“日子会越过越好的,愿意当牛,就不怕没有田可以耕。”叶母勾住老公的手臂,头靠在他肩膀上。
她是乐观主义者,相信行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就是靠着乐观两个字,才敢嫁给叶父这个穷小子,他们两人用两份国小教师的死薪水,不但养大三个孩子,还在房价昂贵的大台北地区拥有三十坪的小公寓。
“阿雪心思重,你多开导她。”叶父语重心长的道。
“她怎么就没遗传到我?”像她,既开朗又乐观,一皮天下无难事,一笑天下难事皆解除,多好!
“三个孩子,哪个像我们?你说,我们是不是每次都从医院抱错别人家的孩子?”叶父开玩笑道。
“有可能,凭我们两个,哪生得出天才儿子、刚毅女儿?”叶母满脸同意。
马车停下,车厢门板传来两声敲扣声。“大叔、大婶,程氏书铺到了。”
“好。”
马车是租来的,阿雪每次花钱雇车都感到肉痛,本想买一部马车自家使,可是问清楚价钱,一匹老马、一部旧车,还得三十两起跳后,就灭了这个心思,要不家里有辆马车,阿雪出门就不会被左右邻居的眼珠子给盯紧。
两夫妻下了马车,走进书铺子,招呼伙计把教科书送上马车,付过银子准备回家。
没想到一个壮汉横冲直撞,往叶父奔来,他的手臂飞快伸缩,叶父尚未收妥的钱袋就被抢了。
叶母立即放声尖叫,“强盗!小偷!快来人帮忙!”那里面还有将近十两银子,要是丢了……她首先联想到的是女儿的苦瓜脸。
叶父快速摆动双腿,追着壮汉,但偏偏他的脚程就是没有人家快,眼看壮汉越跑越远,十两银子就要打水漂儿了,巷子里突然跑出一个男人,两手紧紧抓住一根木棍,往壮汉砸去。
壮汉没想到突然有人冒出来,来不及闪避,被木棍击中右手,手上的钱袋瞬间掉落在地,男子抢上前,不断对壮汉挥动手中棍子,一夫当关,万夫莫敌,气势无与伦比。
壮汉见状,钱袋也不捡了,连忙转身逃跑。
直到壮汉跑远,男子这才弯腰拾起钱袋。
叶父见男子抚肚佝偻,踉踉跄跄朝自己走来,连忙迎上前去。
男子约莫二十岁上下,留了一把大胡子,皮肤黝黑,看起来较为成熟,他有双干净澄澈的眼睛,整个人虽然有些狼狈,但容貌端正,气质正派。
“你受伤了吗?”叶父指指他抱在腹部的手臂,关心的问。
“没事的,大叔,我先行一步。”
“等等,我家离这里不远,如果受了伤,要不要到我家上点药?”
“我……”男人的双颊突然涨红,胡子虽遮住他半张脸,还是可以看见他的害羞神情。
“你怎么了?”
“谢谢大叔,我没受伤,只是……饿了。”像是配合他的话似的,肚子同时间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这下子他的头垂得更低了,直想在地上找个洞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