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喜芸在饭局结束,走进饭店大厅后忍不住立刻向妹子叶澄芸开炮——
“澄芸,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好端端的一场饭局,要介绍个好男人给你,你竟然说那粗俗的话,你安的是什么心?你有没有瞧见人家杨俊霖的表情,你害他都说不出话来了。”
“对啊!澄芸,你这么做很不给面子,你姐和我都想你有个好对象,俊霖是个很好的人,你不觉得吗?”周大同也加入老婆,向小姨子碎碎念。
小智不懂大人在说什么,他很开心地在饭店大厅跑来跑去。
“小智,你过来。”叶喜芸吼了小智一声,小智跑了过来,她牵住他的手,继续向妹子炮轰。“我们爸妈都不在了,我得为你找个好男人,这么难得的机会,你竟然就白白的错过?你难道不想嫁吗?”
叶澄芸始终沉默不语,她知道姐姐和姐夫的好意,但她无法向他们说她内心的苦恼。
“我自己回去,你们别载我了。”她神情黯淡的说,迳自走出饭店大厅。
叶喜芸和周大同愕然地止步,互看一眼,两人都不知道妹子到底在想些什么,而他们也没辙了。
他们已经好话说尽,既然妹子不领情,他们还能怎样?
两夫妻心情复杂地走向停车场的电梯,打道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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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澄芸独自经过饭店前的喷泉池,循着一旁的走道下斜坡,从中山北路的人行地下道往南京西路的方向走去,她没有目的地信步走着,想着要怎么让言拓希喜欢她。
她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是一种自然的交流,他们之间并没有办法交流。
他对她有成见,从不给她好脸色看,她可以表现得不以为意,可是内心到底她是受伤的。
她预备要爱言拓希,可是他看不见她的心意,而言世豪命在旦夕,已经不能再等了。
她走出地下道,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问着自己该怎么办?
难道要她开口去求他来喜欢上她、爱上她吗?
他肯定会大大地嘲笑她一番,除非……偷偷把言世豪的病情告诉他,求他办一场假婚礼,好让言世豪了一椿心愿。
这想法虽然有点荒谬,却是唯一的办法,他会不会配合她,她不知道,但她可以厚着脸皮去试一试。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了。
她走到人行道上,拿出手机,找到通讯录中他的手机号码打给他。
嘟……嘟……嘟……
言拓希人在家中的书房上网,搁在桌上的手机响起,他拿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不知是谁。
他正有空闲,索性接起——
“喂。”
叶澄芸听见他森沉的声音,喉头梗住,脸胀红了,说不出话来。
“喂!”言拓希又问了一声。
叶澄芸鼓起勇气正要开口,电话那头却失去声音,他按掉通话了。
她眼神空茫地看着手机,勇气缩水了,她踌躇着不知要不要再打给他。
她闭了闭双眼,深吸了口气,决定再打一次,她真的需要他的帮忙。
她按下他的手机号码,铃声响了许久,她担心他不再有耐性接听,幸好他接了。
“到底是谁?有话就快说,不要浪费时间。”言拓希看又是相同的来电号码,不耐烦地问。
叶澄芸不敢再错过,她嗫嚅地说:“不好意思是、是我。”
言拓希神情一凛,来电的竟然是叶澄芸,他看了桌上的电子钟一眼,已是晚上九点,她胆敢私下打他的手机找他。
她已经扰乱他一整天了还不够吗?
“你想做什么?”
叶澄芸听得出他很不耐烦,他一定是以为她大半夜的还对他意图不轨。
但她不管自己心里有多难堪,也不管他会把她找他的目的想歪,她一鼓作气地说:“我现在可以见你吗?我有话要告诉你。”
“什么话在电话中说就行了。”言拓希对她失望又伤神,她大概是想找他治疗她的寂寞。
“不行。”她得要见到他,这说来话长,而且也要说服他一定要亲口答应她、愿意跟她假结婚才行,在电话里怎么说得清楚。
“那你就来我家里,你常来不是吗?”言拓希恶意的挖苦。
叶澄芸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说她是他父亲的情妇,在他家走动习以为常了。
“唉……”她吐了长长的一口气。
“叹什么气?怕那老头知道你对我有意思吗?”他冷哼。
她被惹恼了,他怎么说她都无所谓,但她就是听不惯他诬蔑自己的父亲。
“言拓希,你别老是这样说伯父,他已经病得很重了,你再不知情的话,恐怕就会失去他。”她直截了当地说。
“你说什么?你叫他什么?他生了什么病?”言拓希听了她的话,心底大震,严峻地问她。
“我叫他伯父,我尊敬他像自己的爸爸,你不能再听信谣言误会我,伯父他得的是不治之症……我想请你出来跟你说清楚,不能去你家,我不要伯父听到我所要说的,所以才会请你出来,你不要以为自己长得帅我就会喜欢你,事情完全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叶澄芸忍不住地低泣。
言拓希难以信任她,想当她是胡言乱语,她对他百般骚扰,他已亲身感受。
她是那老头的情妇的事,怎么可能只是传闻,他亲耳听到他亲密的通电话,而且他难以相信那老头怎么可能得了不治之症?
不可能,若是有病在身,父亲为何从来不向他提及?
她若编派这种谎言未免太笨,他很快可以找到真相。
“他分明好端端的。”据他的观察,只发现父亲瘦了不少。
“并没有,他在美国开会时昏倒,检查结果已是肝癌末期,他把药都锁在抽屉里不让你知道,也不肯接受治疗。”叶澄芸解释着。
“你休想我相信你说的。”言拓希心情沉重到了极点。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可以趁他不在房里,从他枕头下找到钥匙,药就在床头柜里,家里的佣人全都知道。”
“什么?”居然只有他不晓得?言拓希无法接受他听到的一切。
但他向来就很少跟父亲坐下来好好的交谈,彼此的互动几乎是零,他始终对父亲一生花心很不谅解,可那不代表他不爱父亲啊。
父亲怎么可以生病了却不让他知道?他不要儿子的关心吗?或者害怕他这个儿子会对父亲不关心?
父亲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怎可能得知父亲有病在身却不闻不问,他没有那么麻木不仁。
“我求你别让伯父知道我对你说这些,他不要我告诉你……”叶澄芸流下泪来。
“我马上可以查到你是不是在说谎。”言拓希面色紧绷地警告她。
“你尽管去查,照我说的去看看他的抽屉,你就会知道了,我会等你回电。”叶澄芸拭去脸上的泪水,她站在大街上流泪已招惹来不少路人异样的眼光,她默默地走到街角无人的地方,等候他的来电。
言家——
言拓希即刻离开书房,下楼进父亲的房间,他默不作声地拿开枕头,下面确实有钥匙,他打开床头柜的抽屉,确实有药品。
“少爷……你……”女佣小翠拿了洗好的衣物要进入言世豪的房间,看见言拓希开抽屉拿药审视,她面色惊慌。
言拓希眼色凝重地看着小翠,他记得之前曾问过她,父亲为何食量这么小,她推委说去问叶小姐,现在看来,她是知情的。
“叶澄芸和你们都知道我爸的病情?”他问。
“少爷,对不起,先生不准大家对你说。”小翠走进里头,把衣物收进柜中,神色仓皇地面对言拓希。
“为什么?”
“我……不知道,也许,澄芸小姐知道。”这么说还是比较保险一点。
“她……”又是她,叶澄芸既然知道得那么清楚,怎可能和老头之间没有特别的关系?
但万一老头的病况要是真如她所说的那么严重,她又是知情的人,那他就真的得找她问个清楚明白。
“少爷,澄芸小姐很孝敬先生的,先生也很信赖她,当她像女儿似的,而且澄芸小姐又是他的秘书,什么事都知道,你问她是最清楚了。”小翠根据自己所知道的说,深怕被怪罪。
言拓希心神揪紧了,小翠竟说父亲待叶澄芸像女儿。
“你怎么知道先生当叶澄芸像女儿?”他质疑。
“我们都这么觉得。”
“我们?”
“嗯!我还有其他的佣人们。”小翠怕死了言拓希,他严肃的表情令她不敢说错一句话。
言拓希心情复杂到了极点,这佣人看来不像是在编造谎言,他谅她也没那个胆。
那情妇之说是哪里来的?毕竟无风不起浪。
他立刻就去找叶澄芸,先听她的说法。
他把药放回抽屉,再度锁上,把钥匙放进枕头下,交代小翠说:“不要告诉先生我进来过,当你没见到我。”
“是。”
言拓希大步离开,回到书房,回拨叶澄芸的手机。“你在哪里?”
“我在街上。”叶澄芸终于等到他的来电。
“告诉我正确的方位,我要见你。”
“嗯……”她很清楚的把路段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