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说谎了。”她天外飞来一笔,有些沮丧,有些失落。
“哦?”他好奇的看着她。
“虽然她不要我,我还是有去看她。”不知为何,在狠狠发泄过后,突然想和他分享她的心事。
“嗯。”他轻轻应着,没有多说什么,他了解她,嘴上说得再冷硬。她都不是个狠得下心的姑娘,尤其对象是她娘,她说什么也不可能十二年来放任她娘的坟荒草蔓生,不闻不问。
“可是每一次我都站得远远,远远的,有许多话,我想问她,却从来没问出口,反正她也不会回答我不是吗?”她好生惆怅,真的很希望能从娘口中得到答案,偏又怕那答案会刺伤她的心。
他心疼的长叹了口气,拍抚着她的背脊,恨不得将她揉入体内,让她不再伤心难过。
“我真傻气,其实根本就不用再问,答案早就出来了,娘的心里只有你叔叔,他才是最重要的。”只是她那愚蠢的心绝不免为伤人的事实持续痛拧着。
“待会儿你想过去看看吗?或许这次可以靠近一点。”他的语气带着鼓舞。
“不了,我想冷静冷静。”她轻摇头。
“我就在你身边,你实在不需要伪装坚强冷硬。”这样的她,只会教他心痛。
她偏头瞅着他问:“你是故意的吗?”
“故意什么?”他挑了挑眉,思考她指的是哪一件事。
“故意提起我娘,不让我伪装坚强,要我气得像个疯婆子又哭又吼。”这就是他的目的吧,让她无所顾忌做真正的自己。
“你不是疯婆子,况且你也没有哭,明明已经很想哭了,却倔强的不肯掉泪,你知道吗?有时候痛痛快快哭一场会好过许多。”正是这份倔强让他挂心不已,无法放下她。
“我有哭过,撕心扯肺狠狠痛哭过许多次,只是我现在年纪大了,不适合再像个娃儿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娘死的时候,她扯开喉咙放声大哭,发现不能再与她说话的时候,她躲在棉被里呜咽痛哭,爹走的时候,她茫然失措的跪在地上无声垂泪。
她一直都有在哭,只是,刚好他都没看见罢了。
“伤心难过时,想哭就哭,不该积压在心里,也不该有年纪的顾虑。”如果可以,他希望每当她伤心落泪时,都是由他亲自为她拭泪,止住伤痛。
瞧他说的那么轻松,好似随时都可以纵情哭泣,织雨狐疑追问:“那你呢?你遇到伤心难过的事,难道也会放声大哭?”
“我是男人。”他有必须维持的尊严与气概,真的想痛哭流涕,当然会偷偷躲起来,不会被旁人发现。
“哼,好一个男人。”她皱起鼻子,不以为然的倪了他一眼。
“男人本就该坚强,而且得肩负起照顾女人的责任,为她扛起一片天。”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低沉的语调带着蛊惑。
呃?她怎么觉得他这话是对她说的,会是她想太多了吗?可是他看她的眼神真的是热烈到会让她有所误会,而且他低沉的嗓音字字敲进心扉,鼓噪不已。
在她目眩神迷之际,赫然发现两人太靠近了,她不该倚在他怀中接受他的抚慰,她惊慌的以双手推拒,整个人往后跳离热烫的胸膛。
织雨惊慌地口吃。“你、你什么时候。那个……那个……总而言之,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
她手足无措,教解子焰失笑,他虚心求救地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那个是哪个?刚刚的事指的又是哪一椿?是我抱着你,还是亲了你的发?”
脑袋瓜轰的一声如震天响,她瞠目结舌,无法置信。“你、你刚刚说什么?你亲了我的头发?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老天爷,他是骗她的吧?她怎么可能会没发现?她该怎么办?打他一巴掌?臭骂他一顿?大叫非礼?
解子焰抚着下巴低笑。“就在你说讨厌我的时候。”
“我都说讨厌你了,你怎么可以亲我的头发?”她羞窘地直跺脚,酡红的脸蛋简直快着火了。
“没办法,我情不自禁嘛!”他双手一摊,一副不然你想怎样的态度。
她鼓起双颊,双手插腰。“那也太奇怪了,我明明是说讨厌你,又不是说喜欢你,如果我说我恨你呢?”
“小雨,这事儿在你爹坟前不好说。”他低声笑着,黑眸闪烁着戏谑。
她的脑袋瓜又是重重地接连遭受重创,让她结巴。“你、你、你真是……”
完了,他的话太引人遐思,让她忍不住往旖旎的方向想去。
“是你自己要问我的。”所以真要怪就怪她自己吧。
不过她羞红了脸、结结巴巴的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让他很想真的品尝那已诱惑他良久的粉唇,想知道那滋味是否如想像中甜美。
“我只是……算了,我不想再跟你说了。”危险!不能再继续想下去,否则他将会以为她的对他的亲吻充满期待。
“一切依你。”他很好说话的。
她无奈的看着他,实在是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不过心头倒是甜滋滋的,很是喜欢他哄她,逗她,还有狠狠逼出她内心伤痛的感觉。
望着晴朗的天空,望着卓然而立的他,尽情发泄过后的她豁然开朗,心情飞扬,嘴角扬起一朵笑花。
这抹娇璨的笑容,看得他痴痴然,可惜地点不对,不然他真会将她用力带入怀中,恣意品尝红温诱人的樱唇。
“子焰哥哥,我好像还没问你,你怎么知道我人在这里?”仔细想想,他倒挺神通广大。
“如果我说,我与你心有灵犀呢?”他很喜欢她以娇软的嗓音唤他,那使他的心为之融化。
她不信的扑哧一笑,“你当我是三岁小娃儿那么好骗?”
“你当然不是三岁小娃儿,假如我说我在你身边安插了眼线呢?”
“不可能。”她斩钉截铁地马上否决,她身边的人对她皆忠心耿耿,没有人会出卖她。
“你就这么有自信?”
“我的人,我自然信得过。”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她从来不会怀疑自己人。
也不会因为他人的三言两语就动摇信任。
“很好。”
“所以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我到这里来的?”她不死心地又问一次。
“我说了我有眼线。”老话一句,就是不肯轻易吐露对方身份。
“在哪儿?是谁?”她跟他杠上了,今天他不说个清楚,她就缠他到底。
她脸上的蛮劲逗笑了他,知道今天若不给她个答案,她铁定会辗转难眠,于是善心大发,满足她的好奇心。“全城的人。”
“什么?”她结实地愣住,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自从京里的人听说我们两家要重修旧好后,我无须开口询问,就会有人跑来跟我说你人在何处、和谁见了面、正打算做什么事。”一想起这事,他就觉得好笑。
“你觉不觉得京里的人很奇怪?”简直是匪夷所思。
“是很奇怪。”他赞同地点头。
“要不要重修旧好是我们的事,他们做啥那么开心?居然还跑去跟你说我的事,怎么就没人跑来跟我说你的事,有必要这么大小眼吗?”她不满地抱怨,原来不是他神通广大,是好事者太多了。
“许是大伙儿太无聊了,而且我敢说,仅有少数人是真心想看我们两家重修旧好。”
她挑了挑眉问:“那多数人呢?”
他一脸认真地说道:“多数人想看你狠踹我的屁股。”
闻言,织雨开心地咯咯娇笑。“看来你的人缘很差嘛。”
他故作可怜兮兮,撇下嘴角。“所以不能连你都讨厌我,不然我就真的一个朋友也没有。”
她娇嗔的睨了他一眼。“你少扮可怜了。”
他佯装不敢置信地提高了声音。“我的伎俩这么简单就被你看穿了?”
“没错。”
“亏我自信满满,觉得天衣无缝。”他摇头低喃,故意逗她开心。
织雨被他逗得很乐,嘴角挂着满满的笑容,眸底亦有满满的笑意与伟岸挺拔的身影。
解子焰弯腰左手提起竹篮,朝她伸出右手。“走吧。”
她看着他的右手,对于是否要牵握住,犹豫不决。
他垮下脸来,以可怜委屈到不行的口吻说:“你决定不当我的朋友,要让我孤零零一个人?”
她偏头想了一下,做出了重大决定,缓缓伸出小手与他交握,羞涩一笑。“我不会让你孤零零一个人的。”
这抹清浅羞涩的微笑荡进他的心扉,震荡他的魂魄,深深烙印,狂猛泛滥的情潮急欲倾诉,可他选择什么都不说,仅仅是紧紧握住她的小手。
骆织雨与解子焰四目相接,眼波流转,情生意动,两颗年轻炙热的心澎湃昂扬,交握的双手酥麻热烫,一切的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