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地,一声惨叫,要人扶着的刑清霆往旁边跳开,一手按着左边胸口像在保护什么,口里大喊着,“凶残!”
“原来你早就好了。”安姬眯眸。
早知道她就掐重点——
可恶,居然骗她!害她以为他伤得多重,却忘了妖精的复原力强,昏睡便是在自我疗愈,身体不断的低烧是在抵抗病菌,把不好的东西排出体外,只留能量。
在人类的世界待久了,她都习惯了人类的生活模式,因此也把他当成人类,心里想着他伤得那么重,几时会好,要不要打个抗生素或是什么之类的。
结果她白担心一场,错付了一把眼泪,他的伤口痛归痛却没想象中严重,去掉焦皮,也只剩下几个较深的伤口需要时间调理,其他地方已经收口结痂了。
她做了一次傻瓜,被万恶小人给耍了。
不过还好就要分道扬镳了,一等下了飞机,出了通关口,便要各走各的路了,她终于能摆脱他。
越想越开心,安姬笑得嘴儿都阖不拢,用耳机边听歌边跟着哼,浑然没发觉其他人脸上想笑不敢笑的诡异神情。
波音七四七班机抵达国门,旅客一个个下机,走的时候有人作伴,回来时形单影只……唉,怎么突然感到寂寞呢?
安姬甩去脑子里低落的情绪,拎着个小包包走出机场,她的行李自会送到她住处,因此她什么也不用带,迎着剌目的阳光到候车处等候,会有人来载她。
“童小姐,要不要搭个便车?我们公司的小巴宽敞又舒适,附设卡拉OK和吧台,想唱歌就唱歌,调酒无限畅饮,巧克力、咖啡、果汁,还有刚出炉的小蛋糕……”应有尽有,任君挑选。
安姬摇了摇头。“不了,我们事务所会派车来。”
“人多才热闹嘛!说说笑笑多有趣,你一个人太冷清了,闻着空气都不香……咳咳!是谁排放黑烟,真缺德,一定要把他塞进烟囱里,日日夜夜闻着烟味。”太没公德心了。
“杨桃,我先走了,以后没什么机会碰面,你多保重。”她视线往后一瞟,不知在找什么。
性格开朗的杨桃大笑着往她肩上一拍,“怎么没机会,过两天我去找你,我们一起逛街、看电影、喝咖啡,我们每次完成任务会有五到十日的休假,你别乱跑,等着我。”
安姬一听,表情微变,心想:不要吧,我讨厌逛街,看电影、喝咖啡,拜托你千万别出现,我怕了你的话多。
“呃……我很累,要休息,恐怕没时间陪你。”
杨桃一脸了解的眨眨眼,“我知,我知,你要陪刑主任嘛!小别胜新婚啊!我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小虾米就只能往边边站,爱情的力量真伟大呀,我会识趣的不去打扰。”
“哪里有小别胜新婚,你不要老是乱配对,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什么跟什么呀!哪来的小别,二十四小时前还见过面,她还被气得暴走,差点用吼声震碎机场玻璃。
杨桃一副知心好姊妹的样子搂她肩头。“你刚才东瞄西瞄不就是在找你的情人吗?咱们是女人,我了解你的心情。”
什么鬼心情,她一张嘴就没消停的时候吗?“我只是觉得奇怪,所有人都下机了,为什么少了一个。”
他明明先她一步被人用轮椅推上飞机,怎么她到了,他却平空消失,太离奇了。
“哎呀!小妹妹,刑主任坐的是医疗专机,不用排队过关,会直接护送他去指定的地点,他跟我们不是同一路,你开始想他了是不是?”真可爱,都脸红了。
杨桃想差了,安姬的两颊涨红是给气的,刑清霆根本没告诉她他坐的是医疗专机,还语带暧昧地说了句“机上见”,让她以为他们坐的是同班飞机,她一路不敢睡,就怕他又来捉弄她。
不料她睁眼防备了十几个小时,把眼睛都熬红了,那人却舒舒服服地坐在另一架飞机上,说不定睡得不想下机。
“是想他了。”想把他揍得一根根骨头透体而出,彷佛刺猬。
杨桃乐了,笑得更大声。“果然被我说中了,你们就是一对的,我这双眼从没看错过,一百多年来,我……呃,我是说若能活一百多岁,看人肯定更准,你要相信我的眼光,刑主任是最适合你的人,你们会百年好合,和和美美……”
听她没完没了的一堆溢美词,安姬耳朵一捂拔腿就跑,充耳不闻身后的高呼声,跑得可快了。
此时一辆火鸟跑车停在她身边,她看也不看驾驶是谁就拉开车门往上跳,还不时往后看,看杨桃有没有追来。
“快开车。”
爽朗的笑声一扬,油门一踩往前飙飞。“安姬,你在逃命吗?是狗要咬你还是蜜蜂要叮你?”
“咦!钟璧是你?”好意外。
穿着很台的钟璧故作帅气的撩发。“不然你以为是谁,香车美人,得有我这样的帅哥才配得上。”
“我以为是一级生。”吉卜赛那女人比她还懒,不可能在热死人的天气出门载她,在台湾的只剩下一级生。
海丽去了海地,也不知回来了没,原本海丽要陪她参加这一次的巡回表演,临出门前却被一通越洋电话叫走了,因此她才被迫和姓刑的那家伙日夜相处,每天和他大眼瞪小眼。
“一级生哪会开这么拉风的跑车。”他提出抗议。
“也许他车坏了。”才借钟璧的车。
“呋!最好七、八辆车全坏了,那人的车可不比我少,每年都有人从日本送他一台车。”真好,每季的名牌限量车,让他眼红地想叫弓藏一声干爹。
“你们怎么回来这么快?我原本预估还要几天。”若她的欧洲行未取消,他们应该差不多时间返国。
“别提了,差点没命,那个天马山庄的什么夫人根本居心叵测,她那个十六岁的女儿罕就死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变成殡尸,一开始她女儿上了妆又喷上香水掩盖尸臭味,外观看来一点也不像死人,我们还很认真的和她女儿交谈,想找出小姑娘不吃饭的症结。
“结果隔天,那什么夫人说她女儿又闹着不肯吃饭,要我们去劝劝,谁知才刚带我们到地下室就关上门,打算把我们当成食物送给她女儿吃,要不是赛巴斯克及时出现,用地狱之火把她女儿烧成灰,我和小秋就回不来了,身为母亲呀,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发现女儿变成一堆灰,早就中了尸毒的南希夫人居然悲愤地要咬他们,他们只好把南菌夫人反锁在地下室,任由她嘶吼尖叫,等她平静下来后再放她出来,顺便想办法解她的尸毒。
死里逃生的钟璧故作惊险的一抹虚汗,“听说你那边也不遑多让,真有人想杀你?”
“解决了,一个想不开的过气魔术师而已。”
“都平安,都平安,岁岁平安人如意,没事就好,过两天我去庙里拜拜,要不要替你求个平安符?”反正平安符不用钱,投张小红就能拎回十几串。
安姬一下子变小,飞到他面前。“你忘了我是什么吗?”哪用得着平安符,她可是妖精。“快变回去,变回去,要是我来个紧急煞车,你那么小一只撞上挡风玻璃就死定了。”呼!他真流汗了。
小尺寸又变大,她咯咯直笑,“你不是对自己的开车技术很有自信,夸口说从南台湾飙到北台湾只要一个小时。”
他干笑,“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我虽是金牌保证的安全驾驶,可耐不住别人蛇行、酒驾,还有那些车大不让道,以及存心挑衅的人,马路如虎口,意外随时在。”
“一级生的车很稳。”坐他的车很平稳,不会忽快忽慢。
钟璧小小的不满了一下,弓藏开车太中规中矩了,像在开灵车。
“到了,请安姬小姐下车。”
“到了?这么快。”不是刚上车。
他得意的甩发,亲切有礼的为女士开车门。“希望你旅途愉快,下一回再搭乘灵异车行客车。”
“吓!别说灵异,怪吓人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搭的是灵界出租车。
安姬也不是个客气的,跳下车后就真当钟璧是司机将他甩在身后,快步朝有熟悉植物气味的事务所而去。
回家了。
说不上什么感觉,就是很安心,好像她天生属于这里,来到这里就有回到家的感受。“安姬,回来了。”
涂着紫色蔻丹,穿着黑色长袍的吉卜赛迎面走来,她怀里捧着水晶球,脚边跟一只看起来像玩具的黑色小猫。
“嗯,又可以游手好闲十一个月了,我要尽情的睡觉,痛快的吃喝,把流失的灵力补回来。”安姬捋起小胳膊,立下没志气的宏愿。
“你可以再没出息一点,除了吃和睡外你就没其他事好做吗?”夏春秋噗哧轻笑,端着冲泡的热可可喝了一口。
她想了一下,轻盈的往桌上一跳,美丽娇俏的魔术师瞬间变成两寸高的小妖精,她身上的衣服、高跟鞋、配饰掉了一地,换上熟悉的花瓣裙。“那就多种些水果吧!我们事务所里的小偷很多,果子刚成熟就被偷光了。”
闻言,“小偷们”都笑了,的确是令人期待的壮举。
安姬细心照顾的蔬果比市售的迩甜,绝无农药残留,蔬菜叶大翠绿,水果大又甜,水分又足,吃过就爱上了,因此事务所的成员便把她住的顶楼当成二十四小时不打详的超级市场,想吃就上楼摘。
也幸好安姬不小气,由着他们去,她享受着培植的过程,让植物长得更有朝气,在净化的空气中她无比幸福。
“好在没有外人,要不然你一下变得这么小,肯定吓晕不少人。”夏春秋用羽毛轻挠,小小的人儿咯咯笑着四下逃窜,躲到笔筒后头。
“你怎么没吓晕,还尽在欺负人。”张翅一飞,安姬站在灯架的吊坠上,手捉着坠炼左摆右荡。
夏春秋说了句老实话,“你太小了,起不了威胁性。”
“呋!欺负我人小,坏人。”她撇过头,不理人。
“是,我是坏人,你最爱的葡萄被我吃光了。”太甜太好吃了,她吃着吃着就忘了留两串。
“什么?我那葡萄是准备酿酒、做果酱的!夏春秋,我恨你,以后不许你上楼!”她凌空跺脚,迅速地往顶楼飞去,缤纷的小点消失在楼梯转角处。
许久,爆出大笑声,确定安姬不会再折返,几个人开盘聚赌。“赌她半小时会发现。”
“最多十五分钟。”
“我赌她会先去看她的葡萄树,哀悼没吃到的葡萄五分钟。”
“我看一看我的水晶球……十分钟。”
时钟滴答滴答的走着,屏气凝神的赌徒们竖直耳朵,等待那美妙的尖叫声到来。
“啊一你怎么在这里?”
有人笑了,弓藏一级生收走赌金。
顶楼花屋里。
“你要问问杨桃,是她让熊大和尚子送我过来,还说让我好好休养,有美女作伴好得更快。”他只是没反对而已。
“杨、桃!”难怪她下飞机时没瞧见那两个人,还以为他们走在最后头运送行李。
“你这里的风景不错,植物养得很好。”没有混浊的空气,只有大自然的清奭,清香宜人。
“我不欢迎你,给我走!”安姬像飞到他鼻前,挥舞着拳头,企图赶走不速之客。趴着难受的刑清霆改为侧躺。“你的床真柔软,躺起来真舒服,我就不客气的借用了。”
“克雷格·多伦——”她气愤地往前冲。
太多的爱情故事从巧合开始,安姬冲得太快煞不住脚,一下子贴在刑清霆唇上,她轰地全身发烫,没法控制的恢复人类身形,与他唇贴唇。
更令人尴尬的是,变大的安姬没有穿衣服,一丝不挂的抱着满眼含笑的男人,一脚还跨在他腰上。
充满绮思的静默。
“我……我不是故意的……”背后的薄翼透出射入屋内的阳光,让她赤裸的身子染上金色光芒。
她要起身,一只大手突地按向她后腰,不让她起来。
“我是故意的。”刑清霆伸出另一只手按下她的头,深深吻住带着果香的艳色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