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一个人的脑洞开得越大,能把自己挖坑埋进去的次数就越多。
所以李衡只靠着他忧郁安静美男子的表情往那儿一摆,做出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的形容,她就会自动自发地把自己……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隔天清早曹照照抱着熟悉的被褥坐起来,屁股底下是熟悉的床榻,放眼望去是熟悉的摆设,还多了更精致的香笼,博古架上也多了许多小巧有趣的玩意儿,就连衣柜旁的黄花梨木衣架上,都出现了好几套原不属于她的崭新漂亮唐服襦裙。
颜色有粉嫩有端庄有素雅还有华丽,刺绣巧夺天工,上头缀着明珠美玉璎珞……若是摆在现代,件件都能放进博物馆供参观的。
穿惯了男人的幞头袍衫,曹照照对着这些女装反而有点懵。
——但这就是下属跟女朋友之间的分别吗?
她忍不住把脸埋进了被褥里,嗤嗤偷笑了起来……哎哟不行,好害羞。
就在此时,门口响起了两下轻敲。
“呃,我起了。”她喊道,忙七手八脚爬下床,匆匆洗漱更衣。
还以为是婢女来唤她去吃早餐,没想到门一开,门口伫立的是高大修长温润如玉的李寺卿大人。
她心一咚,瞬间又有了那种手脚不知该往哪放的羞赧尴尬。
“昨夜睡得可好?”李衡低头对着她浅笑。
“还、还不错。”她不好意思接触他含笑的目光,只好也跟着低头,盯着自己的鞋面瞧。
然后下一刻,她小脸却被他捧起,就在她下意识屏住呼吸心脏狂跳时,就感觉到鼻尖被轻刮了一下——
他嘴角轻扬。“不是该饿了吗?走吧,巴大娘做了很多你爱吃的,帮你补补。”
她这才发现自己是误会了……原来没有早安吻啊?
曹照照也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该大失所望,但想想也不意外,因为李衡素来端肃尔雅守礼,搞不好还会以为偷亲女孩子非君子所为,然后初吻什么还要留到洞房花烛夜之类的吧?
怎么办?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想要当个有事没事就对他亲亲摸摸抱抱但不用负责任的渣女……
咳。
“想什么呢?”
“在想怎么非——”礼你。她呛咳了一下,忙改口道:“对,我饿了,我们去吃朝食吧!”
片刻后,曹照照吃圆了小肚肚,撑到不行地扶墙而出……
李衡追在后头捧了碗山楂茶,又好气又好笑又心疼地道:“没让你当真把整桌朝食通通吃完……来,喝了它会好些的。”
“我真的……嗝,再也喝不下了。”
“还是我让府医拿些消食的药丸子给你服下?”他温柔眼神里有一丝忧心。“吃伤了脾胃不是小事。”
“不要,好丢脸的。”她想哭。
要是传出去她因为吃太撑而去看医生吞药丸子,她堂堂大理寺曹司直还怎么有脸行走江湖了?
他见她哭丧着小脸,也心下一急,扬声道:“清凉,请府医速至!”
“喏。”远远随侍在后头的清凉应得贼快。
“真不用——”曹照照只好转身连忙接过李衡手上的山楂茶,苦着脸道:“我喝这个就好了。”
他小心翼翼地帮忙扶着茶碗,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口一口喝完了山楂茶,“慢慢来……可好些了吗?”
她强忍住打嗝的冲动,扶着游廊下的柱子缓缓在倚栏上坐了下来。“我、我好多了,我歇一下,喘口气就好了——清凉你千万别去喊府医拜托!”
清凉憋笑,俊秀的脸上一本正经。“知道了,曹司直。”
李衡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退下,见四下无人,微微迟疑地伸手在她小腹上轻柔和缓地揉了起来。“若还疼,别忍着,嗯?”
曹照照万万没想到矜持君子李寺卿大人会在光天化日下就摸自己的小肚子,而且正是她吃得肚皮滚圆所有小肉肉都出来坦诚相见的时候……
她“嗖”地倒抽了口气,又羞又急又慌又乱,想往后缩逃离他的揉搓,可他修长的大手实在太温暖太好看了,搭在她的小肚子上显得格外温柔又情色……呸呸呸,想歪了!
曹照照红着脸蛋,跟只被逮住的猫咪般僵在倚栏上……只敢小小呼吸吐气,虽然觉得是徒劳无功了,还是自欺欺人地假装自己其实小肚肚没那么肉。
他……应该不会注意到吧?
——李衡确实注意到了。
她平时看着娇小瘦津津的,平坦的小腹摸起来却柔软若暖玉生香……他英俊静肃的脸庞也悄悄地红了,尤其是漂亮莹然的双耳,此刻已渐渐变成了烧得晶莹剔透的红玉。
揉着揉着……两人之间的氛围不知不觉变了……
他低头凝视着她羞怯难当的小脸,胸口一热,蓦地俯下身轻轻地吻住了她因紧张而微抿的樱色小嘴。
她一滞,脑袋瓜瞬间轰地呆掉了……
他的吻温柔试探又带着深深的怜惜抚慰,唇齿相濡,浅浅地舔弄、吸吮……而后在她抑不住的细碎嘤咛当儿,轻柔地撬开了她的贝齿,舌尖无师自通地灵巧勾惹起她的舌尖……
曹照照是护理师,自然知道口腔是人类的性感带之一,但她怎么都没想到原来传说中的舌吻会这么浪漫、激情、性欲……
也许,因为对象是李衡。
只因为是他。
他无比深情怜惜得近乎虔诚地吻着她,抚在她小腹上的大手越发炽热……而曹照照也从一开始的吃惊害羞到情不自禁地耽溺其中,她以前看过的言情小说和甜宠偶像剧相关情节都没有此刻的令人神魂颠倒……
她喘息着,小手也不知何时自有意识地扒上了他穿束严整的淡紫色衣襟,在越发深入的濡湿吮吻中,扯松了他的前襟……细腻指尖顺着微开的衣缝溜了进去,摸上了他光滑紧致的肌肤……
李衡饶是吻得心荡神驰,依然感觉到她指尖正在自己身上放火,他背脊一酥麻,高大身躯霎时绷紧了起来……浑身发烫,脐下三寸某个不可言说之物猛然苏醒炽热沸腾强硬了起来!
不……
不能在此地,不是在这个时候!
他死命和强大的欲望和严谨的理智抗衡挣扎,有一丝慌张笨拙地想抓住她作乱的小手——
“照照……”他吐息灼热紊乱,嗓音低哑。“别……”
可意乱情迷又早已觊觎他美色多时的曹照照这时候已经管不住自己的手了,她反守为攻地哼哼着用舌尖勾住了他的,在听到他轻喘呻吟的刹那,小手已经在他强壮精实的胸肌上贪恋地上下游移……不意间碰上了他敏感的突起乳豆……
李衡一声闷哼,蓦地劲腰一挺,全身肌肉绷紧如铁,身下那处更是叫嚣灼热疼痛难抑……
“照……”
曹照照自己也欲火焚身,可更爱看高大颀长庄重肃穆的李衡在自己魔爪下失控性感的模样……格外有成就感。
且她非常清楚地感觉到他已经硬了,那紧紧挨抵着她小肚肚的不再是手,而是他的……形状惊人硕长硬烫……隐隐弹跳……
——李寺卿大人果然天赋异禀,身、有、长、物。
她恍恍惚惚想着,自己究竟能将他撩拨到何等亢奋狂乱放纵地步?
所以找死(?)的曹照照刷地扒开了他的衣襟,索性舔吻上了他赤裸胸肌上的乳头……
“照照!”
下一瞬,曹照照只觉后颈一麻,而后整个人就不省人事了。
妈的!居然点她睡穴!
一个时辰后苏醒的曹照照面色难看至极,僵硬地板着小脸,听着清凉难掩尴尬心虚地跟她说昨日的案情有最新发现,所以阿郎先行一步去大理寺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千头万绪,滋味复杂。
……好吧,是她不占理居多,但她不是没得逞吗?
她只是……只是……
——妈呀她刚刚居然差点就在大白天府中游廊下就上了李衡?!
曹照照色心褪去,理智回笼,她捂住了脸,强忍着想大声哀号并捶死自己的念头,半晌后垂头丧气地道:“知道了。”
“咳,那司直还去大理寺吗?”
“我……去另一个案发现场再看看。”她清了清喉咙,努力正色道,“劳烦清凉小哥帮我跟大人说一声,那个,今天我许是赶不及进衙署,我得……到处去转转,看看有什么漏失掉的线索。”
她这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真诚”的面对李衡和自己了。
“可大人应当是在大理寺等着司直的。”清凉提醒道。
“这个……很难说,”她讪讪然地干笑。“大人现在应当不怎么想看到我……”
毕竟他只是想先来个一垒,然后差点就被她反客为主地直攻三垒……
曹照照真的是欲哭无泪,她明明不是这样性饥渴的女人,但是一个时辰前的事情完完全全都是她自己作下的孽,百、口、莫、辩。
真想穿越回一个半时辰前,她就不该撒开肚皮放肆大吃大喝,看!暴饮暴食吃出问题来了吧?
“唉,不聊了,我走了。”曹照照垮着小脸,摆了摆手就脚步沉重地往外走。
——吴勾酒楼,百味居,谈云水榭的部分都有大理寺专门查调的人手来将过去十日食客的名单抄了一份回去。
这三间酒楼都是要预约才能上门消费的,食客通常非富即贵,区区一个广福粮米行的帐房先生,先不说如何舍得花比自己一个月俸禄还要高的价钱来吃上一顿,以他的身分背景,想预约恐怕也排不上号。
曹照照就不浪费时间再去这三间酒楼了,她骑着小毛驴,跑到了发现第一位死者的案发现场。
死者刘春是在一间偏僻荒败的染坊里被发现的。
长安县和万年县素来繁荣,寸土寸金,但这间小染坊据说几年前坊主遇入室抢劫,一家子都命丧刀口,后来就传出了闹鬼之说。
她小心翼翼地踩过瓦砾泥土混杂了一地的染坊,四周是好几个大的染槽,里面不是干涸就是变臭了的染汁。
昨天除了他们一行人来验尸外,长安县的捕头和捕快都来查过了,按理说地方案件本就不需惊动到大理寺,但是监于这极可能是一桩连环杀人案,所以昨天下午就连大理寺麾下专门的刑狱吏也准备了工具前来,最后拓印了所有人的鞋印回去。
这拓印鞋印的手法还是曹照照从CSI影集里面学的,她找了大理寺的“科学研究人员”——仵作和寺医——研究了很久,才用某种特殊的树汁和药材调成类似乳胶的材质,使用时用小泥炉隔水烧化了,倾倒灌注在地面鞋印上,待冷却了就能形成一层薄薄的鞋印,以供比对。
排去所有到场查案的相关人员和死者本人外,如有陌生鞋印,就很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
昨天已经来过一遭,她其实今天本也没多大的期待,还能找到什么遗漏的线索……
只是现在她也没有比查案更好的借口,可以理所当然“暂时躲开”李衡了。
“咦?”她衣摆突然被什么勾住了。
曹照照低头一看,是墙角下茂密的荨麻,也就是俗称的咬人猫勾住了她的衣摆……
她弯下腰轻手轻脚地解开,蓦地眼角余光瞥见了荨麻丛中彷佛有微微白光一闪。
这是什么?
她掏出自制的油桐皮手套,拨开了荨麻丛,霎时心一跳——
银针?
曹照照仔细地拈着落在荨麻丛间的这根银针,摊放在手套掌心内,越看越觉得心惊。
这银针很眼熟,不是寻常大夫用来针灸之用的尺寸款式,也不是缝衣针之类的,而是……大理寺要求工部特地打造给内部仵作使用的。
仵作银针从五分到六寸,用来探测咽喉或其他隐晦处有无发黑迹象,而且无论强韧度都极好,轻易不弯不折。
她强捺下惊疑,喃喃。“冷静,别慌……别忙着下判断。”
曹照照自知“脑洞大开”是自己的优点也是缺点,也是让她这两年多来能在大理寺经常另辟蹊径,立下出奇不意之功的原因之一。
但脑洞开太大,同时也是害她闯祸而不自知的祸首。
她可不能再让李衡老是替她收拾烂摊子,无论什么事,还是把证据都搜罗全了再来下定论才对。
“也许是昨天柳仵作不小心落下的银针。”她想出了一个非常合理的结论,稍稍安了心,“柳仵作有点粗心啊,所有使用过的器具不是都应该在最后清点一遍吗?”
这也是她在大理寺任职以来提出的小小建议。
身为急诊室外科护理师,她已经习惯了跟刀的时候务必清点所有器械纱布等等,以防有疏漏的东西遗留在患者体内。
大理寺的仵作工具越多越精细,也大部分都是绝不能外泄的,就怕被有心之人捡了去,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曹照照把银针用帕子包裹好了,塞进随身的锦囊钱袋内。
她又四下查看了个遍,依然没有其他的发现……最后只得悻悻然地摸摸鼻子走出染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