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这是什么?压得她不能动,好重……
不知名的重物横过她的腰腹,没法翻身的成清宁猫似的发出嘤咛声,轻推着腰上木桩般的东西。
推不动的她也不睁开眼,顺着往下摸,可摸着摸着就觉得有些怪异,木头会这么光滑吗?这比较像……像什么呢?她想了一下,又往硬实的木桩上一掐。
咦!是人腿?
刚醒来的脑子还不是十分清明,一片迷迷糊糊,她还在努力让神智归位,头顶上方就传来一阵胸腔震动的笑声——
“还没喂饱你吗?小妖精。”
还没喂饱你、还没喂饱你、还没……“秦王?!”
哎呀!她的腰……又酸又痛,像被肢解过又重新缝合,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头都不像是她的。
“想去哪里呀?秦王妃,你连自个儿的丈夫也不认得。”一夜夫妻百日恩,她倒是忘性大。皇甫桓一手拉住忽地蹦起的妻子,一手扶住她秾纤有致的小蛮腰,防止她蹦过头摔下床。
“可你……你怎么是秦王?那一年出征时你身边那人是谁?”她后知后觉的想起昨夜被她忽略的环节。
“那是九皇子。”她也真迟钝,人都被他吃干抹净了,她才为时已晚的发觉此王非彼王。
“所以你才是秦王?”她居然认错人!认错人也就算了,昨天见到他时只开心是遇到“熟人”,压根没想到这一茬来。
“很失望?”他挑眉,把妻子重新搂入怀中。
“很意外。”绝对是惊吓。
她怎么会犯这么大的错误呢?九皇子和他站在一起明显气势弱了些,也少了在战场上锻链出来的杀气和令人望而生怯的辗压式霸气,他就是一根带血的长枪,标立在腥风血雨中,悍然无畏。
“我不像秦王?”皇甫桓轻抚她柔顺乌丝,半张面具下的脸柔情似水。
“太年轻、太好看了,和我想像中不同,一度我还以为秦王有三、四十岁,是个‘老人家’。”当时一说出口,她被四妹妹鄙夷了,足足嘲笑了她半年之久,说她是井底之蛙。
“亏你出身宁平侯府,竟不知秦王是太后幼子,她四十岁那年才生下的老来子。”因为中年得子,所以把他当孙子养,有些过于溺爱,先帝才把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他。
她脸上一赧,“那时候我是庶女嘛!整天想着多识字、多赚点银子,秦王这人物离我太遥远了,没必要多做打听,反正有大姊姊珠玉在前,我这小虫子凑什么热闹,还不如专心在生财大计上,人有银子胆子就肥。”
“那你的胆气有多肥?”他笑拧她鼻头。
“有你这座大靠山在,要多肥有多肥,肥得都快走不动了。”秦王妃呢!嫡母见了她都得行礼。
“不是银子养肥你的胆?”他取笑。
成清宁羞赧地往他胸口一靠,“权势大过天嘛!银子都要靠边站,我很识时务的,有没有奖赏?”
“赏你大板伺候。”还敢讨赏,没分寸。
“这是罚。”她不满地发出抗议声。
“那就再服侍我一回,让我满意了……”他顺势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双手上下游移。成清宁玉颜大变,“不行啦!昨儿夜里都……好几回了,再来一次会死的,我吃不消……”
连着要了三次水,她都不敢看荷叶、荷心了,她们不经意瞟见她身上青紫瘀痕,眼中闪过惊惶神色,欲言又止的多瞄了几眼,想为她上药又开不了口,惶惶然地面有难色。
“夫君的话你敢不听?你就从了吧!”谁叫她太诱人了,浑身散发勾人的甜香,让他欲罢不能。
显得急切的皇甫桓长驱直入,一次又一次的大杀八方,大将军的威风战得小人儿娇喘吁吁、弃械丢甲的直讨饶。
也不知过了过久,云收雨歇。
被蹂躏得全身虚软,再也不想动的成清宁只剩下娇软的喘气声,她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兽性,瞧她这一副软泥样,就知道她被践踏得多么糟糕,全身上下无一处没被啃过。
“桓哥哥……你别再逼我了……再来一回我……我真死给你看……”她现在这情形虽未死但也差不多了,浑身没力气。
皇甫桓低笑,吩咐人备水。“不会了,再来一回会来不及进宫见太后,你这杯媳妇茶少不了。”
“啊!要见太后……噢!疼……”她又忘了不能用力坐起,此时的皮肉处于使用过度阶段。也许她该去练瑜伽。
“小心点,别老是莽莽撞撞的,你也别太紧张,新妇入门的头一天都要拜见公婆。”只是她的婆婆比一般人尊贵。
“可是那是太后……”感觉离她很远,戏文上才有的。
“我们的母后。”生他的亲娘。
“母后……”难以形容的感受,她一个小小的庶女居然成了太后的儿媳妇,当起了皇亲。
成清宁是被王爷夫婿抱着到浴间,她让人在黑檀浴桶滴入数滴舒缓身心的复方精油,以烫红皮肤的水温浸泡一刻钟,期间她还小睡了一下,打了个盹,起身后擦干身上的水珠再抹上一层淡淡的香膏。
做了一番调适后,她满血复活。
回到寝间,已梳洗好的皇甫桓穿着织绵绣云纹镶南珠常服,手拿一卷兵书坐在轮椅上,聚精会神的看着。看到他丝毫未伤的半张美颜,以及再也站不起来的双腿,成清宁的心里酸涩不已,原本一个叱吒沙场的好儿郎,意气风发的奋勇杀敌,如今只能困在方寸之地,有志不得伸。
“桓哥哥,要走了吗?”宫里的规矩她不懂,且看且学吧!反正能纠正她的人不多了。
“再等一会儿,我看完这一页。”不急于一时的皇甫桓一字一字细读,就见一只藕白小手往书上一放。
“再等天就要黑了,你能等,我不能等,要是去迟了,身为儿媳妇的我可是大大的不是。”婆媳是天生的敌人,很难相容,婆婆可以打骂媳妇,媳妇却一句重话也说不得。
“放心,母后不会见怪于你。”她欣喜都来不及又怎会动怒,盼了多年终于盼到秦王府多了位女主人。成清宁一点也不相信他的说词,当儿子的是无法体会媳妇的心情。“我不是大姊姊,太后肯定会不快。”
“她是她,你是你,母后就算不悦也不会针对你,那不是你该担心的事。”坐立难安的应该是董氏母女。正如皇甫桓所预料,整夜未阖眼的董氏十分紧张的望着门外,提心吊胆的数着时辰,算计别人的人难免心虚,她惶恐难安的担忧下一刻秦王府的侍卫会踢破侯府大门,将入了门的新娘子原轿遣返,兵戎相向地索讨一个交代。
一直到日头渐渐升高,她吊着的心才慢慢平复,若无其事的处理家务,分配各处的差事,准备成清宁回门事宜。
倒是成清仪没事人似的照常作息,恍若此事和她无关一般,好吃好睡的早起梳妆,到母亲房里问安,练了一会儿琴,绣了两只蝴蝶,信步走到池边喂鱼,嘴角恰到好处的微笑。
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认为成全了三妹妹,要不是她舍弃了这桩婚事,凭着三妹妹庶出的出身哪攀得上滔天的富贵,三妹妹该感谢她给的机会,造就她成了秦王妃。
而她自己呢?她也不担心,认为自有她的良缘,等这件事过去了以后,她会开始议亲,从京城各家的公子中挑选她最中意的一个,到时再请太后赐婚,成全一对百年佳偶,岂不皆大欢喜?
只是她忘了自己已十七高龄,能挑的对象不多,而又和秦王定过亲,稍微有点地位、成就的勋贵、世家都不会挑她为宗妇,比起宁平侯府,大家更不愿得罪秦王府。
成清仪的下场可想而知,绝非此时作着春秋大梦的她可以预料,过了今日,她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你是月湖的媳妇?”是她眼睛花了吗?怎么感觉不太对劲,仪姐儿身量有这般高姚吗?胸前鼓鼓的。
“是的,太后,儿臣是秦王妃。”事到临头,成清宁还是有点紧张,声音有些绷紧。
“抬起头,让哀家瞧瞧。”她是上了年纪,但还不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会把人看错了。
“是。”芙蓉玉颜缓缓一抬,目光低垂。
太后一手捂着胸口,倒抽了口气,“你……你不是仪姐儿?”
“是的,太后,儿臣是妹妹,大姊姊身子骨弱,难为人妇,为了皇家子嗣着想,母亲只得委屈大姊姊,忍痛割爱。”她回答得可圈可点,全无不妥。
闻言,双目一眯的太后厉言一指,“哀家记得宁平侯府只有一个嫡女,你们竟敢以庶充嫡,坏我皇家体统。”
本就跪地的成清宁语气清亮的说着,“母亲已将儿臣寄在她名下,在族谱上已是嫡女,并无欺君之意。”
“好,好,好个蕙娘!枉费哀家疼了她几十年,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也敢来这一招偷天换日,把哀家当成昏昧的老太婆耍得团团转,她真以为哀家会惦记着姊妹情而不怪罪于她吗?”果然恩宠太过会养大一个人的心,她错在低估了人心。
董蕙娘,好样的,今日敢打她的脸,日后她一定会送一份重重的礼回报于她,皇家威仪不是她招惹得起的。
“太后息怒,勿气坏了身子,母亲也是为了王爷着想,王爷都二十有三了,至今仍膝下犹虚,儿臣身子壮实,好生养……”成清宁越说脸越红,自个儿都觉得难为情。
她又不是生孩子的母猪,干么贬低自己,十五岁生子还是太小了,身子骨尚未发育好,容易难产,一尸两命。
可是这个节骨眼上什么也顾不得了,太后爱听什么就挑什么讲,先安抚住老人家再说,反正怀不上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事,王爷的“残疾”才是最大关键,往他身上推准没错。
成清宁十分得意自己的急智,从古至今,凡是稍有年岁的长辈都有个共通的心愿,那就是早日抱孙,不管他已做了几回祖父、祖母,孙子是越多越好,百子千孙不嫌多。
果不其然,一说到子嗣问题,原本怒不可遏的太后稍降火气,清铄的双眼看向新任儿媳的肚皮,眼中出现丝丝期盼亮光,彷佛多看两眼,白胖孙儿就会蹦到她怀里似。
“得了、得了,起来吧!别把哀家的小孙子给跪没了,你是个好的,不像你大姊姊,真当哀家耳聋目瞎吗?要不是月湖出了事,她会舍得将秦王妃之位拱手让人?”还不是看他残了,脸也毁了,心生嫌弃。
“月湖?”成清宁一脸纳闷。
太后呵呵笑道,朝她一招手,“月湖是秦王的小名,当年先帝在湖中泛舟赏月,他一出生便取名月湖。”皇甫月湖……“好听呢!太后,就跟王爷的人一样,皎皎明月一般的人儿出自湖中仙泉,孕育天人似的如玉品性,凡人莫有此神采,唯有王爷才是人中豪杰。”
“你很喜欢月湖?”太后目光锐利的盯着她。
“王爷很好,他是儿臣见过最好看的人,儿臣喜欢他对儿臣好。”以男人而言,秦王真的很不错。
“他对你好你才喜欢,他若对你不好呢?”夫妻是一辈子的事,能和和美美是最好。
成清宁迟疑了一下,最后决定说实话,“喜欢是互相的,若是王爷对儿臣不满意,儿臣执意要讨王爷欢心反倒会令他不快,若是王爷无心,儿臣会做好秦王妃本分,绝口不提儿女情爱。”
“嗯,你是个拎得清的,没满口好听话来哄哀家开心,也许月湖娶了你反而是他的福气。”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太后这话说得儿臣心虚,其实儿臣才是沾到福分的人,王爷的好是说也说不完,捡到宝的儿臣是前世烧了高香,这才天赐良缘,喜结鸳盟,儿臣被王爷的好迷了心窍。”她努力地露出一副恋慕夫君的神态好取悦太后,没有一个母亲不愿别人大肆地赞扬自己的儿子,听得越多越开怀。
“你不介意他的脸?”摸着良心自问,她至今还不敢直视儿子狰狞肉翻的左颊,被火箭烧过的脸上满是坑洞。
她摇头。“人太完美会遭天妒,王爷这样正好,他早些年南征北战太累了,为了朝廷,为了百姓,他连终身大事都耽搁了,老天爷终于看不下去,让他休养几年好养精蓄锐,再为国家社稷尽一份心力。”
“好,好,说得好!真是好孩子,难怪月湖会特意带你来拜见哀家,你的确够格当皇家儿媳。”这孩子比仪姐儿好,目光深远,言谈有物,落落大方又不失纯真。
“太后……”真不容易,过了第一关。
太后慈祥的拍拍她的手。“该改口喊哀家母后了。”
“是的,母后。”被认同了。成清宁在心里吁了口气。
“来,母后给你的见面礼。”太后从手腕上脱下一只质地古朴的羊脂白玉手镯,玉镯上雕着龙凤呈祥细纹,看得出有些年头,价值连城。
“太……母后,这太贵重了,儿臣不能收。”这一看便知是太后的心爱之物,玉质通透,已养出灵性。
“收下,母后的好东西多的是,不给儿媳妇要给谁?”低沉的男音从殿外传入慈恩宫。
“王爷……”他来了。
“月湖。”这小子急什么,怕她老太婆吞了他媳妇儿吗?
一个黑壮的随从推着轮椅入内,轮椅上的皇甫桓依旧戴着那张触目惊心的鬼面面具,神情淡漠。
“母后,你没有为难我媳妇儿吧?她年纪小,胆子更小,你一瞪眼她就慌了,语无伦次的说起胡话。”皇甫桓一入殿先查看妻子的神色,见她面色红润、眼神清澈,这才安了心。
“呿!哀家才说几句就护上了,当初是谁死也不肯成亲,非要哀家逼你才肯点头,如今是晓得软玉温香的好了,才分开一会儿就耐不住,你皇兄没笑话你吗?”夫妻感情好是好事,不成怨偶,早生贵子。
一提到皇上,皇甫桓幽深的瞳眸闪过一抹暗光。“新婚燕尔,皇兄能体谅,儿臣终能体会母后的苦心。”
“好,你肯走出王府哀家就很欣慰了,打从你……唉!哀家就鲜少见到你,多次召见也不入宫,哀家心里念得慌,直想着哀家若阖上眼前不知能不能见到皇儿最后一面。”她活着的儿子就两个,不希望有谁过得不顺遂。
“母后,你是瑶池金母下凡来,会活到千岁千千岁,王爷有你护佑着自然也是千岁千千岁,你们是仙人一样的长寿翁,哪个敢收?”太后呀!你真的疼爱儿子吗?为什么一眼也不敢看向秦王,他都戴上了面具你还怕什么?
母不嫌儿丑,癞痢头的儿子是自个儿的好。
可是太后面上笑着,双眼却专注在女官送上来的香片上,她也不喝,就看着,好像茶汤里会开出一朵花似。很可笑,却也可悲,她怕儿子的丑脸,能不看就不看,她当然爱秦王这孩子,可说服不了自己不去害怕,这孩子让她想到先帝,当年先帝的死也有她一分“功劳”在,她要她的儿子当皇上。
天家没有骨肉情,只有利益和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