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看到贺沁童,真的是意外,是一场沈律没有料到的意外。
他坐在这家咖啡馆的角落,随意摆放的巨大绿色植物挡住了他的身影,却又让他可以看尽馆内的所有动静,他很满意自己的这个位置,尤其是他现在跟踪的这个人,他可以盯紧一举一动,却又不引人怀疑。
还是没有创意的抓奸案子,委托人怀疑自己的老公在外面拈三搞七,请他跟踪收集证据,而他这两天的跟踪下来,的确也是有拍到许多不错的照片。
今天过后,应该可以圆满地完成任务了,毕竟,对于一个一心想要离婚的女人来说,那些精彩照片一上了法院,连话都不用多说几句,就可以完美胜诉了。
也许他应该考虑通知委托人亲自来抓奸,让这个case尽善尽美,只是这次他要站在最安全的地方看戏,这一点非常重要。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地摸了摸额角的疤,过去这一个月,他已经养成了这样不自觉的小动作,虽然就如他家天兵小助理所说,贺沁童的手艺真是不错,二十针缝下来,他额头上只留下这道很浅、很浅的疤,由于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所以疤痕并不明显。
不过这道疤却让他感觉,它并不是留在脸上,倒像是烙在心里,每次摸着这道疤,都会让他想起那个让他心思浮动的女人。
最初打动他的,是她的容貌!食色性也,他从来都不否认自己是喜欢欣赏女人的,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像贺沁童这样的女人,看过的男人很少会不心动的。
可是她的美,却像冰晶一般,耀眼却也拥有锋利的边缘。
沈律的人生当中,很少有不买他的帐的女人!在家里,妈妈非常疼他,就算有个严厉的父亲,却也有着疼他入心的母亲。
更不用提从幼儿园开始,有多少小女生拜倒在他的魅力之下,毫不夸张地说一句,上至扫地的阿嬷下至吸奶嘴的婴儿,无不对他喜欢到无以复加。
可是贺沁童却不喜欢他!
他的直觉从来都是非常敏锐的,从他们相见第一眼开始,她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他就知道这个美得要命的女人不喜欢他。
果然,明明他额头流血流得快要淹没整层楼了,她却还是视而不见,对表妹的请求,很坚决地摇头,“这里不是医院,也不是慈善机构。”
他的魅力,在她面前似乎是完全失效的,后来他家小助理拉着冰山美人到隔壁房间,等她回来时,虽带着工具但满脸的不爽。
是的,她依然是面无表情,可是他却感觉到那种冰冷下面的不高兴。
他试图着跟她聊天,缓和气氛,可是换来的却是一针比一针重的戳刺,这个女人,用一种残忍却聪明的方法阻止了他开口。
等到伤口处理完,她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转身就走了,而他在得知她的工作后,也真的是被吓到了!
沈律活了二十七年,能吓到他的事情,真的不多!毕竟,他在台北开征信社已经五年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经历过,他是那种天生胆子就比常人大的人,可是那么美、那
么冰的一个女人,竟然从事那样的职业,他真的吃惊了。
端起杯子,轻啜一口热烫的咖啡,凉爽的冷气,滚滚的液体,两种极端,却又奇异地融合,他眯了眯黑眸,感觉到惬意。
这样平静而且自由的日子,目前的他非常享受。
沈律是沈家最黑、最黑的那头羊,对于这一点,所有认识沈家的人,是一致公认的,就连沈律自己也从来不曾否认,虽然他有一个野性十足的姐姐沈乔,从十六岁时就花名远播,性格狂放,是一个有传奇色彩的女子,但却一直留在美国念书,所以沈家反而是他沈律最为……如果让他自己形容,是出类拔萃,要是让别人来说的话,就是沈家的意外。
他从小在父亲高压政策下长大,家里几点起床、几点吃饭、几点打扫、几点出门,都有严格的时刻表,还有用餐时不准说话,背要挺得跟铁板平行,半个小时内,一定要用餐完毕。
沈若定一辈子在军队里,早已经磨炼出钢铁般的意志以及固执的脾气,他的小孩,从小就受到他这种军人思想的影响,其实是……非常痛苦的事情。
女孩子还好,毕竟可以养得娇一些,所以沈乔很早就被送了出去,自由自在没有人管,可是沈律却不行。
他五岁开始,就被父亲强迫着每天跑五千公尺,还有各种体能训练,比部队里面还要严格,虽然这些磨炼,让他在服兵役时可以轻松度日,可是从小就受这种非人的折磨,他天生自由散漫的性子怎么可能受得了?
所以从小到大,他挨打受罚是最多的!
每次因为逃课、泡妞、晚归之类杂七杂八的事情,被父亲罚跑三万公尺时,他家那个没有良心的姐姐,就会拿着苹果在一旁啃着,再来狠狠地嘲笑他一番。
沉重的体能训练,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至少他现在一身结实的肌肉,还有高大的身材,都是他雄厚的本钱!他从小到大,头好壮壮,连个喷嚏都没有打过。
不过,在父亲那种高压的政策下,极度爱好自由、不喜约束的沈律,终于在忍到大学毕业,进入律师楼工作两个月之后,决定再也不忍了!
当年的T大法律系榜首,拿着金光灿灿的奖杯毕业的沈律,毅然拒绝导师推荐他去美国念研究所的机会,也不理会父亲要他回南部发展的命令,固执的留在台北,开了一家征信社,享受着大侦探的光环!即便后来父亲气得与他断绝父子关系,他依然不改初衷。
前年姐姐结婚,他回家参加婚礼,可是当他看到父亲的冷脸后,他知道父亲还是接受不了他的叛逆,不过想想也是,依沈若定那么固执的个性,只怕就是几十年之后也难以接受。
但他这辈子已经按照父亲的规则,走了二十几年的正经路,这已是他的极限,他再也不想要为别人而活,他想要舒服惬意的人生,像现在这样的生活,他就满意到不行。
天性中一些不受拘束的因子,一旦爆发,永难再止。
他看了看手表,被跟踪的人已经在这咖啡馆里坐了半个小时,很明显,是在等人!这个王中达,是杂志社的经理,长得还算可以,而且才三十几岁,正是出来鬼混的黄金时期,三天跟下来,他身边总是环绕不少美女,难怪他老婆忍受不了他的花心,准备离婚!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女人只要男人有钱就好。
他看见王中达接了通电话后,开始整理头发与西装,他就知道他等的人来了。
果然,五分钟后,咖啡馆的玻璃门被推了开来。
进来的那个女人,让店里所有人的目光刷刷地集中到她身上,就连那播放的轻音乐,在那一瞬间也让人有一种静止的错觉,就如同三十九度高温的天气里,被人泼了一桶冰水,通体舒服透凉,却又冻入骨髓。
她身高大约一百六十五公分左右,乌黑的秀发,直直地披在肩后,她不像时下的女生留着厚重的浏海,而是露出饱满的额头,有着一个古典的美人尖,雪白的皮肤,有着如水的眼眸,顾盼生辉;高挺的鼻子,有着几分天生的骄傲,还有那抹嘴唇,形状优美、线条分明。她的脸蛋上干干净净,没有化妆,非常自然。洁白的雪纺裙,让炽热的夏天一瞬间变得清爽起来,修长笔直的双腿,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
一个天然的美女,却是一个冰美人,她浑身上下就闪动着四个字:生人勿近!
而她紧抿的嘴唇,也无声地散发出这样的讯息,让那些蠢蠢欲动的男人,变得几分犹豫,这个女人,美是美得让人着火,可是冷漠如霜的神情,也让那火在熊熊燃烧的瞬间,生生冻住。
沈律抚着瓷白咖啡杯的杯沿,漆亮的眼眸,一直落在她那双长腿上……真是迷人啊,那么长又那么漂亮,看起来性感得不可思议,不知道被这样一双腿勾住腰,会有什么样的刺激感?
只是想想而已,热火就从下腹烧起,让他觉得舒适的冷气,突然失去了功效。
那个刚刚在他脑海里晃的女人,就这样活生生地走了出来,还一身性感的装扮,岂能不让人想入非非?
贺沁童站在入口处,那个带位的服务生只会傻站在那里盯着她瞧,她暗暗地叹气,就是因为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所以她都不喜欢穿得太漂亮,只是今天不行,今天有工作。
不再指望那个服务生,水眸轻扫,就看见了自己约见的人,举步往他走去,一直走到他的跟前,王中达才像是突然醒悟过来般,狼狈地起身为她拉坐椅,打招呼道:“贺小姐。”
她道谢,坐下,直接进入主题,“王经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不急、不急,贺小姐先喝杯咖啡。”他招手叫来服务生,一脸得意!能不得意吗?此时此刻,不必看,他也知道店里所有的男人都是羡慕他的。
“我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她今天很辛苦才挤出五个小时,不想这样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美女就是有任性的权力,何况这个美女还是他花了很多时间才把上的,王中达不介意她的无礼,“那我们直接走吧。”
两人起身,在众人的视线中退场,跟随他们走掉的,是情绪更为复杂的沈律。
他没有想过,贺沁童这样女人,竟然会愿意当第三者,跟王中达来酒店开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