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秘书打来内线通报——“有位龚小姐,说是与您有约。”
“请她进来。”他看了看时间,补上一句:“待会儿的会议,往后顺延。”
“好的。”
未几,龚云颦在秘书的带领下进入。
他在签呈的最底下签名,只瞄了她一眼。“找我什么事?”
一副就是“我很忙,有事快讲”。
对嘛,这才是她所熟悉的杨仲齐,永远工作至上,昨天那个一定是被外星人附身了。
她走上前,伸手压下他正要取来的下一份签呈。
以前,一直很想试试看,她如果耍任性,他会有什么反应,却没那个胆。现在无所谓了,她可以放胆随心所欲地玩,就算惹他不爽,那又怎样?横竖她也没什么损失。
杨仲齐一顿,抛开笔,双手抵着桌沿滑开些许,抬阵看她。“说吧。”
不生气耶。
她抬臀,坐上桌沿,他见状立刻皱眉。
“你裙子可以穿长一点。”由他这个角度,完全能够看见若隐若现的裙底风光,视觉效果很撩人,如果看见的是别人……
他吸了口气,压下那股不舒服的情绪。
她一听,讶然失笑。
她是打算来背着老公偷情的耶,包得像粽子,谁理她?
她闲着无聊,扯玩他的领带。“如果我说,我根本没什么事,你会怎样?”
意思就是,来捣蛋的。很好翻译。
他拉回领带,容色清淡。“不怎么样。”只要想起某人一晚的手机费,他就很释怀。
你继续玩,我会从别的地方讨回来。
龚云颦一脸狐疑,看他斜睨她,悠然自在的神态,心底一阵毛。
她怎么觉得——他这样子很阴险?
输人不输阵。她实在不想表现出很怯场的样子,光气势就输人家一大截,太丢她师父的脸。
女人天生有一些优势,是男人所无法抗衡的。她心一横,也跟他卯上了。
倾近,双腿曲跪在椅侧,臀下贴坐在他大腿,双手搭上他肩膀,整个人几乎挂到他身上去。
杨仲齐怔然。“你做什么?”
光看到他这表情,就值了。
她扬唇,倾上前去碰他的唇。
他可以避得开,她意图太明显,要拒绝机会多得是。四片唇密密贴触的当下,反而是她愣住。
她以为他会推开她。
就像有一回,她亲眼看见一名女客对他献吻,他来不及闪避,然后下一秒,那女人就被他甩开,接着抽面纸擦拭。
不是存心给谁难看,那只是很直觉的肢体反应,对于他不想要的女人,他的反应是很直接,而且完全不留情面的。
所以才会觉得,在她第一次冲动吻他时,那个下意识抿唇的动作,很让她脸红心跳。
今非昔比,她现在已经不是他的女人,面对一个有身体洁癖的男人,她甚至已经做好准备,要被推去撞桌子——但,她还稳坐在他腿上。
他不排拒她的碰触,这意味着什么……再清楚不过。
额抵着额,两相对望片刻——
“为什么我觉得,你看起来比我还惊吓?”被窃吻的人是他吧?
“所以……”她声音干干的。
所以,你还要我吗?
这句话,怎么能问出口!
“嗯?”
“……没事。”太逊了!主动出击的人居然还被吓到。为什么她老是会因为一些细微末节,情绪被他牵着走?
很蠢,很不济。
这样,她跟以前那个龚悦容,又有什么差别?
“只是要说,原来你不排斥我的碰触,受宠若惊。”她倾前,再掠一吻,还是没被推去撞壁。
“你测试这个做什么?我要不要你,重要吗?”
除非她愿意放弃目前拥有的一切,包括婚姻,然后回到他身边,否则对她而言一点意义都没有。
“当然。”她笑着回道,轻轻吮咬他耳垂。她一向知道,他哪里最敏感。他心房一紧,力持平稳道:“所以?”她的意思是?
“既然你对我还有感觉,我老公出国了,我们要不要——”未完话语,落在他唇际,断点处有无限延伸空间。
他闭了下眼。
是他想多了。她要的,只是婚外情。
她怎么可能,放弃她堪称美满的婚姻?为了他这个——极力想否认的前夫。
“你会不会玩过头了?”邀前夫一夜情,就不怕他来真的?
抬眸对上她,发现——她也是来真的。
眼前这个性感而风情无限的女子,让他觉得陌生,却也不是太陌生,这身体每一寸的曲线他都熟悉,还有贴靠在他怀间的重量与契合度……
她迎上唇,轻琢慢吮,逐渐加深——这味道,也是他所熟悉的。他闭上眼,禁不住回应,勾起记忆中,唇舌交缠的火热与美好。
他可以要她,她意愿明确,而且就跨坐在他腿上,他甚至只要将她推上桌,就可以……
他打住思绪,沉沉吸上一口气……推开她。
“为什么?”她不是很保护她的婚姻?他搬出他们过去那一段时,她还气得几乎跟他翻脸,声明她捍卫婚姻的决心,为什么现在,要回头跟他纠缠不清?
“哪有为什么——”她还想再靠近,被他直接推下椅。
“说清楚!什么烂理由都好。”事出必有因,哪怕是寻求刺激、跟老公吵架、旧情难忘……什么理由都好。
她耸耸肩。“只是一点点小事,想请你行个方便。”
“说。”
“你们丰禾百货,业绩向来是独占鳌头……”
“然后?”
“我知道你们招商有一定的规章,商家及各大品牌,要争取在你这里上柜不容易,你容许我走个后门,向你要个好柜位吗?”
杨仲齐不可思议地瞪她。
她就为了替顾政勋争取在丰禾设柜的机会,用这种方式“说服”他?他是有预料到会是个烂理由,但没想到会这么烂!
“你就是这样帮他的?”他知道顾政勋里外事务都是她在安排打点的,但没想到她会如此。那个人难道只教会她用出卖色相、跟男人打情骂俏的手段?
“又如何?男人向来很吃这套,你刚才不也没拒绝?”他介意最好,气死他!那道冷冷投来的目光,她完全不痛不痒。
气氛一阵窒人的死寂——
他不吭声,她也不急。反正那只是借口,他拒绝不意外,把她轰出去也正常,反正能惹到他,她就算赚到了。
小顾跟她打包票,说他绝对不会对她如何,她自己也想知道,他能容忍到什么样的限度。
他霍地起身,按下内线。“晓寒,来我办公室,现在。”
“呃……”现在是进行到哪一段了?她恍了一下神,有点跟不上进度。
不久,一名女子敲了敲门,旋即入内,恭谨道:“杨总。”
“这位是龚小姐,她想在我们这里设柜,你跟她谈细节,看看条件是否符合规定。设柜的事,以后请直接跟我们招商部的虞经理接洽。”
“……”后面那句,摆明是说给她听,拒绝开后门的意思。
“那?”虞晓寒一顿,询问的眼神,似在等他指示……这个案是要从宽?还是从严处理?
“一切照公司规定,符不符合、成数问题,全部比照一般个案办理,我跟她毫无私交,不必顾虑。”
居然还要强调“毫无私交”,她咬咬牙,瞪他一眼。
杨仲齐完全视而不见,直接取来下一份公文审阅,送客意味分明。
“龚小姐,这边请。”
待两人离去,他停下动作,抬眸望去。
外头足音渐远,他这才拿起手机,直接交代下属——
晓寒,给她挑个好一点的柜位,成数的部分不要为难她,一切条件从优处理。
传完简讯,他扔开手机,往后仰靠椅背。
他不是第一天出来混的,她的心思不会摸不透几分,他很清楚,她是存心惹他。
他揉揉脸,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这样折腾我,真的很有乐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