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羊洁有好一阵子没过去王府。原因很简单——没人急如星火的来找她去,也没人傍晚时分在吃过饭后出来“散步”,晃过来看看羊大任他们读书,然后找她说说话,或者在她赶工刺绣时,有一搭没一搭的陪着闲聊,等到时候晚了,就又哄又骗,花样百出,硬是要把她拐回府里去——
“小王爷,为何又来为难民女?”有时被缠得急了,她会好气又好笑地嗔他,“王爷不是日理万机,忙得很吗?请别在这儿耽搁了,快回去吧。”
“说了那么多次还不记得,要叫师傅!”雁永湛摇头,啧啧作声,“不受教的学生该好好管教,来,跟师傅回去。”
“不要!你每,每次都……”话才开头,她脸就红了。
“每次都怎样?嗯?”烛光下,俊眸闪烁好坏好坏的笑意。
两人之间私密的点点滴滴,全像是泡在蜜里面,甜得叫人发晕。羊洁一面回味,一面忍不住要揣测;他最近很忙吗?还是,有艳丽爽朗的“表妹”在身边,没有空来缠她?眼看入冬了,除了越来越冷之外,天色也暗得早,每当傍晚回家时,孤身走在暮色重重的街道上,她总是特别想他。
他虽不来找,她还是得去,弟弟们的功课都是她去交的。这一阵子忙,堆积了不少,不去一趟真的不行了。
早早料理了弟弟们的晚饭,自己也随便吃了之后,羊洁提着重重的提篮出门。从后门进了王府。王府里的人都认识她,守卫点个头、寒暄两句就放行。
她熟稔地穿过修竹夹道的小后院,往雁永湛的书房走。王府占地大、园林设计精妙,也亏得她记性好,加上常常这样往返,几个转折,她已经到了小王爷所住的西翼别院。
“羊姑娘!”才步上长廊,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叫她。
原来是朱石。羊洁微笑颔首,招呼着,“朱护卫。”
不知为何,平日俐落安静的朱石此刻有点犹豫,他回头望了望暗暗的书房。
通常这个时间,雁永湛应该都在书房里,但今天,居然连灯都还没点,确实有些奇怪。羊洁压抑住心中的失望——因为这代表着她见不着他了——努力保持着微笑,装作随意地问:“你家少爷不在吗?怎么你没在他身边?”
“小王爷下午陪表小姐出城去了……”朱石越说越不自在,他当然看得出羊洁温婉微笑中所压抑的苦涩。这么好的姑娘,一颗心全在小王爷身上,可是、可是……这颗芳心,大概注定要被情伤了。毕竟,羊姑娘跟小王爷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呀。
“没关系,我只是把弟弟他们的功课交过来而已,放着就走了。”她故作轻快地说。拾阶而上,独自走进安静无人的书房。
素手点起了灯,羊洁静静站了一会儿。桌椅、书架、案上摊开的纸卷、笔架上的笔、才起了草稿的图纸、堆积的书……看起来都好熟悉,却因为主人不在,整个书房空荡寂静到令人难以忍受。
虽然如此,还是舍不得转头就走,羊洁顺手整理了起来。其实也只是把书排一排,桌上的纸张叠整齐,椅子归位,把笔洗的水倒掉……
直到书房的门突然打开,多日不见的雁永湛大步走了进来。他披着大氅,领子镶着一圈毛皮,贵气逼人,英俊挺拔得令人不敢逼视。
“啊!你回来了。我把大任他们的功课带来给你。”回头,羊洁一对上那炯炯的俊眸,又惊又喜的心儿就开始卜通乱跳,讲话还有些结巴,“你、你吃过饭了?我只是在这边收、收拾一下,马上就走了。”
“走?”雁永湛脱下大氅,随手丢在一旁的椅子上,语气相当不悦,“好几天不见,一照面就要走?你忙着上哪去?”
这岂不是恶人先告状?羊洁睁大了眼,“是你很忙呀,也没去找我,我以为……”
“我没去找你,你不会来吗?”恶人很不高兴,恶狠狠地反问:“我最近是给人缠得脱不了身,那你呢?你又在忙什么?为何不过来?”
“我……”才讲了一个字,羊洁便咬住下唇,忍不住一阵委屈。好久不见了,一见面,又这样凶她!当王爷的就可以这么霸道吗?
她低下头,不想看他。要赶快离开这儿,至少在眼泪掉下来以前——
“表小姐请留步,我们少爷的书房,是不能随便乱闯的。”朱石带点恼怒的低沉嗓音在外面廊上响起。
“你真讨厌,我想去表哥书房,你管得着吗?犯得上这样每次都拦?”回应尖锐而骄气,是秦霭香。“我只是要叫他来吃晚饭!表舅跟表舅母都在等我们,要是让他们等久了发怒,你担当得起吗?”
“请表小姐在这儿稍候,我去通报。”忠心的朱石坚持着。“或者,请表小姐先到饭厅去,别让王爷跟夫人等太久。”
“你……你好大胆!竟敢顶嘴!”
“我只是照我们少爷的意思做事而已,表小姐,我并不听命于你。”
“你住口!”
外面还在争执,里头,羊洁吓得全身僵硬,连大气都不敢出。要是秦霭香像上次一样硬闯进来,看到她这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
“别怕,她进不来。我已经特别吩咐过,不让她乱闯。”雁永湛当然知道怀中人儿紧张什么,他低头轻哄着。
“让、让我起来……别这样……”
雁永湛根本不想放人。但此刻情况不方便,父母等他吃饭,外头又有秦霭香,即使他不在乎,他的小羊儿却一定抵死不从。看来,亲热纠缠非得硬生生喊停了。
所以雁永湛无奈地暂时放过羊洁,起身抄起大氅,先密密包紧她衣衫不整的娇美身子,然后俯首吻了吻她红烫的、犹带泪痕的粉颊,交代着,“我得去吃顿饭。你吃过了?嗯,那先到我房里。晚上别回去了。”
“可是……”快要落入虎口的羊儿犹豫着。
“乖,小羊儿,我还有要紧事交代你。”雁永湛的口气非常认真,羊洁也只能默默点头。
她……从来都说不过他这个聪明人呀。
*
当晚,夜阑人静之际,被恣意爱怜蹂躏得全身无力、软绵绵地连手都抬不起来的羊洁,好不容易得到喘息的机会,趴卧在厚厚的丝棉被子上,任由男人把玩着她柔软青丝,偶尔在她肩头、裸背印上几个吻。她闭着眼,累得可以就这样睡去,三天三夜不起来。
“睡着了?你平常不是从早忙到晚,很有体力的吗?怎么这样就累了?”雁永湛调侃着累得惨兮兮的心上人,语气愉悦。
羊洁回头,无奈地看他一眼。脸蛋红透了,不知是害羞还是刚刚激烈欢爱之后留下的余韵,但无论如何,都可口得令人难以抗拒。雁永湛凑过去,又是难分难舍的一阵热吻。
芙蓉帐暖,宽阔的大床上,枕被都混乱不堪,他和她的衣物散落各处,她的内裳还被扯破,可以想见之前某人的急迫与霸道。而暴风雨般的抵死缠绵之后,慵懒而舒适的依偎拥抱,更是令人沉迷依恋。羊洁晕沉沉地让他亲吻,闭着眼,整个人像是飘浮在大海中——
“……报名的事,打声招呼就可以……”雁永湛在她已经快昏睡过去之际,低低在说。
“嗯?”她软软反问,没听清楚。
“我是说,最近已经问过了,有人报名不来考,所以有名额空出来,这两天去办一办。”
“报名?”羊洁勉力睁开眼,黑暗中,只看得见他的剪影,“大任、大立早就已经报名了呀,高师爷他们帮忙的,期限之前就完成了。”
“不只大任和大立。大川、大平和子泰统统都要考。”雁永湛简单地说。他的眼眸闪着认真的光芒,“这几天京里的消息到了。后年遇上皇上六十大寿,为了庆典,各部都要用人,所以明年的各项考试应该会都有额外录取名额,我想让他们五个一起去试试看。”
“五个?一起?”羊洁大吃一惊,杏眼大睁,坐了起来。“可是,子泰才十四岁呀!”
“够大了,虚岁都快十六了。以前也听过十三岁就录取的先例,何况,他们是我教出来的,不会有问题。”他的语气中带着难以误认的倨傲。这个男人啊,总是这么傲……
“真的可以吗?”羊洁还是不敢相信,她愣愣地望着那张英俊的脸庞。
“试试看就知道。怎么,你对我没信心?”
羊洁缓缓摇头,“自然不是。只是如果没考上,来年还得再多凑一次报名用的银子、盘缠;何况,贸然去试,没考好会打击信心。我本来是打算,如果大任和大立都考上了,还可以回来教几个小的,这样后年、大后年就更稳了。”
“考试的事,我比你清楚,交给我就是了,别跟师傅争辩。”雁永湛打断了她,不容质疑地下令。随即伸长了手一捞,把娇软人儿捞回怀中,稳稳搂住,“你让我抱着,最好是乖乖想着我,不准胡思乱想别的事,听见没有?”
看这个霸道劲,到底该拿他怎么办?羊洁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还是觉得不妥……”
“妥不妥,得由我来决定,你的小嘴儿别拿来说这些。过来,让我亲一亲。”
“你还亲不够吗?从你一回来……”说着,羊洁的脸又火辣辣的烫了起来。
“当然不够,小羊儿,你怎么还问呢?”雁永湛嘴角扬起坏透了的浅笑,他握住她纤柔细腰,轻轻使劲,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羊洁的小手撑住他的胸膛,羞得根本抬不起头来。
……
她的娇啼婉转而柔腻,断断续续,是冬夜里最旖旎的音律。雁永湛听一辈子也不够,更何况只是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