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母凭子贵的谢雨茵真的是走路有风,不管吃的、用的、穿的,只要她说得出来,几乎是有求必应,而说‘几乎’,其实也只有一样不如她的意,那就是恢复她的武功。
即便秦方秀叮咛东、叮咛西,要她别在外四处乱跑,但因为她忙着张罗秦惟礼的婚事,没法子天天盯着她,所以她仍然跟着秦惟礼走访江南的大街小巷、山谷河川,因为他是个仁民爱物的好官,相信‘眼见为凭’,所以习惯四处巡察,这让她是感动莫名,毕竟他是一个王爷啊!
难怪唐哥哥每年一次‘出巡’,也就是专门去偷那些贪官污吏的财富好去济弱扶倾时,总是住天高皇帝远的北方去,南方这儿就不来光顾,原来是此地根本没‘生意’可做。
而秦惟礼虽然常把对她仍有气的几句话摆在嘴上,但对她却是温柔体贴,舍不得骂上一句,还常陪她在西湖畔散步,这还是他听奶奶说的,女人生孩子需要体力,要多走动,生娃儿时才不会太辛苦。
不过,这也是一天中,她最会虐待他耳朵的时间。
“为什么不替我解穴?我问过黄大夫了,他说解开穴道对我比较好,气血会通嘛,我也比较有体力,不会像这样成天软趴趴的。”
秦惟礼但笑不语,挽着她继续漫步在夕阳下。
“你的心怎么这么硬?那明儿我不跟你来来去去,自己出来逛大街,万一碰到什么事,看你来不来得及救我?”
他还是没答话,因为这句威胁的话她已经讲了好多次,可她每天宁愿跟着他四处走动,也不想留在府里喝那一堆‘母亲健康、胎儿肚’的营养补汤。
她咬咬牙,“你再不吭半声,我要生气了,生气对胎儿不好口——”
他突然将她拥在怀中,她脸儿一红,“拜托,还有别人在,你不羞我会羞耶!”
“你不闭嘴、不安静的陪我看这湖光山色,我就吻你。”
没水准,每次都来这一招。
瞧旁边的一些百姓看着他们笑得好开心,她脸上的酡红更深了,这看在秦惟礼眼里却是一种折磨,她看来如此秀色可餐,但黄大夫说了,怀孕前期‘那事儿’得少一点,免得太遇激烈容易造成伤害,所以他吓得不是‘少一点’,而是当起和尚来了。
当然,他可以亲她、抱她,不过就怕擦枪走火……
“安静了?”
谢雨茵闷闷的瞟了他一眼,嘴里嘀嘀咕咕的随便骂,“……一点都不信任我……不爱我……,不宠我……连这点举手之劳的事都不肯……会对我有多好……孩子生了……,一定把我弃至墙角……,弃妇……爱别人去也……”
秦惟礼眉头都要揪紧了,这听来长长的一席话其实是连贯的,但因为加了太多‘语助词’,这些语助词不仅儿童不宜,连成人听了都忍不住摇头。
譬如说,第一句话其实是,“你他奶奶的一粘都下信任我,去他娘的也不爱我……”
“雨茵,注意一下胎教。”
咦,这句话可提醒了她,她怎么忘了这一招?
她开始耍赖兼威胁,“那你就解开我的穴道啊!拜托,你要是不肯,我就在心里念我第二十一号贼师父教我的那招‘把人骂到抬不起头来的脏话’。”
他诧异的瞪大了眼,“你学这招做什么?”
“有时候会碰到欠骂的人嘛!”她也很委屈好不好,“以前我年杞小,每次跟人对骂都骂输,有一次遇到一个妓院的老鸨,她骂人时脸不红气不喘,可以连骂一个时辰,把那人骂到都没脸活下去,跑去跳河了。”
“你就拜了她为师?”
“当然,”对这事儿,她是很得意的,“行走江湖,多一招有利无害,你要听听看吗?我先说—些粗浅的。”
“甭了。”他真不知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竟然情定这个鬼灵精。
“那你到底要不要——”
“可以,但要先答应我一件事。”
谢雨茵眼睛一亮,知道解穴一事有谱了。“什么事?”
“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以离开我,你做得到,我就帮你解开穴道。”
“我都有你的宝宝了,你还怕我从你身边溜走?”她忍不住取笑起这个大男人。
“是。”他是真的担心,因为有一件事他仍瞒着她,这事让他很不安,虽然他已经努力的跟奶奶沟通,也严禁这件消息外传,但就伯有个万一。
“好,我答应,不过,你真的好爱我,对不对?”
“你还敢怀疑?!又欠吻了?”
“是,可是观众太多了。”
的确,现在夕阳正美,一轮红日偏了西,即将嵌进映染着橘红色光芒的西湖里,凉风微拂,湖面波光粼粼,远山看似静寂,这样的美丽景致总是吸引不少人驻足凝视,尤其这会儿,这幅如画的景色里还有一对幸福满分的俊男美女。
秦亲王要娶妻,对象还是皇上义妹一事早已传遍江南,因而,百姓们一看到他,总不吝给予祝福,甚至有人得知他们每日傍晚都会到这儿散散步,还特地过来看他们。
但对秦惟礼而言,此时此刻,这些人还真是太杀风景了些。
“我们回去吧!”他大手牵小手,朝她微笑。
“一上轿就帮我解开穴道?”速战速决,就怕他反悔。
“嗯。”
于是,在霞光余晖淡去、月牙儿高挂天空的这一晚,谢雨茵终于跟久违的武功欣喜重逢。
*
谢雨茵恢复武功的第一件事,就是要重温当小贼婆的感觉。
尤其是飞天的轻功,在月牙儿的柔光下纵身飞来飞去,可好玩得很!当然,得先假装睡着,等秦惟礼回到他自个儿的房间,她才能蹑手蹑脚的动动手、动动脚,开始在秦王府里玩起飞檐走壁的游戏。
太棒了,她好想念这种感觉啊!
喜孜孜的她飞啊飞的,竞窜到秦方秀住的院落上方。不过,真怪了,怎么她房里的灯还亮着?她一向是个早早就寝的人啊!她再飞掠至另边的一屋顶上一瞧,咦,怎么秦惟礼也在?
正好,可以试试她的功夫有没有退步,如果她被秦惟礼发现的话,那就要加把劲练习了。
她俏皮一笑,再一个飞掠来到屋檐上,小心翼翼的移开一小块瓦片,偷窥着屋里的动静。
奇怪,桌子上怎么会有两套一模一样的凤冠霞帔?!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我会差人将这一套送到杜府去。”秦方秀一边抚着其中一件,一边笑咪咪的道。
杜府?!难道是……
“奶奶,您为什么如此执着?我不想娶心莲。”秦惟礼一脸严肃。
“我亲口答应了心莲,她一定会是我秦家的媳妇,难道你我言而无信?”秦方秀沉着一张老脸质问孙子,“再说了,我也差了快马将这事呈请皇上,皇上的回信你也看见的,他都说了‘由你决定’,你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我并非顾忌皇上的观感——”
“那是怪我做得不够公平?”她为之气结的瞪着孙子,“我让你同时迎娶她们两个,让她们没有正室、小妾之分——”
“重点不是这个!”他火冒三丈的打断奶奶的话。
“不是吗?虽然她们一个是公主,一个是前宰相的孙女,然而,你我都清楚谁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到底是谁委屈了?!”
这臭老太婆,根本是在为杜心蓬抱不平嘛!谢雨茵愈听愈生气。
“那不是问题,奶奶,心莲夹在我跟雨茵之间,也不会幸福的。”说得好,她眼睛一亮,差点儿给他拍拍手。
“这是什么话?我跟你说白了,横竖雨茵已经怀了孕,她肚里有我的宝贝曾孙,你就别再碰她了,从洞房花烛夜开始,你就给我去心莲的房里睡。”
秦惟礼脸色丕变,“奶奶,你别太过分!”
“你敢不听奶奶的话?!”
“此事听不得。”
她好感劲,这男人真的值得她爱啊!
“那我就死给你看!”
哎呀,她瞪大了眼,这老太婆怎么能以死相逼?!太可恶了!
“奶奶!”秦惟礼及时拉住要去撞墙的奶奶,但神情已大显阴霾,那双慑人的黑眸更是波涛汹涌,他咬牙,“您一定要这样逼我?”
“我逼你也是因为你没出息,一个大男人只守着一个女人,像话吗?”
“奶奶,请别逼我对您说出不敬的话!”那张铁青的俊颜已然动怒。
“好,你不娶心莲,婚事也别办了,等雨茵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后,看看到底是谁难看!”她板着脸、冷飕飕的道:“就算雨茵是公主,到时也会被指指点点的,不是吗?”
竟玩起心理战来了?!谢雨茵两道柳眉差点没打结,她真的好担心,秦惟礼,你可不能屈服啊,我大肚子又怎样?反正是秦家的种,又不是杂种。
秦惟礼恨恨的看着奶奶好久后,才叹了口气,“好,我娶!”
但到时杜心莲未必会嫁,因为他会先去找她说清楚,婚后他不会碰她、不会爱
她,因为他所有的爱都已给了雨茵,他的心再也容不下别人,如果她随意如此虚掷青春岁月、孤老一生,他也认了。
谢雨茵不敢置信的瞪着那张咬牙答应的俊颜,他、他竟然答应了?!
虽然看得出来是心不甘情不愿,但他要娶杜心莲,她要跟别人共用一个丈夫?
让她的孩子跟杜心莲的孩子一起喊他‘爹’吗?
不成!光想到他跟杜心莲得先做完‘那个’才会有孩子,她的心就痛得快要死掉了,哪有办法接受?
她眼眶一红,施展轻功,飞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