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采访骆振仑作品的袋子剪辑完成,通过制作人审核,播出日期已确定。
「振仑,带子做好了,我COPY了一份给你。」索唯翎准备离开电视台,打手机给骆振仑。
「要怎么拿?」接到索唯翎来电,骆振仑下意识扬起笑容。
「你在事务所吗?」六点多了,她不确定他下班了没。
「对,你拿来好了。」这可不是客气地询问句,而是霸道的肯定句。
「好啊,我正要下班,就顺便拿过去吧。」她明快做决定。
这星期,她以为节目需要补充一些资料,跟他用电话联络过,可是却没有机会见面,现在有节目光碟做媒介,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找他了。
朋友嘛,不能光嘴上说说,要实际相处,友情才会升温。
索唯翎在半个小时之后抵达,这是她第一次来到上鼎建筑事务所。
四层楼的L形建筑占地一百多坪,坐落在闹中取静的巷弄里,入口处立着一块朴拙的大理石,苍劲有力的草书在上头刻画着「上鼎建筑事务所」。事务所外头没有围墙,只有石材砌成的河道做出区隔,草坪上以石板铺成走道,整体的俐落线条与造型充满设计感浅灰与黑银砂的建材色调看来低调而时尚……
「你们的事务所好漂亮喔!」索唯翎忍不住赞叹。
「我们就是做这行的,门面当然要顾好。」
骆振仑自信满满,在专业领域里丝毫不谦虚,这可是他和两位好友骄傲的心血结晶。
「说的也是……喏,这个给你。」她从包包里拿出光碟递给他。「下个礼拜天就会播出。」
「喔。」他接过手就搁进抽屉里。
「你不看?!」她讶问,看他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拍摄全程我都参与了,有什么好看的?」他本来就对上电视没什么兴趣。
「拍摄跟剪辑后不一样啊。」
「想看的时候再看就好了。」他还是意兴阑珊。会叫她送来,并不是想看光碟,而是想再见到她。
那天,他打着要差使她的主意跟她做朋友,结果还没开始使唤她,就鬼使神差似的先当了搬运工,这让他很闷,决定要「秉持初衷」开始行动。
「现在就看嘛,带子是我剪辑的喔!」像个急欲献宝的小朋友似的,索唯翎努力游说,没察觉自己的语气带了撒娇意味。「现在看如果有什么不满的,还有时间可以修正,这是「好朋友」才有的特权喔,别人都是直接看播出的。」
骆振仑虽然撇嘴眯她一眼,但还是重新拿出光碟,放进播映机里,按下PLAY键。他可不是吃她撒娇那一套喔,他是因为她说有错可以修正才会同意现在就看看的。
「你看你看。」他一出现在镜头,她就指着电视嚷嚷,比本人还兴奋。「你很上镜,席安在你旁边都被你比下去了。」她剪接时将他看了又看,就算不是外貌协会的会员,也忍不住要被他俊秀的外貌吸引。
「我知道。」他翘脚环胸,口气自负。
「呿。」她失笑地嗤他一声,已经能对他过度自负的态度不以为意。
他们将影片欣赏了一回,已经是晚上快要八点了。
「加上配乐和旁白,感觉就是不一样了。」隔行如隔山,骆振仑很满意拍摄和后制的效果。
「请问您还满意吗?」索唯翎刻意谄媚地问。
「还不错啦。」他扬高下巴,跩跩地答,把光碟退出来,收进抽屉里。「你应该还没吃晚餐吧?走,我请你。」
「现在?」他说风是雨的,她反应不及。
「不然咧?」他反问,请客还摆高姿态。「我可不是常请人吃饭的,错过这次就没机会了。」
索唯翎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跟这人真的不用客气。
「既然机会难得,那我要吃大餐。」
知名川菜店里,每到用餐时间就是客满,骆振仑利用和老板的私交特权要到了位子,不用久候。
「认识老板真好,不用订就有桌位。」点完菜,索唯翎看着外头排队的客人有感而发。
「朋友交来就是要用在这种时候的。」骆振仑耸耸肩,在这个社会上做事,靠的就是人脉就算只是乔位子这种小事也是一样。
「这里的生意好好。」环顾周遭,全是满座,再加上还有二楼,她忍不住昨舌。
「东西好吃,生意自然就好了。」他尝起开胃小菜。「我和另外两个好朋友之前常来,但最近比较少。」
「为什么?」她没多想问。
「因为之前我们三个都是光棍,天天混在一起,但最近他们两个身边都有人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是单身,所以现在连想要找个吃饭、哈拉的伴都没有了,这种点菜式的餐厅不适合一个人来。」万兆桀和助理何曼青将步入礼堂;关赫天和前妻楚骞旧情复燃,就他还在打光棍。
「要找吃饭、哈拉的伴还不简单。」她想得很单纯。
「哪里简单?如果找错吃饭的伴,会消化不良你知道吗?哈拉的伴更不用说了,话不投机半句多。」换句话说,就是他很挑啦,能让他愿意卸下防备的人少之又少,能够包容他个性的人也不多。
「说的也是。」她眼珠子骨碌一转,打探的接着问:「那……女朋友呢?」
她很好奇,他看起来这么挑剔,而且本身条件这么好,连席安在他身边都逊色了,那他的女朋友会是什么样子?什么类型?
是温柔婉约的气质美女?还是甜美俏丽的亮眼美女?呵,不管是哪一型的,都不可能是她这一型——普通平凡的路人甲。
「刚刚不是说了剩下我单身吗?」他懒洋洋的眯她,都没在认真听他讲话。
「怎么可能?」索唯翎质疑的斜眯他。
虽然他是那种一开始接触让人有点倒弹的人,但相处后就知道他的优点,她不相信没有一个聪明女人占住他身边位置。
「怎么不可能?没听过宁缺勿滥?」他说得漫不经心。事实上,他不太容易动心,因为多年前,曾经真心爱过的女人在国外念书时劈腿,被前去探视的他撞个正着,摧毁他对感情的信任,从此,他不再让任何女人走进他心房,玩玩可以,认真免谈。
不过可以确信的是,他只对走进人好,举凡亲人、家人、好友、员工、都属于他认为的自己人范围。
索唯翎哑口无言。他说的是有道理,但从他口里说出来,口气就是很狂妄!
依她看,那些对他有意思的女人,还没来得及跟他多相处,就已经先被他傲慢的态度吓跑了。
「八成是你难相处。」她努嘴咕噜。
他无所谓地耸肩。难相处又怎样?人与人相处是有频率的,合则来,不合则散,他不想为此浪费心力。
「那你呢?有男朋友吗?」他一边吃小菜,一遍闲聊。
忽然听他问起,索唯翎心跳一块。他也好奇她的感情事吗?
「我喔……」她还在犹豫怎么回答,没想到他竟摆摆手,截断她的话。
「算了,当我没问,瞧你这身打扮跟男人没两样似的,会有男朋友才奇怪。」她穿的不是格子衬衫就是宽松T恤,下半身永远是牛仔裤加球鞋,做事勤快俐落,半点女人味都没有,压根儿不是男人会欣赏的类型,只适合当哥儿们,就算有人欣赏,那眼光肯定异于常人。
索唯翎气结瞠目。
「什么嘛!」她昂起下巴道,不想被他看扁了。「我只是现在没空交男朋友,以前也是有的。」
「喔?那为什么没了?」骆振仑津津有味的咬着清脆黄瓜,很敷衍地顺着她的话问。
「因为……」她本想坦白回答,但即使踩了煞车。她念大学时曾交往过一个男朋友,感情本来不错,可她孤儿的背景不被男方家里接受,所以最后渐渐疏远冷淡……这种事,不需要和盘托出,她决定一言以蔽之。「就个性不合咩。」
「我看是因为他发现自己交往的对象原来是个男的吧?」骆振仑故意坏坏地挪揄她。
索唯翎霍地瞪他。可恶,他头发留那么长,她都没笑他像女人了,他居然笑她像男人?
「你很机车耶!」她忍不住骂。
「我知道。」他挑眉勾唇,大方承认。
这人真是……拿他没辙,她只能给他一个卫生眼。
她只是没时间、没场合打扮,他干嘛开口闭口嫌她不像女人啊?
虽然她对自己的条件有自知之明,但知道他根本把当她同性友人,还是觉得失望又气馁啊!
身为室内设计师,骆振仑经常需要为了找适当的建材而奔走,有时中部、有时南部、有时东部,不只全台跑透透,偶尔也会应业主要求出国寻找家具。在国内的话可以一、两天来回,但若要出国,少说得安排五天。
拜节目效应之赐,在播出之后约莫一个月左右,他接到了两件预算颇高的CASE,而且是同一位业主,同一栋大楼为了农历年前年后,分别要娶媳妇、嫁女儿做准备,家具的选择还指名米兰的几个知名品牌,并要求他随同至米兰挑选订购,再运回台湾。
这一次骆振仑安排了七至十天的时间前往,以往远行总为家中的阳台植栽伤脑筋,这次他却完全不烦恼,因为他已经有一个可以放心交代的绝佳人选。
「唯翎,你记住,这种发财树耐旱,可以三、四天浇一次水,这种蒲葵、天堂鸟、阿波罗千年木……最好每天浇一次水,没办法每天的话至少两天浇一次,但也不可以偷懒就一次浇很多,根会烂掉,知道吗?」骆振仑领着索唯翎来到自家阳台,指着不同的盆栽说明。
「喔。」索唯翎坐在休闲桌椅前,懒洋洋地托腮漫应。今天下班就被他找来他家,还念起植物经,真不知他想干嘛。
天知道,她的住处小到只有他阳台的四倍左右大,一点空间都不能浪费,更没有闲情逸致拈花惹草……她经常累到一回家只想躺平睡大头觉。
「喂,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啊?」发现她几乎是神游太虚了,骆振仑危险地眯起眼,霍地提高分贝。
她被吓得连忙敛回神思,皱眉看他。「你干嘛跟我说这些啊?」
「因为我明天要出国一个礼拜,它们就交给你了。」骆振仑这才说出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