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滚一边去,这儿没你说话的分!”
祝平安赶紧上前将成歆拉到一旁,就怕这事愈闹愈大。
“那些谎话以往拿来骗朕,现在拿来骗成歆……你真有本事,勾搭成歆想做什么?”他哼笑问,目光如刃。
辛少敏气得泪水在眸底打转。“夏侯欢,我没有骗你!”
“你还要撒谎到什么时候?!你是开朝百年庆典最后一宴的试毒太监,成歆中了毒,你却毫发无伤,那是因为你事先就服了解药。后来你接近朕,引起朕的注意,身手敏捷地保护了朕,终于解除了朕的防心,将你带回玉隽宫。
“可事实上,你接近朕,不过是为了确定中毒的是否另有他人,因为当晚朕确实用过膳食却未有中毒迹象,这事你上呈后引来夏侯决的疑惑,所以当你见到成歆时,你一点都不意外,因为上头早就指示你查明此事……你,一直在对朕作戏,满嘴谎言,你还想狡辩?!”
辛少敏怔楞地瞪着他,泪水无声滑落。她要怎么解释?说她中毒无事,那是因为真正的寿央已死,她不过是依附在她身体的未来灵魂?他会信吗?
“朕相信你,朕想相信你,可是你却对朕说谎,说你不识得何碧,可你又替她追查此事……不,你不是为了替她平反,你是为了定下朕的罪名!”他怒不可遏,几乎失去理智地吼着。
他一直是相信她的,不管多少人告诉他得要提防,但他相信她,毫无理由地倾尽一切相信她!可是她却背叛了他!当她和成歆离开玉隽宫时,他就知道她想做什么,可他告诉自己,再给她一次机会,再相信她一次,她却劈头就点明他是凶手,打碎了他的希望,让他的心彻底寒透。
“不是,我只是不愿意何碧成为代罪羔羊,可我没想到凶手会是你!”
“所以呢?”他步步进逼,她步步后退。“你想做什么?找出证据,让百官知晓是朕做的好事,好让夏侯决声势壮大,逼朕退位?”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皇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他承认了……真的是他!
“朕不要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只是朕计划中的棋子罢了。”他语声冷淡,目光寒厉,令她从骨子里发寒。
“你怎么能够……”
“因为朕要拿回属于朕的政权,朕要收回兵符,朕想得到……”他想得到幸福,可是……没有,他什么都没有,她给的一切是在作戏,全是假的,虚情假意……
“就算你要拿回政权,你也不应该这么做,你……”她顿了下,蓦地抬眼,哑声道:“德妃、贤妃、淑妃、皇贵妃……全都是你杀的?!”
“是又如何?不过是一群愚昧傲慢的女人,死有余辜。”
辛少敏怔楞地对上那双曾经柔情似水,如今却寒鹅摄人的黑眸。“夏侯欢,你的心扭曲了……”她知道他受过的苦,她知道他想要夺回政权,但他不应该利用无辜的生命达成他的目的。
“扭曲?”他哼笑了声。“恐怕远比不上夏侯决,你没见过他日日盯着朕一口一口吃下毒,他看着朕痛苦倒地而放声大笑,他享受着朕在他面前扮演懦弱,他把朕踩在脚底下,拿所有朕在乎的人的命强迫朕!”
辛少敏看着他狰狞疯狂的神情,泪水不住地落下。
“那些女人全都是他挑选入宫的,朕一看到那些女人就想吐,可是朕必须靠她们重掌大权,所以朕夜夜宠幸她们,因为朕要挑起后宫的战火、因为朕要一个成为筹码的孩子,朕要利用她们分化夏侯决的势力……那些女人,令人作恶,而你……更让朕厌恶!”
辛少敏忍住哭嚎的冲动,哑声喊着,“如果我是夏侯决的眼线,我曾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曾做了什么吗?!”单凭一些推论就扣她罪名,为何不愿细想她的为人?
“你没做什么,是朕傻。”他轻点着头,承认了自己的愚蠢。“你不需要做什么,用你的一颦一笑,就可以让朕忘了正事……可幸好,朕识破你了,一切都还来得及。”
辛少敏紧皱着眉,泪如雨下。“我说过,我没有记忆!”
“如果你没有记忆,为何你会记得那么多的名菜,你会知道如何烹煮?你根本就是等待时机成熟,要在朕的膳食里下毒!”这是最大的疑点了,不是吗?他视而不见,是因为他信任她,但她却背叛了他!
辛少敏闭了闭眼,想解释却解释不了,就算她告诉他,她来自何处,他会信吗?“夏侯欢,我确实是没了记忆,那回你在宫外遇见我,是因为何碧察觉夏侯决不对劲,所以想办法让我离开宫中,要我投靠何家,可是何家没了,一家六口早在何碧进宫时就被灭口了,我没告诉何碧这件事,我们还相约离宫后要一起做门生意,我们……”
“很可惜,朕的梦碎了,你的梦也注定幻灭。”夏侯欢冷声打断她。
“什么意思?”冰冷的口吻教她浑身爆开恶寒。
“刚才回玉隽宫时,没瞧见春福门前正在热闹什么?”他扬起恶意的笑。
辛少敏噙着泪水瞪着他,浑身不住地颤抖着。“不……”
“没瞧见?”他问向和成歆无措的站在一旁的祝平安。“平安,朕不是说了,要吊高一点,要让所有的人都看得见?”
“奴才……”
“你把何碧吊起来?”她气若游丝地问。
“杀了皇贵妃的宫女,你以为她还能活吗?”他笑问着,彷佛她愈是痛苦,他愈是痛快。
“混账!你说过是明日的!你怎么可以杀了何碧、你才是凶手!”她冲向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
夏侯欢毫不留情地将她甩落在地。“朕不是凶手!你要怪就怪夏侯决,他才是造成这一切的凶手!”
成歆立刻将辛少敏扶起,辛少敏在他怀里嚎啕大哭。
“成歆,把她带回东暖阁看着,一步都不准让她踏出,否则就休怪朕无情!”
夏侯欢话落,踅回床上坐下,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成歆绷紧下颚,一把将辛少敏抱起,快步离开寝殿。
回到东暖阁,辛少敏蜷缩在床上,彷佛崩溃般地哭得不能自已。
想起何碧处处为自己着想、想起与何碧的约定、想起何碧以甜柔的嗓音诉说着梦想……没了,全都没了,而杀了何碧的人还是她最爱的男人,一瞬间,她的世界像是毁灭了一般。
成歆见状,从身上取出一只小瓶,凑到她的鼻前让她一嗅,一会她便沉沉睡去。他不舍地坐在床畔抚去她的泪,但尽管她已入睡,泪水依旧不止,教他气恼地踏出东暖阁欲找夏侯欢理论。
“别进去。”太斗在寝殿外制止他。
成歆一把挥开他,大步踏进寝殿,就见夏侯欢倚在锦榻上,手上拎了玉雕酒壶,以口就壶地喝着。
“当初跟你说时,你不信,你现在到底是在发什么疯?”
“是朕犯了错。”他坦白认错。
“这段时日相处,她根本不像是眼线,如果她真的是,你早就不知道死了几次!”
“这就是她手段高明的地方,让朕对她心防尽卸,可现在朕只要想到她是夏侯决派到朕身边的女人,朕就想吐。”最可笑的是他真的上当了,他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成歆见他彷佛心意已决,干脆道:“既然如此,那就把她给我吧。”
这祈求彷佛在夏侯欢意料中,他神色不变地道:“你也要和她一样背叛朕?”
“她没有背叛皇上,但既然皇上不要她了,就把她赐给我。”
“朕不要的,也不会给你……”他顿了下轻唤着,“太斗。”
“卑职在。”太斗从门外走来。
“把成歆押回房,没有朕的命令,不许他踏出房门一步。”
“夏侯欢,你到底想做什么?!”成歆恼火的吼着。
“押下去!”
太斗无奈,但还是架住成歆往外走。
“夏侯欢,你真的是疯了!”
成歆的怒吼在殿外回荡着,夏侯欢面无表情地饮着酒。
他疯了?也许他根本没有清醒过……那就永远不要让他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