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福是个如同仙境般的城镇,挤满了观光客,使得汤妮和史恩花了将近一个钟头的时间才找到吃饭的地方。
“早应该想到的;”史恩一面啜饮咖啡,一面说道:“每年到这时候,这儿挤满游客。很多人以为到了这儿就算是不虚此行了,其实再走几里,就到了泽斯坡国家公园叔本华(ArthurSchopenhauer,1788—1860)德国哲学,你应该看看那儿的冰河─一令人简直无法相信!你甚至可以搭乘雪车横度亚大巴卡河。”
“我反正是相信你的话就是了。”汤妮对史恩的过度热心不禁嫣然一笑。“其实你不必这样急燥的强迫推销,反正我已经来了。”
“想想看,你能住在这儿?”史恩小心地问:“我的意思你爱这儿更甚于英伦吧?”
“更甚于英伦?不。我不认为有任何地方能比得上自己的国家。假如环境许可的话……”汤妮顿了一下,尽量不去想那唯一可能的情况。“我们是不是该走了?那家出租汽车公司在星期五可能会提早打烊。”
“这没什么问题,假如必要的话,我们也可以明天再还车子。”
“反正都是一样。”
“好吧。”史恩举起手来,向女侍示意。“一切都听你的。”
层层山峦现在已被抛在后面了,当城市终于映入眼帘时,群山在地平线上变得渺小而模糊。这是个现代化的城市,摩天大楼到处可见,且仍不断地发展着,准备将这平原完全填满。汤妮以一种超然的态度则览市景。她在这儿只不过是个过客而已,很快就会离开的─一虽然还不够快。
史恩坚持要代汤妮付租金,他了解这么做,一会使得汤妮觉得责任加重,而不得不继续帮助他。事实上,他本就是这个用意。将汤妮的行李搬至史恩的车中后,他们继续上路。在穿过拥挤的市街时,汤妮一直没有讲话,她正为那即将来临的会面感到担心。她只有庆幸瑞福不会在场,虽然他们迟早还是会碰面的。
“我家离城镇还有一段距离,”史恩感觉到汤妮的不安。“家父是在再婚时,建造这栋房子的。瑞福在这儿养有几匹马,只要你高兴,随时都可以骑马出游。”
汤妮短促地笑了笑。“我怀疑瑞福会那么慷慨,看来你好像已忘记了所以前发生的事情。”
史恩沉吟了一阵子才开口说道:“我一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知道他向你调情,但是……”
“但是……你不能确定到底是到了那一种程度。”汤妮感到喉咙紧噎。“为什么不去问你老哥呢?”
“我若是这么做,岂不是正遂他的心意,现在也没什么关系了,反正他已输了。”
只是表面,汤妮痛苦地想着,只是表面而已。
史都华家族住宅远超过汤妮所能想象的。从大门到房子之间,那宽敞的大道少说就有半公里。那是一栋两层楼的房子,看来正如那些富有人家所应拥有的房子一样。汤妮暗自庆幸自己不必永远住在这儿。
房子的内部给人的印象更深刻,一进去的接待厅大概就有二十平方英尺,一道楼梯直连二楼的书廓。史恩指示一名黑人男仆将他自己和汤妮的行李从车上拿进来,然后在前领路。来到一扇桃花心木的房门前,史恩紧抓着汤妮的手臂。
“不论是吉是凶,”史恩说:“千万别令我失望。”
汤妮根本来不及回答,因为史恩已推开房门,引导着她走了进去,由面西的窗户所射进来的光线使整个房间看来极为明亮,装演豪华而雅致,丝质窗帘与黄金色的地毯使人别有j股温暖的感觉。从这儿看外面的层层山峦,近得好似能够触摸得到,那山峰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柔和而松软。
窗前,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正眺望远方景色,她的侧面曲线分明,一头乌黑黑的秀发,找不出一丝白发。
“我还以为你们会早点到呢?”她毫无表情地说道:“瑞福说你们是在十点离开的。”
她按着装置在轮椅臂上的一排电扭,操纵轮椅使自己面对汤妮和史恩。虽已是四十四岁,凯伦·史都华仍是风韵犹存,汤妮想着。她的眼睛是深棕色,深的接近于黑色,别有一股神秘催眠的作用,一条红色长裙遮盖住残废的双腿。
“原来你就是我儿子的意中人。”凯伦一面回应着汤妮的注视,一面说道:“能和另一位女性聊天,将是件很愉快的事情。你喜欢茶吗?当你们一抵达这儿时,我就叫人去准备了。”
“谢谢你,我很喜欢茶。”汤妮迷惑极了,她没有想到竟会是这种情形─一竟会是这么的融洽。她瞥了史恩一眼,发现他竟也满是困惑的神色。
“你们一定都以为我不会给你们好脸色看,对不对?”凯伦笑道:“你们到这儿来,是准备来吵架的,是吗?”
史恩答道:“昨天你还告诉我说,除非你死了,否则绝不允许我娶汤妮。”
凯伦只是笑道:“昨天我们都说了许多不该说而应忘记的话。我在你走后,曾想了许久,明白你已到了自己能够作主的年龄了,我说的对吗?”
“这个可是绝对错不了。”
“难道我说这是错了吗?”凯伦温和地说:“只有你们才能决定这个问题,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够多考虑一下。”她拍拍轮椅旁边的沙发椅臂。“过来这儿坐,汤妮,告诉我一些有关你自己的事情。”
“难道瑞福役有告诉你吗?”汤妮故意问道。
“他只告诉我一些他所知道的事情,或是他自认为知道的事情,就我所了解的凯格·夏农,我认为你当然是被动的。”从外面传来的声音使她顿住话题。“茶来了!史恩,麻烦你去替路易士开门,免得他还得放下盘子来开门。请你过来这儿坐,汤妮。”
汤妮有些不情愿地走过去坐下。这整个情况都错了,她本以为自己所要面对的是一个固执己见、刚愎自用的女人,谁知却是一个慈祥和蔼、善体人意的女性。是史恩使得汤妮对他的母亲抱着错误的观念。凯伦的干涉也许是出于关心史恩的利益,而谁又能怪她这么做呢?汤妮了解,一个慈祥和蔼、善体人意的女性。是史恩使得汤妮对他的母亲抱着错误的观念。凯伦的干涉也许是出于关心史恩的利益,而谁又能怪她这么做呢?汤妮了解,天下的母亲都不愿意自己的儿子离开身边的,而一个寡妇可能更有甚之。她必须使史恩明白,这种欺骗的行为对凯伦是多么的不公平。
史恩端着盘子走进来,将盘子放在汤妮面前的桌上,当他直起身时,看了汤妮一眼,那眼神象在告诉汤妮:千万别打退堂鼓。
但是在经过一番友善的闲聊后,汤妮的心中更是左右为难。凯伦似乎并没有专注于询问汤妮的过去,而只对汤妮将加拿大视做未来的家的意愿感到兴趣,汤妮随着每句话语而益增愧疚。当瑞福走进来时,汤妮甚至不知自己是该感到松一口气还是警惶失措。
史恩却是丝毫没有这种烦恼,他象弹簧般的从椅子上跳起来。“你是什么时候决定回来的?”他问。
“大概是在你们走后的一个小时吧!”瑞福回答:“一旦我已决定了继任铜湖宾馆经理的人选后,就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新的经理现在大概已到那儿了,他是从凡库弗搭飞机去的。”他冷冷地打量着汤妮。“旅途愉快吗?”
“很愉快。”汤妮亦是冷冷地回答。“
瑞福等了一阵子,好似还指望汤妮会多说些,然后耸耸肩,走到房间的另一角,从酒橱中拿出一瓶酒,为自己倒了一杯,拿着杯子又走了回来。
“有谁想干杯的?”他讽刺地笑道。
“只有你一个人在喝酒,”他的弟弟指出。“你一个人干吧!”
“好吧!”瑞福灰色的眼睛再度通视着汤妮的双眸。“为新的关系干一杯?”
“我累了!”凯伦突然插口说道,她的脸色阴沉。“我想在晚餐前先躺一下。”瑞福将尚未沾唇的酒杯放下。“我在上面等你。”
凯伦习以为常地点点头,然后对汤妮简短地说:“请你务必原谅,我们以后再谈好了。”
汤妮等房门关上后,才出声问道:“她时常这样吗?”
“只要她原意,随时都会这样。”身为凯伦之子的史恩毫无表情地回答:“你以后就会了解的。”‘“她不可能是假装的,”汤妮反驳道,她为史恩的态度感到震惊。“你也看到她的脸,就跟死人般苍白。”
“我并不是说她是假装的,只是这种现象好似每次都是在她选择的时刻出现。”
“你的意思是说一种精神变态?”汤妮的眉稍微被起。“假如你说的是真的,为什么要选在这时候呢?”
“还不是因为瑞福,为了证明即使是我走了,瑞福仍是属于她的。”史恩耸耸肩。“你不必一定要相信我的话,只要多用你的眼睛,这种现象经常发生。”
汤妮沉吟了好一阵子,才低声说:“假如你说的没错,瑞福自己为什么看不出来呢?”
“也许他早已看出来了,谁知道?反正这也没有什么关系。”
“我不明白。”
“这其实很简单,”史恩板着睑,冷冷地说道:“因为瑞福必须为现在这个样子负责。”
窒内一片沉寂,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降低微而怪异的声音,汤妮觉得好象是某人被抱起时,所发出的极端痛苦的呻吟声。“为什么?”汤妮终于问道。
“当那场意外发生时,是瑞福在开车的─一那是他十九岁的生日礼物。当他经过一个交叉路口时,与另一辆车子撞上了,我父亲当场就死了。”
而他的母亲则变成终生残废,汤妮并没有说出口来。“而瑞福呢?”她问道。
“他只是皮肉之伤而已。”
汤妮闭上双眼,想象着意外发生,当时的那一刹那。她不知十九岁的瑞福,会是什么样子。
“他们说不出是瑞福的错,”史恩毫无表情地继续说道:“是那另一辆车子闯红灯,但是瑞福若不是开那么快的话,就能够看到那辆车予,而可以避免发生这场车祸。”
“你不能断定是他开得太快。”汤妮轻声抗议:“假如警方说他没错,那就应该没什么责任了。”
“瑞福一向喜欢开快车,她以前经常鼓励瑞福这么做。”
“你的母亲?”
“还会是谁呢?”史恩的话语中带有一丝痛苦。“她的心中只有瑞福,总是认为我的胆子不够。”
汤妮惊慢地发现自已介入太深了,她让感情取代了理智。现在,她必须强迫自已趁早抽身而退,以客观的态度审查这复杂的情况。她来这儿只不过是扮演一个角色而已,仅此而已。
“我想去冲过凉,然后换件衣服。”汤妮说:“你知道我的房间是那一间吗?”
“我知道,”史恩猛然站起来。“我们去看看吧!”
在二楼,并没有看到瑞福的人影。汤妮不知他是否仍和凯伦在一起。汤妮意识到瑞福和凯伦的关系非比寻常,不是一般人所能猜得透的。十五年来,瑞福一直生活在那次惨剧的阴影中,这将会如何影响一个人的心理?他又怎么可能不受到影响呢?
汤妮的房间可以俯瞰一个有游泳池的大花园,在右边则可看见层层山峦。从小阳台上,汤妮可以看见树林间的栅栏。等一会儿,她也许会走过去仔细瞧瞧。瑞福应该不会反对她这么做的。
“我不应该要求你到这儿来的,是不是?”史恩在汤妮身后门口处出其不意地说:“你是对的,我只想到我自己。”
汤妮转身看着史恩,对他话语中的沮丧不禁报以苦笑。“大概是吧!但是现在我已在这儿了,我们没有别的法子,只有赶鸭子上架,硬撑了。我发现令堂对我俩要结婚的消息颇能适应,而且也没有如想象般地大发雷廷。我觉得不对的是竟然在欺骗她。”
“那么就不要在欺骗她了,”史恩突然急促的说:“这也可能是真的,汤妮,我们可以将这订婚变成真的。
汤妮盯着史恩,了解他是认真的。“史恩……”她缓缓道:“我不……”
“我知道你并不爱我,”史恩打断她的话。“但是你就象我需要你一样的需要一个男人。我们可以试试看,给我一个机会吧!”
史恩从没象此刻所表现得如此年轻无知。汤妮不知如何启口,如何使他了解这是不能的。
“这并不只是爱不爱你的问题,”汤妮终于说道:“我们只是……不相配,我需要一个年纪较大的男人,而你……”
“象端福吗?”他带着一丝恨意地说:“在他来以前,每一件事情都是很顺利的。”
“不会是瑞福。”汤妮内心交急地否认道:“我决不会嫁给象你哥哥这种人的。”
“你也不会有这机会的。我母亲不会让你有机会的─一就像她以前所做的一样。”
“以前?”汤妮困惑地问。
“瑞福以前曾两次带两个女孩子回家见她,但两次她都变得术为病重,使人都不忍见她。瑞福最后总算是了解了,从此,他再也不谈恋爱了。凯伦在有生之年绝不会放他走的。我,也许,但是瑞福则不行。是瑞福使得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么瑞福就得会还这笔债。”
“这是一种病态!”
“谁又在争论这一点了,事情本来就是这样的。”
“但是,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瑞福这样做,只会使情况变得更糟,有的时候,必须仁慈,但有的时候,也必须硬起心肠。”
“那是他的问题,与我无关。”史恩顿了一下。“汤妮……”
“没有用的,史恩。”汤妮温柔地说:“我就是对你没有那种感觉,我想我还是离开比较好些。”
“不!求求你!”史恩不悦地说,“我不愿意做个傻瓜。假如你现在离开,我看来就真象个大傻瓜了。只要我一旦能够飞出樊笼,我们就解除婚约,我甚至会亲自送你搭机回英伦。”
汤妮疲倦地说道:“好吧!虽然我不喜欢这样,但我还是留下来。什么时候吃晚餐?我还得去换件衣服。”
“我们平常都在七点用餐,离现在还有一个钟头。”史恩停顿了一会儿,摆手道:“我们到时候见。”
史恩并下爱她,当汤妮终持一人独处时,自我安慰着,他只是需要别人在他争取独立的过程中支持也。而瑞福则不同了,很难想见他竟心甘情愿地接受别人控制。尤其是在这件事情上──一桩不该归罪放他的意外事件。凯伦这样对他,实在是不公平。
汤妮换上一件淡绿色、凉爽的棉质洋装。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就是她的外貌使得她有这么多的困扰,假如她长得平凡些,说不定还会过得快乐些呢!
这些都是实话,汤妮了解,她易受欺骗的性格才是她的弱点。她应该学得更深沉点,不要光看事情的表面,多用用那所谓的“女性直觉”。也许就该从凯伦·史都华开始。
但是今晚却没有机会,因为凯伦并没有下楼用餐。瑞福说她在楼上自己的房间用餐。单独与这两兄弟在一块儿,汤妮发现这气氛真有一触即发之感,她对瑞福一吃完就退席离去的表现,一点儿都不感到惊讶。
当瑞福走出房间,将房门关上后,汤妮抬头向史恩问道:“你想,假如我去看看他的马匹。他会不会反对?”
“假如你只是看看而已,他又凭什么反对?”史恩有些犹豫。“你不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汤妮摇摇头。“假如你不介意的话,我想一个人走走。就算这婚约是真的,我们也不必一天到晚都形影不离啊!”
“嗯!我想也是。”史恩有些沮丧。“我说过我不想做傻瓜,只是,假如我们不经常在一块儿,看来会使人感到有些奇怪。牲口市集是今天开始,我想我们明天也许可以过去看看。”
“听来挺不错的。”汤妮柔声说道:“我也很愿意去,史恩。我想在散步后,就去休息,今天真是够累了。”
史恩没有说什么,完全遵从自己的建议。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汤妮想着;他听需要的是,再表现一些当时他逼使汤妮来这儿的那种决心,有了这种决心,他的母亲和哥哥就不会不正眼瞧他了。
这是一个沉寂而柔和的夜晚。汤妮两手插在口袋中,沿着游泳池直接向栅栏走去。这儿没有什么沮虫和蚊子,令汤妮大感轻松。在铜湖宾馆的时候,蚊虫多得使她快疯掉了──这就是住在大自然水城旁边不方便的地方。
汤妮的思绪不由自主的又回到前夭晚上的情景,心中感到一阵痛楚。那预谋尤其令她难过:那每一次拥吻,每一次爱抚都是经过精心计算,为达到终极目标的手段。假如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该有多好,可是这是不可能的。瑞福是无法击败的,汤妮必须承认这一点。
栅栏中的那两匹马都是非常雄骏,一匹是粟色的种马,另一匹则是黄棕色好马,当汤妮走近栅栏时,它友善地靠了过来。
“你太相信别人了,汤妮。”轻抚着那伸过来的马头。“你应该学学你的同伴。”
“真可惜也听不懂你的话。”旁边冷不防地传来瑞福的声音。“已经厌烦史恩的陪伴了吗?”
汤妮又抚摸了那匹马好一阵子,籍以平息内心中的激动,才转过头来。“一点都没有,”她说:“我想出来散步,而他却不想。而且,他对马匹也没有什么兴趣。”
“真的?”瑞福的一双手时放在栅栏上,又抬起一条腿搁在下面的栏木上。他穿了一条牛仔裤,紧紧地裹住大腿,冷冷地注视着汤妮。“现在请你告诉我来这儿的真正原因。”
汤妮紧抿着嘴,心中猜测着瑞福话语中的真意。“我不知道你会在这儿。假如我知道的话,打死我我也不会到这儿来!”
“当然啦!”瑞福毫不掩饰心中的怀疑。“你只不过是来这儿看看马匹的。”
“不错!”汤妮坚定而清晰地说:“现在看够了,我也该走了。晚安。”
瑞福一把握住汤妮,使她再度面对自己,眼中的神采不仅仅是愤怒而已。
“你决不能和史恩结婚。瑞福咬牙说道:”只要我能力所及,我一定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的。“
汤妮感觉瑞福的触摸如同火焰一般,她发现自己全身在颤抖着。瑞福是对的,她不会嫁给史恩,但是抉择是在她,而不是在瑞福。
“你准备怎么做呢?”汤妮问道,“他已成年,有完全的自主能力,你根本无法阻止这件事情。”
“这个就是!”瑞福将汤妮拉入怀中。
汤妮倚偎在瑞福厚实的胸膛中,想反抗却又不愿反抗。她一心只希望这一刻能够变成永恒,完全与外界隔绝。当然,这是不可能的,痛苦的回忆使她停止了这盲目的顺从。
“又是你继母教你这么做的吗?”当瑞福抬起头时,汤妮问道:“可借你的表现不切合她的理想。”
瑞福沉稳地说:“别把凯伦扯进来,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要打倒你,汤妮,我要令你后悔来到铜湖。”
其实汤妮心中早就开始后悔了。她只是没说出来而已。她绝不能让瑞福如此恐吓自己。她下眼凝视着瑞福。“我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倒的。”
“我们走着瞧:”瑞福放开汤妮,退后两步。“我倒要看看你有多狠。”
汤妮慢慢地走回去。留在这儿是需要极大的忍耐的,但是她决定留下来,直到瑞福承认除非汤妮自愿离去,否则谁也没有办法赶她走。而当那天来临时,她将会很乐意告诉瑞福事实的真相。
当汤妮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天色已是全黑。但是她知道瑞福一定仍在那儿,搜寻着她房间的亮光。她在拉上窗帘前,打开灯,然后站在阳台上俯视花园。她故意要让瑞福看到,看到她这么做──当做是对瑞福的挑战。她甚至举起手来,在夜空下向花园敬礼。
很意外的,汤妮竟是一夜好睡到天明。当她下楼时,史恩已在餐厅中了。他向汤妮解释说,瑞福因为业务上的问题而出去了,他的母亲则是从不下来吃早餐的。
“假如我们要去牲口市集的话,你这样穿是嫌考究了些。”史恩望着汤妮宽松的裤子和衬衫说道:“牛仔裤和靴子就够了,你有靴子吗?”
汤妮摇摇头,笑道:“我本打算到适当的时候再买的。我怀疑在天气变冷的时候,我还会留在这儿。”
“那么就只穿牛仔裤好了,上面再穿一件格子衬衫。到那儿后,我再替你买顶帽子。”史恩顿了一下,以询问的眼光望着汤妮。“你从来没有告诉我,当初你是为什么到加拿大来的。”
但是汤妮现在仍是不想告诉他,只是耸耸肩,笑道,“我只是想换一下环境而已。这牲口市集要举行多久?”
“十天。”假如史恩发现汤妮是在顾左右而言他,那么,他就是在不动声色。“这市集并不仅限于展览区而已,全方都被包含在这活动中。今天晚上,我们进城去乐一下,或是加入别人共同狂欢。这一周是牲口市集周。”
汤妮沉默了一阵子。“我在他面前,也要扮演着你的未婚妻的角色吗?”她问道。
现在轮到史恩说不出话来,他眨眨眼情。“只有在必要时才这么做,我们不必大肆宣传。”
我们不会,可是别人会啊!汤妮想着,但是她已陷入太深。那么再深一些又有何妨。
他们驾车经过开格瑞市最高的建筑物──无线电塔台,穿过市中心,来到展览会场。将车子停靠在后衔后,他们夹杂在人群中,一同向展览会场走去。
这市集的筹备与气氛还较汤妮以想象的更为周到与热闹。汤妮不禁笑了起来,她本以为开格瑞市只不过比一个牛羊集散地要稍大些而已。但是由这个展览会场的规模看来,市政府一定花了不少钱以准备这个一年一度的活动。不过,这当然也是值得的,因为此活动能为这整个城市带来许多利益。由这气氛看来,倒不象是牲口的展览,却象是嘉年华会的狂欢。
“我们的座位是在内野看台。”史恩告诉汤妮,领着她走过弯道,向露天看台走去。“就在斜槽的后面。”
内野的看台是由金属制的座位以阶梯式排列而成,头顶上有帆布制的措蓬,以遮蔽阳光。空气中有一股刺鼻的牲口味道。
马车比赛是今天早晨娱乐活动中的第一个项目,三十二辆马车分八次比赛,每次四辆,以决定冠军属谁。汤妮发现参加这比赛的人不仅需要勇气和胆量,甚至等于是在向死神挑战。在旁边待命的救护车会一连两次行进跑道,将被翻覆的马车压在底下的人拉出来,送往医院,好在这些人伤得都不重,但却使得这比赛的气氛更加热闹。
“这冒险又不过是比赛的一部分而已。”当汤妮对那些伤者表示关怀之情时,史恩说道:“这比赛必须特别而激烈,否则根本不会有人来看。来,用这里远镜看看第四号。他在这场比赛中一定会脱颖而出。”
汤妮照做了,但也只不过是一两分钟而已,就将镜头转向对面的看台随意浏览。她看到有些人正坐在那儿,一面用餐,一面观赏了面的比赛。突然,镜头中一个熟悉的黑发男性背影吸引了她。汤妮仔细地看了看那一对男女,然后慢慢地放下望远镜。
“你不是说瑞福去参加业务会议了吗?”汤妮问道。
话语声被比赛开始后观众的欢呼声吞没了。史恩跟其他的人都站了起来,伸长脖子里着跑道上如风驰电掣般的马车。他的眼睛发亮,面色通红,看来是那么年轻和活泼。他挥手呼叫着,为自己钟爱的第四号加油。但是汤妮现在却提不起一点儿劲来,她的兴致已被刚才望远镜中所看到的情景拉下来了。
“我就说他会赢嘛!”当第四号一马当先行过终点时,史恩乐不可支地欢呼着。“他一定能进入决赛的。”史恩又坐回椅子上,象大梦初醒一般,转头望着汤妮。“你刚才说什么?”
汤妮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只不过是你老哥开会的对象非常吸引人,他正在对面与一个红发女孩一起用餐,我想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早餐会报吧!”
“在那裹?”史恩接过望远镜,凑近眼睛。
“在下面第二排的第三桌。”现在汤妮所看到的只不过是两个人影坐在那儿而已,但是那位置却早在她的脑海中了。“她穿了一件粉红色缀有须边的衬衫,还围有一条围巾。”
“看到了,”史恩放下望远镜,一脸好奇的神色。“那是安珠·古柏。我不知道瑞福是与她见面,她才只有二十岁。”
那女孩看来就是个活泼年轻,典型的加拿大女孩子,汤妮想着,假如瑞福想利用她以做为自己脱出樊笼的工具,那么瑞福真该感到羞耻,她对瑞福来说,是太年轻了些。
“她是谁?”汤妮问。
“她的父亲在这儿的北边拥有一个牧场,是这个地区最大的,与藤尔瓦特相连。”
汤妮望着他,意识到他话语中还有另一层意思。“另一个牧场呢?”
“另一个牧场是瑞福的,是他从他母亲那儿继承得来的,他有一个经理为他管理那儿的事务。”史恩回答:“也许他打算将那牧场买给唐·古柏。唐一直在算计着那块牧场。”
“但是他跟那人的女儿谈论这桩事情,是很难有结果的,”汤妮指出。“除作瑞福心中打算的是另一种合并。”
“不可能的,”史恩斩钉截决地说:“只要我母亲还没咽气,他就不会结婚,我母亲不会容许他这么做的。”
“若是瑞福一旦下定决心,你母亲也可能没有办法。也许瑞福现在之所以如此顺从你的母亲,只是因为他还没有碰到真正合适的对象。有的时候,他也许会忘记心中道义上的责任,而开创自己的生活。”
史恩祝默了一阵子,怪异地看着场妮。“绝不会跟安珠的,”他说:“她绝不会嫁给一个比自己年长十四岁的男人。”
“为什么不会呢?”虽然每一句话都令自己感到心酸,但是汤妮还是咬着说出来。“很多女孩子都在喜欢年纪大一点的男人。你自己也看到他们在那儿的情形,她看着瑞福时的那种眼神。”
“你只是在胡思乱想而且。”史恩说:“她根本没那种意思。”然后,他扮个笑脸,故意想使气氛轻松些。“这活动的好戏还在后头呢!想不想喝杯冰饮料?”
当史恩去拿饮料时,汤妮仍坐在那儿,望远镜就摆在膝上。她知道用望远镜去查看瑞福和安珠,就等于是窥视别人隐私一样,但她还是忍不住地拿起望远镜。
汤妮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瑞福,他正全神贯注地观赏着场中的比赛。在瑞福旁边的女孩突然身子前倾,亲热地在瑞福耳边说了几句话,瑞福笑逐颜开,转头看着那活泼的女孩。
安珠实在是吸引人的女孩子,汤妮麻木地想着,她年轻,漂亮并且颇具磁力。有几个男人能够抗拒得了这种魅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