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王府里来了贵客。
听说,这个贵客是个娇客。
听说、听说……
趴在窗台上,眨巴着大眼睛,明阳柳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这种时候来找平源王,而且还是位那么尊贵的娇客,嗯,内情铁定不单纯。
窗下是一个荷花池,里面一群漂亮的锦鲤优游自在。
「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瞧那两尾鱼相随相伴,真是让人羡慕。
「你这算是犯起相思病吗?」
听到这个声音,明阳柳就忍不住先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不知道男人也那么小心眼,就因为那天她那句不太合时宜的玩笑话,他便别扭了一阵子,没再出现。
碰巧这会她只是顺口念了句诗词,就那么刚好被他听到了。他不去陪着那位娇客,今儿个来这做什么?
「我说不想,你信吗?」
「不信。」
「所以,这是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将手中的鱼食全扔下去,鱼儿蜂拥而上抢食。
丘凤诚终于开口说出来意,「有个人想见你。」
「是吗?劳烦王爷特地来通知我,我想以我人质的身分,应该没有权利拒绝见任何人才是。」
「你……」他迟疑了下才又说道:「自己小心应对吧。」
所以他是好意来提醒她,想见她的人不好应付?
不管对方来头如何,见了再说。
跟着他来到大厅,明阳柳见到厅堂之上坐着一名气质明朗的美丽少女,浑身充满一股明媚的味道,她直觉的认为,自己会喜欢这个女孩子。
「这就是殷武杰的妻子?」对方开口了。
「是的,公主。」丘凤诚恭敬的回应。
「果然是个标致的女人。」
「公主也不遑多让。」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明阳柳浅笑回应。
金兰公主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突然笑了出来,「你人真有趣。」
「彼此彼此。」
「像你这样美丽又有趣的女人,殷武杰怎么会让你待在他宿敌府里这么久还毫无动作?」
明阳柳故作沉吟,「老实说,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很想知道。不如公主放我回去,我问出答案再来告诉你好了。」
看到她一脸「我很好说话」的表情,金兰公主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喜欢你。」直率的坦承感觉。
明阳柳微微一笑,「我也很喜欢公主。」这样率真可爱的公主很少有人会不喜欢。
「人家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既然我们两个都很喜欢对方,不如我们喝酒去吧。」
「这……」
还来不及推拒,就已被热情的公主拉着走,熟门熟路的来到丘凤诚收藏美酒的地窖,「想喝什么酒这里都有,不用客气。」
明阳柳环顾四周忍不住面上浮现喜色,这窑中竟然有六十年的陈年佳酿,这种美酒难得遇到,若不帮忙主人清仓,她会觉得很对不起自己。
金兰公主眼睑微垂,掩去眸中的异色。
「公主,来,这两坛酒不错,我们一人一坛。」
看着笑得风情无限的明阳柳,金兰公主眼中的笑意加深,「看来你也是酒国中人。」
「那我们果然算是知己。」
「是,所以就不醉不归喽。」金兰公主笑着接口。
「不醉不归!」
相视而笑的两个人却是各怀心思,边饮边聊,还嫌在窖内喝没情调,又移师到王府后花园,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孩相互扶持,嬉笑打骂,俨然是多年的知交好友。
美人就是美人,就算勾肩搭背、姿势暧昧,可看到眼里仍是一副美不胜收的画面。
醉了、醉了……
喝得歪歪倒倒的金兰公主将一个东西塞给同样醉得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的明阳柳,后者揽住她的肩头,将自己手里的酒坛对着她的嘴又灌了下去。
丘凤诚自知阻止不了,早早回房休息,并吩咐下人别去打扰她们,其实是怕下人见了多言碎嘴,多惹事端。
两个女人酒不知喝过几巡了,一条人影悄无声息的出现,朝着明阳柳发出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暗号。
以彼之道还诸彼身,这才是报复的最高段。
所以,次日边城的大事是金兰公主被人挟持了!
这等大事让两国积极交涉,在最快的时间内决定互换人质。
*
未婚夫妻久别重逢,该是什么样的场面?
众将士看着那个一跳下马车,抢了车夫鞭子就开始追着他们将军跑的美丽女子,傻眼无言。
未来的将军夫人的确很美丽,否则,也不会有谣言说迷住了庆国平源王,搞得倾慕平源王的金兰公主从庆国都城跑来寻衅生事。
但是,她也很暴力,明显的事实就在眼前。
她被人挟持做了两个月的人质,将军想方设法,终于等到她平安归来,结果他俩一见面,她就开始虐夫,完全没有他们想像中感人肺腑、赚人热泪如飞鸟投林一般扑入将军怀抱、落泪埋怨的戏剧化画面。
将军也真可怜!
「柳儿、柳儿——」殷武杰任由她追打并不还手,试图跟她讲道理,「听完我解释再打好不好?」
众将士闻言下巴都快吓掉了,将军是不是傻了,解释完了还要让人打?
「解释什么?」明阳柳气呼呼的,「都是因为你这个倒楣的家伙,我才会被人掳走,这么长的时间你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对我不闻不问,你当我死了吗?」
「怎么会不闻不问,齐伯一直暗中注意你的状况,而且我不是使计逼金兰公主到边城了吗?」如此不费一兵一卒取胜换回她,方是上上之策啊。
「那又如何,没有我的配合,你就算把庆国的国主弄到边城也没个屁用。」手上马鞭始终打不到人,反累得自己气喘吁吁的明阳柳,恼怒的一把扔掉鞭子,双手擦腰,朝他直瞪眼。
她转头看向仍坐在马车上的车夫,也就是齐伯,嚷嚷道:「齐伯,我要回京城,看见他我就气到胃痛。」
齐伯听了却反倒下了马车,「老爷说,待你们成亲之后,再回去也不迟。」
「我理他!」抬手用袖子擦去额角的汗,她一脸的不以为然。
「老爷说,你如果不照做,他会赶在你回京前,家产挥霍完。」
「什么?」明阳柳尖叫了,冲到管家身边激动的揪住他的手,急急地问清楚,
「挥霍家产?我爹的脑子是让猪踢了吗?」
这样说自己的父亲不太好吧?几个沉不住气的士兵噗地笑出来。
齐伯依旧慢吞吞的,不慌不忙地回道:「老爷说,像将军这样的男人你不嫁,才是被猪踢了脑子。」果然知女莫若父,女儿会讲什么,做爹的一清二楚。
合着父女俩的脑袋就不能让猪以外的动物踢了就是!
「嫁他?」她柳眉向上一挑,一脸的不以为然,伸手朝殷武杰一指,「我还没嫁他呢,就又是生病又是被掳的,要是嫁了他,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天灾人祸、不可预知的惨事。」
「别这么诅咒自己。」殷武杰走到她身边道。
「呸呸呸!」她用力朝他的脚一踩,哼声道:「你才诅咒自己呢。」
看到将军神色如常的将脚移到一边,众将士不由得在心中暗赞一声,将军真是好气度。
「齐伯,辛苦你了。」他朝齐伯致上最真诚的谢意,感谢他让她完好无缺的回到他身边。
「应该的。」
「柳儿,害你受苦了,对不起。」抬手替她将鬓边的汗珠抹去,他温柔而低沉地向她道歉。
被他这么柔情款款的注视,明阳柳的怒气瞬间灰飞烟灭,这才发觉自己刚刚急于发泄数个月来累积的怒火,似乎有点过分了。
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的话,她索性低下头。
不曾分别,便不知道相思之苦,经历过相思,也才知道在彼此心中对方有多重要。
见状,殷武杰笑了笑,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走吧,来见见我并肩作战的兄弟们。」
想到方才自己的行为举止,红晕顿时爬上她的脸,压低声音道:「我有些累了。」
殷武杰哈哈一笑,用力握紧她欲抽离的小手,「现在后悔已经晚了,走吧,反正最差的一面已经被他们看到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最差的一面?
但他的力道不容拒绝,她就这样不甘不愿的被他拉到一群大男人面前,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面对了。
「诸位兄弟,这是我的夫人。」
明阳柳反驳,「喂喂,我还没嫁你呢。」
他挑眉看她,「现在你认为还有差别吗?」
他接着对众将士朗声宣布,「明天我们拜堂,届时各位兄弟再一起喝杯喜酒。」
现场马上响起一阵欢呼声,有人起了头喊道「恭贺将军」,众人跟着齐声大喊,一片喜悦之情感觉得出来是发自真心的。
明阳柳嘴角弧度不由得加深,一个能真诚对待部属的将军,必定也会是一个有担当的丈夫,而她所希望的像父母那样不离不弃、一生相守的未来,应该不会太遥远。
错抛绣球,不一定会是错的姻缘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