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弦此时还不知自己被自家相公的前未婚妻给惦记上了,忙了整整十日,几乎可以说是不眠不休,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此时的她已是疲惫不堪,身子轻轻一晃,险些向后倒去。
“小心!”刚刚赶回来的书黎正巧看见这一幕,眼明手快的扶住她,俊眉微拧,心疼不已的道:“南弦,你太累了,先去歇一下可好?”
顾南弦轻摇头。“此时正是控制病情的关键期,就是再累也得撑过去,倒是水源的追查如何了?”
陈国成为黎国的附庸国是书黎失踪前全力促成之事,只因他与陈国太子江言恺在药王城不打不相识,成了惺惺相惜的莫逆之交,之后每年两人都会在同一时间来药王城小聚,几年下来感情十分深厚。
听见顾南弦说这并非真的疫病而是中毒,他第一时间便想起江言恺曾与他说过,吴国从南方聘来了一名巫师,不仅用兵如神还擅使毒,他们的将士吃了不少亏。
若无法控制住疫病,陈国的将士将无法上战场,到时候吴国大军压境,恐怕只需费极少的兵力便能拿下陈国,照这么看来,这次的疫病恐怕与那名巫师有关联……
顾南弦听完他的担忧,立即让他出发前去山岳关,若她猜的不错,毒源就在山岳关之中,如见他回来,她迫不及待问起结果。
“找到了。”书黎知道要是不将事情交代清楚,他的小娘子是不会罢休的。
其他人出不了四海城,不代表他不能,前几日他只身一人潜进了山岳关,这才知道山岳关的情况比他想的还要严峻,他记得三年前江言恺便到了山岳关坐镇,第一时间便要寻他,谁知只找到了他的得力助手阮长寿。
阮长寿一见到他差点没激动的跪下,直问他他们家太子殿下在哪里?
书黎一头雾水,他明明是来找人的,怎么现在竟是反过来找他要人?
直到听完阮长寿的话,他才知道江言恺在他失踪之后偷偷潜藏入药王城寻他,并未马上回陈国,只捎了一封信回来,扬言若无急事他便不会回来,直到找到他为止。
当时陈、吴两国战事稍歇,江言恺是背着自家父皇偷溜,本以为以他对书黎的了解该是很快就能找着人,没想到这一找便是一年。
“这其间我固定给太子传书信报告战况,太子也会定期给属下回信,然而这一回山岳关爆发疫病,属下怎么也等不到殿下的回信,算一算殿下已有四个多月没有消息了。”
正因如此,阮长寿见到书黎才会这般高兴,以为自家太子终是寻到了书黎,并一块回来了,谁知却是白高兴一场。
书黎听完这话,整个人怔住了,他没想到江言恺竟为了寻找他这么努力,既然如此,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替江言恺守好山岳关了。
在安抚好阮长寿后,书黎便按照顾南弦给他的问题,仔细问了他们发病的经过,包括最先发病的人都吃了些什么、接触过何人、去过何处……等等。
阮长寿拼了命的回想,自己想不起来便招来其他将士,众人拼拼凑凑,总算让书黎找到了可能为毒源之处。
他将水囊递给了顾南弦。“这便是从那水井里打来的水。”
顾南弦接过,倒了一碗便要喝下。
书黎赶紧拦下,脸色铁青地看着这不懂得爱惜自己的女人,喝道:“你疯了?这水极有可能被下了毒!”
这还是书黎头一回对她动怒,顾南弦一脸无辜。“若是不喝,怎么知道这水中有没有毒?”
她虽有空间,却还没厉害到碰到这些死物便能辨毒,除了学神农氏以身试药还能如何?
再说了,她这身子早已因空间的缘故百毒不侵了,就是喝了也无事。
书黎并不知道这点,就见他一双眸子写满怒气与无奈,抢过她手中的碗一饮而下,接着将手伸向她。“现在能知道了。”
两人的互动并没有隐藏,周遭百姓见了纷纷叫好,称赞书黎有男子气概,是个护妻的好男人。
顾南弦却是好气又好笑。“你是嫌自己中过的毒不够多?”
话虽这么说,她心里却是软成了一片。这么一个愿意在任何危险中将自己护在身后的男子,让她如何能不爱?
要不是众目睽睽,她真想拉下他的衣领给他深深一吻。
“反正我娘子厉害,什么毒都能解,我怕什么?”他挑眉回了一句。
有个神医娘子就是能这么霸气!
顾南弦轻声笑了,拉过他的手细细诊着,而空间果然也给出了解毒药方。
看样子,毒源找到了。
顾南弦总算是露出这几日来最是放松的笑容,对着书黎道:“一个月内我定会让陈国将士恢复如初。”
这般动人的笑颜,让书黎险些要忍不住倾身窃吻,觉得娘子太漂亮也是种烦恼……
“那男子是谁?”孟涵月一瞬不瞬地看着高台上书黎与顾南弦之间的互动,眼中闪过一抹妒意。
金果听见自家公主的问话,想了想道:“似乎是顾药医的夫婿。”
这回答虽在意料之中,却让孟涵月十分不高兴。“她凭什么拥有这样出色的夫婿?”
她一眼便看出那男子也易了容,不仅特意将肤色抹得黝黑,就是五官也刻意弄丑,却还是难掩那份清俊,光是站在那儿,那挺拔的身姿、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质,都再再说明他并非寻常人。
最重要的是他让她感到很熟悉,撇去那易容过的长相不谈,那行为举止、气息姿势都让她莫名的觉得很像一个人。
金果有些慌乱地低下头,那双平凡的眼睛却悄悄看向高台上的书黎,眉头轻锁。
人龙虽长,但诊脉的医者够多,不一会儿便轮到了孟涵月,就见她直直走向顾南弦所在之处,居高临下看着眼前有些憔悴的顾南弦。
顾南弦正在写脉案,见病患迟迟不肯坐下,连头都没抬,只淡声道:“若是不想看诊,那便下一位。”
孟涵月没想到这人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便要赶人,气得差点没翻桌,然而在看见那不知端了何物回来的男子时,身上的怒气突然消失,盈盈坐下,语调轻柔的道:“顾药医,我似乎染上了疫病……”
她衣袖一撩,露出一截纤细洁白的手腕,不偏不倚的袒露在端着午膳而来的书黎面前。
顾南弦正要伸出手诊脉,却被书黎给阻止。“先用膳,别饿坏了自己。”
孟涵月听见这嗓音,顿时错愕的抬起噱首,看着眼前的男子轻呼出声。“黎哥哥?你可是黎哥哥?”
这嗓音她绝不会认错,怪不得她总觉得他很熟悉,原来是她失踪一年的前未婚夫书黎。
书黎听见这叫唤,俊眉蓦地搂起,这才发现坐在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孟国的公主孟涵月。
一旁的顾南弦挑起柳眉,不久之前她便感觉到有股不善的目光,顺着望去便是眼前这名女子,没想到她就是孟国公主。
书黎自然不会与她相认,淡然的道:“你认错人了。”
“认错了?”孟涵月怔了怔,旋即摇头。“不可能,你就是黎哥哥,我不可能会认错的。”
就是他化成灰她都记得,自从知道自己被选中成为大陆第一美男子书黎的未婚妻,她可是整整兴奋了一个月,她用尽一切努力收集他的消息,更是在他到孟国送聘礼时将他的一言一行记在心里,虽说两人不曾相处过,但他的身影早已深深烙印在她脑海之中,就是想忘也忘不掉。
书黎懒得理会她,对着顾南弦伸出手道:“娘子,咱们用膳去。”
顾南弦见他连眼神都不给这孟国第一美人一眼,心中很是满意,将手放在他温热的掌心中,轻声应道:“好,咱们去用膳。”
孟涵月见两人手牵着手便要走,忙喊。“你不是大夫吗?你都还没替我看诊呢,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此时不是嫉妒的时候,更不是与书黎相认的时机,她腹痛如绞,那剧烈的疼痛简直令她痛不欲生,可顾南弦竟就这么扔下她走了?
听到这话,只见顾南弦与孟涵月方才一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然后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医者难道不是人?不需要休息吃饭?是谁说我非得替你看完诊才能走?”
她不知“医者父母心”这句话是谁说的,反正她就是不想给自己的前任情敌诊治,更何况她早已把方子传下去,在场数十位大夫谁都能替孟涵月看诊。
孟涵月没想到顾南弦的态度这般强硬,骄纵的脾气眼看就要爆发,却在瞥见书黎的那刻压了下去,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都排了这么久的队,痛得都快要死了,明明只要一盏茶的时间,顾药医难道就如此狠心?”
顾南弦轻笑一声。“不是我狠心,是我相公不许,你若真这么难受,与其浪费时间与我瞎耗,倒不如让旁边的大夫看诊。”
她那油盐不进甚至当众晒恩爱的模样让孟涵月气得牙痒痒,正欲再说,一旁的百姓看不下去了。
“这位姑娘,顾药医说的有理,你既然这么难受,不如赶紧让其他大夫看看,别再揪着顾药医不放,顾药医已经整整十日没有休息了,就是用膳也都是啃几口馒头,早已疲惫不堪,你就别耽误顾药医歇息的时间了。”
“就是,顾药医做的够多了,若不是有她,我们这些人恐怕早就死了,这位姑娘你就别再纠缠了。”
书黎直接揽过顾南弦的腰身,冷声道:“依我看这位姑娘说话中气十足,一点也不像疼得快死的模样,既然你坚持要我娘子替你诊治,那就等着呗!待我娘子歇息够了再考虑要不要替你看病。”
说罢,他便搂着顾南弦离开,从头到尾都没给孟涵月一个眼神。
孟涵月差点没气炸,正想追上去,周遭的百姓又一次上前劝说,金果见自家公主引起众怒,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袖。
“公主,治病要紧。”
孟涵月这才忍下这口气,转身走向另一位大夫,心中对顾南弦的恨意却是到达了顶点。
她转头对着金果道:“回去之后,让陈统领过来见本公主!”
金果闻言双眸微微一闪,点头应下。
得知毒源后,顾南弦便立马制足了解毒丸,让书黎带去山岳关给众将士解毒,并将其中一颗解毒丸投入井中,命人暂时封了那口水井,待毒素消失才可再用。
这一连串的操作让这波疫病很快被压了下去,接着便是寻找下毒之人,这事便不归她管了。
忙碌了近一个月后,四海城渐渐恢复了往日热闹,城内的守将将疫病已除的消息送回陈国国都,陈国国君为了以防万一下令再封城一个月,待疫病尽除再开城。
如此,这件事也算是告了一个段落了。
顾南弦总算闲下来了,既然还得在这四海城待上一个月,她也乐得每日外出闲晃,吃吃美食、逛逛商铺,日子好不惬意。
然而她是闲了,却换成书黎开始忙了。
“找人?你欲找何人?”她挑眉望向身旁的男人,头一个想法便是他那也待在四海城的前任未婚妻。
书黎只一个眼神便知自家亲亲娘子想歪,立马道:“你别胡猜,我要找的是男人,是我一位好友……”
他忙将江言恺的事告诉她,并将他身上的特征也说了一遍,江言恺其实很好认,他的母后乃罗刹国公主,因此他一双眼睛与寻常人不同,乃是碧海般的蓝色。
顾南弦听完这描述,顿时想到一件事。“你说的这个人我似乎有些印象……你可有他的画像?”
“我这就画。”书黎一听有线索,拿起笔墨便开始作画。
没一会儿纸上便勾勒出一名俊朗的男子,虽不到栩栩如生,神韵却是全画了出来,让顾南弦一眼便认了出来。
“这人我见过。”她笃定的道。
“你见过?”书黎很诧异,他本以为要在大陆上找一个人可谓是大海捞针,没想到线索竟是这么近。
顾南弦点头,若她没记错,那是她头一回带书黎进药王城的时候。
当时她赶着回药王谷,推着书黎走得飞快,不小心将买给他的簪子给落下,于是便让书黎在一家客栈旁等着,自己返回去寻,就是在那时候她撞见了画中的男子被人围堵于一条巷弄之中。
她本就不是什么正义使者,比起一个无关紧要之人,她的相公还在客栈等着她,她自然不会多管闲事,不过看了一眼,连脚步都未停便离开了。
“黑衣人……”书黎怎么也没想到江言恺是被人袭击。“你可记得那些人身上有什么特征?”
虽然这么问,但他却不抱什么希望,只瞥了一眼,顾南弦能认得江言恺已是难得,实在无法再要求她什么。
谁知他的小娘子却是出乎他的意料,就见她歪着蟒首想了会儿,道:“我瞧见其中一名黑衣人的后颈上有一块纹身,形状似乎是这样的……”
她拿起笔粗略的大概画下,比起书黎的画工,她的画就像三岁孩童一般,好在所画之物还算简单。
书黎一眼便认出。“这是书迪的暗卫!”
他们黎国皇族打出生便会被分配暗卫,他的暗卫纹身为青龙,而书迪的暗卫则为玄武。
这些暗卫忠心耿耿,除了他们的主子谁也使唤不动,就是他们的父皇下令一样如此,也就是说江言恺失踪肯定与书迪有关。
该死!他没想到书迪的人真藏在药王城,且还找上了江言恺,这让他愤怒之余也不免感到庆幸,庆幸他在进出药王城时都有易容,要不恐怕他早让书迪给抓了。
顾南弦闻言也眯起了美眸,显然跟书黎想到一块去了。“看样子你这个弟弟确实是需要一些教训了。”
确定了下黑手之人,书黎便有些待不住了。“娘子,我得将言恺给带回来。”
既知江言恺的下落,他便得事前先做好准备,四海城疫病已解,一个月后陈国国君肯定会派来使者,到时本该镇守山岳关的江言恺若没出现,会发生什么事?
书黎可不允许书迪害了他之后又将他的好友也害了,当务之急便是要找到江言恺,还得提早回黎国,然而他那该死的婚约还未解决……
顾南弦见他一脸苦恼,忍不住弯起了唇。“有什么好烦的,又不是非得回黎国才能解决书迪,别忘了,他的未婚妻还在这儿呢!”
孟国虽是小国,但孟涵月说到底也是一国公主,众人眼中的黎国太子妃,四海城既然恢复往来,书迪能不来接他的未婚妻?
再者,那日孟涵月的表现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妥妥的对书黎余情未了,想必嫁给书迪也是因婚约所困,既然知道书黎未死,她哪可能会乖乖的嫁给书迪。
这话让书黎双眼一亮,他可不蠢,只是太过心急一时没想到这些事,如今经顾南弦一提点,脑袋快速动了起来。
没一会儿,他心中已有盘算,忍不住捧起自家妻子的脸,重重的印上一吻。“南弦,你真是我的福星!”
顾南弦被他亲得一脸口水也没嫌弃,而是眼眉微柔的问:“你可想好要怎么面对你的前未婚妻了?”
这段时间,孟涵月可以说是用尽一切机会在他们面前刷存在感,若不是亲眼看见书黎有多么嫌弃她,她早就一把毒粉洒去让她躺上十天半个月,省得烦人。
“要面对什么?直接绑了就是,一人换一人,就看书迪肯不肯换。”书黎一扬眉,霸道的道。
这方法简单又粗暴,书迪绑了江言恺,他便绑了他打算用来登高台、造声势的未婚妻,他就不信他那个弟弟敢不来救人。
至于江言恺的安危他倒是不担心,毕竟是陈国的太子,陈国又将是黎国的附庸国,书迪要是不蠢就绝不会伤江言恺的性命。
顾南弦见他一扫方才的愁容也就放心了,两人正想着要去找孟涵月,谁知她便自己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