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寻暖想哭想气又想笑,心儿却是涨满了酸酸甜甜的万千复杂滋昧,最后还是故作气愤地狠狠槌了他胸口一记。
“哼!”
“哎哟。”他一个瑟缩。
“怎么了?我真的太用力打痛了你吗?”她心疼不已,连忙揉着他的胸口。
邢恪倒抽了一口气,浑身肌肉瞬间紧绷如石,黑眸炽热如焰。
她柔软的小手简直在他身上燃起大火来了!
“怎么了?怎么了?真的很痛吗?”偏偏有个无知的祸头子还不明就里地揉得更加放肆,柔荑找寻着“痛处”还不断游移向下……“暖儿!”他苍白的脸庞突然变得异常绯红,猛地抓住她闯祸的小手。“我、我没事。”
她一愣,“可是你看起来不像没事……”
“相信我,真的没事!”他使尽浑身力气方压制下熊熊窜升的情欲,努力挤出一抹微笑。“呃,你……饿不饿?”
“我?”
“我饿了,你可以陪我吃早饭吗?”他急促地问,满眼诚恳。
“啊?喔,好啊……”风寻暖一头雾水地被他牵着走。
可是——刚刚府里不是才用过“午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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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嬷嬷没想到表小姐那么快就跑回家去,弃她老人家于不顾,简直是一点江湖道义都没有嘛!
可是她邢嬷嬷哪里是这样就会善罢甘休之人?
就算偶然在府里和风寻暖擦肩而过,邢嬷嬷也忍不住狠狠瞪了她好几记白眼,并不忘奉送几句狠话——“早晚有一天教你折在我手里!”她咬牙切齿,信誓旦旦。
“暖儿又不是筷子,哪里能折?嬷嬷是同我说笑的吧?”风寻暖却是眉开眼笑,一副嘻皮笑脸。
邢嬷嬷听了差点呕血三升。
起初只是因为一场争道风波,没料想到意气相争之下,情况却越演越烈。
风寻暖不是不知道自己得罪了邢嬷嬷,往后她在邢家更是立场麻烦、处境复杂,她想要在最短时间内说服大公子收她为徒,传她雕刻之术,已经是比登天还难了。
可是她也曾放低身段赔罪认错,但邢嬷嬷硬是不肯接受,非要她这个“图谋不轨”的风大小姐滚出邢家。
泥人都有三分土性了,更何况是伶牙俐齿心高气傲的风寻暖?
“唉,我真的已经尽力了。”见老嬷嬷又再度气呼呼地拂袖而去,她脸上的笑容垮了下来,懊恼地叹了口气。
“尽了什么力?”一个油腔滑凋的笑声扬起。
她吓了一跳,立刻转过头去。
咦?哪来的陌生人?他怎么得以大摇大摆地出现在邢家?
而且那模样那神气又一副拽得二五八万似的?
风寻暖眯起双眼,头一眼就对面前这个锦袍玉带、高瘦俊秀却流里流气的年轻男子没啥好印象。
尤其他那双眼睛贼溜溜地盯着她打转,唇畔噙着一抹邪气的微笑,令她全身上下一阵不舒服起来。
好似有种毛毛虫爬过肌肤的哆嗦感。
“几时邢家有你这种花容玉貌的小姑娘,我怎么都不知道?”年轻男子惬意地摆动着书生扇,目光毫不客气地打量着她,由头至脚。
“请问你哪位?”她眼角微微抽搐,客套的话自齿缝中挤出。
“你不知道我?”年轻男子自嘲地笑了。“我应当在邢府里很有名才是啊,你怎么会没听过我的‘臭名’呢?”
“什么臭……”她的声音倏然消失,终于注意到眼前流气男子相貌跟邢恪有些相像。
只不过邢恪清雅俊美里难掩一身飘逸清和的气质,可是面前这个家伙,倒像是当初同一副模子去印,却印错了的,好看的双眼不安分地左顾右盼,恁般邪气得紧。
风寻暖心下一凛,还未开口,远远就见到灵子大呼小叫地冲过来了。
“二公子,你、你是不能进来的……”灵子气喘如牛,双眼却难掩愤怒与鄙夷之情,大声地道:“请你速速离开!”
二公子这煞星销声匿迹了两年,今日怎么却又出现了?
怪只怪今儿守门的是去年新来的伙计,竟然是人是鬼是好是歹都分不清便放他进来了。
灵子决定在撵完这败家二公子后,就要去把那个不长眼的笨蛋给狠狠修理一顿!
“你不过是我哥养的狗,竟敢在这里对主人无礼狂吠?”邢仲轻蔑下屑地横了灵子一眼,冷冷开口。
“二公子,你已经被大公子逐出家门,不再是邢家的人,也不再是个主子了。”灵子毫不畏惧地仰头道,“你忘了,我们这些‘下人’可没忘。”
一旁的风寻暖差点忍不住为灵子鼓掌叫好。
说得好!说得太好了!
邢仲脸上掠过一抹狼狈之色,神情却更加阴沉愠怒。“你们这些趋炎附势捧高踩低的狗奴才,给少爷我听清楚了!两年前不过是我们兄弟一时口角罢了,轮得到你们奴才在这里幸灾乐祸地说嘴吗?”
灵子虽是气恼极了,可邢仲的话却也有三分道理——他们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万一善良的大公子犹顾念着兄弟之情,那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能自作主张,未经禀报就把人赶走吗?
一时间,灵子倒有些忌惮踌躇起来。
“哼,无论如何,我永远是邢恪的弟弟,是邢家行二,这一点是绝对无法改变的。”邢仲傲然道。
“可是你当年背叛家门……”灵子忿忿不平,不甘心地怒视着他。
“少废话!”邢仲脸色一沉,“我今日是回来找我大哥的,与你这奴才何干?”
灵子又惊又怒,可是毕竟从小入府为奴,身分和气势便自然而然地矮了好几截,见刑仲抬出“二公子”的威风来,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但风寻暖可没有这等讲究,她再也看不下去了。
“奴才又怎么地?奴才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她双手擦腰,朗声道;“若认真和某些原来是‘主子’后来变‘畜生’的家伙相比,我们这些‘奴才’可不知还要高贵了多少呢!”
灵子登时面露惊喜,感激地望向她,“暖儿小姐……”
邢仲闻言大怒,可听得灵子那一句敬唤,不由得一愣,随即怀疑地眯起了双眼。
“你又是谁?”哼,邢家几时又出了个“小姐”了?
“我吗?”她嘴角微微上扬,眼底却半丝笑意也无。“我不过是邢家的一个新进学徒罢了,有什么指教?”
“小小学徒也敢饶嘴饶舌,简直一点教养都没有!”
“我怎么没教养了?”她笑得好不灿烂,“我爹可是特别教过我的,千万要懂得‘礼义廉耻’这四个字,才不会净做些出格的事,最后落得被逐出家门的悲惨地步。”
“你!”邢仲脸色变了。
“当然了,二公子自然不是这样的。”她笑吟吟的看着他,揶揄道:“对吧?”
她笑语殷殷,嗓音又娇又脆又软,却是字字蜜里毒、棉里针,教邢仲难以招架得住。
邢仲阴沉地盯着风寻暖——她究竟是谁?
“这般牙尖嘴利,难道不怕我把你这学徒撵出邢家吗?”他冷冷道。
又一个要把她赶出去的人了……风寻暖有些哭笑不得。
难道她脸上写着“待撵中”三个字不成?
灵子心下不平,迫不及待跳出来为风寻暖说话。
“二公子,暖儿小姐虽然名义上是邢家学徒,可人家的真实身分却娇贵非常呢!”他故意大大炫耀地道:“梅龙镇上最是鼎鼎大名的‘风氏风轿坊’听过没有?暖儿小姐便是风家的千金,风老爷的掌上明珠!”
“原来你是风家小姐……”邢仲直直盯着她,目光惊讶而异常灼热。“却来邢家做学徒?”
风寻暖见不及阻拦,也只得对着他露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微笑。“朝廷应该没有哪条律法规定千金小姐不能当学徒的吧?”
“听说你风家接下为公主制花轿的美差……”他阴森一笑,“风大小姐不在家里帮手,却到我邢家当什么学徒?你想学什么?学做棺材吗?做花轿的来学做棺材,不就是‘找死’吗?哈哈哈……”
真是有够讨人厌的瘪三。
如果不是看在他哥哥的份上,风寻暖还真想赏他几个大耳光吃吃。
“二公子,如果你太闲的话,尽管站在这儿笑到天黑也不要紧。”她抱臂,似笑非笑地道:“我和灵子可是有事做的人,就不陪你在这里浪费时间了。灵子,咱们走。”
“嗳!”灵子得意地横了邢仲一眼,愉快地跟随着风寻暖去了。
他们俩谁也没有瞧见邢仲若有所思的脸上,掠过了一丝精明的算计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