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风泽开车送安德瓴到医院挂急诊,急诊医师检査了以后说她的体温太高,得先住院打点滴,要等退烧了才可以返家。
在护理师的安排下,安德瓴住进急诊室的临时病房,这里不比单人病房,偌大的空间里,每个病床只分到几坪大的位置,中间用绿色的拉帘做为隔离,家属只能得到一小张折迭椅,坐在病床旁边看顾。
安德瓴因为发高烧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一切都只能依赖崔风泽,问题是他又不是她的什么人,让他照顾她实在觉得很别扭又尴尬,她本想看要打电话让安悦过来,但又想到安悦昨天跟大学同学去花东自助游三天丙夜,而安鑫还是个孩子,不然请公司里的员工过来,但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
她想了又想,最后决定自己一个人留在医院,她躺在病床上,护理师过来帮她打点滴,对方以为崔风泽是她的男友或老公,还对崔风泽吩咐了一些该注意的事。
安德瓴觉得自己的脸颊好烫,不是因为发烧,而是不好意思,她拉拉他的衣袖,小声说道:「崔教授,谢谢你,你不需要留在这里,你赶快回家休息吧。」
崔风泽的视线在他被拉的衣袖处停了一会儿才又往上移,扫过安德瓴依旧红润到不行的脸蛋,最后对上她的目光。「你先好好休息,不要烦恼这些小问题。」
这哪是小问题啊!她怎么可能让他守在这里照顾她,但许是发高烧让她的体力透支到了极限,她也实在没力气赶他走了,渐渐的,她觉得眼皮子越来越沉重,没多久就睡着了。
等安德瓴醒来,她觉得舒服多了,身体不再热烘烘的,体力跟精神也在逐渐恢复,可是当她看到仍坐在病床旁顾着她的崔风泽,整个人又不好了。
「醒了?」崔风泽问道。
「我睡了多久?」
他看了看手表。「大概三个小时左右,你的点滴也差不多打完了,我去请护理师过来。」
安德瓴点点头。
崔风看出她的不自在,说道:「放心好了,你睡觉的时候没有磨牙,也没有说什么梦话,更没有姿势不良跟流口水。」
闻言,她忍不住笑了,她知道他这是在变相的安慰她。「谢谢。」然后她莫名的就想哭了。
都说生病的人心理最脆弱,的确如此,她高烧生病住院,照理说踣在她身旁的应该是亲人,可是她自小被父母遗弃,还好养父母待她如亲生,还有哥哥嫂嫂对她也很好,可惜养父母相继离世,哥哥嫂嫂后来出了意外一起丧命,她时常会有种念头,是不是因为她命太硬,才会让亲人陆陆续续离开了她……
安德瓴坐了起来,眼眶委屈的红了,鼻头一酸,眼泪便无声的滑落下来,滴到床单上。
见状,崔风泽登时傻眼,尤其她不是号啸而是无声的落泪,那种无言的委屈更叫人心疼不已,他不断反省是不是自己方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同时又赶紧掏手帕帮她擦眼泪,她的眼泪却越掉越多。
一直来都没有女人会在他面前落泪,因为她们知道就算对他哭也没有用,身为头号判官,他必须大公无私,可是她的泪却让向来淡定的他头一次慌了,完全不知所措。
不过安德瓴并没有放纵自己继续哭下去,她是因为生病,一时情绪上来罢了,她也知道哭泣没有用,于是她把眼泪擦干,看着崔风泽道:「抱歉,吓到你了。」
「嗯,没事了吗?」崔风泽的手帕被她捏在手中,纠结成一团。
安德瓴轻轻点点头。
「那我去请护理师过来。」他打算先回避一下,让她能够舒缓一下情绪。
护理过来后拔掉点滴,替安德瓴量了一次体温,又等了一会儿,让值班医师评估她的状况,开了药然后才出院。
当他们离开医院时,都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真是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安德瓴内疚地道。
「没关系,反正我晚上也没事,况且雷大哥把你交给我,我必把你完整无缺的送回家。」
听他提到雷大哥,安德瓴想着他应该很担心,正要从包包里拿出手机,就听到他说——
「雷大哥打过电话了,我跟他说了大致的情况,要他不用担心!」
她没想到他似乎能看穿她要做什么,这样的默契让她的心有些暖暖的。「谢谢你,你帮了我好大的忙。」这份感谢是该记下来的、
「不客气,现在我也需要你的帮忙。」
「咦?什么忙?」她欠了他一个人情,无论他要自己帮什么忙,她都会尽力做到。
崔风泽定定的瞅着她,说道:「我饿了,陪我去吃饭吧。」
仿佛是在呼应他的话,安德亲的肚子不客气的也叫了起来,让她的额头顿时冒岀好几条无形的黑线。
「我们都饿了,先去填饱肚子,我再送你回家。」崔风泽忍着笑意,但上扬的嘴角跟眼角都泄露了他此时的好心情。
沉默了好几秒,安德瓴才哀怨的说道:「你想笑就笑吧,别忍着……」
他本来是真的想忍住的,可是一听到她这么说,他不小心一放松,就笑了出来。
好吧,帅哥就是帅哥,连耻笑他人都那么帅,更何况这帅哥刚还在医院照顾她好几个小时,她就别那么小气,让他笑吧。
他们在医院附近找了间清粥小菜,随意吃了点东西,要离开的时候,突然下起了毛毛雨。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车过来。」
「不用了,我跟你一起走过去就行了。」
崔风泽却很坚持,「你才刚退烧,这雨势虽然不大,但却让气温变得更低,你就在这里等我。」
安德瓴争不过他,只好在餐厅前等待,忍不住心想,事实证明,崔教授如果愿意,还是个很体贴人的暖男。
夜半的马路没有什么车潮,崔风泽很快的将安德领送回家。
「等等。」她下车前,崔风泽喊住了她,长手伸到后座,拿过来一个雪白色的立体小方盒,上头系着银色缎带。「生日快乐。」
见他像魔术师一般变出了个小蛋糕,安德瓴又惊又喜。
对,今天是她的生日,但她却在工作,没有跟任何人一起庆祝,最后还因为感冒发烧去医院打点滴,本以为生日就要这样默默过完了,没想到还能得到这样的祝福。
「不过你怎么会……」他应该不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
「在医院正好瞄到你的病历资料。」
其实都算是凑巧,凑巧看到她的资料知道她的生日,凑巧在走去开车的路上,路过一家正要打烊的蛋糕店,而蛋糕店的展示冰柜里正好只剩下一个小巧精致的蛋糕。
那画面很微妙却莫名触动了他的心,那个被消费者遗忘的小蛋糕孤孤单单的在那已经全空的冰柜里,仿佛在述说它的寂寞与委屈,让他不由得想到她醒来后无声哭泣的模样。
奇怪,明明每次看到她,她都是光鲜亮丽的现身,怎么他会感觉她很孤单跟委屈呢?
就这么鬼使神差的,他走进蛋糕店买下了小蛋糕,女店员对他笑得很甜美,许是因为最后一枚蛋糕终于在打烊前出清了。
「可是蛋糕怎么会……像变魔术似的……」安德瓴开始语无伦次了,她记得刚才去吃东西时,后座根本没有东西,他到底是什么时候买的?
「收下吧,过生日怎么可以没有生日蛋糕。」
「谢谢。」安德瓴收下了蛋糕,可就在她要打开车门时又转回身。
崔风泽疑惑的挑高了眉。
「是这样的……现在都已经,差十五分钟就午夜十二点了,我的生日也快过了,而且这个时候回去也没有人会帮我庆生。」她小翼翼的问道:「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帮我唱《生日快乐歌》?」意思是,他是否原意陪她度过这剩十五分钟的生日?
寿星最太,崔风泽点头了。
安德瓴小心的打开蛋糕,里头是一个铺满草莓的雪白奶油小蛋糕,点上蜡烛后,她充期待的看向他。
她的目光让他有些不安,下意识的问道:「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她开心的笑道:「等着你唱歌啊!」
崔风泽僵硬了一下,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替她唱了《生日快乐歌》。
安德瓴忍不住在心里窃笑,原来声音性感低沉又好听、感觉什么都很完美的崔教授,竟然是个音痴。
意外发现这个秘密,让她笑得更开心了,她吹熄了蜡烛,坚持和他一起享用这个蛋糕。
今天虽然一开始过得有点糟糕,但结束前却来了个大逆转,二十八岁的生日真是令人难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