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是玉霞岭山脚下的白灵村,属于郕州,也是李安然初来时第一个待的地方,当时他们一家路过此地,在此借宿几日,不过那几日很混乱,她还在跟自个儿的新身分拉扯,总之,待她终于接受全新身分的时候他们就离开了,最后在襄州景溪镇定居下来。可是,他们每一季都会来这儿给村民义诊,一来他们常常上玉霞岭采药,二来这儿实在太穷了,能帮忙的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刚开始两三年,前来这儿给村民义诊的是她娘,可是随着百草堂的名声越来越响亮,病人越来越多,祖父又经常外出行医不在,这份差事就落在她头上,而除了丫鬟,爹也会陪同一起来,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上玉霞山狩猎、采药。
“别吵了,排好队……站好了就别再动了……喂……”杏儿手忙脚乱的指挥村民排队,没法子,她中看不中用,音量远远不及身量。
“你们还想看病吗?”李安然冷冷扫了众人一眼,瞬间鸦雀无声。
李安然平日蹦蹦跳跳,可是一给人看病她就变了一个人,换一句她的说法,这是工作态度,你自个儿不先认真,如何能期待别人看重你。
村民一个接一个,大都是小毛病,偶尔一两个没病的也来凑热闹,最后是家人背来的年长者。
“陈奶奶,您脾胃虚弱,说起来不是什么大病,但饮食稍有不慎,这病的症状也就慢慢出来了,平日除了按时吃饭,控制饭量,不要暴饮暴食,还要注意吃的东西。我给您写张单子,什么应该忌口,什么可以补脾健胃,家人看不懂的可以请教里正。”李安然随即忙着低头写单子,完全没注意到某人正盯着她。
卫容渊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她,更没想到李家“青”字辈的大夫是她。
今日的她完全不同于那一夜,看着她,你会忘了她是十几岁的姑娘,她就是一个令人信服的大夫。
卫容渊根本没意识到自个儿的脚往前移动,一路走到摊子前面,在椅子上坐下来,伸出手等着她诊脉。
李安然傻不隆咚的在他脸上和手上来回看着,有一点反应不过来。
“你不是大夫吗?”
“……是啊,可是,你好像不是白灵村的村民。”对眼前的情况,李安然一时还是消化不了,这家伙从哪儿蹦出来的?他不是她家对面的那家伙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我没想到大夫还挑病人。”
“……我今日来这儿是给白灵村的村民义诊。”
“若是路上遇到有人病了,你难道坐视不管吗?”
“……我看你好得很。”
“你都还没诊脉,如何知道我好还是不好?”
李安然龇牙咧嘴,心不甘情不愿的搭上他的脉,半晌,她神情转为严肃,他见了似笑非笑的挑起眉,她不会是想藉此机会吓唬他吧。
“别以为年少轻狂就可以任意挥霍,习武之人更应该好好保养筋骨,否则未到不惑之年你就有苦头吃了。”李安然两三下就将他的药方开出来,“这是泡澡用的,每个月一次,一次五日,不要偷懒,五日缩成三日,三日再缩成一日,最后索性抛到脑后,先前的努力都白费了,总之,请你坚持三个月,之后再决定是否继续用这个方子,当然你也可以另寻大夫。”
卫容渊收起轻慢的心态,看了一眼药方,竟然与孙老开的相差无几。
“今日是义诊,我就不收你诊费,可以走了。”李安然摆了摆手。
“你这丫头的脾气真大。”
“我是大夫。”
“你这大夫的脾气真大。”
“你不知道有本事的大夫最不缺的就是脾气吗?”
卫容渊顿时哑口无言,这丫头根本是一根小辣椒!
这时一辆马车急驶而来,卫容渊还没反应就见李安然跳起来冲过去。
“爹,怎么了?”李安然一眼就从父亲脸上的神色察觉出事了。
“我们见到狼群在分吃猎物,虎子受到惊吓。”李承何尽可能轻描淡写,但是一提到狼群众人就冷不妨的打了一个寒颤,不难想像当时的情况有多么惊险。
“我去拿医药箱,爹将虎子送回家。”李安然立马跑回村民设置的诊疗桌,收拾她的医药箱,然后快步跟上抱着虎子的李承何。
卫容渊若有所思的目送他们匆匆而去。见到狼群还可以顺利脱身,这绝不是普通的幸运,不过,真正教他惊诧的是李姑娘的爹,为何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公子,有何不对吗?”卫春上前打断卫容渊的沉思。
“身手再好,遇到狼群也很难全身而退。”即便没有正面对上,但是能够在那种情况带着一个吓坏的孩子逃命,这不单是身手了得,还要冷静沉着,换言之,他必然有过应付这种场面的经历。
卫容渊向陈伯打听过李家的事,李老大夫就李承何这么一个儿子,可是儿子以打猎为生,顺道采药,而承接他医术的是儿媳妇,至于孙子辈里习医的是孙女,并非孙子。关于李家的事,陈伯知道的很少,主要是能聊上几句的李老大夫经常出外行医,其他没机会打交道,认识当然就有限了。
卫春认同的点点头,“李老爷绝非一般猎人。”
虽然只是一面,但足够卫容渊做出评论——李承何更像个贵公子。
“这位李老爷绝对是个奇人,没兴趣习医但也没必要当猎户啊。”
“公子想查一下他的底细?”
“这倒不必。”他给皇上办事,对出现在周遭的人事物难免多点心眼,不过还不至于大惊小怪,什么样的人都有,像李承何这样的人也不是没见过,因为出自景溪镇这种小地方就显得特别,可是再仔细想想又不奇怪了,李老大夫喜欢四处行医增长见闻,他儿子当然不会是只有蛮力的猎户。
“不过,李姑娘为何会跑来这种地方义诊?”卫春对这一点比较好奇。
“玉霞岭不但适合打猎,更是草药的宝库,李姑娘随李老爷来这儿,顺道给这儿的村民义诊也不奇怪,不信你可以找个人问问,不过别太惹眼了,这儿的村民警觉性很高。”
卫春明白的点点头,转身进了村子,过了一刻他就回来了。“我找了几个孩子打听,还真如公子所言,因为李老爷常来玉霞岭狩猎采药,与白灵村村民熟识,随行的李夫人或李姑娘见村民生病乱用偏方,有人因此送命,便在此给村民义诊,甚至还会赠药。”
卫容渊远远的看见李家父女走出来,转身道:“我们该走了。”
除了五岁那一年,卫容渊每次经过襄州都是匆匆而过,即便卫家在这儿有宅子有酒楼,甚至还有庄子,可是,这不过是卫家产业最不起眼的一个小地方。
卫容渊不是看不起这样的小地方,只是这儿真的没有什么吸引人,要不,总管卫门店铺经营的成大叔肯定会在他面前提上一两句,所以来了好几日了,今日他才有心思来这儿吃顿饭,才知道这间酒楼名为香满楼,不过出乎意料,香满楼专卖药膳,一年四季每季都有与之配合的药膳,生意好得不得了,若非他持有卫门的令牌,这会儿根本别想坐下来。
“刘掌柜怎么会想到专卖药膳?”虽然同为卫家的酒楼,但是襄州不同于京城,这不只是考量每个地方不同的饮食习惯,最要紧的是不想引人注意,同样的硬菜教人一眼就看出背后的东家,这不适合卫家,因此酒楼如何经营全看各家掌柜的本事。
“公子有所不知,成大总管下了令,若是香满楼再赔钱,我这个掌柜就改去郕州当夥计,我真是愁死了,我们香满楼的厨子就是比不上人家,我就是有法子弄到新的菜谱,味道也比不上人家。小神医见我愁眉苦脸,便问我出了什么事,我说香满楼再不挣钱,东家就不用我了,小神医便提议跟我合作,香满楼改卖药膳。”
“小神医?李姑娘吗?”
“是啊,小神医医术很好,对养生很有研究,一年四季如何调养身子,她比我这个做吃食的掌柜还清楚。我想已经无计可施了,小神医口中的药膳听起来很不错,不如试试,没想到真做起来了。”
“你胆子真大,李家姑娘应该只有十几岁。”
“若公子有机会尝一口小神医做的药膳,公子肯定跟我一样敢冒这个险。”刘掌柜可不认为自个儿太莽撞了,单凭百草堂的名气就值得赌上一把。
这时,一道近来很熟悉又透着陌生的声音传过来。
“爹,我们不是说好了,这次猎到的兔子要给我,说话不算话,鼻子会变长。”
“不是说谎的人鼻子才会变长吗?”
“说话不算话不就是说谎吗?”
“不对,说话不算话有多种可能,不见得是说谎。”
“这是强辩。”
卫容渊上半身几乎探到窗外,目光所及正是一楼后院厨房进出的地方,看着李安然娇滴滴的模样,他不由得傻了,这丫头会不会太善变了?每次看到都不是一个样,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李安然很快就发现卫容渊,迟疑了一下,还是礼貌的举起手对他挥了挥,卫容渊回过神来,点头致意。
李承何从帐房的手上点收银子之后,正好看见女儿挥手,便顺着方向抬头一瞧,见是近日引起他关注的人,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然儿,你怎么认识卫公子?”
李安然更惊讶,“爹也认识卫公子?”
“对门的主人出现了,爹总要看一眼。”李承何喜欢搞清楚周遭的人事物,从他们一家在景溪镇落户,四周住了谁他更是仔细调查过,关于卫府的主子,能打听到的,他连小细节也没放过,更别说卫老爷子的身分非常特别,诸多迹象显示他与朝廷的关系密不可分,换言之,正是他最不想牵扯上的人。
略微一顿,李安然忍不住好奇的问:“卫家是什么来历?”
“卫老爷子曾是先皇潜邸的侍卫长,一路浴血奋战扶持先皇登基之后,因为儿子媳妇全死了,只留下一个孙子,便离开京城返回家乡,不过先皇感念他的劳苦功高,坚持赐他爵位,成了有名无实的忠义侯,人称‘卫侯’。”对于儿女的教育,李承何能说的绝不隐瞒,何况女儿是个大夫,难保将来不会进入权贵官宦之家给夫人姑娘看病,可不能一点见识也没有。
李安然的脑子有一点消化不了,单是“先皇潜邸的侍卫长”就引人臆测,更别说爹话中透露的信息可以发展成太多的可能,总归一句话——卫家不比权贵官宦之家来得简单。
“以后离卫公子远一点。”
李安然很有意见的撇了撇嘴,“爹,又不是不曾见过,左邻右舍见了面打声招呼是一种礼貌。”
“爹不是教你见了面不打招呼,只是别见了人就凑上去……”
李安然瞪大眼睛,“爹,我是这样的人吗?”
“你这丫头只当自个儿是大夫,忘了是女儿身,见了人就习惯凑上去。”
张着嘴巴,李安然好一会儿挤不出话来,因为想让人家知道她是大夫,见到人就习惯凑上去,至于说了什么,当然是天南地北,不过还是以养生为主。
“记住就好了,有些人不是我们可以招惹的。好啦,回去了。”
李安然蔫蔫的跟在李承何身后,从酒楼后门走出去。
看了好半晌,卫容渊收回视线,坐直身子,看着刘掌柜问:“你跟李家很熟?”
怔愣了下,刘掌柜连忙回道:“我跟小神医很熟。”
“关于李家的事,你知道什么?”
“李家原本住在北方,李老大夫年纪大了,思念出生的老家,便一路行医返回老家,这一路走走停停好几年,直到五年前终于回到这儿,开了百草堂,因为一家三代医术精湛,总是根据病人能够负担的能力开药,病人穷得揭不开锅了还会免了诊费,因此不久就在襄州闯出名号。”
从北方一路行医回到景阳镇……难道是在这之间的某个地方见过他?卫容渊好奇的接着问:“我听说李老大夫没将医术传给儿子,而是媳妇,这不是很奇怪吗?”
“听说李老爷不喜欢医术,自幼习武,而孟大夫是李老大夫的徒弟。”
卫容渊顿时明白了,“肥水不落外人田。”
“是啊,肥水不落外人田。”
卫容渊摆了摆手,“你去忙吧。”
刘掌柜应声退出雅间。
卫容渊的思绪很快从李承何身上转到夥计送进来的药膳,这味道可真香,连忙招呼卫春坐下来一起大快朵颐。
刚刚进门就听见祖父受伤,卫容渊飞也似的一路跑到正房。
“祖父,出了什么事?”出生才两年父母就双双葬身火海,卫容渊是祖父一手带大的,祖父身兼严父和慈母,是他仅存的亲人,也是他最在意的人。
卫纪明系好左臂上的棉布,笑着抬头道:“没事,不过是几个不长眼睛的盗匪。”
“盗匪?”卫容渊微微挑起眉。
当今皇上登基之后,藉扫荡盗匪之名提拔自个儿的将领,除了边关还有通往西北的商道,大夏的盗匪几乎销声匿迹,更别说西南卫驻紮在庆州,不时跑来玉霞岭这一带操练,而统领西南卫的韩将军还是上过战场的,盗匪岂敢在这儿作乱。
卫纪明看了一眼旁边小茶炉上热水翻腾,卫容渊立马伸手提起小水壶,往榻几上的小茶壶注入热水,再放回炉上,接着端起小茶壶晃了晃,将热茶注入茶海,接着倒茶入杯。
“峰叔呢?”卫容渊很少看到祖父亲自煮茶,祖父自认为是粗野的武人,煮茶少了美感,还是长随卫明峰更适合。
“螃蟹正肥,我让明峰去一趟海口。”茶香四溢,满室生香,卫纪明很满足的深吸口气,再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不疾不徐的回答先前的问题,“看起来像盗匪,可是看他们的身手,更像训练有素的侍卫或杀手,虽然他们试图隐藏实力,不过还是教我瞧出来了。”
“他们试图隐藏实力,祖父怎么还教他们伤了?”
卫纪明指着榻几的另一边,示意他坐下,待卫容渊坐定,方才道:“他们想隐藏实力,祖父也要隐藏实力啊。”
明面上,他已经不是二十多年前燕王府的侍卫长,而是一个商人,不过是因为有个爵位,权贵也不敢打他的主意。
“祖父的身分曝露了吗?”
略一思忖,卫纪明摇了摇头,“应该没有,要不,今日他们不会有所保留,而是痛下杀手。当然,他们有所保留多少是为了掩饰真正实力,不让我察觉到他们的来历,不过若不是起了疑心,就不会有今日一探,这对我们来说终究是个麻烦,以后行动要更小心了。”
卫容渊很困惑,“究竟是谁不愿意皇上找到云贵妃?”
“明明是死是活都无法确定,皇上还是坚持封她贵妃,这是皇上真正放在心尖上的人,你想,后宫哪个女人乐意皇上找到云贵妃?更别说云贵妃若生下皇子,那是最尊贵的皇子,承继大统的第一人选,除了云家,那些跟后宫有牵扯的权贵都不愿意皇上找到人。”皇上没有立后,云贵妃若还活着就是后宫最尊贵的女人,她生下来的皇子自然最有可能继承皇位。
“怎么知道云贵妃生下的是皇子,不是皇女?”
“云贵妃有孕四五个月之后太医就诊过脉,断定是皇子,而这只怕也是云贵妃出事的主因。”
“祖父的意思是,云贵妃出事是当时睿王府的人干的?”
“六七年前,先皇久经战场折腾的身子终于支撑不住病倒了,立储一事再度闹上朝堂,当今皇上是嫡子,呼声最高,可惜子嗣不丰,唯一的儿子还体弱多病,太医担心活不过二十,正因为如此,先皇迟迟未立太子。
“不久之后,太医诊出云侧妃有喜,先皇病情好转,故而大喜,认为云侧妃腹中的孩子是福星,便道若云侧妃生了儿子,就立四皇子为太子,可想而知,云侧妃腹中的孩子满载众人期待,同样有许多人不愿意她顺利生下孩子。
“云侧妃有孕之后,朝堂的情势越来越混乱,先皇的身子时好时坏,有人意图对云侧妃下毒,一次比一次凶猛,无奈之下,明知云侧妃快生了,皇上还是将人送走。
“当初各方势力关系复杂,情况太混乱了,若没有找到云贵妃,想查清楚此事恐怕不容易,不过有一件事可以确定,能够事先掌握云侧妃离开路线的绝非外人。”
卫容渊想了想问:“陈武那儿一点进展也没有吗?”
卫纪明摇了摇头,“皇上只是监禁,并未动他,这是什么意思?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谁也不傻,这会儿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顿了一下,卫容渊提出自个儿的想法,“若是将人放了,说不定会有所收获。”
“你以为皇上不知道吗?可是万一半条尾巴也没引出来,人又放了,皇上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卫纪明敲了敲茶杯,示意卫容渊再给他倒茶,闻着茶香,喝了一杯茶,他接着道:“陈武能不能发挥用处,对我们来说不重要,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找到云贵妃母子。”
“不愿意皇上找到云贵妃母子的人,只怕比我们想像的还多。”
“这倒不怕,只怕他们盯着我不放,这就麻烦了。”卫纪明看着受伤的手臂。
“他们为何会对祖父起了疑心?”
“先皇建影子卫不是秘密,可是影子卫始终不曾出现在群臣面前,换成是你,你会如何看待此事?”
卫容渊很快就明白了,“先皇将影子卫藏在民间。”
“没错,能得先皇信任交付重任的人不多,而这几个人也只有我在先皇继位后远离朝堂,不在眼皮子底下难免教人惦记,多一些揣测,更别说卫家产业在我的经营之下发展成卫门,势力遍及大夏,能不教人多心吗?”随着卫门崛起,进入世人眼中,这是无可避免的事,但是这么多年来,他专心一意经商,若非皇上将寻人的事交给影子卫,他都忘了自个儿还有个身分。
“往后寻人的事还是交给孙儿。”
“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他们对我起了疑心,就不可能不关注你。”
虽然如此,卫容渊还是觉得自个儿出面更安全,“我终究不及祖父惹眼,若再变个装,还是可以躲过有心人的眼睛。”
卫纪明略一琢磨,决定道:“你继续留在这儿查探,我进京一趟,一来将目光引开,二来影子卫要正式交到你手上,必须拿到皇上的任命书。”
卫容渊不放心的皱着眉,“祖父被盯上,进京的路上只怕不得安宁。”
“我已经将目光引过来了,无论在哪儿都不会太安宁,不妨利用这个机会摸摸鱼,逮住一条就是一条线索。”
卫容渊看着祖父半晌,视线往下移至他左臂上的棉布,怎么看怎么放心不下,祖父再厉害,终究上了年纪了。“祖父莫要为了隐藏实力,将自个儿置于危险之中,这毫无意义可言。”
“你别操心,祖父自有分寸。”
“当皇上决定动用影子卫寻人时,影子卫就很难继续当影子卫了,这一点皇上想必很清楚,要不皇上一开始就将寻人的事交给祖父了。”
先皇建立影子卫原是为了搜查情报,能够越过百官真正掌握地方民情,所以影子卫只要固定呈报所见所闻,祖父更不必进京见皇上,影子卫如同影子般的存在自然不容易曝露出来,可是皇上动用影子卫寻人之后,祖父已经进京好几次了。
“好啦,祖父记住了,你在这儿查探也要当心一点。”
“我知道,祖父何时出发进京?”
“今夜就出发。”
“这么急。”
“对方还不确定我的身分,这会儿出发麻烦比较少。”
这倒是,卫容渊起身道:“我去帮祖父收拾行李。”
卫纪明笑着点点头,明明侍候的人很多,孙儿还是喜欢亲手为他张罗,这是孙儿的孝心,他欢喜的接受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