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君泽哈哈笑着,夹了口菜,一入口,脸色大变。
齐千里见状,拍桌大笑。
“哈哈,这就是你取笑本王的报应!”
染梅见状,忙问:“艳儿姑娘,这儿可有羊奶?”
“我得去问大厨。”
“我跟你一道去吧。”除了奶类,还有其他东西可以解辣,她可一并取来。
艳儿闻言,看了慕君泽一眼,带着染梅下楼。
待两人下楼,齐千里才踢了慕君泽一脚。“人都走远了,不用再演了。”
却见慕君泽神色痛苦地紧闭双眼,很显然的,真的是误食辣味。
齐千里幸灾乐祸起来。“这下怎好?你不是说了燕青昨儿个就走了,临春追出门至今未归,所以为了防范未然,要给本王一样东西,顺便聊聊对策?”
慕君泽痛苦地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丢给他,捂着嘴直拿这要命的辣没辙。
齐千里取出一瞧,微愕了下。“真是一绝呀,本王几乎要以为这真出自廉亲王之手了。”
“肯定派得上用场,否则我没必要仿得那么用心。”慕君泽张着嘴直扇风,痛苦难耐。
“看来你比本王还清楚廉亲王的想法。”
“我可是从山霞村留着一口气回来的,自然明白廉亲王的心思。”那追兵可是以燕青为首,所以他几乎可以笃定茶会当晚,廉亲王和燕青已达成共识。
就算他错估情势,廉亲王无意造反,他也要学他之法,嫁祸!
总不能让他一直居于劣势,被压着打不还手吧。
“这口气,本王会替你讨回来。”齐千里正色道。
“那可不可以麻烦王爷帮我取点冰来?”
“不,你嘲笑本王的报应未了,再忍忍吧,你的丫鬟不是去帮你取解辣之物了。”他还是一副正气凛然的神情。
慕君泽抽动眼皮,不敢相信他竟见死不救到这种地步……
染梅随艳儿去了一趟厨房,找到了酸奶,回二楼厢房时,不由得盯着艳儿那风情万种的走姿出神,扭腰摆臀得好风骚。
四爷和艳儿这般交好,难道就爱艳儿这股韵味?
“我说染梅,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艳儿像是后头长眼似的,不用回头也感觉得到她的视线。
“呃,抱歉。”她羞赧的垂眼,知晓自己太过失礼。
“有什么疑问不成?”艳儿干脆放慢脚步,走在她身旁,一同拾阶而上。
四爷没提,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丫鬟早就已经深入四爷的心了,就连他也觉得这丫鬟举止极为优雅出众,绝对不是一般小户人家所出,偏偏他今天得对她说些狠话……
“倒也不是,”顿了顿,她突地想起一个深埋已久的疑问,脱口问:“艳儿姑娘可知王爷为何总是唤四爷七郎?”
艳儿笑眯了大眼,压低声音,口气神秘兮兮极了,拉着她上台阶,转进了长廊。“四爷没跟你提起过?”
“难不成有什么原由?”染梅跟着压低音量,仿佛两人正在聊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当然,七郎可是四爷的花名。”
“花名?”
“你没听过花名在外?”艳儿贴她贴得极近。
染梅水灵阵子一转。“你是指四爷以往很荒唐?”
“正是。”
“可这七郎之名……”跟荒唐能扯上什么关系?
“我说染梅丫鬟,难道你没听过一夜七次郎?”艳儿说得眉开眼笑。
“什么意思?”她想起完成屏画的那天,王爷也说过类似的话。
她认为是四爷一夜完成了七幅画,但是真正意思是……
艳儿坏心眼地走到厢房门前才道:“当然是指四爷一夜和一位姑娘欢乐了七回。”
瞬地,染梅像是听见血液冻住的声音。
“整整七回,缠绵不休,像是要将彼此嵌入自己体内,爱得那般狂野又放肆,天都亮了,他还不善罢干休呢。”
匡啷一声,染梅手中盛装酸奶的碗滑落,碎了一地。
“发生什么事了?”厢房门突地打开,慕君泽望着满地酸奶,忙问:“染梅,没事吧?”他伸手想拉过她检视,她却不由分说地甩开他的手,力道大得教他错愕。
“发生什么事了?”他看向艳儿。
只见艳儿大眼转啊转的,一张嘴就是紧闭着一声不吭。
“染梅?”看她脸色突地刷白,慕君泽试探性地轻触她,却被她再一次地拍开,仿佛他有多肮脏似的。
“艳儿姑娘何以说得像真的一样?”
她不信,但心里有一个地方是相信的,四爷曾经荒唐,这事几乎是满城皆知,而她亦能体会他当时的心情,可是当她亲耳听到,思及他曾碰触过其他姑娘,甚至爱得那般放肆,她管不住自己的情绪。
因为,他也这般爱着自己,她清楚他的疯狂和激情,像是要将她嵌入他体内似的,简直就和艳儿说的一模一样,而艳儿可以说得言之凿凿,难不成……
“那是因为那位姑娘就是我呀。”艳儿火上加油,“四爷疼我宠我,这八年来只独宠我一个,谁都知道四爷是为了我收心的,至于你,不过是闲来品尝的小菜罢了。”
染梅屏住的一口气,无声地泄掉。
“艳儿!”慕君泽听至此,总算听出头绪,怒眼瞪着艳儿。
“唉,都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染梅你要是真心系着四爷,又何必在乎,人生在世,谁不曾轻狂?”艳儿怪声怪气地道。“况且,你连过去都接受不了,他日四爷要是又纳妾迎娶正妻的,染梅丫鬟……你可受得住?”
他也不愿意说这些,实在是有时候总得有人扮黑脸,他这个黑脸,其实也扮得挺心酸的。
“胡说什么,我只有一个正妻,只迎娶染梅一个,你少在那儿造谣生事。”慕君泽怒气冲冲地低斥着。
艳儿无奈低叹,眉间染上轻愁。“看来四爷果真是有了新人忘旧人,艳儿身处烟花之地,又能如何?”
染梅怔怔回头,一时之间无法消化这么多消息,教她站在原地,不知能说什么。所谓先来后到,艳儿这席话分明是在跟四爷讨个名分,四爷要是不给,她开心却又觉得对艳儿太不公平,但要是四爷给了,她又该如何自处?
“住口!”慕君泽目光狠厉瞪去。
艳儿轻叹一声转进房里。
周围突地静寂,良久慕君泽才启口打破沉默。
“染梅,我在后院的溪里放了水莲灯,正等着你去拿,咱们下楼去,好不。”慕君泽语气卑微,甚至不敢随意碰触她。
染梅岂会感觉不到他的小心翼翼,可是她心里纠结着,需要一点时间冷静。
“今儿个可是七夕佳节,天上牛郎织女一年一度才相会一次,咱们排除万难,如今好不容易否极泰来,将要厮守一生,染梅,曾经荒唐已是曾经,如今多情只有如今,你别拒绝我。”
“四爷……”抬眼望着他放低的姿态,那恳求的语气教她心软。“艳儿呢?”
“他……”
“四爷不给他名分?”她垂着眼,不想知道答案,却又想得到答案。
“我不会给他任何名分,我说过,他不过是承我一份情罢了,我说过了这一生就要你一个。”
这话说得她心动,但她却没有感到任何愉悦。毕竟成全她,就注定要辜负艳儿,她同情艳儿的处境,却也万不可能接受艳儿……说到底,全都是他的风流烂帐,搞坏了她今日的好心情。
可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再者男人本就有三妻四妾的权利,如今他愿意只与自己厮守,她还奢求什么?
“染梅。”
“四爷准备了自己的水莲灯,倒没替我准备?”
“一起的,都放在后院小溪。”见她开口,语气已缓,他才松口气地调笑道:“后院小溪是引进玉河水,所以在那儿放水莲灯意思是一样的,而且也不需要跟一大票人挤在玉河畔,也不怕拿错。”
“会拿错吗?”她轻挽着他的手。
过去已是过往云烟,她要是在这当头计较,也显得自己太善妒,如此只会令四爷失了颜面,不管怎样,这事总得先压下。
慕君泽见状,心里大喜却不敢彰显在外。“不会,水莲灯上有写上名字,我也写上了咱们的名字,不会拿错的。”
“对,千万别拿到本王的水莲灯,本王已经不愿再纳妾了。”齐千里在厢房里听了好一会,大略知晓是怎么一回事,打趣着也算是打圆场。
染梅勉为其难地勾笑。她连王爷的名讳都不知道,怎么拿错。
“王爷调戏我的妻子,这可有点太过了。”
“七郎,你这是不识好人心了。”他是好心打圆场,知不知道。
“王爷……”慕君泽低吟着。
染梅闻言,笑声轻逸。听四爷这声音,就知道他有多介意他人如此唤他,有多介意别人在她面前如此唤他。
这笑声教慕君泽喜出望外,自然地握住她的手。
她没拒绝,跟着一道下楼。
欢喜楼后院,草木扶疏,涓涓细流上还架着水车,溪畔栽植着翠绿垂柳,风灯在柳枝间闪烁着光芒,倒映在溪面,染出一片灿烂红绿。
“瞧,就在那儿。”慕君泽带着她到溪畔,指着不远处。“待会就会自动漂过来。”
染梅眯眼望去,就见远处溪面上浮着一盏盏的水莲灯,轻巧的正顺流而下,闪动着烛光。
“刚刚在楼上忘了看玉河上的水莲灯。”四爷曾说过,当数以万计的水莲灯漂在玉河上时,是极为壮观的,犹如天上银河,没能见到岂不可惜。
“待会再带你到顶楼看。”
“好。”
“好了,你俩去拿水莲灯,本王在这儿喝口茶等你们。”齐千里走进溪畔的凉亭,不和他们凑热闹。
“那就请王爷在这稍待片刻。”话落,他牵着染梅来到溪畔,指着几步外的水莲灯。“染梅,瞧见没?”
“嗯。”她蹲下,等着水莲灯漂到眼前。
“可要拿好,别错拿姻缘。”
突听他这么说,她不由得看了他一眼。“拿错了会有什么问题吗?”
“拿错了就会错联婚姻,原本有缘有分的,恐怕也就变得无缘无分。”
染梅微皱起眉,觉得这话有些奇怪,正要开口,却又听他笑道:“说笑的,那是老一辈的人传承下来的说法,其意只是要告诫后辈必须行事谨慎罢了。”
“喔……”就说不过拿错个水莲灯也会姻缘尽散,这种习俗也太可怕了。
眼见水莲灯已漂近,她探手拨水想让灯漂过来,仔细地盯着上头写的名字。
“染梅,你在意我的过去吗?”
拨着溪水的手一顿,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四爷都不在意我差点被轻薄,我又怎会在意四爷的过去?我在意的是将来,我想要的是相守。”这是她的真心话,尽管她心底有那么一点不舒服。“四爷,我想要的,就是如此。”
话落,她瞧见两个水莲灯同时来到面前,一个写着千里,她不禁微愕……难道是四爷怕有人拿走她的水莲灯,所以才写上她的笔名?
这字迹她不会错认的,是四爷的笔迹。
取灯的瞬间,不知怎地竟拨到相邻的水莲灯,教两盏灯都着了火,她傻傻地看着两盏灯被烧毁。
“你!怎会如此不小心?”
她不解的抬眼,只见逆光的他,面容晦暗不明,还未开口,便听他道:“艳儿,安置她在这儿待下!”
“咦?”
“这灯上有名,烧了王爷的水莲灯便如同在诅咒王爷,王爷要是怪罪,你……先在这儿待下,我找王爷说情去。”慕君泽恼怒道,头也不回地走开。
“四爷!”为什么她听不懂四爷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