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黑炭女人是谁?”辛家的大家长辛查理,布满皱纹、威严的脸庞瞪着人看时煞是吓人。
“我老婆,金小管。”辛明绶显然不吃老人威怒这一套,目光挑衅,搂过吓得皮皮挫的金小管,大声介绍。
“你不是离婚了?”老人立即怒容横暴。
这小子为了查出原油的下落以及躲避他的追缉,随便找了个女人结婚的事让他怒不可遏,不是已经解决这件事了吗?想不到事情不仅没解决,还将人带到他面前,这混小子想气死他不成!
“不离了。”
“不离了?”
“没错,小管,向爷爷问好,以后他也是妳的长辈了。”无视于老人的暴跳如雷,辛明绶将金小管推上前,径自要她叫人。
“爷爷好,我是辛金小管,您叫我小管就可以了,以后请多多指教。”在丈夫的示意下,她怯生生地挤出笑容,不忘冠上夫姓的介绍自己,末了恭谨的朝老人一鞠躬。
“谁是妳爷爷?!妳这自以为是的女人,妳是什么出身?凭什么叫我爷爷,妳不配!”老人的声音如狮吼。
她吓得捣紧双耳,差点没有抱头鼠窜了。
“滚,还不滚!”辛查理火爆地使出浑身力气赶人。
早知道这是老头子会有的反应,辛明绶还是铁青了脸。“如果要她滚,就等于也要我滚的意思,很好,这次我会彻底的让你找不到!”
“你说什么?!”他闻言怒极攻心。“你竟然为了一个贫贱的渔村丫头,要放弃一切跟我作对啊好,你要走就走,只是走后你我关系一刀两断,休想我会再去找你!”
“那就一刀两断吧!”如果老头子真的不能接受小管,那他也不勉强。
“臭小子,你会后悔的!”辛查理见他带着女人真的要走,气得在他身后咆哮。
“我跟自己喜爱的女人在一起,有什么好反悔的?倒是你,身边围绕的全是一群等着喝干你的血肉的豺狼虎豹,少了我,谁帮你收抬残局?要后悔的人是你吧!”辛明绶停下脚步冷笑的讥诮。
老人面如死灰,他说的没错,这些年都是这小子在帮他赚钱,帮他守财,帮他压制那群想挖光他财富的亲人,如果没有他,他的晚年大概会一穷二白,过着惨淡的日子,也就因为如此,这次被黑市油商黑吃黑的事件发生后,他才急着找他回来解决,否则这损失大到真的足以拖垮公司。
可这小子居然当着“外人”的面给他难堪,他一张老脸无处放,登时气得不顾一切。“你以为我非要你不可吗?我虽然只有你这个孙子,但我还有两个女儿以及一堆外孙,他们也可以帮我!”
“是吗?你那两个嫁出去多年的女儿以及外孙们,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分别挖走公司两亿美金的现金,搞垮两间公司,卖掉一个油槽,这么能干,我建议你真该好好请他们帮忙了。”真令人怀疑老头子当年是如何聚集财富的,怎么没有被他在一再的识人不清的情况下给败光?
“你!”辛查理气结。“滚,要滚就滚,就算我败光家产也不关你的事!”他气得大吼大叫。
“啍,小管,我们走!”虽然受够老头子的专横,但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他原本不想与老头子决裂的,可瞧这情形,没办法了,只好走了。
可刚才还在他臂膀里发抖的人儿不见了,竟然跑回老头子面前说了一大串!
“爷爷,您真是太顽固了,亲人间不该说这么绝情的话,今天就算您不满意我、对我再凶,我还是阿绶的老婆,还是要叫您一声爷爷的,您就接受我嘛,我保证会孝顺您的。”看到这情景,金小管实在看不下去,鼓起勇气也要把心里话说出口。
就见辛查理脸庞涨红到爆。“谁要妳这一身穷酸味的丫头孝顺,妳滚!滚回妳的渔村去!”他气炸了。
她先是缩了肩膀,接着用力让双脚乖乖站好,别想落跑。“没错,我是穷酸.但这有什么错?我又不偷不抢,家世也算清白啊,阿绶娶的是老婆又不是要娶一座金山,阿绶还说只要我帮他理好家、照顾好他的生活就可以了,这些我有自信都可以做到。”
“妳的自信根本狗屁不值,妳配不上我孙子。”
“我知道自己条件不好,但是阿绶说他不介意,他说爱我,所以我会努力做一个配得上他的女人。”
“就凭妳?”辛查理不屑地冷哼。
金小管回头看了丈夫一眼,瞧见辛明绶表情中的认同,她回头挺起了胸膛。
“只要阿绶不嫌弃我,配不配得上他的问题真的不重要。”
“谁说不重要?这是一个注重门第的圈子,没有人会接受妳的,妳会被孤立、被瞧不起,这样妳还能厚着脸皮待在他身边吗?”
“怎么不能?瞧不起我的又不是阿绶,只要他支持我就够了。”
“愚蠢!”
她沉下脸来。“我是笨,看起来也蠢,但不管如何,我就是相信阿绶会努力保护好我的。”
“很好,我想妳根本不了解这小子是怎样的男人,我倒要看看妳这蠢丫头能在这小子身边撑多久而不会哭着离开!”
三层楼高的豪宅,美轮美奂得就像是一座精美的皇宫,百来人编制的下人就算不是华人,也一定会讲中文。
而奢华的屋子里弥漫着特殊的檀香气味,听说这是辛查理最喜欢的味道。
金小管住在里头,正努力的过生活,但还是不小心听到佣人的低声嘀咕--
“果然是村姑出身,穿得真土。”
不服输,为了不让老公被取笑他娶了一个村姑回家,她得追上贵妇的等级,于是上街充实行头,至少不能再穿着T恤、牛仔裤趴趴走了,她去高级名店买衣服,却哭着回来。
那些店员看不出她的“身价”,她也不会文莱官方语言马来文,英文也有够破,她就跟电影“麻雀变凤凰”里茱莉亚萝伯兹一样,被势利的店员白眼赶出来了。
辛明绶得知后,一开始没说什么,只是坐在桌前,淡淡瞥了她一眼,又看向桌上的财务报表,情绪无波的问她在哪家店被轻待的?
隔天,那家店里的所有店员包括经理,亲自将店里全部的衣物运到家里来让金小管挑选。
辛明绶也在,她看得出来他是故意没出门上班,等着这群人来,经理一看见他哈腰鞠躬道歉到头都要碰到膝盖了,那男人还是摆了一张天下第一臭的酷脸示人,吓得那群人战战兢兢地把她捧得跟太上老佛爷没两样,跟那日在店里见到她时的嘴脸天差地别。
隔天金小管被贵妇团邀请去打卫生麻将,输了一屁股回来,她紧张到夜不成眠,辛明绶见她形迹“诡异”,逼问她发生什么事,她才哭着说自己输了五百万。天啊,五百万!
她以为自己打的是五块美金一底的麻将,谁知算完帐后才知是五千块美金一底,得知自己输了一大笔钱,她当然难过得睡不着觉,他一逼问,她更是差点没去跳楼谢罪了。
输了这么多的钱,以为丈夫会很生气的骂她败家,哪知他只是拉着她回到房间,拉开抽屉,里头有七、八本银行存折,每一本的户名都是辛金小管,她这才知道他每个月都在自己的户头放了巨资让她“零用”。
算一算,她总户头里的钱“默默”的累积,已经超过二十亿了,辛明绶随便抓起一本存折就往她脑袋敲,大骂,“妳钱多得是,输个五百万就睡不着觉,妳有出息没有!”
没有,她勤俭惯了,输个五百块就心疼得要死,更何况是多了好几个零的五百万。
没几天,辛家几个阔气的亲戚带她去喝下午茶,百般讥笑她的穿著,嫌弃她的出身,她难过的回家,这件事也不知怎地被得知,这之后,那些亲戚没再出现过在她面前,据她侧面由季光那里得知,他们被太子爷流放到边疆去了,永远脱离辛家的权力核心。
辛查理瞧着孙子专宠独断的护妻行径,没说什么,只是眼底闪着奇怪的光芒。
今晚,金小管睡到一半又被冻醒了。
她每晚都睡在“火炉”旁边,为免烫伤她,辛明绶会将冷气开到冻人的温度,然而,这是她这个月以来第三次半夜被冻醒了,原因是这座会动的火炉半夜不见了。
半个月后,她的面前出现一个女人,还带着一个小孩。
这对母子一出现,即让金小管大受打击,充满威胁。
她一看就知道这女人绝对跟她老公有过关系。
因为,对方的长相才是辛明绶爱吃的菜呀!
“妳怎么来了?”刚进门的辛明绶一看见茱莉,他立即板起脸孔,她怎么会在这里?
“亲爱的,好久不见了。”茱莉风情万种的说。
他不理她,满眼阴霾的转头看着金小管。“妳十万火急Call我回来,就是因为她?”
下午两点,正是他主持全球油务大会的时候,Call他,要他回家一趟,他以为发生什么事,草草结束会议赶回来,结果,却是因为这个女人来了。
“嗯。”金小管如丧考妣地点了点头,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丢人现眼。“她说她是你的情妇,还帮你生了个孩子。”
不行了,控制不住了,还是哭出来算了,她呜呜咽咽了起来。
他冷睨着她,不知是该先吼她一顿还是帮她擦眼泪。“她说是我的情妇妳就相信?”
“我信。”金小管毫不犹豫的点头。
“妳信?”他嗓音危险了起来。
“嗯。”她哀怨地看向那坐在沙发上,正伸出手指欣赏自己纤纤玉指上的艳红球丹的女人。
那是一个标准的大美女,任何人看了都不会质疑的美女,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女人完全是这男人的菜,她表情更悲苦了。
还有那个现下在客房睡午觉的小男孩,虽说是像妈妈多点,但看久了也觉得跟他这个父亲越来越像呀!
“你最近经常半夜失踪,我想应该跟这女人有关,而且--”金小管指着茉莉的脸。“她嘴角旁跟眼窝下都有着漂亮又性感的黑痣,这正是你的最爱!”
这两颗痣不大,所在处又恰到好处的令人惊艳。
“妳凭我失踪几晚以及她脸上的两颗痣,就认定她是我情妇的话?”辛明绶听了不禁诧异愕然。
含悲带忿的指控,“你记得我看过你的计算器吧,里头有一堆裸女照,每个女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身上都有痣,你、你别否认,你一定有恋痣癖啦!”
他一怔,接着突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她都快要伤心得肝肠寸断了,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辛明绶这才收拾起笑脸,看向从头至尾就一直坐在角落边的老人,心想这个茱莉大概是老头子找来的吧,他就非要他离婚不可吗?
辛查理不发一语,只回以挑衅的一瞥。
铁定是他搞的鬼!辛明绶决定先处理完这两个女人的事,再找老头算帐!
“裸照?恋痣癖?明绶,我还真不知道你有此癖好呢!”茱莉讶异的张大了眼。
可恶,就连惊讶的样子都是那么的艳光四射!金小管实在很不服气。
辛明绶没理会茱莉,径自看着他老婆。“小管,那妳看现在要怎么办?”
“我、我会劝她不要破坏人家的家庭,是会有报应的。”她理直气壮的说。
在他们渔村里,妈祖娘娘会生气的,会惩罚这样的人,轻一点就断手断脚,严重的出门会被车撞死。
“可是茱莉帮我生了个金曾孙,我想让她进门。”辛查理插口道。
金小管立时僵了脸。
“怎么?妳不原意?”
辛明绶也看向她,脑中蓦然浮现两人刚结婚时,她要他出去找女人要“注意卫生”的事,他很好奇她的反应。
“我、我--就算我原意让她进门,她也不见得愿意委屈做小吧?”她心酸道。这个茱茉胸部真大,都快挤爆洋装了,她赶紧挺起胸膛,至少气势不能输人。
“愿意,我很乐意与妳共事一夫。”茱莉竟点头。
茱莉若有所思的望向辛明绶,发觉这男人变了,向来精锐冷酷的眼睛在面对金小管时和以往大不相同,那双眼有了感情,有了依恋,还有更多娇宠的逗弄。
这是从前他没有给过她的,而今他给了金小管更不爽了。一个渔村女人,她生起了不平的愤慨。
“妳真的愿意当个见不得人的情妇?”
“当情妇不见得见不得人。”茱莉态度轻慢,显然有意不把金小管放在眼底。
这女人还没进门就想爬到她头上了!
“既然妳那么没有道德的想进辛家门,那我得把话跟妳说清楚。”
“妳要说什么?”
“嗯,我是正牌辛太太,妳只是情妇,进门后妳要叫我大姊,虽然妳年纪看起来比我老得多了,但是论辈不论岁,这礼数不可少。”渔村里那个断了一只手的狐狸精后来要娶进门时,大老婆就是这么说的。
“要我叫妳大姊?”茱莉一脸不以为然。
“没错,在我们渔村的规矩,当人家小的必须负责所有的家务,我会建议阿绶家里开销要节省,佣人可以少请几个,以后家里的三餐归妳煮,地板归妳擦,衣服也归妳洗。”
“慢着,这些都我负责了,那妳负责什么?”
“我负责帮阿绶生孩子,我向阿绶提过要为他生五、六个孩子给他的。”情妇都给抢先生了她的加把劲才行。
“生五、六个孩子,妳是母猪吗?”茱莉吃惊的低呼。
“生五、六个算少了,如果可以我希望生八个,釆中国人谐音,一路发下去,这样才可以兴旺家族,而且这些孩子妳得帮忙带,洗澡、换尿布、哄睡都归妳。”
辛明绶忍不住笑了出来,辛查理在听到八个曾孙时,也不禁露出一脸向往的表情。
“妳在开玩笑吧?”茱莉不可思议的瞪着她,这男人到底是娶了什么样八股传统的女人回来?
这种女人他真的受得了?她转头看向他,只见他那黑若冰晶、毫无温度的瞳眸,露出少见的热度与宠爱。
“没开玩笑,这是辛氏家规.妳若肯遵从再进门。”
“爷爷,你们什么时候多了这条家规?”茱莉搬起救兵。
“哼哼,以前没有,这些家规是我进门后立的。”金小管得意的说。就不信这样这女人还愿意勇闯鬼门关。
“妳这女人少在正牌的辛家人面前胡扯了,我告诉妳,我这人可以不计较名分,以后妳可以继续当妳的辛太太,但是我才是主持这个家的女主人。”
“过分,当情妇的人想暄宾夺主?”她拍桌。
茱莉耸了耸肩。“没办法,自古都是妻不如妾的不是吗?”
“妳这女人!我决定了,这个家有妳就没有我,阿绶,怎么决定,你自己看着办!”她火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噙着抹笑,逗弄她的道:“喔?妳不再以我的意思为意思了?”
“我评鉴过了,这女人不合适啦!”
“妳的意思是只要合适,妳就可以接受是吗?”他瞇着眼问。
“话也不是这样说啦,当然你也要很爱很爱她才行,否则……否则……”她硬压住喉头的酸涩滋味。
她没自信的垂下脸庞来,说到他会若很爱很爱别的女人时,她就想哭了。
辛明绶绷着脸,霍然起身,走到金小管面前,低头俯瞰了她三秒,接着伸出手屈指往她的鼻头弹了下去。“笨蛋!”
“哎吆!”突然被攻击,她捣着鼻子呼痛。
茱莉愣了一下,这男人也会有这么孩子气的动作?!这是她所没见过的辛明绶,他在这女人面前真的很不一样。
“你弹我鼻子做什么?”金小管捣着痛鼻不满的抗议。
“我这辈子只对一个女人说过我爱妳,结果呢?随随便便来个女人,我那个心爱的女人就吵着要离婚,还说我与她有奸情,她不是笨蛋是什么?”
金小管一愣。“钦?你们没有吗?”
“有什么?”他的口气像要杀人。
“奸情?”
这下辛明绶眉毛都竖起来了,她连忙提出证据。“你经常半夜失踪,这怎么说?”应该是半夜去找女人吧?
“那是因为时差的关系,我得半夜起来去公司处理美国公司的业务。”
“原来是这么回事。”误会他了,金小管尴尬地傻笑,随即又想起另一样证据。“可是这女人有痣,就跟你计算器里的裸女一样性感。”说完她又沮丧地低下头。
不过,黯然的脸庞一下子又被人抬起,看见他又伸出弹指神功,她急忙捣住鼻子,免得又遭殃。
看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辛明绶好气又好笑的收回手。“算了,我上次忘了对妳解释这件事,这次我就把话说清楚,妳听好,我没有恋痣癖,计算器里的那些裸女照上的痣是密码。”
“密码?”
“嗯,每一张裸照代表一个国家,只要将所有的裸女照合起来解碼后就是一张世界地图,裸女上的痣则是标注着被吞走的原油所在地。这样妳明白了吗?还有,我、没、有、恋、痣、癖!”他用力的强调。
金小管一脸的惊喜。“太好了,原来你是正常人……呃,不对,那你为什么要选美女的裸照当密码,你可以选正常一点的照片,像是风景照再加个记号什么的,为什么非要在裸女上点痣?”
他恨恨地瞪了老人一眼。“这套软件是老头子找人设计的,他坚持要用裸照我也没办法。”
见辛查理毫不羞愧就算了,竟还露出得意的表情。
臭老头,自己好色还要他背黑锅!
真相大白、真相大白,金小管大大松了一口气,她的丈夫正常、正常--不正常!“可是你跟这女人不正常的关系又怎么说?你们连小孩都有了。”
“我承认,茱莉是我的前女友,不过几无前我们就分手了,至于小孩……”他瞳眸瞇了瞇,“我也想听听她的解释。”
茱莉微微一笑,走到客房去抱出一个约两岁大、一脸睡眼惺忪的小孩,孩子直挺的鼻梁,微卷的头发,真的跟他很像。
辛明绶两道眉毛危险的扬起,盯着那孩子,阴沉着脸,这怎么回事?
“我可以不进门,但这个孩子得认祖归宗。”茱莉宣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