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名宫女撑伞下,唐翎闷闷的向他们道再见后也上了马车,只见韩元殊一张俊脸仍绷得紧紧的,她也赌气不说话。
马车在大雨中答答前行,唐翎受不了这沉闷的氛围,还是主动开口,“韩元殊,你到底在气什么?是我今天做的菜你不喜欢,所以你没吃饱吗?”
又是吃!他脑袋只有吃吗?!他又不是猪!他咬牙,“你在乎我喜不喜欢?”
“当然,你嘴刁啊,你喜欢就代表我做的很好吃。”
他脸色变得更阴沉,“我嘴刁,难侍候是吧?你是不是巴不得赶快离我远远的,但却想要我的食谱才舍不得走!”
“二爷吃炸药了吗?我有那么差劲吗?!”
她也冒火了,她今天很紧张,甚至还有一点点——不,是很多的害怕,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万一皇上吃得不舒爽,震怒了,她只是小小厨娘一枚,会不会就项上人头不保?她是张罗得战战兢兢。
但一想到他也在,她莫名就安心许多,知道他会护她周全,虽然,她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但她就是对他很有信心,至于,为何没有更信赖认识得更久、她已在心里当成爹的傅炆千,她也不明白!
幸好,一切很顺利,皇上跟众多皇室成员及官员们都很喜欢她的手艺,可他现在是在冒什么火儿?
他的确是很有火气,尤其又看到她头上的发钗,胸臆间更是怒火熊熊,头顶都要冒烟了,“你就这么随便,男人送的礼就往头上插?!”
她啐了一声,“什么男人,是傅王爷送的。”
“他送你就收?”这几个字是从齿缝间迸出来的。
“是啊!你——干什么?你丢了它!”她看着他突然抽出她的发钗就往窗外丢出去,“那是我的!”她气急
败坏的喊着,“停车!停车!”
“不许停!”他也吼,“那家伙送的这么喜欢?就算下大雨也要捡回来?”
“我喜欢,而且,那是傅王爷的心意啊!你很奇怪,那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拿了就扔?我不喜欢这样的你!我讨厌你!”她真的很气,雨下那么大,外面的马车又不少,有可能被压坏,也有可能被路过的人捡走,坏家伙!
韩元殊的俊脸是一阵青一阵白,她说她不喜欢他,她说她讨厌他?!
他突然靠近,一双手压上车壁,将她困在怀里,恶狠狠的问她,“你说你不喜欢什么?”
“我、我说我不喜欢这样的你——唔——”她错愕的瞪大眼,他、他、他吻了她?!
他的唇贴着她的,然后轻轻的,探出舌尖温柔的舔了她的唇瓣,像在品尝什么最上等的美食,她微喘着气儿,还有些无措与惊悸,“韩——”
她一开口,他的舌尖顺势而入,温柔狂野,缠绵缱绻,带着诱哄的勾引着她回应,但她太稚嫩、太生疏、太惊讶,只能被动的任他勾缠舌尖。
他粗糙的手捧着她的后脑,一吻再吻,难以遏止,原来女人——不,翎儿的味道比他吃过的美馔都要好上千倍万倍。
“嗯……唔……”她不自觉的颤抖着,他吻太久,还有一种她无法理解、不曾感受的酥软感受,全身血脉贲张,她知道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他终于放开了她,但仍将她瘫软的身子拥在怀里,“我吻了你,你就是我的女人,明天,我得出远门一趟,少则三、五天,多则一个月,最慢会在我父亲的寿宴前回来,在这段时间里,不许你喜欢上任何人!尤其是傅炆千,听见了没有?”他口气恁地霸道。
她还喘着气呢,“可是——唔——”
他再次吻了她,如果可以,他想在马车上就满足他的欲望,但他知道不是时候,地点也不对,只是,他没想到一个吻就让他对她上瘾,还想碰触更多。
“天啊,你看起来是如此的秀色可餐,我好想再吃……”他的薄唇从她粉嫩红肿的唇再往下移到她白嫩的脖颈,他的双手也不安分,要覆上她的丰盈——“不可以!”她粉脸红红的急急推开他的手,女子在婚前要洁身自爱,这是她娘一直叮嘱的。
他也知道他跨越礼教太远,她可不是青楼女子,他只能抱着她,慢慢吐息,将蔓延的欲火慢慢熄灭。
两人在车内静静拥抱,她的个性直率,有问题憋也憋不住,“呃——韩元殊,你怎么会对我、我——咳,有兴趣吗?还是……喜欢我?我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她问的语无伦次,不知怎么问,而且,她觉得有点糟糕耶,她一点也不讨厌韩元殊吻她,甚至是喜欢的,虽然他连问也没问就亲了……
他的视线锁着她的,“嗯,你的确不是大家闺秀。”
她倏地瞪大了眼,“所以你是占我便宜——噢!”
他不客气的以指弹了她的额头,“当然不是。我不需要什么大家闺秀,我只需要一个厨艺非凡的厨秀,专属我一人。”
“厨秀?”
黑眸里的深情,让她觉得她可能眼花了,但他再一次吻了她,热热的、温柔的、酥麻的、甜甜的……是她这辈子尝过最复杂也最美好的味道。
车外,倾盆大雨仍直直下,车内,韩元殊索吻的动作一样是欲罢不能。
天空放晴了。
但唐翎对于几天前在大雨中行进的马车内韩元殊吻她的事,还有一种她可能是在作梦的不真实感,唉,也不能怪她这么想,那天马车才停在侯府大门,一名黑衣人就淋着雨靠近说了些话,韩元殊表情随即一沉,跟她说他要提前走了。
这一走,就是七天,连半点消息也没有,但侯府内的其他人对韩元殊一声不吭就走,消失个几天好像都很习惯。
“他是皇上最信赖的人,常常出外办事,”翁玉欣一边大啖她做的美食一边说,“说真的,这次带你回来后,他待在家的时间比较多呢。”
侯爷也是这么说的,但她不习惯,她好想他。
“你想他了,是吗?”翁玉欣贼笑。
她红着脸忙摇头。她觉得世子夫人跟她娘很像,脑袋转得很快,所以,她一点也不敢让她知道她跟韩元殊已经亲吻了。
而韩元殊不在,胡家兄弟倒走得更勤,侯爷也忍不住要她煮些好料,但让她讶异的是,侯爷夫人对她也热络了些,这让刘慧吟主仆见到自己时,表情都有些不太好。
“让你开心一下,是好消息,刘慧吟今早回家了,不过,我想她还会回来的。”翁玉欣到厨房当报马仔,然后拿了一碗酸甜奶酪走人。
她开心吗?不,将心比心,唐翎替刘慧吟感到难过,在韩元殊对她表示爱意后,她更明白喜欢上一个人的心若不被接受,一定很痛苦……
秋风细雨下,刘慧吟与丫鬟乘轿回到刘府,由于再过一个月就是侯爷的寿辰,按往例,侯府会摆上数十桌宴席,来客都是皇亲国戚、高官富绅,刘慧吟知道这将是她在侯府露脸的大好机会,她准备的贺礼就不能太寒酸。
刘家人摆了一桌山珍海味迎接刘慧吟,心里盘算的是刘慧吟一旦成了二爷正妻,他们也跟着前程似锦,娘家多少也有好处可捞。
只是,在听到刘慧吟回来,竟然只是要他们为侯爷准备丰厚寿礼,当日宴席,侯府即使送来邀帖,他们得寻个借口婉拒出席。
“为什么不让我们去?一来,我们可以谢谢对你的照顾,二来也可以谈婚事,不然,一个姑娘没名没分的住在他家,有损女子清誉。”刘父说。
“就是,侯府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吧!”刘家嫡长子也开口。
“我就是怕爹跟哥哥提出这样的问题,才拜托你们别去,何况,这么一大家子,一份贺礼就足?家里可以拿出两份贺礼吗?!”刘慧吟完全无法忍住怒气,刘家虽是世家,但早已没落,没钱没势就算了,有这些短视势利的家人,更让她觉得悲哀。
刘母蹙眉,“那天贺客一定多,侯爷哪有空当场看礼物?随便送个礼就好,侯府家大业大,尤其大媳妇脑袋精明,家业愈做愈大,不会在乎我们礼的厚薄。”见女儿怒气冲冲,刘母又叹道:“也不是我们不备礼,瞧,你大嫂又怀了老三,两名妾室也都怀了孕,家里林林总总都要花钱——”
“那是我的问题?”刘慧吟强忍着怒气反问。
“你在侯府吃好住好,董氏对你相当喜爱,一定有给什么饰品或银两的吧?”
刘母贪婪的目光就定视在女儿头上的黄金镶珠发钗。
“这发钗的确是侯爷夫人送的,但她是我的谁?你们又是我的谁?又给了我什么?咱们家好歹也是京城世家,可瞧瞧,这陈旧府第,还有你们——”等着享受荣华富贵、混吃等死!
她再也压抑不了层层迭迭的怨怒,小手一挥,将眼前的碗筷菜肴全打落地,乒乒乓乓,弄出一地的杯盘狼藉。
“你干什么?”众人惊呼出声。
她怒不可遏的瞪着众人,猝然转身,头也不回的步出厅堂,小玉也急急跟上。
“罢了,罢了,再叫厨房弄一桌就好了。”
“也是,气了人容易老,再去叫厨房备菜。”
“禀老爷、夫人,食材可能不足。”
“饭桶,不会先跟店家欠着……”
刘慧吟抿紧薄唇,忍着泪水,她得靠自己,她不想再跟家人处在一起,也许有那么一天,为了他们个人的享乐,她会成了某老官的续弦妻……
刘慧吟坐上马车,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快快成为韩元殊的妻子,但他对她疏离淡漠,她实在想不到方法接近,他近日又出了远门,也不知何时回来。
刘慧吟回到侯府,心情仍糟,家里连她的发钗都在觊觎,她怎么备礼?现在能帮她的还是只有董氏,看来,她只能厚着脸皮跟她要点银两。
她一路来到主院,但从半开的窗户,看到韩朝仁跟董氏都在厅堂,她只能先退到树下,等待韩朝仁离开。
“我听下人说,刘姑娘回去了?”韩朝仁看着妻子说。
董氏哪不懂丈夫在想什么,直接答道:“只是回家一趟,待会儿就回来了。”
韩朝仁浓眉一蹙,“她长住在咱们家也不是办法,元殊对她又无心。”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但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是我邀慧吟到咱们家小住,现在,又怎么开口赶她走?”董氏也累了,尤其在听到丈夫明示后,她已放弃撮合刘慧吟和二儿子了。
窗外,刘慧吟将两人的对话全听进耳里,她握拳的手在颤抖,强忍着难堪热泪,她转身穿过庭院后,脚步突然加快的逃往自己的卧房,扑在床上大哭出声,小玉急急的跟在她身后,连句话也不敢说,只是静静的将房门关上。
一个时辰过去,突然传来敲门声。
小玉闷闷的过去开门,没想到竟是万小彬。
他的手上端了一道粥品,“我知道冒昧了些,但我为刘姑娘熬了些粥品,我想她早上出门,未到午后就回来,此刻又已过午,也没人招呼厨房做吃的来,所以,就自作主张的……”万小彬愈说脸色愈红,一双眼睛还不时的看着坐在窗台前的大美人儿。
刘慧吟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来,心里是不悦的,他这么注意她的进出想干什么?
为了营造温柔贴心的假象?她甫下马车,还提醒奴仆,别惊动侯府的任何人,她有点累,想小睡一下,所以,即使过午不食,也无人过来招呼,只是——她看着他,没忘记学做菜的那几日,他战战兢兢的教她,但眼神透出来的爱慕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了。
此时,万小彬那张年轻的粗犷脸庞涨得红通通的,眼中带着兴奋,出口的话却是替她抱不平,“二爷太不应该了,他不该冷落小姐,在小的眼里,小姐才是大美人,才是值得二爷疼爱的人。”
她脸色苍白的问:“你真的这么认为?”天知道,因为韩元殊的冷漠,她对自己的自信都消失了。
万小彬点头如捣蒜,“是啊,奴才虽然没有资格,但是,如果、如果有用得上奴才的地方,小的愿为小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突然跪下。
“你算什么东西!”
小玉变脸上前喝斥,但刘慧吟却开口道:“小玉,你出去门外守着,把门带上。”
“呃——是。”小玉不明所以的照做,但她无法忍住好奇心,以指尖沾了口水,在门纸上戳了个小洞,凑近,偷偷看进房内。
只见她主子不知对万小彬说了什么,愈说愈伤心,万小彬竟然站起身来,想伸手将主子拥入怀里安慰,但许是想到自己身分,僵硬的又收回手。
没想到,主子竟然主动依偎靠近,哭倒在万小彬的怀里,让那粗人像吃了熊心豹子胆,伸手将主子紧紧拥在怀里。
小姐疯了?!小玉心急如焚想破门而入,但又不敢,旁人不知,主子看来柔弱,脾气可大。
终于,万小彬开门,开心的向她点个头,快步离开。
小玉连忙奔进房内,劈头就说:“主子,你做什——”
刘慧吟神情狠戾的朝她怒喊,“不管你听到什么或看到什么?都给我闭嘴。”
小玉脸色刷地一白,急急低头,“是。”好可怕的眼神,主子到底想做什么?!
稍晚,她陪主子去见侯爷跟董氏时,主子还是一样温柔婉约,对董氏,也维持一贯的讨好。
但自从这一天开始,每当入夜后,万小彬就会端来一碗补汤,虽然主子跟他不再有任何的身体接触,万小彬也只是端来补汤就离开,但她总觉得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