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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馆摇钱妻(上) 第一章 逐出家门(1)
作者:金萱
  孟岚萱呈大字形仰躺在床上,对着八脚床顶的雕花彩绘发呆,一呆就是一两个时辰,若非是有丫鬟前来禀报老太太传唤,她还可以一直躺下去、呆下去。

  莫名其妙穿越到这世界,成为骆家二房中的五姑娘骆含瑄都过了五天,孟岚萱依然不敢置信,这种只有小说和电视、电影里才会发生的事,怎会匪夷所思的真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应该是一场梦吧?

  可若是一场梦的话,都过了五天她怎么还醒不过来,而且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刻都过得那般真实,真实到不吃饭会饿、掐自己会痛。

  这真是一场梦吗?

  每多过一分、一秒、一刻,她的希望便耗弱一分,弱到她现在连再幻想这是梦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慢慢接受现实,而现实就是——  这根本就不是梦!即便是,那也是一场短时间内绝对醒不过来的异梦,一场穿越重生、有如小说情节般荒唐的异世重生之梦。

  真是欲哭无泪!

  地球上几十亿人口,为什么老天不挑别人,偏要挑上她走这个穿越时空的狗屎运呢?

  她真的一点也不羡慕小说里那些穿越的主角们好不好!因为乍看之下他们或许拥有金手指或未卜先知的能力,可以混得风生水起,但哪一个不是劳心劳力、步步惊心的,还不如死了就死了,免再受那再世为人之生老病死与爱恨嗔痴之罪。

  所以啊,老天爷啊,我孟岚萱到底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大罪,要在一场地震之后重生到这个名唤骆含瑄的古代小姑娘身上,再世为人来受苦受罪啊?

  她忍不住闭上眼睛,深深地长叹了一口气,“唉……”

  “哎哟——  ”

  突如其来的尖锐声响吓得孟岚萱差点没从床上蹦起来。

  “我的小姐啊,你怎么还躺在床上?不知道老太太正在正房等你过去吗?你要使性子也要挑时候啊,现在二爷不在家,二太太又卧病在床,你若再犯错惹怒了老太太可没人能帮你说话,或者替你担罪,你怎么就不会想呢?快点,快起来随老奴去见老太太。”

  说着叶嬷嬷已将她从床铺上拉起身,迅速为她穿上绣花鞋,又替她理了理衣裳和发髻,迫不及待的扣住她手臂,拉着她往房门外走去。

  这位叶嬷嬷是骆含瑄母亲袁氏的陪房,个性泼辣却忠心,在袁氏嫁入骆家之后帮了袁氏许多忙,是袁氏最为得力的左膀右臂。

  袁氏是骆二爷的填房,出身小商户之家,并不受老太太待见,因而原配所留下的一子一女始终都养在老太太膝下,与继母袁氏和原主这个妹妹的关系冷淡而疏远,幸好骆二爷对年纪与他相差十余岁的美貌小继妻疼爱有加,且爱屋及乌极宠爱原主这个幼女,因此母女俩在骆家的日子倒也算不上难过——  至少不必挨饿受冻,招人打骂,只不过冷暴力多了点而已。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两个月前外出经商的骆大爷在荆州出了事,同行的父子俩双双被捕入狱。

  消息传回骆家,老太太当场昏厥犯病,大太太也哭得几乎断肠,整个大房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与紊乱之中,袁氏不得已只好出来理事,一肩扛起家中大小事,至于骆二爷则马不停蹄的赶往荆州,寻法救人。

  为了大房之事,二房夫妻俩可谓是尽心尽力,怎知却是好心没好报。

  就在十余天前,骆老太太与骆大太太在迟迟等不到来自荆州的好消息后,竟将主意打到二房小女儿骆含瑄身上,要将她许配给一个不学无术的纨裤,只因为那纨裤的父亲有个姨娘与荆州知府是亲戚,她们想利用结亲来攀亲引戚救骆大爷。

  可笑的是,大房还有两位未成亲也未许配人家的姑娘,二房除了骆含瑄之外,也有一个已及笄未许人的大姑娘,她们却偏将主意打在原主这个未满十四岁的小姑娘身上,要她去牺牲,这些人当真是无耻黑心至极。

  袁氏为此又惊又怒,却碍于孝字当头,无法严词拒绝,只能拐弯找理由推托,表明此事她无法做主,必须等二爷回家之后才能决定。

  可这借口对正常人或许有用,对无耻之人根本毫无用处。

  三天之后,纨裤的父母便请了媒人婆上门提亲,老太太和大太太不仅亲自笑脸相迎,还当着媒人婆的面让袁氏去将骆含瑄的庚帖拿来,好似袁氏早已允诺这门亲事,让袁氏惊怒不已又骑虎难下,只因她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忤逆老太太,却也不能将女儿的庚帖交出葬送女儿的一生。

  正当她浑身发冷、面无血色又不知所措、进退两难之际,骆含瑄突然直接闯入厅内,大声言明她不嫁,甚至以死明志的去撞柱,血染厅堂。

  后来这门亲事自是不了了之,但她们母女俩却也将老太太及大房得罪个彻底,不仅言词上对她们尖酸刻薄、冷嘲热讽,更是处处找碴的刁难陷害,让本就不喜她们的老太太折腾起来更加师出有名。

  而原主没因撞柱而亡,却因受伤没获得妥善的医治,还被关进柴房挨饿受冻了两天,活活折腾致死,最后让孟岚萱这个不情愿的穿越者重生在这个躯体之内,再世为人。

  原主在柴房内被下人发现大不好时已是气若游丝,出气大于进气。

  骆老太太和骆大太太这才感到害怕,赶紧将人从柴房里放出来,又命人去请大夫,等大夫匆匆赶来时,原主

  已咽下最后一口气,骆老太太和骆大太太双双被吓得腿软瘫在椅子上动弹不了,袁氏则抱着刚断气的女儿嚎啕大哭,下人们也个个垂泪不已,屋里乱成一团。

  袁氏无法接受女儿已经断气的事实,一见大夫出现就疯魔似的紧抓着人家,要他赶紧救救她女儿。

  大夫既无法挣脱她又同情她,只好坐下诊脉。

  指尖下的肌肤仍有余温,但他却摸不到任何脉象。

  大夫暗叹一声,抬起头来面对脸色苍白、泪如雨下却又眼巴巴望着他的骆二太太,实在是于心不忍,难以启齿。

  没想到在他几度欲言又止的拖延下,指尖处竟隐隐传来异动,让他惊愕不已。

  脉搏……先前停止的脉搏……居然又恢复跳动了!

  面对突如其来、匪夷所思的异状,大夫被吓得一颗心剧烈狂跳,但他不敢多言,只能勉强保持镇定的将死而复生之事隐瞒下来,只说出他诊脉的结果,开了药方,领了诊费,匆匆告辞而去。

  至于骆家众人则将先前以为人已死之事当成是乌龙、虚惊一场,压根就不知真正的五姑娘骆含瑄早已香消玉殒,死而复生活下来的是孟岚萱这个异世人。

  骆含瑄被叶嬷嬷连牵带拉的领至正房时,顿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只因刚在来的路上,叶嬷嬷不断在她耳边劝个不停,叽哩呱啦、滔滔不绝的念到她头都痛了,这下终于能解脱。

  “姑娘,老奴在这里等你,你千万别忘了老奴刚才对你说的话,就算不为了姑娘自个儿,也要为还卧病在床的二太太忍着,知道吗?”

  在她临进门前,叶嬷嬷再次苦口婆心的低声交代她,她只能无奈的点头。

  其实从原主的记忆来看,她对骆老太太那个偏心又无耻的老虔婆根本没半点好感,更别提原主还是活生生被骆老太太给害死,她没找她秋后算帐也就罢了,还要她低眉顺眼的听候差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刚才叶嬷嬷对她说了那么多话之中,有句说的很对,她们母女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否则最后吃亏吃苦的还是自己。

  她提醒自己,现在已经是骆含瑄了,她的人生自己得继续下去,所以她决定在想好退路之前先忍一忍,至少也要等原主的母亲病愈之后再说,谋定而后动才不会顾此失彼,后悔莫及。

  骆含瑄缓慢地走进正房堂屋内,只见屋内卧榻上坐了个头发半白、微显富态身材,穿着褚色花褙子、青色马面裙的老妇人,正神情冷淡地抬眼看向她。

  她抿了下唇,有些不自在的出声唤道:“老太太。”没有躬身作揖。

  骆老太太冷哼一声,质问道:“怎么,你现在是不想认我这个祖母了是吗?”

  “是祖母先不认我这个孙女,孙女只是顺从了祖母之愿想。”骆含瑄忍不住回嘴道。

  骆老太太怒拍案几,大声斥喝,“你说什么?”

  “老太太息怒,您也知道瑄姐儿年纪小,性子倔,说话又直,常不经大脑修饰的,您可别与她较真,免得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还得喝苦药受罪。”坐在榻下的妇人柔声劝道,事实上却是在火上加油。

  她正是骆大太太林氏,年纪三十多岁,身形瘦长,印堂窄而鼻梁薄尖,面相有些刻薄,与其性子相符。她穿着绣金牡丹纹亮缎的滚边褙子,褚红流苏裙,发上、耳上、腕上皆戴满了金翠饰品,着实耀眼华贵,财大气俗。

  “年纪小就能目无长辈吗?性子倔就能没大没小的忤逆我这个祖母吗?没教养的贱蹄子,就跟她小户出身没

  教养的娘一模一样!”骆老太太口不择言的怒声骂道。

  “老太太骂孙女没关系,可也别忘了我也是骆家嫡出的姑娘,我这个嫡出的没教养,那么其他几个是不是也一样没教养呢?”骆含瑄垂眉敛目的淡声说道。

  “你!你……”骆老太太顿时被气得说不出话,伸手直指着她,愤怒得全身发抖。

  “瑄姐儿,你是真想气坏祖母是不是?还不快点跪下跟祖母赔不是,说你知错了。”林氏看似打圆场,实则不安好心直接将她定罪,要她跪下认错。

  骆含瑄不由得冷笑了一下,抬头看向林氏,“敢问伯母,瑄儿刚才说的话何错之有?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瑄儿身为骆家的姑娘,若是有了被指责没教养的传闻传了出去,难道不会让人怀疑骆家其他的姑娘们是否也缺乏教养吗?还是伯母以为外头的人理所当然会和伯母与老太太一样偏心,觉得骆家的姑娘们个个都好,只有五姑娘一个人长歪了?”

  “瑄姐儿真是长大了,竟还能教导祖母和伯母,可真是聪慧啊,您说是不是呢,娘?”林氏皮笑肉不笑的道。

  “孽障!还不给我跪下!”骆老太太朝骆含瑄怒声斥道。

  骆含瑄笔直的站着,一动也不动。

  “我叫你跪下听见没有?”骆老太太朝她怒吼。

  “不知老太太唤我来此有何吩咐,倘若无事的话,瑄儿先行告退。”她面不改色的开口道,说完直接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

  骆含瑄停下步伐,转身问道:“老太太有何吩咐?”

  “你现在若胆敢走出这个屋子,就给我滚出骆家!我就当骆家从没生养过你这个人——你这个孽障!”骆老太太咬牙切齿的说。

  骆含瑄扯唇冷笑了一下,问:“除了我之外,老太太最想除之而后快的应该还有我母亲吧?您要不要再想个借口,一劳永逸的干脆将我们母女俩一起赶出去,也免得下回还得再费心思赶人呢。”

  “瑄丫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明明是你犯错在先,不肯认错在后,竟伶牙俐齿的将过错全推给了老太太,好像老太太是在故意找碴,是在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般的对待你,你小小年纪,心思怎会这么狠毒?”林氏严词厉声的指责她。

  “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瑄儿的心再狠也狠不过伯母您啊,您说是不是?”骆含瑄说着,给了她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脸。

  “滚!你立刻给我滚出这个家!”骆老太太怒不可遏的大声吼道,又高声呼唤人来,“来人啊,快点帮我将这个不孝不仁不义的孽障给我赶出去!快点来人啊,人都死到哪儿去了?”

  “不必劳烦了,我自个儿会走。”骆含瑄冷淡的说完这句话后,直接转身离开。

  一直等在外头的叶嬷嬷一见她出现,便火烧屁股般的迎了上来,忧心又焦虑的朝她唤了一声,“姑娘!”

  她待在外头虽没能听清楚屋里人的对话,可那一声高过一声的怒吼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也听得胆战心惊、忧怕不已。

  “你刚才在屋里到底说了什么,把老太太惹得怒气冲天,连声怒吼?你刚刚不是答应过老奴,说你会忍耐吗?你怎么……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老奴刚才好像听到老太太要赶你出门,这不是认真的吧?你快跟老奴说说。”叶嬷嬷连珠炮似的着急问道,紧抓着她的手,脸上神情忧虑不已。

  “对不起了叶嬷嬷,我真的是忍不住。”

  “姑娘,你真的是……你怎么……”叶嬷嬷咳声叹气的摇了摇头,道:“上回受的伤都还没好得彻底,姑娘怎么还学不乖呢?这下该如何是好?老太太她不会真把姑娘赶出骆家大门吧?”

  “就算她没赶,这个家我也待不下去了。”骆含瑄面无表情的老实说。

  “姑娘,待不下去你能去哪儿?舅老爷家吗?舅老爷人倒是不错,却坏在娶妻不贤,舅太太那个人势利又刻薄,姑娘若去了袁家,在袁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叶嬷嬷愁眉苦脸的说。

  “我从没打算要去投靠袁家。”骆含瑄回道。

  从原主的记忆来看,她那个舅母不仅势利刻薄,还疑心病重,心狠手辣。虽没有明显证据可证明,但家里人都心知肚明犯在那个女人手上的人命可不只一、两条而已。

  “这就对了,俗话说金屋银屋不如自个儿的狗屋好,在这个家里,虽然老太太有些偏心、向着大房,大太太也不是个良善好相处的,但至少姑娘和太太住在这儿能衣食无缺,还有奴婢下人们伺候,你说是不是?”

  生怕她性子倔,真的离了骆家,叶嬷嬷赶紧寻些住在家里的好处来说,以打消她想离家这个吓人的念头。

  “叶嬷嬷的意思我懂,只是衣食无缺和有奴婢下人伺候的前提下得先保住自个儿的性命,否则死都死了,还要什么衣食无缺或下人伺候,你说是不是?”骆含瑄苦笑道。

  “姑娘……”叶嬷嬷顿时心酸的红了眼眶。

  “若非逼不得已,谁愿意放着好日子不过而去选择过苦日子?”骆含瑄自言自语般的低声叹息,举步道:“走吧,陪我到娘那里去,也该是咱们面对现实为往后打算的时候了,毕竟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叶嬷嬷无话可说,只能扶着身子并未完全康复的姑娘,朝林氏的兰露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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