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了点心的材料回来。
宛奴拿出纸,依着上头的做法一步一步做。
张大娘所教的第一道点心是“凤凰圆果馅饼”,所谓的凤凰就是鸡肉,圆果便是苹果,做法虽简单,但是火候的控制却很重要,否则会影响肉质。
宛奴试了几遍,发现肉质不是太软就是太硬,她双手托着腮,瞪着满桌子失败的肉,不由感到挫败。
“如果三少爷在该有多好,至少可以给我一点意见,不用让我一个人在这儿孤立无援的。”她抿紧唇,难过地自言自语着。
叩叩——
突闻门板轻叩声,宛奴以为是三少爷想通愿意来帮忙了!她立即奔过去将门打开,“三少——”
“是我。”林根笑着将身边的大娘拉到面前,“这是我姨娘,或许她可以帮帮你。”知道宛奴的苦恼,他特地请了姨娘过来。
其实他当初见到宛奴,便对她心仪不已,又见三少爷如此消沉,完全无视于她的劝慰,他更是不忍,于是请来在客栈干活的姨娘过来帮她。
闻言,宛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你可以喊我裘姨,林根去求我,我就过来了。”裘姨慈蔼地说。
“说真的,我很需要帮忙,但不知道这样好吗?”她找人来帮忙,会不会坏了老爷的规矩。
“怎会不好,我听说张大娘就帮着在灶房做事的漓儿,而大少爷对这事又非常积极,哪像你完全得靠自己,还伤心的跑去喝酒。”想起咋晚她醉成那副德行,他就觉得她好可怜。
说起喝酒,她就一脸羞赧,“那就谢谢你了。”
“放心,我已经安排我姨娘暂时住在这里,这件事也知会过三少爷了。”否则他也不敢自作主张。
“知会过就好,谢谢你,林根哥。”宛奴点点头。
“那我还有事,姨娘你就留下帮宛奴吧!”
“你放心吧!”裘姨向他保证,直见他离开后,她问着宛奴,“到目前为止,你有遇到什么困难的地方吗?”
“困难?!每一步都是困难。”
她抓着裘姨的手,来到桌旁,“请你帮我看看这些肉到底哪儿出错了,不管怎么做都好难吃呀!”
裘姨一瞧,不禁笑笑,“这肉呀!不能这么做,要先拍松,还要再加些配料,除了火候,还需注意很多地方。”说时,她察觉到宛奴的双手非常嫩白,一点儿都不像是做丫头的人。
就不知道她是为何沦落到秦府做婢女?
“真的吗?那我试试看,裘姨你得教我喔!”
宛奴在她的指示下重新做了一次,这次果真有很大的差别,“嗯……好吃很多耶!连我自己都难以相信。”
“这就是老爷指定的点心吗?”
“不是……是灶房的张大娘要我先做给她尝尝,听说点心名单已公布下来,可是三少爷到现在还提不起劲儿,唉!”宛奴直恼着该怎么做才好。
“三少爷的事已在整个苏州城传开了,这种事也只能靠他自己想通,不过有机会你也可以劝劝他。”裘姨说起秦非凯,也只有摇头的份。
看她的表情,宛奴对自己的能力就更没信心了。
不知她的劝说三少爷究竟能听进几分?
而如今,他又在哪儿?又在喝酒了?还是在想念着康兰?
这样的男人为何会让她的一颗心隐隐作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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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非凯一如往常的在深夜时分才返回府邸。
然不同的是,以往他是踩着蹒跚的脚步回来,可今天他想醉却醉不了,因为每每望着酒坛子,他便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何宛奴那个小婢女。
想着她的叨念,想着她的劝说,让他只要拿起酒就产生罪恶感!
该死的!一回寝居,他便倒头躺下,深幽的眸子张得大大的。
有多久了?他不曾在晚上这么清醒过?
居然发现醒着是这么无聊,漫漫长夜,又如何熬得过去?
呿!早知道就狠狠的喝它几坛酒,现在不就可以舒舒服服的睡觉了?
突然,有阵风从旁掠过……他记得门窗全关上了,怎么可能还会有风呢?
猛起身,他回头一看,竟瞧见一道黑影!
“谁?”他沉着嗓。
等了半晌却没人应声,到底是谁三更半夜潜入他的房间?
“你再不出来,我就要过去了。”警告之后,秦非凯徐徐站了起来。
那道黑影突然飘了过来,站在他面前约十步之遥,秦非凯立即捻亮油灯,在微弱的灯光下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
“你是人是鬼?”他眼一眯。
“非……凯……”女鬼居然真的出声了。
“你到底是谁?”秦非凯眯起了眸。
“我是……康……兰……”女鬼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双手平举,在火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恐怖的氛围。
“康兰!”这怎么可能,他瞪大眼直望着她,然而紧握的拳头显示他已有几分相信。
“不要……不要再这么过日子,不要喝酒……你要振作……答应我……你要振作……”一道晚风从窗口拂进,撩起她一绺发丝,映出她粉色的侧颜。
“你真是康兰?那抬头看看我,快看看我,我想知道你过得好吗?”秦非凯慢慢朝她走去,因为激动,嗓音不自觉的嘶哑了。
“我们现在已在不同的地方,你不能见我……我必须离开了……”她一步步往后退,“记得,我想看到以前的秦非凯……”
“你别走,康兰……你……”
他的目光突然瞟到她的裙摆,看见她一双着花鞋的小脚!
鬼不是都用飘的吗?
发现这女鬼可疑极了,秦非凯立即朝她扑了过去,抓住她的双臂,“如果是康兰,就让我看看你。”
掀起她的发,近距离一瞧——当他看见那张不是康兰而是何宛奴的脸孔时,一股气直窜胸口,就快逼疯了他。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咬牙切齿地僵着脸。
“我……我希望你能忘了她。”宛奴好害怕,可是她不想退缩,如果三少爷真要处罚他,她也认了。
“你凭什么要我忘了她?”
“凭……凭我是你的搭档……”天,为什么她的声音抖成这样?
“搭档!”他冷笑,“你不过是名婢女,以为我爷爷要你我做一份点心,你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了?”
“我不敢,我只是想替康兰姑娘传达她的想法。”水灿的大眼勇敢地与他对视,“我相信康兰姑娘一定也不希望看你这样。”说时,她眼底掠过一丝忧虑。
“你!”望着她那双美丽的脸和忧愁的眼,他竟然无法说出狠话。
“我可以自己做点心,就算你不帮我也没关系,但你得去商行做你该做的事。”只要他能振作,点心的事她可以靠自己就好。
“我怎么做跟你无关吧?”
“是无关,可我不希望你这样。”他这样会让她很难过、心伤,她不懂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这个了。
“这么晚了还跑到我房里装神弄鬼,小婢女,你知不知道这么做真的非常可疑?”他撇撇嘴角,勾起她的下颚,盯着她那对大眼睛。
真该死的,明明是该气她、罚她,但为何一面对她那双楚楚可怜又带着水气的阵子时,他想说的话又全忘了。
“我一点儿都不可疑。”她的语气和眼神都很坚定,“我只是想帮三少爷走出阴霾。”
“你知道我心爱的女人死了,是吧?”她似乎清楚知道这件事,他也没必要隐瞒。
宛奴点点头,“我知道。”
“好吧!那你就代替她。”
“代替?”她不解地皱起眉,“这种事要怎么代替?”
他猛地将她拉起,刻意吓唬她,“做我的女人很简单,只要我想聊天的时候陪陪我、我想喝酒的时候陪陪我,甚至得跟我一块儿睡觉!”
“啊!”听他这么说,她当真开始紧张了,“别这样,我不行。”
“不行?那就少来烦我,走开。”他猛地放开她。
宛奴怯怯的站了起来,往外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他,最后流着泪奔出他的寝居。
秦非凯揉揉眉心,“当真会被这丫头给逼疯,居然扮鬼来骗我?呵!这种事全天下大概也只有她做得出来。”
才打算回床上躺着,却瞧见地上有张她刚刚掉落的东西,拾起一看,是个药帖子,上头的药材可都不便宜。
她病了吗?
躺在床榻上,他双手枕在脑后,但一闭上眼脑中全是她刚刚扮女鬼时所说的话,如果真是康兰,康兰也肯定不希望他这么过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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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做好的“凤凰圆果馅饼”装篮,宛奴正想将它拿去给张大娘尝尝,才走出灶房却瞧见三少爷站在门外。
“三少爷,一大早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想起昨晚的事,宛奴难堪的抬不起头来。
三少爷说得对,再怎么她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分,大半夜的跑去男人的寝居恶作剧。虽然她完全没有恶作剧的意思,可是外人看了就是这么回事。
“我来用早膳的。”他说着便走了进来。
“这儿没什么好吃的,为何不去膳堂用?”宛奴不解地问。
“我不想去膳堂用,只想在这里随便吃吃,快去准备。”找了张椅子,秦非凯就这么坐了下来。
“可是……这里啥都没呀!”她买来的食材只是为了做点心用。
“那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他的眼睛还真利!
“要拿给张大娘试吃的点心。”
“我试吃就行了。”
“什么?”她有点为难地说:“因为之前都做失败,好不容易才做成这一份,你能不能去膳堂用?”
“在你眼里我竟然不比一个厨娘重要?好吧!不给吃就算了,我回房继续睡觉。”他懒洋洋的站起。
宛奴急急叫住他,“不要走,就让你吃,我等下再去买材料重做一份没关系。”
“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他撇嘴笑问。
“因为我不希望三少爷成天只知道喝酒睡觉。”她噘着小嘴,毫不隐瞒地说出心底的话。
秦非凯眯起眸望了她一眼,见她将东西拿出来。他扯着抹笑,“看样子似乎还不错,我就尝尝看了。”
见他将仅有的一个馅饼放进嘴里,宛奴偏着脑袋瞧着他的表情,就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等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了,“既然你这么害怕我没事就喝酒的话,今后我的三餐就让你打点了。”
“嗄?”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眯起眸又问了遍,“三少爷,你说什么?”
“你到底有没有专心听我说话?这样还想当我的搭档吗?”从椅上站起,秦非凯曲指敲敲她的额头,“下次听我说话时把心带上。”
“痛!”宛奴揉揉额头,见他就这么走出去,连忙追上,“你要去哪儿?”
“出去。”丢下这话,他便走出灶房。
想说什么,又想起昨晚发生那件尴尬的事,只好作罢,看着桌上的空盘,连一点渣渣都不剩,莫非真是这么好吃?
看着看着,她不禁笑了,至少他将它吃个精光,对她而言也是种鼓励呀!
将碗盘清洗干净后,想想已没有食材,宛奴只好提起竹篮再去了趟市集,就在路上,她听闻路人交谈着——
“听说秦淮商行最近金沙的开采量很差,再这样下去会不会真的倒了?”一名老婆婆说。
“我想这是迟早的事,听说秦府三少爷已经很久没去秦淮商行了,看是没望了。”另一位大婶道。
“唉~~秦府家大业大,倒一家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哪像我们小老百姓一天不干活就没得吃。”老婆婆唠叨着。
“没错,还是过咱们的日子吧!”
宛奴在一旁暗地听着,直见她们离开后,终于忍不住转了方向,打算先前往秦淮商行看看。
尽管她什么忙都帮不上,但仍想去看看状况。
来到秦淮商行外,正在门外徘徊时,就见一位姑娘笑咪咪的走了进去。
看门的下人见了,只说了句:“康姑娘你来了。”
康姑娘!
康兰不是已经死了,这位康姑娘又是谁?
就在宛奴疑惑的同时,又见两个人走出来,其中一名就是刚才的康姑娘,另一名竟是——三少爷!
他怎么会来商行?难道他决心振作了?
宛奴开心的想走向他,却见那位康姑娘冲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
“非凯哥,我真的很开心,你终于可以面对一切,忘了我姊。”康兰的妹妹康欣贴着他的胸口说。
“我并不是忘了她,而是将她藏在心灵深处,将对她的思念转化成做事的动力。”
这些还不是那个啰哩八唆的小婢女告诉她的。
“我知道,你怎可能忘了我姊,只要你将对她的爱转移到我身上就行了。”康欣一直很喜欢他,无奈过去他心底只有姊姊,倘若现在他愿意多看看他,就是她最大的满足了。
“康欣,你要我说几次,我——”
秦非凯正要解释,却见帐房走了出来,“三少爷,你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你要过目吗?”
他点点头,“好,我这就进去。”
见他转身走进里头,康欣随即跟了进去,这时宛奴突觉失落地垂下脸,缓缓往市集的方向走去。
何宛奴,你到底怎么了?怎么脚步会这么沉重?心头会这么闷?三少爷重回商行不是挺好,这也是你一直希望的不是吗?
至于点心,还是靠你自己吧!相信你一定可办到的。
来到市集她又挑了相同的食材,接着去药铺打算抓些药炖药汤给爹喝,却怎么也找不到一向放在身上的药帖!
她记得昨儿个梳洗后她就放在衣裳里,今儿个怎么不见了?
没办法,只好等明儿个休息,她再回家带爹去给大夫把把脉,要大夫再开一次药帖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