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一分钟便拧着冷毛巾回到她身边,眼中写满关切,让她几乎承受不住,连忙握住他就要代劳为她擦脸的手。
“若石!”没注意到自己提高了声音。
若石的动作蓦地停住,目光询问地看着她。
心心一愣,他那怕被拒绝的眼神让她的心都揪紧了,她试着小心而谨慎地说:“我自己来,好吗?我的脚是受了伤没有错,可是我的手没事啊。”
他迟疑地交出手中毛巾,她得勉强自己镇定,手才不会颤抖。
他蹲在她身边,看着她擦完脸,而后沉默地重新接收毛巾,起身离开。
她吓到了。若石想。虽然很不情愿,可是他得给她呼吸的空间,他不想惊吓到她。如果让她发现,他对她……也许他会被赶出去。
尽管认识心心不算久,但若石不是没有留意到,在感情的接受与付出方面,她其实处于一种失衡的状态;她不断在付出,但是却胆怯于收取回报。他好奇、也关切她之所以如此的原因,同时,也有些在意她拒绝接受他的付出。
他只是想对她好,心思剔透如她,怎会看不清呢?或者,她其实只是在委婉的对他说不?他们之间,只有他动了不单纯的念头?
若石强迫自己暂时离开,直到走到门边,他才扳住门板,回头道:“我去准备午餐。煮乌龙拌面好吗?上次你教过我,我还记得怎么做。”
他没有等心心回答就离开了,因此没听见她的道歉:“对不起……”
怎么办?她好像伤害到他了。为此,她也跟着难过起来。该怎么解释她已经很久没有依赖别人的习惯了?
他正在宠坏她,让她依赖他。这很危险。万一情况失控,她不敢想像要有一天她的生活里没有韩若石这个男人的话,她会怎么样?还有,小凯又会怎么样?
该下定决心了。再这样习惯下去,她会爱上他的。
吃午饭时,心心带着痛苦的眼神对若石道:“若石,我想该是你离开的时候了。”
然而他只是微微一怔,吃完碗里最后一口食物,假装没听见她的逐客令。“你吃太少了,不好吃吗?抱歉,我拌料好像加太多水了,下次会注意一点。”
心心猛地摇头,连忙吃了好几口面条,以示捧场。“没有,你煮得很好吃。”他特别煮的面,光是那份心意,就足以为美味加分。何况她并不是挑食的人。
若石放下手中的碗,双肘支在餐桌上,微笑地看着她。“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的厨艺还称不上熟练。”
他正在假装。她不是不明白,可难道就这样让他一直假装下去,丢下自己原有的生活来照顾她?这世上,能为另一个人付出到这种地步的,大多有血缘上的关系,比方说爸爸和女儿,比方说她和小凯,可是若石跟她,只算是朋友……吧?
默默地吃完他为她盛的面条,心心这才抬起头,坚定地看着他试图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脸庞。不行,她不能让他再待在她身边。
心心试着再度开口:“关于我刚刚提的事,若石,我很感谢你这阵子以来的照顾。如你所见,我复原得很快,也许再一个月甚至不用拐杖也能走路了,这都是你的功劳,我真的很感激。”
若石的眼神逐渐转为幽暗,她看不出他现在的想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呃,我是想说,反正我现在已经可以拄拐杖走路了,生活大致上已经不成问题。你放心,我会照顾自己。毕竟你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会耽误到你的工作的。”她惶恐地说,希望他能了解,她只是不想太麻烦他。
若石的唇抿成一线,很轻地开口:“那小凯呢?谁来接送他上下课?”
心心早已想好。“我可以请幼稚园的交通车特别开到山下来接小凯,早上我可以带小凯去山下等车。”山上交通不便,因此当初她才决定要自己亲自接送小凯。但现在是非常时期,稍作改变也无不可。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不喜欢我留在你身边?”
心心直觉摇头。“并不是不喜欢,而是——”太喜欢了!因为太过喜欢,才会担心以后他的离去。“而是我担心小凯,”她说:“小凯很依赖你。”她也是。“他俨然已经把你当成他的父亲,一天没见到你,就会问个不停。”
上礼拜若石有事情外出无法回来,小凯才一天没见到他就频频追问。心心忍痛道:“小凯从小就没见过父亲,这你也知道,我担心万一他把你看成是父亲的替代品,以后你若离开了,他会比一开始就没有爸爸还要难过。”
“借口。”若石看着她的眼睛,突然有点生气地说:“心心,为什么不说实话?说说你自己的想法,为什么要拿小凯来当借口?”
心心脸色蓦地发白。像是没预期被窥中心思的人一般,她有些慌乱地说:“那不是借口!”有些激动的,她站了起来,身体因为只靠着一只脚的支撑而有些不稳。她连忙将双手撑在桌沿,有些激动地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那种习惯了一个地方、一个人、一个环境之后,却又被迫远离那一切的失落!”气息不稳地,她继续说:“对不起,若石,我不能让小凯和我自己习惯有你在身边!”
无法再忍受看见他那张她好想碰触、安慰的脸,她拿起拐杖,脚步一拐一拐地走回自己房间,把自己锁在里面。
被抛在身后的若石锁住她背影的眼神,看来既复杂又深邃。
“心心……”他叹息出声。
*
那天稍晚,黄昏时,他去敲她上了锁的房门。
她没有回应。他站在她门外告诉她:“……那我走了。秋秋答应帮忙接小凯。”
房里头的她原本正躺在床上,脸蒙在枕头里,听见他的声音后猛然一惊。隔着门板,她没清楚他的话,只听见他说……他要走了。
“这么快……”她难过地想道。虽说是她要他离开的,可至少该道声再见啊。
“若石!”她跳下床想追回他,可膝盖却承受不住,软倒在地上。她狼狈地打开房门,追到屋外,然而他已经离开了。
夕日照拂下,心心突然觉得好伤心……她其实并不想要他离开的啊。
欧阳心心,你为什么这么胆小?你明明是这么的喜欢他……
*
那天晚上,小凯连续问了好几次:“叔叔呢?”
秋秋接小凯回来后,与心心寒暄几句,关心她的复原情况,不久就离开了。
离开前,秋秋说:“他把你照顾得很好。”不用明说也知道这个“他”是指谁。
心心知道若石确实把他们照顾得很好。他是个有责任感的男人。
可现在这个男人却被她赶跑了。
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又不敢打电话要他回来。虽然他的东西都还在爸爸房间里,可心心忍不住想:会不会……其实他并不打算再回来?
打从今天中午的毛巾事件起,他们之间就好像出了一点沟通上的问题。
她其实并不是真心要拒绝他,只是有些害怕自己会陷得太深,所以才想先切断这份联系。
这是这段日子以来,若石第一次没在这个家里过夜,这使她感觉、感觉很奇怪,好像这屋子里少了某种很重要的东西……
忍不住觉得老房子突然变得有些空旷,山区的夜晚也有些太过寂静。
而当小凯追着她问:“叔叔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时,心心发觉她好想哭。因为她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甚至也不确定他还会不会回来。
仔细一想,除了他的电话号码以外,她对他的背景几乎一无所知。
她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在什么地方工作、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倘若有朝一日他换了电话号码,不再与她联络,她是否就永远见不到他了?
为什么先前有那么多的机会,她都不问清楚?即使只是朋友,也该知道他父母亲是否健在啊!
欧阳心心,你这个胆小鬼!你到底在怕什么?
其实她并不是这样胆怯的一个人。她敢摸黑睡觉,敢做很多事情,唯有遇到自己最在意的事情时,会瞬间变成一个胆小鬼。她好厌恶这样的自己!
“心心?”仿彿也感受到心心的迟疑,小凯有些着急。
看着小凯快哭出来的脸,心心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勉强笑道:“傻瓜,叔叔他当然会回来呀,他只是今晚刚好有事情要处理,晚一点就会回来了。”至少他会回来整理行李吧?
小凯傻傻地追着问:“真的吗?”
“真的。”安抚着小凯的同时,好似也安抚了自己。欧阳心心一再告诉自己,若石会回来,他并不是那种一声不响就突然消失的人,她还有机会跟他道歉。
为了哄小凯睡觉,心心陪在小凯身边说了几个床边故事。
从一千零一夜到安徒生童话,跨越时空后,融入了哈比人的世界与哈利波特的巫师袍。渐渐的,小凯进入了奇想的梦境,而心心则尝到了生平第一回思念一个人的滋味。
过去她总是不明白,何以思思如此固守着年少时候那虚幻不切实际的际遇,宁愿丢下小凯,也要延续那份思念的深刻,在今夜,她突然有些能理解了。
她想念韩若石。才一个晚上不见,她已经懂得思念。
*
若石在门边站了很久,大概是在心心将故事主角从阿拉丁转移到哈比人时,他就回来了。只是他贪听那床边故事,没有出声打扰说故事的人。
一直等到故事神奇地由巫师袍收尾,又看着她细心地为小凯盖好棉被后,他才走到比较亮的玄关处,让她看见他。
她在客厅里留了一盏灯。
看见那盏柔黄的灯时,他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形容内心的感受。过去从来没有人为他等门,更不用说留一盏那样温暖的灯,等他回家。
看见他的当下,欧阳心心低呼一声,“若石?”像是很讶异看到他。
她以为他不会再会回来了吗?若石微微苦笑,担心自己一身酒味会熏到她。“对不起,我回来晚了。”特意忽略先前两人的冲突。
都快凌晨一点了。平时他已经尽量减少应酬,把这种苦差事都丢给蓝诺他们,但这场慈善拍卖会过去一向由他代表出席,因此今年也不例外。原以为会更早结束的,但会场上,他遇见了丽薇……
他真的回来了……回来多久了?心心站在小凯房门口,一时间没有办法移动。因为她现在只要动一下,保证立刻摔倒。
仿佛看出她的疑问,他对她微笑。“我回来好一会儿了,听见你在讲故事,所以没出声……”
清了清喉咙。“哦,你听到哪一段?”怎么办?要跟他说什么,请他别走吗?
“从阿拉丁带领哈比人找寻魔戒,最后来到霍格华兹学校,帮助哈利波特一起大战佛地魔这段。”他从来没听过这样离奇的故事。
“哦,那你漏了一段更精彩的。”她脚步有点踉跄地说。一直拄着拐杖站着说话,对她来说仍有些辛苦。
见她身形摇晃了下,他立刻不着痕迹地走向她。
她穿着与小凯成套的棉质青蛙睡衣,细发披肩,看起来像个清纯的小女孩。
而他非常、非常想要变成大野狼吃掉她。但还不行,他千万不能吓跑小红帽。再造次的话,他担心她今天对他下的逐客令会成真。他不想离开。
“好极了。”他接过她的拐杖,放到一旁,伸出手臂环住她的腰身,让她能倚在自己身上。“既然你还醒着,而我今晚可能会睡不着,能请你说一段床边故事来哄我睡觉吗?”
他将她的手臂放到自己肩上,右手绕过她腋下,支撑在她纤细的腰部,扶着她走回她的卧房,尽量不让自己的手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每次他碰触她,即使仅是友谊性质或单纯的协助,欧阳心心都会强烈地意识到他们俩在性别上的差异。因为他的气味很好,是对的味道。
她强自压下自己狂跳的心,转着脑袋试图用比较诙谐的方式道:“你想听什么?我可能要排一下我的预约表。”
他低笑出声,送她回房。“我想听你的故事。”怕她不了解似的,他强调:“我想听欧阳心心的故事。”
她屏住呼息,抬头看他。发觉他并不是在开玩笑后,她回应道:“我的故事很一般,没有什么精彩的内容。若你坚持要听,当然也是可以,可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扶她坐到床边后,他蹲在她身前,与她眼睛齐高。
她终于忍不住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庞,并发现自己真的喜欢碰触他。他的脸颊当然不像小孩子或女人那样光滑,但也不粗糙,摸起来的触感很特别,尤其是在入夜后,早上才刮过的胡髭又开始冒出来搔弄她的手掌心。她没留意到这种碰触已经逾越朋友的界线,但她无法不碰触,担心这是最后一次。
“先告诉我,你是谁?”他回来了!而她不想再经历一次早先那种悔恨的感觉。她怎能藏住那显而易见的事实?她早已爱上了这个男人。她必须知道他是谁。
他没有迟疑地回答,“我叫韩若石,我的故事很平凡,可是你想知道什么就尽管问,因为等你问完后,就轮到我问你了。”
在今夜,他们之间得做个了结才行。他要知道有关她的一切,他想知道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成为她的家人。
心心忍不住为他眼中的坚定意志发抖。明白眼前这男人有着磐石般的意志,她垂着眼眸,手指指着他白色衣领上一个不完整的口红印。“那么,先告诉我这个唇印的来历,然后我要听听你的恶梦。”
闻言,若石讶异地抓起他的衣领瞥了一眼,随即点头道:“呃,这应该是我前任未婚妻送给我的分手纪念品……”
*
早先在慈善拍卖会的宴会上,韩若石如往常一般地尽职和与会宾客寒暄。
大部分的人都知道他与丽薇分手的事,虽然事情已经过了好一段时间,但在这种场合仍然免不了被人当成耳语的对象。
原本他已经打定主意,尽责地标下几样拍卖品,贡献可观的慈善款项后就打道回府,但拍卖正要开始进行时,丽薇出现了,引起一阵骚动。
若石不得不在众人关注的目光前,起身应付这件事。
丽薇穿着一袭黑色合身的晚宴洋装,像是单独前来。
从众人耳语中,他这才知道,她已经和以前他曾在尴尬情况下撞见的那个男人分手。而此刻,她看着他的眼神很复杂。
若石想起过去的那段日子,他曾经想要与她共组一个家庭。那时他认为她很适合他,因为丽薇身上有一种安定的气质,那是当时他选择她最主要的原因。
定睛看着他好一会儿,丽薇主动伸出手,“好久不见了,若石,你好吗?”
若石凭着直觉回答,“我很好。”特别是现在有心心与小凯的陪伴,他每天都觉得心满意足,甚至太过喜欢那种家居的生活。
“可以坐在你旁边吗?”她代表温氏前来,有自己的桌位,但仍站在他面前寻求他的同意。
他想说不,但是她的目光中带有恳求,若石心软了。“请坐。”他为她拉开椅子,邀请她与自己同坐一桌。
察觉到接下来拍卖的过程里,身旁不断传来有关于他们俩的耳语以及好奇的目光。拍卖进行到中场休息时,宾客们起身享用自助式的美食,若石不得不为身边唯一的女伴服务。
他开始后悔为什么没让妙陪他一起来,她很擅长应付这种情况。
他默默地拿了一盘装有鲑鱼塔、罗勒面包卷、以及几色水果切片和一杯香槟给丽薇,自己则只拿了一杯鸡尾酒应景。
现场准备的食物非常精致,可是他想念的,却是有心心调味的家常菜色。
丽薇有些讶异地看着那盘食物。“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若石愣了一下,冷静地道:“那没有什么,你吃的东西一直都不多。”为了维持好身材,丽薇总是在节食,鲑鱼塔和以罗勒调味的点心是她唯二无法抗拒的食物。他们毕竟交往了半年,还差一点走入礼堂,他曾经对她非常地用心。
耐心地等候她极有教养的吃完那盘点心后,若石本想告退,但是丽薇却挽留他。“若石,能与你谈谈吗?”
若石不想谈,他没有忘记两人分手时她所带来的伤害。虽然已经不那么痛了,可是他并不想跟她当朋友。
“拜托你。”她恳求。
叹了口气。“好吧,我们到露台上谈。”这里到处是拉长了耳朵在窥听的人,他不想明天又为了这种事上报。
虽然他注意心心家里没有订报纸,也没有水果系统的日报或周刊,但那不代表她或其他朋友不会意外地看到他的新闻而转述给她知道。他不想让她误会。
“谢谢你。”她捉着他基于绅士风度递来的手臂,由他搀着走向露台。
在露台上,她沉默了半晌才打开话题。“我想你已经知道我跟他分手的事了。”仿佛认为他会关切她的感情状况似的。
若石想要摇头说不知道,但刚刚他已经从众人的耳语里得知,因此无法否认。
丽薇叹了口气道:“爸爸说他是个投机份子,只是想要我的钱,我不信。当我爸爸切断我的经济来源,冻结了我的银行户头后,我还天真的以为我们可以一起努力,靠自己的力量谋得一席之地。”
若石选择静静地听着,不加以评论或回应。曾经,他的祖母也认为丽薇是个投机份子,结果她说对了。也许老人家的眼光确实有其见识。
丽薇继续说:“即使温氏因为海外投资失利,亏损了一大笔钱,但是原有的资产却还很有价值。我不相信我一心去爱的男人会那么肤浅,坚持跟他一起过平凡的生活,但才一听说我爸爸将我从他遗嘱上除名,他便立刻跟我分手了,那时候我才看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若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很庆幸自己终究没有跟丽薇有着同样的结果。
“你一定觉得我很傻吧,若石?”
“不,我不觉得。”事实上,他根本很少想到丽薇的事。自从在医院遇见心心以后……
“可是我终于看清了事实。身为名门子女,我们没有选择真爱的自由,唯一能走得比较长远的婚姻,大多是出于利益的结合。”
若石没有话想要回应,即便他有不同的想法……
“我知道当初我们分手时,是我提出的,我没有说后悔的权利。可是若石,我忍不住回想起我们交往时,你对我的用心和呵护……”她并不是完全没有留意到若石对待她的方式是非常珍惜的,只是当时她无心于他。
若石抿起唇。“那是应该的,那时候我们在交往。”
“可惜当时我并没有好好珍惜,反而还觉得理所当然。”
“所以,结论是?”他主动发问,因为他发现已经快要午夜了,想要结束这段已经没有意义的谈话。他想早点回家。而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心心和小凯多是早起早睡,如果他太晚回去,可能会吵到他们。
丽薇微湿的美眸看着他。“你看起来气色很好,爸爸一定要我来问你一声,你有没有可能忘记我对你的伤害,让我们再试一次?”
“不可能。”若石没有迟疑地回答。看见丽薇受伤的眼眸,他放柔了眼神。“很抱歉,丽薇,可是我跟你的想法不一样。”
他像是终于看清楚自己内心的想望,轻声道:
“尽管我渴望拥有自己的家庭,可是必须要有爱作为基础。过去我试着爱过你,但是我没有成功,那是我对你的亏欠,所以趁现在这机会,我必须告诉你,你说对了,我确实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在你面前,我一直没有真正打开心门……你问我为什么能这么肯定?”想起心心,他露出不自觉的微笑。“因为,现在的我已经知道,我的确是可以倾尽所有付出的那种人。因此,我必须拒绝你,但是我也祝福你找寻到真正属于你的幸福。”
丽薇讶异地看着若石神色的改变。他、他看起来真的好温柔。但那份温柔却不是针对她而生的。
尽管如此,他依然一直都很有风度。反倒是她……提出了太过无理的要求了。她垂下头,在鼓足勇气后,又抬头看着他道:“其实我也不认为你会答应。”勉强挤出一笑。“因为我所认识的韩若石,除了是个信守承诺的男人之外,我想你也是一个不会回头再看自己过去错误一眼的男人。”她苦笑。
若石忍不住同情起丽薇来。她看起来真的很沮丧,而印象中,她一直都是个有自信的女人。他不由得给出一朵安慰的微笑。“你错了,丽薇,你不是我过去的一个错误,我们只是不合适,就这样而已。你并没有亏欠我。”
丽薇讶异地看着若石,半晌后,她勉强地露出一抹微笑。“谢谢你,若石,你总是这么温柔。”她微垫足尖,想在他脸颊上印上一吻。但没有吻好,唇印落在他的衣领上。
若石以为自己避开了她的感谢之吻,突然想到:假使过去丽薇不曾背叛过他,使他的自尊受了伤,也许这辈子他都不可能走进欧阳心心的世界,也终于懂得了他真正想要的是一份温暖的感情。
无法遇见心心的可能性使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他不敢去想,万一心心并不需要他的爱……他只能想,想赶快回到她身边。他打算当个耍赖的男孩,不准心心赶他走,就算要他坐在地上耍赖永远不起来,只要能不离开,那也无所谓。
“风有点凉,我送你回室内好吗?”他礼貌地提议。
丽薇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点点头。她捉住他弓起的手臂,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过了某种很重要的事物。“若石,你为什么还能坚信婚姻的先决条件是爱?”众所皆知,他的原生家庭并不是一个充满了爱的环境。
若石没有迟疑地回答:“我并不缺乏物质的享受,可是我不并快乐,这世上除了爱以外,还有什么可以温暖一个人孤单的心灵?”
他一直都渴望爱,只是过去的他像无头苍蝇般找不到应该前往的方向,然而如今,他再度看向手表。嗯,如果现在离开的话,再一个小时他就能回家了。
家……他的眼前浮现心心与小凯的笑颜,忍不住扬起唇来。他知道心心是怎么想的,她或许想把他赶出家门,然而他早已与小凯达成共识,真到了那种时候,小凯会挺身护卫他。
他并不打算离开他们身边,只是他的女主人似乎还没有领悟到这一点。他早已决定不惜代价也要留下。
她一定得收留他。
否则他将无家可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