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旋的眼底闪过惊讶。
“康书翰?”这名字遥远得好像是存在于上辈子,她抬起头,注视着好友闪着光亮的双眼……
“Gabriel,”王维仪进一步说道:“是康书翰的英文名字。”
一时之间,还真不知该说什么?
“为什么……”她小心翼翼的开口,“提到他?”
“你说呢?”无奈一笑。李永旋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不会是遇到了吧?”
大学时期,维仪可以说是他们学校的小公主,毕竟人长得漂亮,又是知名企业副理的独生千金,各个学校抢着追求她的人可以用卡车来算,但是她偏偏却喜欢上那个笑起来有点腼腆的大男孩康书翰。
她注意到他的原因,是因为她在一个下雨天,等司机来接她的时候,看见他冲到大马路上救了一只被车撞伤、奄奄一息的狗。
最后那条狗虽然回天乏术,但是却成就了维仪与康书翰的缘分。
刚开始时,康书翰很不知好歹,根本不理会维仪,但是维仪却不死心,最后帅哥还是被美女给融化。
只可惜女方是个千金大小姐,男方的父亲却只是老兵,母亲在多年前就跟人家跑了,身体不好的父亲还无法工作,所以康书翰不要说得靠打工支付学费,就连基本生活开销往往都捉襟见肘。他们两在当时可以说是有如云泥之别,最终还是难逃有缘无分的命运。康书翰在与维仪分手后,加上父亲过世,在双重打击之下,他突然决定休学,从此音讯全无。
“我们是遇到了,”王维仪重重叹了口气,“而且以后还要天天见面。”
“为什么?”李永旋搔了搔头,“难不成他到你公司应征吗?”
看着好友,她忍不住扬起嘴角,“来我公司应征?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还好一点。他现在是我的上司,是从美国来的空降部队,正确点来说,他是我上司的上司。”
“什么?”李永旋有些惊讶,“怎么会……他明明就只是一个穷小子。”
“原本是,但现在不是了,你实在应该看看他,他变得很有自信但也很高傲。我不知道这几年他遇到什么事,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不再是原本的他了,他现在是台湾分公司的总经理,还是总裁宋守仁的干儿子。”
李永旋这下子更是惊得张大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原来风水真的会轮流转,维仪家破产了,负债累累不说,有时就连到外头吃一餐好的都要斤斤计较,但是康书翰那个原本一文不名的穷酸小子,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大总裁的干儿子。
“命运真是会开玩笑。”李永旋终于闭上了不雅大张的嘴,闷闷的吐了这么一句话。
“何只会开玩笑,命运之神可能觉得还没把我耍够吧!”王维仪讽刺道。“偏偏现在我根本不能失去这份工作,若是失业,我连下个月的房租都付不出来,更别提还有我妈的生活费。”
她可饿肚子,但是她妈妈却不能过苦日子!
曾经她才晚几天给生活费,她妈妈就哭天喊地的要闹自杀,让她平白无故的请了几天的假去安抚她。
李永旋抚着下巴,“这些年来,你的经济压力太大了。”
王家虽然破产,但是维仪依然努力的维持着生计,她在南部的母亲硬要过着富贵的少奶奶生活,明明就好手好脚,却还是要请外劳洗衣煮饭,三天两头伸手跟工作累得像条狗的女儿要钱,从没想过维仪的薪水除了生活之外,还要还债,永远自私自利的只想到自己。
“压力大早就已经习惯了,当吃苦应经成了常态之后,也能变成一种生活的享受。”
“这是什么歪理!”她对天一翻白眼。
“是歪理没错,”王维仪不以为意的一笑,“不过,我就是靠着这些歪理才能够撑到今天。”
李永旋同情的看着好友,太了解她笑容背后的苦涩。
这些年来,维仪绝口不提康书翰,唯一的一次是在五年前生日那天,她喝醉酒大哭,崩溃得让她清楚明白,原来以为已经属于过去的男孩,还是活在好友心中。
维仪外表是个二十七岁的成熟女人,但内心深处,还是住着那个二十岁渴望得到关爱的大女孩。
大醉醒来之后,维仪不说,她也体贴的不提,只不过她们都明白,有些痛,是用嘴巴说不出来的。
“维仪,其实这是一个好机会不是吗?”
王维仪抬头看着她,眼底有着不解。
“反正你爱他——别对我摆脸色,”李永旋不认同的瞄了她一眼,阻止她试图开口想要反驳的嘴,“你跟我都很清楚这一点。”
她深吸了口气,沉默不语。
“我还记得那天你生日的时候,大哭着拿给我看的那一对印章,老实说,那对印章根本不值钱,不过就是穷小子没钱耍浪漫的小把戏,但是你却当宝的留在身边,我甚至都可以猜想到有多少个夜晚,你会把那对印章拿出来不停的怀念把玩。你在乎他,就承认吧!你可以骗我,但是不要骗自己。”
王维仪没有试图反驳,反正他可以跟全世界的人演戏,但是却瞒不过李永旋的眼睛,毕竟这个女人是她最好的朋友,她看过她最狼狈的样子,所以在她的眼前,她也毋需伪装。
康书翰曾经送过她一对他亲手刻上两人名字的印章,他说等到他们结婚的那一天,就用这对印章盖在结婚证书上头,只不过他们没有等到那一天,或许这辈子也等不到那天,但她就是舍不得将印章给丢掉。
“他结婚了吗?”李永旋直接问。
“还没有,”她回答,“不过应该快了。”
“他有女朋友?”
“应该。”王维仪压下心头的不是滋味。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哪有什么应不应该的。”
“公司有传闻,他的对象是我们总裁的女儿,郎才女貌很登对。”而且还门当户对……她在心头补了一句。
“拜托!你干么长他人志气?”李永旋忍不住推了她一把,“你也长得很漂亮啊,而且你还占了一个大优势!”
“什么?”她挑了挑眉。
“你与康书翰之间的回忆啊!你难道没听过,男人总是难忘旧情人。”
王维仪实在不认为这个理论是成立的,“我肯定他对我难忘,但应该是难忘我对他的伤害。他跟我说过,这辈子他最不想见的人就是我。”
“那只是气话罢了,康书翰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李永旋对于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多年前那个好心又和善的大男孩上。
“他人不错,如果你肯跟他坦白你这几年的遭遇,他一定会帮你,他的干爹是总裁,这代表他现在很有钱,他可以拿钱出来替你解决一切的债务,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坦承一切,换来的不论是同情或是嘲笑,她都不想。在过去,他已经吃了太多的苦头,没道理要拖着他继续镗这淌浑水。
“我什么都不想跟他说,反正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他变了,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他。”王维仪撑着下巴,幽幽的说。
谁不会变?!经过岁月的洗礼,就算想要保有天真单纯,绝大部分的人,包括她自己在内,都在某一天醒来才惊讶的发现,这些与生俱来的东西早就被现实给磨得一点也不剩。
她内心深处那个总是给她慰藉的大男孩不见了,想到康书翰眼神中的挑衅与冷酷,她的眼神一黯。
“真那么糟吗?”
她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他给我和我们的经理六个月的时间,打算要在我们两个人之间做取舍,一个留在公司,一个离开。”
“不会吧?”李永旋惊得双眼圆睁。“他干么这么做?他应该直接叫你们经理走人就好,如果你告诉他,他三天两头就吃你豆腐,我想康书翰会大抓狂!”
“你确定他是抓狂而不是嘲笑啊?”对于现在的康书翰,王维仪可是一点把把握都没有。她最好开始留意新工作,好险还有半年的缓冲期。
“听你这么说,我真难过。”
王维仪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你难过什么?”
“因为你们好像已经不可能了。”
她沉默了下来,内心挣扎了半天,最后认输的承认,“没错,是不可能了。他已经是个不可能再属于我的男人,只是我现在却得天天见到他,看着他意气风发,看着他呼风唤雨……真是糟糕——,”她忍不住扬起一个苦涩的笑容。
“或许你可以再试试看,反正这些年你什么苦没吃过,要是被拒绝的话,就顶多……”李永旋一阵语塞。
“顶多什么?再回到你这里,对着你舔伤口吗?”
“对呀!至少还有我!”她很有义气的说:“维仪,你难道忘了,你家破产之后,你第一次来找我,跟我说过的话吗?”
王维仪微愣了一下。那时她求助无门,打了电话给永旋,原本预料她跟其他人一样,知道她要借钱,便会想办法打发她但没想到,她竟然热心的要她到她家找她,还把她所剩不多的零用钱都给了她,让她暂时不用饿肚子。
“你要做一个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什么都敢,就是不敢死——”
“什么都要,就是不要脸的女人!”她接口说完。
“没错!”李永旋一个弹指,“所以就当一个不要脸的女人,去找康书翰,这是老天爷再给你的一次机会,把他留在你身边。”
王维仪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
没错!在她求助无门的时候,她就立志要做一个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什么都敢,就是不敢死;什么都要,就是不要脸的女人。
“只要你想,”李永旋拉住她的手鼓励,“就大胆的去做,毕竟现在男未婚女未嫁。”她的心没有那么大!王维仪柔声说道:“我不想重拾情缘,但是我很想要看到他快乐,我想补偿他,毕竟过去我真的伤害了他。”李永旋闻言,不由得沉默了一下,最后她打气的捏了捏她的肩膀,“那就去做吧!对他好,我相信,他会感受得到。”
对于这点,王维仪并没有把握,只是她本来就已经一无所有,也没什么好怕再失去的了。
她还记得他是个总把笑容挂在脸上的大男孩,她好希望能再次看到他回到那个时候,只是,它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