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余晖斜映在热闹的市街上,马路上拥挤的车流和亮起的红灯阻去了周意瑟的步伐,她站在十字路口,眼神空洞地望着对街浮动的人潮,内心充溢着羞愤的情绪。
这几年来,她努力走出情伤,接受赵子毅抛弃她的事实,学会爱自己多一点,可没想到那藏在心底最不堪的回忆,竟被唐仪伶挖出,还让巨浚琛听到……
路****通号志开始倒数绿灯剩下的秒数,她恍然回过神,正要迈开步伐,手肘却被一股温柔且强悍的力量扣住。
“意瑟——”巨浚琛及时将她往后拉回街边,红灯亮起,车潮有如出柙的猛兽般奔驰而去。
她别过脸,狼狈地对上他关心的眼神,觉得很羞窘难堪,下一秒便挣脱他的钳制,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看着她殷红的双眼,巨浚琛担心她会做出伤害自己的傻事,便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就这样走了好一会儿,来到一座小公园,几个小孩天真地蹲在地上堆沙堡,还有人兴奋地玩着溜滑梯。
她停下脚步,转过头,赌气地道:“你跟够了吧?”
“我只是担心你,怕你心情不好,做出不理智、伤害自己的事情……”他委婉地道。
他不明白她的初恋男友怎么舍得这样伤害她?她是这么特别、这么得人疼的女生……
就算爱情走了,彼此感觉淡了,想要分手,也应该好好说清楚,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地去伤害一个爱他的女人呢?
看着她伤痛的眼神,他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心疼她所承受的一切,恨不得立即将她拥入怀中。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过往痛苦的记忆又涌上心间,她想起以前大家同情或憎厌的目光,情绪失控地喊道。
“意瑟!你冷静一点,我根本没有同情你,只是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一直以为你的初恋男友真如你所说的已经过世了。”他关心地道,要是早知道两人过去的关系,他绝不会放任唐仪伶这样胡乱来。
“你想知道发生什么事吗?”
她顿了顿,自嘲地冷笑道:“事实上,我根本就不是什么‘恋爱魔女’,而是个莫名其妙被前男友抛弃的爱情失败者,不敢谈感情、不相信承诺、没有信心经营一段稳定感情,这就是最真实的周意瑟,你看清楚了吗?”
“我根本不在乎你是不是‘恋爱魔女’,我只想关心你,想明白你痛苦的理由。”他钳制住她瘦削的肩膀,眼神专注地盯着她。
他想知道的是现在的她来自于什么样的过去?
是什么样的伤痕,让她对爱情失去信心?
现在的她,还爱着那个男人吗?
否则在Lounge Bar的那晚,她为何谈起初恋情人时湿了眼眶?
意瑟抬起脸,对上他速亮的眼睛,他的眼神透出温暖、可靠,还有一种怜悯心疼的情绪,令她一阵鼻酸,伪装出来的尖锐也瞬间瓦解。
她委顿地坐在树下的椅子上,垂下脸,盯着自己的脚尖,自言自语道:“我也不知道那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那时候我们说好,等我研究所毕业,他也差不多升上主治医生时,我们就要结婚……”
“结果他从美国进修回来后没多久,忽然有一天,传了一封简讯跟我说,叫我不要再等他,也不要再找他了……”
“然后就这样消失在我的生活里……手机打不通,医院那里也请了假,我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直托朋友打听他的下落,后来他的同事才告诉我,他跟院长的女儿唐仪伶订婚了,还住在唐仪伶那……”她眼眶一热,泪水不争气地溢出眼睫,濡湿了一脸细致的妆容。
夕阳西下,天气渐凉,巨浚琛脱下西装外套,覆盖在她伤心颤动的肩膀上。
分手的方法有很多种,但最残忍的莫过于突然消失在另一个人的世界里,留下的不是一个心碎的句点,而是一个问号。
“……那时候的我,根本不相信他同事的说法,因为这一切没有道理,也没有任何预警,我和他感情那么好,他绝对不会撇下我的……所以我用尽一切办法找到唐仪伶公寓的地址,跑去找他,我要他告诉我原因,就算不爱我,至少也给我一个死心的理由……”
她把脸蒙在她手心里,不能抑止地痛哭起来。
“当时的我,脾气很倔,没要到答案不肯离开。”她喃喃地说:“三年多的感情,要一个分手的理由应该不过分吧?结果没想到他不但不肯下楼,还叫警察赶我走……”
“事情闹得很大……隔天我还上了报纸,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写出我的全名,但系上的同学全都知道我做的蠢事,暗地里嘲笑我、看轻我,把我当成恐怖的偏激分子,让我连研究所都念不下去……”
她哭泣并不是因为还爱着赵子毅,而是心疼当年那个纯真痴傻的自己。
巨浚琛蹲在她面前,用力地搂住她抽泣的肩膀。
此时,他才明白那段感情伤害的不只是她全然付出的真心,还包括她的自尊。
或许是因为爱得太深,伤得太重,所以她只好假装对方死了,用此安慰自己,心里也会好受一点。
“傻瓜,被抛弃并不是你的错,也不代表你不好,只是他选择了一个更适合他的女人一起生活。”
巨浚琛用力地环抱着她,任凭她的泪水濡湿了他的衬衫,无声地给予抚慰。
面对他温柔的举措,意瑟觉得仿佛有一道暖暖的阳光照进她阒暗孤寂的心房,令她感觉好温暖踏实。
她将脸埋入他的肩窝,任凭他温暖的体息包围着她。
这些年来,她虽然和很多男人暖味,但都没和对方有进一步的接触,她几乎快忘记被拥抱的感觉是这么的温暖踏实,让人莫名的充满力量与自信。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对你耍脾气……我只是不想让你看见那个可悲又可怜的周意瑟,怕你会瞧不起我……”她哽咽地道:“我想在你的面前保持美好的形象……”
她心里涌起一股自我厌恶的感觉,明知道他没有错,刚刚却把脾气发泄在他的身上,实在很糟糕。
“你在我心里的形象一直都很美好啊!”
巨浚琛安慰道,他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拭着她布满泪水的小脸。
“哪有,我的睫毛膏全都糊在一起,一定丑死了。”她娇嗔,胡乱拭着腮颊上的泪水。
真糗,怎么常常让他瞧见自己最狼狈的模样,不是摔倒裙子裂开,就是醉得乱七八糟,现在甚至还哭成熊猫眼。
“就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在我心底你还是最美的。”他轻笑道。
她娇嗔着,没有答腔,但心底却漾起一丝丝甜意。
把积郁在心底深处的泪水一股脑儿地宣泄后,她忽然感觉好轻松,像是把另一个苦苦压抑的自己释放出来似的。
他与她并肩坐在公园树荫下的凉椅,他伸手握住她柔软的小手,目光真挚温柔地望着她。
“说认真的……我们在一起好不好?”他用软软的声音哄诱她。
经过这件事后,他发现自己真的爱她极深,很想保护她,当她的唯一、当她永远的依靠。
她侧过眸,凝视着他俊挺的五官、温柔的神情,心跳突然漏了几拍,有些意乱情迷。
他没有说太多甜腻的情话,仅是真挚简单的几个字,就足以让她心动了。
这阵子相处下来,她渐渐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俊雅迷人,成熟又幽默,是个细腻又体贴的男人,具备了所有能让她爱上他的条件。
或许他会是个好情人,可以让她提起勇气,再一次走进爱情。
她看着他诚恳的眼眸,柔声说道:“好。”
巨浚琛睁大双眼,还来不及欢呼,她又接着说:“不过你必须先答应我一件事。”
“不要说一件,就算一百件我都会答应。”巨浚琛一脸兴奋地道。
“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要随便从我的生活里消失好吗?”
她瞥了他一眼,继续道:“如果有一天,你对我没有感觉了,想要离开,一定要告诉我理由,不要莫名其妙的失踪,留下一团问号让我去寻找答案。”
她知道像巨浚琛这种玩性重的人,贪鲜、重感觉,和他在一起她并不求一生一世不变的誓言,但希望起码两人谈恋爱时,都是幸福且快乐的。
“我发誓,绝对不会不告而别。”
他握住她的手,坚定地给予承诺。
她点点头,甜甜一笑。
他捧起她的脸,吻住她殷红的唇,给了她一个甜腻到极点的吻,和上回在会议室内那个霸道又热情的吻完全不同。
这吻带着点怜惜的味道,轻轻柔柔地吻上她的唇,还吻上了她脆弱带点倔强的心。
她在他的唇里尝到一股很阳刚的男性气息,炽热、湿润的舌尖探向她柔软的唇齿里,教她意乱情迷地陷在他柔情的拥吻里。
夕阳斜映在苍绿的树梢上,筛落下淡淡的金色光束,掩映在两人交叠的侧脸上,形成一抹亲匿的剪影。
半晌,他满足地离开她的唇,宠溺地搂着她,悠闲地坐在树下看着三两小孩玩着荡秋千。
她偎在他的肩窝上,玩着他的大掌,感受此时此刻单纯的小幸福。
“你要不要玩秋千,我帮你推好不好?”他玩心大起,突地说道。
“我不要,那是小朋友玩的,我要是坐垮怎么办?很糗耶!”她笑着拒绝。
“看不出你的身材这么有‘实力’……”
他戏谑道,不管她的抗议,拦腰将她抱起,放在秋千上。
她握住两侧的绳索,并拢双脚。
他往前轻轻一推,将她整个人荡了出去,飘逸的秀发在空中飞舞着。
巨浚琛望着她纯真的笑脸,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微笑,对她认识愈深,就愈想宠她。
蓦地,他想起第一次失恋时,他母亲带点戏谑的安慰话语——
你要先成为一个好男孩,才能遇上好女孩……
他想他是找到了那个好女孩,可糟糕的是他并不是好男人,现在洗心革面、改过向善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她握着绳索,很信任地任凭他将自己抛荡到高处又荡下来,忽然之间,她感觉眼前的景致变得不一样了,明明同样是夕阳,为什么今天的看起来却特别灿烂耀眼,连路边的桂花香气也变得格外芬芳,仿佛多了一股淡淡暖暖的幸福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