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假山流水遍布、花蕊齐绽的园子里头拐几个弯,封易蕊人都还没进大厅,就听见利夫人在那呼天抢地的哭喊。
封易蕊的心中烦躁顿起,真不想再同那家人有任何瓜葛,可偏偏人家就是不肯放过她。
她闭了闭眸,等再睁眸,心中烦躁尽敛,她又成了将府内大小事儿都打理妥当的封总管。
“利夫人找我有什么事?”人才跨过门坎,封易蕊便扬身问道,仿佛多与利夫人相处一时片刻都嫌烦。
“你终于来了!”闻声回身,利夫人一见她,便是满脸的气怒。
“到底有啥事?”不想与她多废话,之所以见她,不过是想平复纷乱。
“你这灾星凭什么这样趾高气扬的?”昔日上门依亲的小丫头,如今气势竟然如此压人,利夫人自觉气势不能输人,于是说起话来毫不客气。
“究竟有何要事?”面对利夫人恶毒的言语和张牙舞爪,封易蕊可是完全不看在眼底,更言简意赅的追问。
“我……”多少也被她的气势震慑,利夫人眼见压不过,那脸色蓦地流转,眸中已然泛起泪光。
当初她真不该以为封易蕊是颗软柿子,会被她吃得死死的,竟然迷了心窍使出逼人上轿这一计。
她早听说封易蕊这丫头在燕府混得是如鱼得水,瞧见这一切,再看看利家如风雨飘摇的家业,她立时明白自己当年是将一只金鸡母往外送去。
她还以为封易蕊不过是个女人,虽然当日错待,可她终会念在两家曾经交好,认了这门亲事。
可她没想到的是,就连费尽心计打点县太爷,将她送进大牢,她还是不肯嫁入利家。
如今不但害得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被关进大牢,县太爷还不知耻的私吞行贿的银两,现在利家日子更难过了。
“有话快说,我没那时间同你磨蹭。”她其实早知道利夫人要说啥,但她就是要听她亲口说,她想知道利家人究竟可以为了自家利益无耻到什么地步。
“求你救救我的儿子。”那可是利家的命根啊!
“我能拿什么救?”她不过一介平凡女子,既无财亦无势。
听到她反问,向来高傲的利夫人以为她不肯,双膝蓦地一软,跌跪在地。
“你能救的,如今你已就要成为燕府的当家主母,只要你肯向燕大人说一声,文宇就会没事的。”
“你……”就算她能救,为什么她就一定得救?“就算我能,我也不救!”
就因为当年利家不肯伸出援手,她的爹娘只能草草下葬,一想起利家的毁约背信,再加上那日硬抬花轿抢人的举动,她更不认为她有什么义务帮她。
“别那么狠心,怎么说我也是你过世娘亲的好姐妹,就算看到往日情份上,能不熊救救咱们文字?”
“情份?”封易蕊恨恨啐道,两家人哪里还有半丝情份可言,还真多亏了这个高傲的利夫人说得出口。
她本想继续扬声喝斥,可是转念一想,封易蕊于是开口道:“要我救你儿子不是不行,把我爹的玉佩还给我吧!”
那信物是爹娘疼宠她的一份心意,她不想让它继续留在利家这种无情无义的人手中,也不想再给利家任何结亲的借口。
“你……你只要那玉佩?好好好……这没问题。”迭声应好地缩了手,抹了抹脸上的泪,利夫人对于这样的结果感到大喜。
本来瞧着封易蕊的冷然,心想要求得她的帮忙应该很难,没想到她只要那块破玉佩,这令她喜上眉梢。
“那关于你利文宇的婚事?”尽管坊问关于燕怀柳和封易蕊成亲的传言已经甚嚣尘上,但利夫人还隐含着一丝企盼。
她家老爷走后,儿子依旧沉迷酒色,一点也不争气,利家的家业如今才会处于风雨飘摇中。
“这辈子要我嫁进利家,不可能!”听到她的话,封易蕊顿感不可思议,她横瞪利夫人一眼,然后斩钉截铁拒绝。
“其实,我也耳闻你和燕怀柳就要拜堂成亲,可你想想那燕怀柳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是绝对不可能一心一意待你的,如果你嫁给文宇就不一样了。就凭你的美貌和手腕,还怕不能把他伺候得服服帖帖吗?”像是没听到她的拒绝似的,利夫人完全不肯死心,还拼了命想说服神情已显不耐的封易蕊。
“利夫人,我倒不知道你这么擅长死缠烂打这套呵!”一道温煦的声音带着浓浓不悦,窜进厅堂。
闻声,封易蕊的心也不知怎地漏跳一拍。
“燕……燕大人……”利夫人刷白了脸,想必刚刚那番话,这男人听得是一字不漏。
迎着燕怀柳冷然的眼神,利夫人浑身上下也隐隐抖着,她心里清楚,以燕家今日的如日中天,要捏下她这半大不小的富户,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利夫人似乎对本官颇有微词?”平素总是一身儒雅,不见官威的燕怀柳,突然端起了官架子。
“我……”怕极了的利夫人真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双眸亦忍不住跳向封易蕊,希望她能出声救救自己。
“虽然本官与封姑娘的亲事不需要得到你的认同,但本官不介意对你说,其实本官心仪封姑娘已久,这情根怕是从雪地将她救起时就已种下,你还认为本官是那种见异思迁之人?”
“自然……自然……不是!”上上下下牙关打颤,利夫人完全吓坏了。
以往的牙尖嘴利全都消失无踪,她只能发傻似的瞧着燕怀柳,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他息怒。
“其实,本官认真想想,还真得感谢利夫人的落井下石,若非你因为蕊儿的爹娘死了翻脸不认人,这么个活宝贝也不会来到我的身边。”燕怀柳将那情深义重的男人扮演得丝丝入扣、活灵活现的。
“你……快别胡说了。”生怕他又不知道胡说八道些什么,又怕将来利夫人出去加油添醋的,封易蕊心一急,连忙阻止。
“我哪有胡说?”几个踏步迅速地拉近彼此距离,在封易蕊还来不及回神逃走之际,他长臂一捞,再次被他禁锢。
隐约意识到他这种行为似乎是想赶鸭子上架,不想被逼入绝境的封易蕊努力挣扎,可是那力道却不能撼动他半分。
挣不开,她只能杏眸圆睁,用力瞪着他。
“你究竟在干什么?”封易蕊咬着牙,小声低问。
“我在告诉那个老女人别想打你的主意。”他亦在她耳畔低声回应。
“你……”望着那认真的双眸,封易蕊向来坚如盘石的心顿时又乱了。
“我说过咱俩成亲是最好的一条路。”伸手轻勾起她颊畔因风而乱的发丝,然后亲昵塞进她耳后。
即使明知他这样是在作戏,可他那轻柔且带着怜宠的举动,却仍教她的心蓦地又漏跳好几拍。
“我不……”趁着思绪还清明,封易蕊再次拒绝他的提议,可她却忘了燕怀柳从不接受任何人的拒绝。
“利夫人,如果我的娘子答应救你儿子,只要是她心之期盼,我一定会替她达成,可是……别再打蕊儿的主意了。”
温言软语徐徐飘进了利夫人的耳际,但利夫人却能理解其中真意。
这句话的意思是要她断了心里痴想,别再打封易蕊的主意了,否则后果自负。
“我知道了,多谢燕大人、多谢燕大人!”利夫人连声应是。
谢完,利夫人忙不迭地脚底抹油,一溜烟窜出门外。
“你可不可以别再闹了?”
封易蕊不想用这种训斥孩童的语气来训斥燕怀柳,但她却忍不住。
当她见到利夫人软着腿飞也似的逃离燕家时,她心中没有丝毫快意。
美眸瞪大,她看着那依然温笑如昔的男人,却瞧不出他的心哩头究竟在打些什么主意。
如果说是因为皇上逼婚,他需要一个妻子,那多的是名门望族的千金小姐想进燕府大门,他真的没必要招惹她这个既无身家,也无背景的小孤女。
她心里更加慌乱,着实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
“我没有胡闹。”面对封易蕊的训斥,燕怀柳好无辜的说道。
做她的主子这么久,难道她不明白,他从不开玩笑的吗?
他做的每件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就算当时赶去衙门救她时,他还没想个周全,可现在他也想得仔细了。
“既然没在胡闹,又何必处处在人前表现出深情万分的模样,你这样究竟是在作戏给谁瞧?”
“谁说我在作戏?”看来,她一点也不信任他。
也压根不认为他要娶她,是因为真心想娶她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