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冉莘很不舒服,早起时吐得厉害,吃啥都觉得辛苦,她为自己把过脉,心里明白是怀上了。
生点点的时候并不顺利,师父担心她日后怀孩子艰难,日日上山采草药,为她调养身子。
冉莘整整喝了两年的苦汤药,让她一想到那气味就会作恶梦。
她对师父说,“别麻烦了,我又不打算嫁,怎还会怀上孩子?”
师父瞪她一眼,呛她两句。“没听过未雨绸缪?没听过有备无患?短视!”
那时冉莘满肚子的不以为然,没想到还真是用上了。
应该告诉燕历钧的,可近几日朝堂风起云流涌,先是科举舞弊、再是柳妃钻营,朝堂的事她从不过问,只是有点担心,燕历钧已经进宫好几天了,一直没回来,只让人回府捎带几件换洗衣物进宫。
情况不好吗?怎会忙成这样?燕历堂逼宫之事才过去不久,怎又有人痴心妄想?
她不懂,权位利禄真值得人们弑亲谋凶,不惜一切?
“再试着吃一点吧,要不,等你家王爷回来,见你瘦了,又要修理底下的人,当奴才的不容易呐。”木槿挟一筷子豆腐放进冉莘碗里。
这可是从欣然的聚缘楼里买回来的,不晓得就几盘菜,到底在贵什么意思,偏偏点点爱上他们家的巧克力,冉莘也只有聚缘楼的菜才能勉强吞下几,唉……这对母女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她的吝啬底线呐。
冉莘看着她气鼓鼓的双颊,笑说:“别生气,等我身子好些,再开间大铺子,你卖香烛,我缝尸体,到时我们合力,赚个钵满盆溢。”
木槿没好气说:“别说笑了,我敢让你去缝尸体,你家王爷就敢让我变成尸体。”
“又在背后编排本王?”燕历钧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
木槿噘嘴,对冉莘说:“我去陪点点练字。”说完转身就走。
燕历钧坐下,张开大嘴要冉莘喂他吃菜,像没长大的孩子似的。
他吃了好几口,才问:“点点又练字了?”
“还背书呢,没见过她那么认真。”
“怎会这样?”
之前点点还赖在他身上问:“爹,我可不可以别念书?”
燕历钧二话不说允了,他的女儿,就算目不识丁也嫁得出去。
“上回你带她去一趟宫里,回来就变成这样。”冉莘道。
“点点在宫里受人欺负了吗?可上回父皇对点点挺好的,和颜悦色,还把她抱到腿上,说小丫头挺逗,后来我忙,让人送她去东宫……不行,我得进宫一趟,问问皇嫂,是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点点。”
燕历钧拢起浓眉,还没问清楚状况已拢起袖子,就要进宫找人算帐。
冉莘觑他一眼,有人这样宠女儿的吗?
拉住他的手,她道:“没事,听说是童家小公子嘲笑点点不聪明,她才会认真读书,我觉得这样挺好,两句奚落,倒让点点勤奋向上了,多好。”
当年圣上赐婚,徐皎月为正妃、童若曦为侧妃,两人同日进府,可是徐皎月发生意外,为顾及皇家颜面,要尽快压下此事,便直接晋了童若曦为正妃。
“童家小公子?童或?”
“对。”
童或从小就展露天分,两岁能背诗,五岁能写文章,早早被送进宫里当皇孙的伴读。
“怎么回事?”
“童或比点点小两天,太子妃让他喊点点姊姊,他非要喊妹妹,还说除非点点比他更聪明,否则永远只能当妹妹。为计较这么一句姊姊、妹妹,点点硬气,回到王府就嚷嚷着让我给她请最厉害的师父,自己刻苦起来了。”
冉莘失笑,为此童氏还特地派公公到王府送礼解释。
童氏太过小心翼翼,她始终记挂着当年自己占了冉莘的正妃位置,她担心冉莘计较陈年往事,使得燕历钧与太子生分,这才放下身段。
这个太子妃真是不好当,太子没想错,冉莘确实不适合那个位置。
燕历钧闻言,笑道:“点点颇有乃父之风。”
“什么?”冉莘不解。
“记不记得小时候我老欺负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就是你小心眼,一句‘妹妹’便记恨在心里。”
“我哪里小了,明明就比你大一个月。知道吗,自那天之后,我再也不挑食,拚命吃东西,想尽办法长高长壮,还卯足劲儿练武。隔年,我足足比你高了半寸,这才扳回面子。”
“所以你有今日的强健体魄,得感谢我?”
他笑着将她抱上膝间,亲亲她的耳际道:“多谢娘子,赶明儿个我得上门去看看童家那小子。”
“还要为点点抱不平?别,才五岁小儿呢。”
“没,我是去看看,他配不配得上我家点点。”
冉莘失笑,窝在他怀里,环上他的腰,倍觉安心、安宁、安静,她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朝廷的事忙完了吗?”她问。
“嗯,大事底定,不会再有差错。阿默这几天就会回辽州……哦,对了,跟你讲一件事。”
“说啊。”
“阿默瞧上浅浅……呃,不对,是浅浅瞧上阿默。我就说呢,阿默那性子,谁能拿得下?原来得是个女流氓。”
“女流氓?浅浅吗?你在说啥?”
“我在说啊,浅浅寻了个好鱼饵,把阿默给勾上啦。”
“怎么回事?”
“过桯……阿默那张嘴比蚌壳还硬,哪里撬得出来,得你自己去问浅浅。不过浅浅挺有本事的,她教阿默如何让石头山长出森林,如何建桑基鱼塘,如何发展一州一特色……让父皇给听傻眼了,你想不想跟阿默一起回辽州,看看浅浅去?”
抬眼望他,分明是个粗犷的男子汉,却心细如发,知道她始终记挂着浅浅,担心浅浅被他莫名其妙发配边疆,这会儿是来弥补了。
捧起他的脸,冉莘认真说:“对于你把浅浅送走这件事,我意外过,但我真的没有生气,你不要放在心底。因为我知道依她的本事,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够过得很好,她和阮阮是同一种人,不会轻易对环境低头妥协。”
“你很看好她?”
“是,非常看好。”
“那你不想去辽州?”
“想去,但现在去不了。”
“去不了?为什么?”有他在,谁敢阻止她?
冉莘抿唇一笑,嘴巴凑到燕历钧耳边说一句悄悄话,然后,他突然不会动了。
看着冉莘,两手连忙松开,围成一个圆桶状,把她护在中间,却不敢让手落在她身上,怕碰坏似的。
“你怎么了,不喜欢吗?”冉莘问。
“喜欢、喜欢,很喜欢……”他激动、激昂、激情,只不过连说话都是用气音说的,声音很小但冉莘听得清清楚楚,他说:“可我力气大,我怕碰坏了……”
冉莘看着他紧张惊惶的脸,笑着投入他的怀抱,“不会碰坏的,上次你没有办法看到点点出生,这次陪着我、陪着宝宝,好吗?”
他没回答,傻兮兮地笑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