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进来。」
听到他的声音,她安心多了。
打开门,她端着咖啡走进去,眼睛保持直视,不敢乱看。
他们坐在接待区里,总裁和总裁夫人坐一起,吴子堂单独坐在单人沙发里,还有一位男客坐在双人沙发里。
「四位的咖啡,请慢用。」她一一把咖啡放下,并且松了口气。
很好,她表现得很好,没有跌倒也没出槌,这样至少有七十分吧?
就在天萸搁下咖啡杯的那一刻,蓝捷闵惊讶的瞪视着她。
「这位是——」
吴于堂微微一笑。「她是我的秘书助理易天萸小姐。」他特意介绍得很详细,为的是让他父母留下印象。
今晚回家之后就要摊牌了,是福还是祸,他都有心理准备了。
他父亲吴利来纵横商场多年,绝不是一个容易妥协的人,而他母亲高玫瑰就更不用说了,天萸一定入不了她的眼。
现在他唯一的王牌就是天萸肚子里的孩子,可惜现在还不知是男是女,如果是男丁,那就对他们更有利了。
「易小姐……」蓝捷闵失神的看着她。「恕我冒昧,令尊令堂还健在吗?」
是问她吗?天萸一阵错愕。这陌生人的问题好奇怪哦,哪有人直接问人家爸妈是死是活啊。
「易小姐的父亲已经过世了,家里只有母亲和一个妹妹。」吴子堂代替天萸回答了问题。
高玫瑰敏感的看着儿子。「吴总经理,你怎么对这位小姐的情况这么清楚?」
虽然有点怀疑,但看了易天萸的长相她就放心了,太平凡了,毫无特色可言,她高玫瑰生的儿子是不会看上这种货色的。
「夫人你不知道吗?我一向爱护员工,我把他们都当我的兄弟姊妹一样,所以我才用心去了解每个人的家庭状况。」吴子堂嘻皮笑脸地说。
蓝捷闵好像都没听到他们母子的抬杠,他定睛在天萸脸上。「易小姐,再冒昧问你一个问题,请问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她是二月生的。」仍然是吴子堂代答。
「连这你也知道?」高玫瑰摇摇头。「你也未免太关心员工了。」
吴子堂微微一笑。「好说、好说。」是未来老婆,生日当然要记一下喽。
「倒是蓝副总裁,你怎么会对一个小助理感兴趣呢?」吴利来精锐的眼可没放过对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蓝捷闵定了定神,淡淡地道:「因为她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高玫瑰风情万种的抿唇一笑。「是初恋情人吧!」
「可以这么说。」每个妈妈都是儿子的初恋情人。
「原来蓝副总裁也是个多情人啊。」说完,高玫瑰看了天萸一眼。「你,别老站在那里,可以退下了。」
「是的,夫人。」天萸也奇怪自己刚刚怎么不走,反而留下来听他们说话,那位什么副总裁的,看她的眼神好复杂,或许她真的长得很像他的初恋情人吧。
她走到门边,正要开门出去,一阵痛意无预警的向她袭来。
好痛……
她的肚子好痛……
她痛得弯下身子。「救……救命……我肚子……肚子好痛……」
「天啊!」高玫瑰掩住嘴,她看到天萸的两腿之间流下血来。
吴子堂脸色骤变,他拔腿冲过去。「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是流产。」高玫瑰镇定了下来,她脸色苍白的说:「子堂,那有秽气,不要碰她。」
流产?!
他胸口一窒。
「快点叫救护车!」他扶着天萸的肩,看到她嘴唇都白了。「天萸,你忍一忍,你千万不能有事……」
高玫瑰蹙着眉。「我不是叫你不要碰她,这种事叫守卫上来就好了,你何必扶着她……」
「我是孩子的爸爸!」他怒极狂吼,「该死!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
孩子没有保住。这在医学上没有任何原因,有可能是胚胎发育不完整,所以自然流掉。
高玫瑰看看床上苍白的女孩再看看自己一表人才的儿子,还不太能相信他们之间有这么深层的关系。子堂的眼光何时降得这么低了?
「虽然很遗憾,但孩子没保住未尝不是件好事。」她就事论事地说:「这种女孩跟你不适合,等她醒来就给她一笔钱打发她走吧,你们不要再见面。」
「你妈说的没错。」吴利来安慰地拍拍儿子的肩膀。「我了解你现在难过的心情,但你要考虑自己的前途,不要为了一个女人毁了自己,相信聪明的你知道怎么衡量得失。」
高玫瑰在丈夫说完之后接着说道:「既然怀了孩子又流掉,就给她两千万吧,这笔钱足够她过下半辈子了,相信得到这么一大笔钱,她也不会对我们有所埋怨了。」
吴子堂沙哑哽咽的开口了,「爸妈,请你们出去,我想静一静。」
等天萸醒来,知道孩子没有了,她一定很难过。
「你不会想给她什么承诺吧?」吴利来锐利的问。
他们的存在令他心烦乱意,他索性承认道:「没错,我爱她,我们会结婚。」
「跟她结婚?!」高玫瑰拔尖声音,马上反对,「她不是个小职员吗?你疯了要跟她结婚,我不答应!」
「不管你们答应与否,我已经决定要跟她结婚了。」当天萸被抬上救护车,身体流着大量的血,生死未卜的那一刻,他就决定等她一出院,他要立刻跟她结婚,这个决定谁也无法动摇他。
「你这傻瓜,我不许你说这些疯言疯言!」高玫瑰气急败坏的说:「如果是因为她怀了你的孩子,所以你才答应跟她结婚,现在孩子没了,你们还有什么非结婚不可的理由吗?」
「有。」他的眸光心疼的落在天萸苍白的脸上。「我爱她,这就是理由。」
「爱?」吴利来打鼻子里哼了哼。「吴子堂,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跟她结婚,你什么都会没有,娶这个平凡的女孩注定了你的失败。」
「听见你爸的话了吧?」高玫瑰紧张的提醒着儿子。「天下女人多得是,何必为了一个女人落得什么都没有的下场?而且你要知道,女人是很现实的,看到你什么都没有了,她还会爱你吗?」
吴子堂看也不看高玫瑰一眼,他的视线依然在天萸身上,他牢牢的握住她没打点滴的那只手。「我相信她会。」
她绝对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女孩,他也相信,就算他一无所有,她仍会在他身边陪伴他,给他鼓励,给他加油打气。
「你这自以为是的笨蛋,我吴利来聪明一世,怎么生的儿子都会被爱情这不切实际的东西给冲昏头?」他摇着头,用森冷的语气,清清楚楚的说道:「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如果你的结婚对象是这女孩,第一,你将从吴家继承人里除名,第二,你立即离开利来证券,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他充耳不闻,只专注在天萸身上。
「子堂,你听到你爸的话了吗?」高玫瑰急急劝道:「你千万不要做胡涂事,我们也相信你不会,给你一点时间,你想清楚再决定,你爸爸的个性你知道,他绝不是说假的,如果你不肯听他的,他绝对会想办法对付你,他会让你走到哪里都待不下去,你会没饭吃的……」
「不必跟他罗唆,走吧!」吴利来寒着脸,已率先走出病房。
高玫瑰也只好抛下儿子追上去。
两个跟病房格格不入的人一走,室内顿时恢复宁静。
天萸在几十分钟之后动动眼皮,睁开了眼睛。
「你醒啦?」他温柔的握着她的手,凝视着她,温存地说:「这里是医院,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马上叫医生过来。」
天萸摇了摇头,木讷的说:「我没事,孩子……」
「你不要激动,孩子……」他准备把失去孩子的事告诉她。
「孩子流掉了对不对?」她强忍住悲伤的问。在打麻醉药前,她都还没失去意识,她知道自己流了很多血。
「嗯。」见她坦然的接受了这个事实,他也比较放心了。「不要不过紧,我们还年轻,将来还可以再生。」
「其实,孩子流掉了也好。」她悄然抽出自己的手,说出违背良心的话。
他微微一愣。「什么意思?」
「因为他并不是爱情结晶。」
他笑了,重新握住她冰冷的手。「虽然我们在制造他的时候不相爱,但后来我们相爱了,这样比较精采啊,可以讲给孩子听。」
「总经理,我不能再骗你了。」天萸又试图把手抽出来,但这次他握得很牢,她没能抽出手,她瞬也不瞬的看着他说道:「我并不爱你。」
他愕然的看着她,她不像在开玩笑。「你到底怎么了?」
「我以为可以母凭子贵嫁给你,跟你过好生活,但现在孩子没有了,我们也该结束了。」强忍住眼底的泪意,她叹了口气,真心诚意的说:「总经理,你是个好人,家世又好,但我无法骗自己,加上现在连唯一连系我们的孩子都不存在了,我更加没有理由跟你绑在一起。」
他的呼吸变得沉重了。「天萸,你在开玩笑吗?」
「在那夜的错误发生之时,我有个男朋友,我很爱他,但那晚我们在电话里吵得很凶,我才跟着孟秘书去酒吧解闷,后来就跟你发生了那件事……」她幽幽的说:「因为那件事,我没脸见他,就对他提出了分手,但我……一直忘不了他。」
他不由自主的松开了她的手,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所以你现在的意思是,孩子没了,你要再回去找他?」
这一切该死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女人是在耍他吗?
「他……一直持续在找我,」天萸低声说道:「我也真的很想很想他……」
他深吸口气,振作了自己。「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在跟我演戏?」
她原本是他深爱的女人,怎么瞬间变得那么陌生?
怎么……怎么会这样?
哈!他这个爱情玩家也会被人玩啊!
真是报应!
真的太好了!他第一次对爱情认真却栽了个大跟斗,这绝对会变成他人生中最精采的一页!
「我很抱歉,总经理。」天萸垂着眼眸。「我想你应该不想再看到我了,我不会留在公司的,但这里的住院费用应该很昂贵吧,我实在负担不……」
「我付!」他咬牙切齿的说。
「还有,如果可以的话——」她小心翼翼的说:「可不可以请你给我一点精神补偿和身体上的补偿。」
他真的彻底被击溃了。
「要钱是吗?你要多少?」他愠怒的拿出支票簿来。
天萸润了润嘴唇。「您之前说要给我一千万,不知道现在还算数吗?」
闻言,他真有仰天长啸的冲动。
一千万,她还真敢狮子大开口啊!
不过他会成全她的,毕竟他碰了她是事实,她怀了他的孩子也是事实,用这区区一千万买她的初夜很合理,不,不止合理,简直是太划算了!
他飞快开了张两千万支票撕下来,冷漠的递到她面前,刻薄的说:「之前要给你一千万是买你的初夜,现在再加一千万,总共两千万是买你流产的风险,拿去吧!」
天萸默默不语的接过来,然后才小声地说:「谢谢你,这笔钱对我很重要,我可以还掉我爸的欠债——」
他森冷的打断她,「你要怎么用是你的事,不需要向我报告!」
「呃……你说的对,是我鸡婆了。」看见他眼底燃烧的愤怒,她「体贴」的说:「我想你应该不想再待在这里吧,我可以打电话叫我妹妹过来。」
「我确实不想待在这里,你叫你的家人过来吧!」他冷冷的拿起外套,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病房。
他自嘲的想,一个向来对爱情玩世不恭的家伙,他有资格说「受到伤害」这几个字吗?
有谁会相信他的心在淌血?他甚至已经买了一些婴儿用品搁在他的私人公寓里,打算在他爸妈把他逐出家门时,跟她和孩子一起建立一个家。
此刻的他,只想去买醉……